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做事一人當,為什麽殺了我的兒子?”
那是八年前,當時的沙裏飛隻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不過,當地官兵得知沙裏飛乃是馬賊,於是趁著天色蒙蒙的夜幕,帶人包抄了他的家。由於當時沙裏飛的槍法聞名鄉裏,見門扉緊閉,官兵有些膽怯,經商量,踢門而入,隨即朝似人影處開了幾槍,槍響響後有人應聲倒下,官兵們手電筒一照,是兩個未成年男子,將手置於鼻處,已沒了氣息,雙雙而亡。
聽到槍聲響後,隱蔽在屋背後山上的沙裏飛似預感到了他家的災禍正在上演,忙執獵槍狂衝而下。見官兵們正從他家撤離。沙裏飛潛入屋中,見兩兒已亡,肝腸欲裂,淚過眼處,執槍而出,追官兵而去。
追上官兵之後,沙裏飛端槍狂吼“一人做事一人當,為什麽殺了我的兒子?”喊著,便是一槍,官兵猝不及防,倉促朝路兩邊散開,但已有一官兵應聲倒下。沙裏飛子彈上膛,見一草處晃動,甩手又是一槍,一官兵“啊”一聲便倒於地上。此時,官兵槍彈齊發,沙裏飛見火力集中密集,便抽身往回跑,逃潛於山上。
“大毛~小毛~~”腳趾上傳來的疼痛把沙裏飛從噩夢中驚醒,沙裏飛太守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明天就是祭日了~~”沙裏飛坐起身來,再也睡不著覺
近村屯的對麵山的西南邊是沙埔地界,東南麵是山咀,山咀是一個小小的盆地,四麵高山峻嶺,隻有北麵和南麵各有一條深狹的出口,北麵出口處因形狀馬尾部一般,當地人稱之為馬屁股,進了馬屁股就是後溝窩子了,南麵出道更為狹長,使得山穀多與外界隔絕,屬窮鄉僻壤自古就是土匪衍生之地。這村界裏麵有一條小小的河,雨季豐沛的季節,河水溢堤壩,水勢卻輕緩而平靜,但一到秋季河水幹涸。
在河床西麵河岸上,有兩處墓碑,墓的主人叫劉大毛和劉小毛。他們就是沙裏飛八年前被官兵打死的兩個兒子。
穀中的山霧才被陽光驅散了些許,便有幾隻野兔從土窟中彈出腦袋,他們警惕地張望一番之後,才歡快地跳出洞窟,趴在墳頭的青草上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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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不急不慢地馬蹄聲從山穀的那頭傳來,兔子們豎起耳朵,開始捕捉起不安感覺的來源!。漸漸地,地麵的抖動越發得明顯了,膽小的兔子和一些小巧的昆蟲立時感覺到了其中的危險性,飛快地連蹦帶跳般躲進了自己的巢穴,瑟瑟發著抖!
須臾,
一支馬隊出現在山穀裏,他們人數不多,隻有八個人,為首的幾個人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提著酒壇子以及荷葉包裹的豬頭、羊頭。沙裏飛神色傷感地低著頭,似乎很傷感。
啪
忽然,一枚雞蛋大小的石子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飛了出來,打在了為首一個馬賊的坐騎上。
“籲~~”那馬賊趕緊勒住馬頭,同時,周圍的七八個馬賊一起策馬向沙裏飛圍攏過來
“慌什麽~~”沙裏飛漫不經心地說道:“不就是馬~~~”
啵
沙裏飛話音未落,一個馬賊就感覺到一股又熱又腥的東西噴灑到自己臉上、耳朵裏
“什麽東西~!”那馬賊扭頭一看,隻見沙裏飛的右半個腦袋已經不見了,濺到自己臉上的,正是白色的腦漿和紅色鮮血。
沙裏飛的身體**了一下,便撲通一聲摔倒地上
“有埋伏~~”馬賊們紛紛掏出槍,對著四周一陣亂打,除了驚起幾隻野雞,嚇跑幾隻野兔之外,什麽結果都沒有。馬賊們一麵叫罵一麵亂放了一陣槍之後,無可奈何地用馬把沙裏飛的屍體馱回蜘蛛山去。
沙裏飛的屍體一回到蜘蛛山,馬賊們立刻炸了鍋,各個都喊著要給大當家的報酬。但是趕馬賊這行當的,仇家比天上的星星還多,要報仇,找誰去報?一陣哄鬧之後,二當家的天外天終於站出來大喝道:“吵吵個啥?山寨不可一日無主,如今之計,先選一個新當家的出來,不然寨子早晚得散了。就是不散,也會被別的杆子覬覦。”
四當家的一片雲接口道:“大當家的不在,自然是二當家的頂上,兄弟們說對不對?”
