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予白給小野豬送肉幹的舉動,小狼崽很意外。

黑卷是格因的小跟班,整天跟在格因尾巴後麵到處跑,殷勤地給對方打水搶飯,一起欺負別的幼崽。

白天就是黑卷故意領著小黑豹將予白攔住。

換做是自己,才不會把食物分給它。

但肉幹是予白的,它想給誰,自己沒有理由幹預。

最多私下再提醒它幾句,不要見了誰都示好,對方可不一定領情。

小狼崽隱隱頭疼,下午跑圈時格因想把予白撞倒,它正好在附近看見,一時心軟將它撲倒。

現在看來,不知道是不是救下了一隻小麻煩精。

小野豬剛說完,意識到自己態度轉變得太快了,很沒骨氣的樣子。

它後退一步,眼神飄忽著掩飾尷尬,還想試圖挽回一下:“那個……你很識趣,我不會告訴翁老師你們半夜偷跑出來吃東西的。”

小狼崽一聽這話,眼神有些冷,這是在威脅它們?

要是在它麵前的是格因,它還會這麽說話嗎?

小野豬視線偷偷往予白身後的油紙包上瞟,努力繃著表情,不斷搖晃的尾巴卻暴露了真實情緒。

予白沒想那麽多,它看出來小野豬想吃,所以就給了。

白團子圍著小野豬轉了一圈,貼近嗅了嗅它身上的氣味:“卷……卷卷?”

梨青叫過小野豬的名字,好像就是這個。

小野豬愣了一下:“原來你會說話。”

它家裏人的確叫它卷卷,算是它的小名,現在被予白喊出來,聽著有種別別扭扭的親切感。

予白搖搖尾巴當作回應,領著小野豬來到油紙包麵前。

看著眼前的肉幹,小野豬剛才的那點矜持又沒了,直咽口水:“好香啊,這是什麽肉做的,怎麽這麽香……”

它抬頭眼巴巴望著予白,尾巴拚命甩動:“我……我可以再吃一個嗎?”

跟過來的時候,小野豬承認它想過,它要先搶走予白和小狼崽這兩隻弱雞的食物,再舉報給翁平。

可是……可是予白竟然會主動給它吃,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小狼崽默默看在眼裏,突然理解了予白,它的做法是對的。

剩下的肉幹不多了,它基本吃飽,最後再叼起一根,將油紙包推過去。

予白點點頭:“嗷嗚!”

得到允許,小野豬激動萬分,從油紙包裏叼出第二根肉幹吃掉。

最後,三隻幼崽一起分完了肉幹,小野豬來得遲所以吃的最少,不過它晚上吃了兩份晚飯,本來就不怎麽餓。

它打了個嗝,還教予白把油紙包扔到院邊最遠的垃圾桶,這樣不容易被發現。

處理好油紙包,三隻幼崽又去水槽處喝水。

小野豬這時候才有時間去茅廁,它快去快回,飛奔著回來時予白和小狼崽還沒走。

它湊到予白身邊:“小白,我們回去睡覺吧?”

至於蛋奶羹那點事,小野豬已經完全拋在了腦後。

小狼崽被擠開,它落後半步,繞到了予白的另一側。

三隻幼崽結伴回去,悄悄關上房門,回到各自的小窩裏睡覺。

第二天,翁平洪亮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集合!”

予白正睡得香,被身旁的小狼崽推醒。

它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宿舍裏的幼崽們全都爬了起來,跟晚上搶飯一樣往外衝。

“快點,”小狼崽催促,“遲了會挨罵。”

予白困倦的大腦一下子清醒了,立刻翻身起床,和小狼崽一起出了宿舍。

和昨天一樣,幼崽們排成兩排,先依次去水槽洗漱。

輪到予白,它從一個獸人手裏領了一個橘子味的小水球,放在嘴裏咬破,裏麵有粗糙的小顆粒,最後吐掉再漱漱口就可以了。

隨後,幼崽們被帶到一個房間。

上午的課程是文化類,不需要耗費體力,幼崽們坐在軟墊上,聽另一個獸人老師講課。

內容基本都是一些穹擎崗的發展曆史,獅王與幾個首領的光榮偉績,尤其是鄔首領。

獸人將鄔首領吹上了天,僅次於獅王的二把手,鐵血手腕與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性格,統領出最壯大的部落群,深受穹擎崗所有獸族的尊重與愛戴。

