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張開腿, 你說誰啊?”

教室內嘈雜萬分,十個女生,有八個在討論她。

林安安最近又白了不少, 臉色不如以前紅潤了,藏在黑色衛衣和黑色秀發裏的臉,白到病態, 像珍珠一樣在室內反光。

這樣的女孩兒, 確實引人注目, 以前林安安太過於低調, 也不愛社交,大家雖然不是很注意到她,但絕對不透明。

現在和一個風雲人物談了戀愛,論壇貼吧到處都是她和顧尚延抱抱接吻的照片, 火到全校甚至別的學校社會上的人都知道。

這下徹底是大家的眼中釘了。

而這麽引人注目的女孩兒,此時心無旁騖,乖乖的看書, 暗自下定決心, 屏蔽所有外界言論,不聽不看,隻是, 這書越看越奇怪, 明明才剛臨春天, 怎麽蒼蠅蚊子一大堆,還到處咬人。

旁邊二人接著熱火朝天,剛剛那個話題, 她們似乎也覺得不好說出口, 互相擠眉弄眼磨唧唧了半天。

那女生動百悄悄做了個什麽動作, 低聲說道:“還能是誰啊,她唄,有人是老手,一眼就看出來了,說她腿都變形了,和以前不一樣,以前直的,緊閉著的,現在合不?????攏了。”

“嘖嘖嘖,這麽...騷的嗎?不是很清純很單純的女生嗎?”

“你懂什麽,反差大的才勾男人的心,表麵純,實際騷到不行,沒看到之前她和顧尚延在一起那段時間,麵含春光,臉粉紅粉紅的,一看就是被玩過,再看看現在,白的嚇人。”

林安安明明強迫了自己不要去聽,卻還是被這離譜的言論氣到。

她到底是個女孩子,要臉的女孩子,連同為女人的她們都這樣說她,男人更不用想了。

心裏有百萬個委屈,沒有誰知道。

“你們可以安靜一點嗎。”

正在討論的兩個女生愣了愣,轉身去看她,林安安側著臉,櫻唇抿成一道泛白的弧線,倔強又冷漠,小臉冷冰冰的。

其中一個女生被她這麽說,不太服,正要出口回懟她,另一個人女生突然拉住了她:“哎,別說了,你看她...她的胳膊上。”

女生被攔住,視線朝林安安的胳膊上看去,頓時怔愣住了。

黑色的衛衣,黑色的褲子,黑色的頭發,全身上下隻有臉白的發光,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林安安胳膊上,赫然用別針掛了一塊黑色的布料。

兩位女生的臉色變了又變,從譏諷到詫異,最後是尷尬。

林安安當然知道她們看到了什麽,但是,她沒有刻意去遮掩。

這個布料,成功讓兩個女生閉上了嘴,默默的低頭看書去了。

(注:胳膊掛黑色布料代表有親人喪亡。)

林安安淡淡的看了眼自己的右臂,心裏一陣酸楚,原來,這個東西,有這麽大的威力啊。

不過,世界總算清淨了,林安安回頭,接著看書。

這兩個女生突然又悄悄嘀咕了一聲:“她好像沒父母來著,又死了一個誰啊?”

“不知道!”

“啪”的一聲。

心窗上的玻璃好像碎了,狂風帶來的沙塵,不足以掩蓋心尖的血痕,林安安微微張開了唇,明亮透澈的大眼睛微微閃爍星點,溢出淚水。

淚水滴落在桌上的聲音太響了,響到她身子都震了震。

叮鈴鈴——

上課的鈴聲響起,教授踏點進了教室,大家都安靜了下來,準備開始上課。

除了一個人。

林安安站起來,眼下的淚水已經憋回去了,不湊近根本看不出異常。

收拾好桌上的課本,她麵無表情的離開那個座位,當著所有人的麵,走到後排那個又冷又吵的角落裏,默默坐下。

教授看著林安安的動作,厚重的眼鏡片後十分凝重,沉默了片刻,等著她坐好,沒追究,直接開始上課。

林安安坐下後,就感受到後門的涼風,發苦發澀的寒風凜冽,夾雜著與她同品牌的沐浴露清香,沒有一會兒,那香味就布滿了四周的空氣。

那股不舒服的勁兒又上來了。

低著頭,默默啜泣著,忍住不讓眼淚流下來,實在忍不住想哭出聲時,就咬住自己的唇,憋住。

感覺到旁邊的人動了一下。

林安安知道旁邊坐了一個人。

會稍微有些納悶,他居然還會來上課。

林安安默默調理自己的情緒,將委屈憋下去,剛收拾好,準備抬頭聽課時,眼前突然湊上了一個腦袋。

她的腰被他一隻手虛虛的摟住。

林安安呆滯了一瞬,吸了下鼻子,身子往前躲了躲,不去看他的臉。

熟悉的呢喃,低聲散發在耳邊:“寶貝,怎麽了,哭什麽?”

