前世文花在錦春被扔河之前已經失蹤,所以她不知道文花究竟是什麽個結局。不過,既然文花不曾相害與她,那她自然也會放文花一馬。
嬌棠也知道了,雖然文花來拜見她,文花說她來柳府,都是太師夫人的意思,但嬌棠可是一點不給文花麵子,反而冷冷的:“你來了,這府裏豈不是更沒我的位置了?也虧得大姑奶奶想的出這一招。”
文花就道:“姨娘是有孕在身,想的多了。我來,就是遵循夫人的意思,並沒有別的其他。”
她這樣淡定,倒弄的嬌棠疑心了。“我聽說,你才十五歲,就被人送了給錢太師。從繁華的京城到了渭城,你不但不怨憤夫人,卻還這樣高興,可真叫我不懂了!”
文花不像紅菱和綠蘿,這進了柳府,聽底下的婆子們說,她是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對下人也不錯,每天不是說,就是笑,一點也不爭寵,她真的摸不清文花的底細,但又覺得要相信柳芙蓉的眼睛,再怎麽,柳芙蓉不會害自己。所以,嬌棠真的有些疑惑了。
“這有什麽不懂的?你想啊,柳爺多大?可那錢太師又多大?論年紀,自然是柳爺和我般配。那錢太師簡直可以當我的爺爺了!如果換作是你,你是願意留在京城呢,還是幹脆就來渭城?”
文花淡淡的,一邊說一邊還嗑著瓜子仁兒。嘿!她這話,還真說中嬌棠的心了!是啊!錢太師畢竟年紀大了,家裏又有一個厲害的老婆,他身前身後也是小老婆一大堆的,若以後錢太師不在世了,想她這樣年輕漂亮的小妾,柳芙蓉必然容她不下,會將她賣了不知哪個地方!倒是不如幹脆就爽利地出來,另搏一番天地!
不過,嬌棠還是要故意提醒提醒她:“你這樣想,可見你不是傻子。可見夫人確實識人。若咱們聯手一起對付錦春,那自然更好。”
文花聽了,就悠悠問:“這個……夫人並不曾和我細說。我來,就是侍奉柳爺的。”
“我不信!”
“嬌棠姨娘,隻是你這樣說我也好奇了,沈錦春真的就那樣厲害?”
文花告訴嬌棠,近日夫人是不會從京城出來了。她這去了渭城一個月,府裏上下亂成一團,加上幾位小公子也大了,操心的事兒更多,所以有什麽,隻管對她說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說……錦春有什麽動靜,你會寫信給夫人?”
文花點點頭。“所以,不勞你煩心了。”
“也好。老實說,我也怕寫信。”嬌棠被關禁閉,昨天才被釋放。錦春見了她抄的佛經,字兒歪歪扭扭的不說,更是偷工減料,更是將她訓斥了一番。這一來二去的,弄的嬌棠著實忌憚錦春。偏偏錦春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說也想舅母了,到底舅母也是撫育過她的,因此叫嬌棠叫人還是將馬氏接進府裏來。
嬌棠拿捏不住錦春肚子裏玩的什麽鬼把戲,但這一段日子,沒了娘在身邊,她的確煩悶。且不管錦春的詭計如何,到底娘來了,遇事也可一起商量。因此,嬌棠就派人去接了。
“那就由我替姨娘代勞吧。”文花的性子不錯,又問嬌棠喜不喜歡聽曲兒,她會唱。
嬌棠沒這個心情,就道:“爺喜歡聽,你給爺唱吧。最好你唱的將他的魂都勾了,錦春失了寵才好。”
文花就笑:“我也沒那個本事。昨晚上,我雖然和爺在一起,但我看得出,他隻是將我當做玩意兒玩玩我。”
嬌棠聽了這話,又舒心又不高興。舒心的是,到底柳石然也沒瞧上她。不高興的是,文花是夫人派來的人,應該有些本事才對,可她才來了幾天,輕易地就說勾不住石然,那還行?那樣錦春豈不是更得意洋洋?
“那你甘心嗎?”
“你甘心嗎?”文花反問。
“你說呢?我都這樣了?”
“好,為了夫人,我願意搏一搏。”
“對,這才像話!”嬌棠示意她去見見錦春。
“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的,我就不信她這樣厲害!”