獸人老師一邊說,有不少幼崽都朝一隻小黑豹投去目光。

它們都知道,鄔元是鄔首領的小兒子。

雖然有一個地位尊貴的父親,鄔元卻與別的幼崽沒什麽不同,照樣在幼獸園和大家一起學習訓練。

這同樣是鄔首領深受愛戴的原因之一,在部落群裏,出身是最沒用的東西,實力才代表一切。

鄔元埋著頭,尾巴僵硬得繃在身後。

如果可以,它一點也不想當首領的兒子,對它而言這反而是一種壓力,成績要是拿不到第一,丟的就是它父親的臉。

獸人老師還拿出了一張鄔首領的畫像,上麵的裂齒豹身姿英武矯健,睥睨一切的眼神令人生畏。

予白坐在最後一排,它歪頭看著,覺得畫上的鄔首領有點眼熟。

這不就是那天,它見過的大黑豹嗎?

隻不過大黑豹好像不太喜歡自己,它幾次想靠近,都被對方給推開。

那時予白從後山被撿回去,懵懵懂懂地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它也記不得自己的家人,見到成年的獸族都忍不住想親近。

一上午很快過去,幼崽們中途休息過一次,其餘的時間都坐在房間裏聽課。

等到午飯的時間,予白再次來到熟悉的房門前。

經曆過昨天的一輪搶飯,它這一回做足了準備,和小狼崽一起擠到了中間,盯緊房門隨時準備衝進去。

然而予白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門一打開,它差點又被身後的幼崽擠倒在地。

予白心裏著急,它今天可不能再讓小狼崽分一半食物給自己了。

等它奮力穿越障礙,終於來到餐車前,眼前站著一隻小野豬。

黑卷搶到了兩份飯,嘴裏叼著一個食碗,把腳下的另一個推給予白。

它嘴裏咬著東西,說話含含糊糊:“給你。”

它就知道,予白肯定又搶不上飯,念在昨晚它們一起偷偷吃過東西的交情,自己就幫它一把。

予白雙眼發亮,親昵地蹭著小野豬,稚嫩的聲音響起:“卷卷!”

小野豬這時候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它甩著尾巴:“我先走了,你自己吃。”

不遠處,鄔元看見予白從小野豬那裏收下食碗,叼起來開開心心去了小狼崽身邊。

這發展也是它沒料到的,它低頭盯著自己的食碗,猛地咬了一大口。

而另一隻小黑豹,也看見了小野豬的舉動。

格因連吃飯的胃口都沒了,很是不悅:“黑卷,你給那隻小廢物送飯幹什麽?”

黑卷平時一直和格因一起吃飯,今天也不例外,它把食碗給了予白之後習慣性來到小黑豹身邊。

它暗道不好,昨晚的事情沒法和格因解釋,不然自己被著它和別的幼崽一起吃獨食,一定會生氣。

“我……”小野豬支支吾吾,“我就是看它可憐……所以……”

它昨天可不是這樣的,才過了一晚上,怎麽就變了一個態度,它應該去搶走予白的飯才對,而不是給它送飯。

格因眼神懷疑,把小野豬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小野豬緊張地要命,差點就要撐不住坦白了。

好在格因隻是重重地哼一聲,沒有再繼續逼問。

小野豬膽戰心驚,叼著食碗退到角落。

它先前光顧著幫予白搶飯,沒想過格因看見了會不高興。

那過幾天它領了蛋奶羹,還會給自己吃一口嗎……可是予白也給它吃了很好吃的肉幹,它不能忘恩負義。

小野豬糾結無比,一邊將碗裏的食物吃得幹幹淨淨。

睡過午覺,予□□神抖擻地起床,下午的課程和昨天一樣,又是跑五圈的任務。

予白照例落到了最後,和小狼崽一起艱難地跑完,癱在地上動都不想動,休息了一會兒才起身去喝水。

它剛站在水槽邊,身旁落下一道陰影。

小黑豹的體型比予白大一圈,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白團子。

“你擋著我了,讓開。”