聽到這句話,林安安狠狠的顫了顫,微微顫抖的偏斜著眼,用餘光睨著他。

顧尚延將身子收回去,手也收了回去,嘴角勾著**不拘的笑容,手裏把玩著打火機,看著她,眼底滿是笑意。

他的身旁,還坐了一個哥們,這個哥們,每次都會和顧尚延一起來上課,他在旁邊嬉皮笑臉的,默默觀察著這倆最近風風雨雨的人。

林安安不知道他哪來的臉叫她寶貝的,沒看見她壓根不想理他嗎。

於是,她真的不理他,自己開始認真聽課。

那男生見狀,十分沒眼色的噗嗤一笑:“顧尚延,熱臉貼冷屁股了?”

林安安看著黑板,一動不動。

顧尚延一直在看她,一直。

“我願意貼。”

男生偷偷的笑,錘了他一下:“得了吧你,被她送進局子裏,太恥辱了吧,這就是你口中那乖乖寶貝女友?你知不知道兄弟們去局子接你出來以後,大家都在背後笑話你,笑噴了。”

顧尚延稍微收回了片刻的視線,林安安乘機偷偷吸了吸鼻子,將眼睛上的濕潤抹幹。

“笑話我?笑什麽?”

“笑你遜唄。”

林安安不知道的是,那天顧尚延要走,去追她,警察不讓,他一失手,居然和那年輕的警察幹起來了,本來他做個筆錄就順利出局子了,卻又惹了事,非要將他關上一周。

後來,必須要一個親屬過來接他,才能走,顯然,桐春這裏他並無親人,隻能叫了兄弟過去接他。

林安安全程沒有臉紅也沒有心跳,一臉無欲無求。

“......”

接下來的一節課,顧尚延一直都是那個姿勢,看著她,盯著她,灼熱的視線,燙的她想離開。

她是有人性的,他這麽可憐的眼巴巴陪著她的樣子,說不難過是假的,可是,她現在沒心情去談情說愛了。

她到了世界上最荒蕪的渡口,進退兩難,還傷口泛濫。

誰也治愈不了。

人,能治愈的,隻有自己。

如果她願意回頭看看他,就會發現,顧尚延看到她胳膊上的黑布,和她紅紅的眼睛時,有多麽心疼她,眼底都是壓抑的,無法說出來的疼惜。

下課後,林安安低著頭收拾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

去飯堂的路上,人潮擁擠的,一個個跑的飛快,林安安卻走的慢吞吞的,像蝸牛。

她清純甜美的麵容,有些憔悴,麵無表情,不知道,以為死了人,結果湊近一看,是真的死了人。

手機響起,才將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女孩兒拉回。

她掏出手機,上麵印著朋友們關心的話語。

張清意:【安安~下課了沒呀,我今天有錢,帶你去吃好的,去不去?】

張燕梨:【看!這個視頻把我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思琪:【今天心情好點沒?寶貝,要振作,看看姐姐我,一直都是一個人過來的,人生,是需要自己扛的,扛過了,該吃吃,該喝喝。】

林安安最近眼眶總是酸,都是近期一天一大哭,幾小時一小哭造成的淚腺過於發達了,總是一秒就哭出來。

看著看著,林安安解鎖屏幕,一一回複。

很固定的答案:不用了、挺好玩的、知道了謝謝。

緊接著,是殯儀館發來的一條消息。

【林小姐,您安排的下周淩晨火化的時間確定不改了嗎?是這樣的,有位姓顧的先生說,他加錢,把遺體送到京市去,您怎麽看?】

林安安手緊握著手機,蒼白的指尖可以看出她的力度有多重,指尖顫抖但十分重的打下幾個字:【不同意,我才是直係親屬!】

剛想收回手機,屏幕上方彈出對話框。

老公:【回頭,我在你後麵。】

林安安看到這個老公時,心頭狠狠顫了顫,好久內收到他的消息了。

她以為,是她放棄了他,剛剛心尖的疼痛不假,事實證明,一切有待商榷。

林安安緩緩放下手機,腳步逐漸加快。

身後的人一直貼著她在走,離了半米不到,走的輕飄飄的,以至於她沒有發現。

顧尚延見女孩兒躲瘟疫一般,走的越來越快,皺了皺眉頭。

現在發現他了,就跑?

顧尚延咬住牙根,下顎輪廓線條緊繃著,眉心抽了抽。

林安安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每日流水線般的工作。

吃飯,吃完飯去散散步,然後接著上課,最後回宿舍。

日暮過後,天氣轉涼,林安安在操場走了十來圈,天黑透了才回宿舍。

路過棟棟宿舍樓,見的最多的就是粘的不可開膠的情侶們,接吻聲和調情聲此起彼伏。

林安安還沒走到門口,拐角處,身後陡然出現一股強勢有力的勁兒,桎梏在她的腰上,像抱小孩一樣直直的抱起來。

這個動作,隻有一個人會做。

林安安雙腳離地,被他抱著以一秒兩米的速度在空中飛行。

林安安繃著臉,十分抗拒的說:“顧尚延,放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