“嗬……你見了就知道了!”嬌棠不想說更多。如此,文花也就去了。
文花看見錦春的時候,她正在屋子裏刺繡。屋子沒一個丫鬟,很安靜。錦春繡的全神貫注,壓根不知道外麵進來了人,何況文花是練過舞步的,走起路來比貓還要悄沒聲息。
她在繡什麽呢?文花朝後看了一下,好鮮亮的活計!她繡的是一對男女,相依而行,小路前後俱是開不盡的花朵!男子一身藍袍,女子素色的裙衫,看起來極為匹配。
“錦春,好漂亮的活計!”文花開口了,她沒像別人開口喚她一聲少奶奶,而是直呼了錦春的名字。
錦春很訝異。她抬了下頭,來人是文花。想前世裏,雖然同住一個府邸,但並沒有什麽交集,文花也沒有落井下石。她來看自己,著實叫錦春奇怪。不過……前世和今生,也又有許多不同。如果文花真是被柳芙蓉教唆了什麽,對自己不利的話,那錦春自然也不會放過她。
“坐下說話吧。”錦春喚了一聲小螺,無奈無人答應,她想她們應該是玩耍去了,都是十三四的年紀。錦春就自己倒了茶給文花。
“謝謝。”文花躬身道了謝。
錦春就道:“不用。”
文花喝了一口,就說:“好茶。”
“也不是什麽名貴的茶葉。我這泡的是梧桐葉子,但曬幹了,烘焙了,就是好喝。”
“是嗎?”文花卻又瞄了瞄錦春繡的物件,忍不住道,“聽說你是這城裏出了名的繡娘?難怪我見你繡的東西栩栩如生呢!”
錦春一聽暗叫不好,自己也太粗心了,趕緊就道:“那不過是我照著一幅畫繡來玩玩的。”
文花卻又道:“錦春,你不要騙我。你繡的分明是你和一個男子。這名男子應該不會是柳石然,而應該另有其人吧?”
錦春一驚。她真的搞不懂文花是何來路。
“何以見得?”
“你不要怕,因為這很簡單啊,繡中人的背影一看就不是柳石然!”
“你要去告訴他嗎?”錦春的聲音冷冷的,她已經在戒備了。
“如果我去說了,你會怎麽辦?”
“不怎麽辦,但我會想法將你趕走。”
“嗬……你的心好狠啊!”
“文花姑娘,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犯不著你和接下梁子。所以,我的事你別管,也別問,這對你沒好處。”
“如果……我非得要管呢?”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錦春一下站了起來。
文花就打量她,反而笑了。“我知道,府裏許多人都說你留在這裏,是為了給你的心上人報仇!”
錦春更是驚訝了。“看來……這件事要想瞞住每一個進府的人,是不可能了!”
“我很好奇,你單槍匹馬的,是不可能有機會的!柳石然一點兒也不相信你,他隨時都會將你再抓起來!你在我眼中,就是一個在火架子上跳舞的人,你很危險!”
錦春大駭,隨即壓低了聲音,厲聲問:“你到底是何人?”
“放心,我不是害你的人。”
“我隻想知道你的身份!”
“現在……我不會告訴你。我有我的主子,但她並不是柳芙蓉。說實話,其實是我主動要來渭城的。”文花的話讓錦春更糊塗了。她……到底是受了何人指派?
“這麽說,你是有備而來了?”
“可以這樣說。不過,和我家主人猜測的一樣,你果然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
“你家主人?可以告訴我他是誰嗎?”
“我說過了,我不會告訴你。但我如果說出另一件事,你會高興的昏過去。”文花似乎在故意引誘錦春。
“何事?”
“那我就說了。你的心上人,他沒死。他活得好好的。”文花靠近錦春的耳朵,一字一句。
錦春聽了,身子一抖,這是真的嗎?她激動地抓住文花的手,再次低問:“你是怎麽知道的?是誰告訴你的?”
崔謙益還活著,他還活著!沒有什麽比這更讓她激動的消息了,沒有了!
“我隻能說這麽多,請你原諒我。我受人所托,一下不能告訴你更多。”文花一本正經。
“好好好,我不問你就是。你說的是真的嗎?”錦春還是激動不已。多少個日日夜夜,她企盼的就是這個!他還活著,錦春又覺得看到希望了!
“我騙你幹什麽?你愛信不信!”文花不高興了。
“我信!那……你知道他在哪兒嗎?”上回石然說過一直沒有找到崔謙益的屍首,疑心他還在人世,錦春就聽住了。沒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崔大哥真的死了,就在那亂墳崗外,被人尋到很是容易——但就是找不得,可見崔大哥八成還活在世上!
“錦春姑娘,我不能說更多了。”文花說要走了。
錦春出來送,低聲告誡:“你既不是柳芙蓉的人,那在這裏也很危險,你需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