“對~”不少馬賊齊聲迎合
“二當家的,大當家的屍骨未寒,大仇未報。你就急著要坐頭把交椅,恐怕難以服眾,說出去也不好聽,不知道還以為~~”三當家的下山虎冷冷道
四當家一片雲陰陽怪氣地說道:“老三,你這話指桑罵槐的是說二當家謀害了大當家?”
“我不是這個意思~”三當家下山虎搖頭說道
“老三啊!你不服我不是一天兩天了~”二當家天外天斜著眼說道:“那這麽說吧,咱們誰為大當家報了仇,誰就是大當家。”
下山虎大聲說道:“好,大夥兒可都聽好了,誰給大當家報了仇,誰就是大當家。”
沙裏飛的匪幫向來橫行霸道慣了,向來都是橫著走的。這次莫名其妙地,大當家都被人宰了,馬賊都覺得是奇恥大辱。現在又有誰給大當家報仇,誰就即位的誘惑,於是馬賊們開始各顯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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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馬賊們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義和炭場的人也忙得不可開交。一車車從洋行買來的洋灰日夜不停地往莊園拉,從山上鑿下來的石塊和從磚窯買來的磚頭源源不斷地遠到莊園。工人們則不斷地攪拌洋灰,堆砌磚頭、石塊。莊園的圍牆每分鍾都在長高、長胖(厚)。
“來來來,大兄弟,你們暫時在這裏歇腳!”田魁的媳婦兒王桂花忙著安排徐天寶工廠裏的工人。
馬福成背著簡單的行李,看著周圍如臨大敵的人群,忍不住問道:“大嫂,是不是有馬賊要來鎮子上啊?”
王桂花笑了笑,說道:“別怕,天大的事情有我家男人和徐兄弟他們呢。”說罷她一把將馬福成推進了屋子。
王桂花正要轉身離開,就看見馬大發罵罵咧咧地從外麵回來了
“馬豁子,你不是去巡防營買槍了嗎?”王桂花繞著馬大發賺了一圈,詫異地問道:“槍呢?你藏褲腰裏了?”
馬豁子罵道:“那群鱉羔子,跟老子坐地起價~~一批破銅爛鐵還想賣金銀珠寶的價兒,大哥和我氣不過,就回來了。”
“那咋整啊~”王桂花忙問,“馬賊來了,讓大夥兒用燒火棍呐?”
馬大發氣鼓鼓地說道:“大哥和徐二商量好了,去找洋人的洋行買。”在義和炭場,田魁是老大,徐天寶排第二,馬大發排第三,不過他不情願叫徐天寶二當家,所以私底下都叫他徐二。
早在1900年的時候,乘八國聯軍進入北京之際,俄、英、德、美、法等國洋商紛紛湧入赤峰,日本人在林西開辦東生泉燒鍋。要說在中國洋行史上什麽洋行擴展最快,覆蓋範圍最廣,這其中當數日本洋行,從甲午戰爭之後開始,日本洋行便擴張到中國幾乎每一個稍大一些的城市。而因為日本人和中國人長的並沒有區別,再加上這時的日本洋行擴張更多的是謀求商業利益,生意領域巨細兼收。日資商業主要從事雜貨、餐飲服務等小本生意,混跡於華人中間,不顯山不露水。以至很難引起國人的注意,這也是其能夠高速擴張的一個主要原因之一。
三井物產就是這個時期中國的眾多日本洋行中,並不怎麽顯眼的一個,石田茂三是三井物產赤峰分行的經理,做為一個標準的商人的石田茂三很慶幸自己能夠成為赤峰分行的經理,雖然這裏的市場比起關內其它城市要小的多。作為東蒙古一帶皮毛貿易中最大的中轉站,赤峰分行還是依仗這一點成為赤峰數得上數的收購商。
除了毛皮和日雜生意之外,私下的軍火買賣也是三井物產的重要財源。民初的口外並不安定的局麵,進一步促進武器銷售市場的擴大,購槍廠不再局限於軍隊,隻要是口外稍有身家的翁商都會多購幾支槍用來看家護院。看到這樣的機會,作為一個標準的商人的石田茂三豈肯放過,當即就通過領館弄得武器進口批文,從本國運來陸軍淘汰的三十式步槍和三五式海軍步槍。
以前,口外的富商們在更多的時候,是找德國等歐洲洋行購槍,很少有人會從日本的洋行購槍。相比之下他們更多的時候是相信槍還是從德國洋行買的好。不過,德國的毛瑟價格較貴,於是日產三十式步槍和三五式海軍步槍漸漸在赤峰打開了局麵。涉足槍械生意給三井物產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好處,因為購槍者不是口外的翁商,就是那些個蒙古王公之類,再不然就是關外的馬匪,尋常百姓那裏會從洋行買槍。因為這些關係,三井物產的生意在口外一下拓寬了不少,不再隻局限於原來的皮毛收購,開始大量朝口外的輸送著肥皂、棉布之類的輕工產品,石田茂三相信如果按這樣發展下去,不出兩年自己可能就會提任三井物產華北分社的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