旁邊還有別的位子,小黑豹一看就是故意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中午黑卷給予白送過午飯,格因現在看它更不順眼了。

它才是這裏的老大,而黑卷是它的小弟,黑卷給別的幼崽送食物,而且還是初來乍到的一隻弱小幼崽,這簡直就是在挑戰它的權威。

格因很不開心,但黑卷好歹跟了它挺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於是它便盯上了予白。

白色的毛團子柔柔弱弱,歪著頭用湛藍色的眼睛望著小黑豹。

予白晃晃尾巴,扭頭去了另一邊,不和格因搶位置。

小黑豹見予白就這麽走了,心裏憋了一股氣。

它還算是穹擎崗的獸嗎?都進了幼獸園還這麽慫,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憤怒地和自己打一架?

但它其實也不意外,予白知道打不過它,所以很識趣地不和它起衝突。

翁平立過規矩,幼崽之間不能隨意打架鬧事,除非對方是自願的,是“切磋”。

格因鬱悶地喝了幾口水,轉身回到院子裏。

直到自由切磋的課程一開始,格因直奔鄔元而去。

鄔元從來都不會拒絕它的挑戰,即使每次都是輸,這一次也不例外。

格因鉚足了勁,似乎把在予白那裏憋的氣一並撒在鄔元身上。

周圍的幼崽都在看熱鬧,予白也不例外,今天的小黑豹格外凶猛,把另一隻小黑豹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予白睜大眼睛看了半天,才認出挨打的那一隻是鄔元,也就是昨天輸了的那個。

看樣子,它今天也要輸。

鄔元被打懵了,不知道格因今天到底吃錯了什麽藥。

它很快招架不住,認輸之後,格因還往它臉上踹了一腳。

格因喘著氣退開,帶著隻屬於勝利者的歡呼和仰慕的目光回到院邊休息,和昨天一樣,立刻有幼崽給它送上剛打好的水。

鄔元慢慢爬起來,看了一眼收回視線,一瘸一拐地離開。

予白的目光緊跟著鄔元,小狼崽在一旁看見,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

它不會又要……果然予白起身跳下了石頭,卻是去另一個方向。

白團子越過被幼崽們簇擁的小黑豹,叼起一個眼熟的水碗。

小狼崽認得那個碗,是鄔元的。

予白叼著碗去水槽,接了水再送到另一隻孤獨的小黑豹身前。

鄔元也在水槽附近,它今天算是被打得最慘的一次,後腿破了一塊皮,臉上也疼。

它很難受,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轉,但硬是憋了回去。

昨天那樣的情況隻能有一次,它絕對不可以再被誰看見偷偷躲起來哭。

當水碗擺在自己麵前,鄔元警惕地後退:“你幹什麽?”

怎麽又是這隻幼崽,它難道還想來看自己的笑話。

予白蹲在水碗前,抬起一隻爪子將碗推給小黑豹:“嗚……”

它搖著尾巴,想讓小黑豹喝水。

每次都會有幼崽給格因打水,予白猜測鄔元也會口渴。

鄔元這才明白了予白的意思,怔愣道:“這、這是……給我的?”

予白繼續搖著尾巴,點頭。

鄔元哪裏享受過這種待遇,平時隻會有幼崽給格因打水獻殷情,而它空有一個首領兒子的身份,實際一點用處都沒有,隻要打得過,誰都能欺負它。

小黑豹慢慢走上前,打量著水碗,確認沒有任何異常,比如在水裏丟沙子什麽的,才低頭喝了一口。

予白湊到小豹子身邊,見它一側耳朵上沾了一點泥土,本能地舔了一下。

結果舔了一嘴的灰,它趕緊扭頭“呸呸”吐掉。

再轉過頭時,予白看見幾顆淚珠滑落,掉進水碗中。

鄔元知道自己不能哭,可它控製不住。

小黑豹埋著頭,聲音哽咽:“我不想和它打架。”

每一次格因找它,它都想拒絕,可它不能拒絕。

身為首領的兒子,它一進園就備受矚目,然而卻總是比不上另一隻裂齒豹幼崽。

鄔元不想再看見父親越來越失望和冷淡的眼神,隻能加倍努力,就算打不過也要打,既然都已經輸了,不可以再讓別的獸覺得它認慫。

麵對困難迎麵而上,是父親對自己一直以來的教導與期望。

可是它努力了這麽久,還是打不過格因,沒能獲得想要的結果,也沒有誰來心疼過它。

有時候的一點小傷,它都不想去找老師包紮,自己舔舔算了。

而現在,竟然是才來第二天的一隻弱小幼崽,給它送了水過來。

鄔元不想去深究予白這麽做的原因,說到底它也才一個月大,此刻實在繃不住委屈。

予白不知所措,輕輕蹭了蹭小黑豹,想讓它別難過。

然而小黑豹像終於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眼淚掉得更凶。

“我也不想當首領的兒子,”小黑豹抽抽嗒嗒,“我不想在這裏,不想上學。”

它也想和予白一樣,跑圈的時候慢慢悠悠,累了就走路歇一會兒,被叫做小廢物也無所謂。

可它有著這個身份,就注定無法懈怠。

附近有微弱的腳步聲靠近,小黑豹理智尚存,不想再被第二隻獸看見自己這副樣子,條件反射般扭頭,把頭埋在予白的後頸。

乍一看,像是小黑豹壓住了白團子不讓它動,兩隻幼崽姿勢奇怪,但也不會有誰聯想到小黑豹在哭。

後方跟上來的小狼崽遠遠看見這一幕,在原地等待片刻,默默轉身走了。

予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等了半晌,身上的小黑豹才把頭抬起來。

哭過一陣,鄔元已經好多了。

予白後頸的毛發上還有一點水跡,它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爪子緊張地扣住地麵:“對不起……”

予白起身抖抖毛,絲毫不在意,圍著小黑豹轉了一圈,蹭蹭它:“嗷嗚嗚……”

鄔元也不再難受,過了一會兒小聲說:“謝謝你。”

予白搖著尾巴,碰了碰水碗示意鄔元再喝幾口。

最後鄔元去水槽邊自己處理了腿上的傷,說是處理,其實就用水衝了衝。

有一點疼但是能忍,過一晚估計就沒事了。

回院子裏之前,鄔元又叫住予白。

小黑豹眼神別扭,壓低聲音:“今天……不,這兩天的事情,不要告訴別的獸。”

是指它在自己麵前哭這件事嗎?予白似懂非懂,點點頭。

而遠在另一邊的格因,從予白去叼水碗的時候就看見了它。

這是什麽意思?給它的手下敗將送水,故意膈應它是吧?

格因更加氣惱,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水碗。

別的幼崽都不知道它為什麽突然生氣,慌忙往後退。

黑卷小心翼翼開口:“格因,你怎麽了?”

小黑豹生著悶氣,冷冷回道:“沒有。”

晚飯時間,予白跑在最前麵,緊跟著帶領它們的獸人身後,成功混進第一梯隊,守在門口等開飯。

一片黑壓壓的幼崽,唯獨前排擠著一隻白團子,小狼崽已經不知道被擠到哪裏去了。

予白壓低脊背,穩住四肢蓄勢待發,隻等一開門就立馬往裏衝。

它緊盯著前方,房門剛被拉開一道縫隙,予白仗著自己瘦小,第一個衝了進去。

然而予白的速度還是差了一截,很快被別的幼崽追上,好在它動作快,成功搶到餐車最邊上的食碗。

隻是它力不從心,沒辦法幫小狼崽再搶一份。

予白叼著食碗後退,想看看小狼崽過來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來到它麵前。

格因沒有去搶餐車上的食碗,而是看上了予白的這一份。

它一口咬住碗邊,直接拽了過來:“給我!”

作者有話說:

鄔元:1551我壓力好大,我不想有一個當首領的爹

予白:qvq沒事,你爹很快也是我爹了,我壓力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