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之所以敢於同妖族爭勢,能依仗的,除了天庭本身的氣運外,更多的是地府中的六道輪回。

隻要掌控住了輪回,讓仙神得以往生,而讓妖族無法轉世,這就相當於不斷的削弱著妖族的氣運,即便現在妖族中有著不少的強者,但等到千百年後,所有死去的妖族都無法新生,妖族必定會元氣大傷。

到時,天庭再想鎮壓妖族,卻是容易了許多。

隻不過,玉帝怎麽也沒想到竟會有人毀了他在地府布下的謀略,地府有真武大帝鎮守,尋常人即便入了地府也不得生事,否則以真武大帝的本事,恐怕瞬間就會讓搗亂之人魂飛魄散。

真武大帝執掌陰陽司命,也是劍仙之道的守護神,其道行幾乎也不亞於玉皇大帝,現在的天地間,除了靈山的那幾位,以及三教中的幾位大能,幾乎沒有人是其對手。

真武大帝在地府中鎮守了近千年的時間,想來一切安平,便尋思上天庭看看,順便向玉帝稟報一下地府的情況,不想,就這一次離開,便釀成了如此禍事。

“喚那高明上殿。”玉帝沉聲道,一向平靜的臉色,已多了一股殺意。

片刻後,一青瞳白麵之人走上殿來,對著玉帝拜首道:“臣千裏眼,見過玉帝。”玉帝點了點頭,“你向那地府看上一看,究竟是何人作祟。”

“諾。”高明一聲輕應,接著,雙眼赫然射出兩道無形的長虹,直探幽冥,入了那地府之中。在他眼中,一白衣童子手持長劍,正麵色冰冷的向輪回台上行去。

在其腳邊,則躺著一具具已被削去了仙位的仙神將領,已然死了。

他這一看,那童子像是有所感應,瞬間回過望來,四目相對的刹那,高明隻覺得一股寒意自腳底冒起,心下大駭,急忙收了神通。

“如何?”觀前者麵現一絲狼狽,玉帝的口氣更加嚴肅。

“回玉帝,那私闖地府之人,乃一白衣童子,手持一把銀輝長劍,臣觀察片刻,似乎不是我天庭之人,應是……妖族。”高明如實說著,言及最後兩字時,明顯偷看了一眼玉帝的臉色。

“白衣童子。”玉帝的神情恢複了平靜,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二尺長的黑色刀身,手指撫摸著刀刃,波瀾不驚問著:“那童子所持的劍身上,是否印有波紋粼光?”

高明回想了一下,“是。”

嗖!

話聲未落,玉帝赫然將手中的短刀揮出,刀芒爆閃,整個靈霄寶殿雲霧震動。隨即,那刀光閃動,卻已不知去向。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揮劍斬向自己的人影,玉帝重新坐回了帝椅上,閉上雙眼假寐起來。

“先是亂我天庭,接著再毀我金身,眼下又擾我大計。”玉帝心中騰起一股殺機,“你,必死無疑!”

一旁的太白金星見玉帝淡漠的表情,悠悠一歎,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見到他露出這樣的麵色了,記得上一次如此模樣時,還是在三萬年前,他們正在攻占天庭的時候……

……

地府。

白廉一步步踏上輪回台,站在六道中央,看著徘徊在陰冥中的無數鬼魂,淡喝道:“爾等生前均有因果未清,此番轉世需按業力輕重,轉投善惡兩道,猶若不聽,就別怪我手中長劍無情了。”

萬鬼呼嘯,對白廉做著膜拜狀,這些鬼物都有些靈性,曉得白廉殺了那幾個天將,是為了它們好,哪還有不謝之理。

“入六道,轉輪回吧。”白廉收起劍身,開口道。

“嗷!”鬼霧翻騰,密密麻麻的鬼影,自白廉周身湧過,直奔六道而去。短短幾個呼吸間,遊蕩在陰間的野鬼去消失了不少。

白廉聚精會神的盯著六道入口,如若有鬼魂想要投機取巧,因果不夠,還想入上三道的話,他揮出的劍光,就會瞬間將其斬滅。

隻不過,白廉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就在剛才,他隱隱感覺到有一種窺視感降臨在了自己身上,應是天庭的查探無疑,恐怕真武大帝正在往地府趕來,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他要盡可能的恢複六道的運作,以免有大量的孤魂流到陽界之中。

突然,白廉一驚,感應到一股極其驚悚的氣息自陰冥而下,正在奔此而來。

“真武大帝。”白廉瞬間心明,不再管六道輪回,飛身而起,向遠方疾馳而去,他很清楚,現在的自己根本不是對方的敵手。

真武大帝在天界中的威望與玉皇大帝、紫微大帝持平,其道行已處仙神巔峰,並非他這種道行隻有幾百年的小妖能夠抗衡的。

若是換成幾位妖聖,說不定還有一敵之力。

“孽障,哪裏跑?!”白廉急忙飛向陽界,但尚未出那陰冥,就遠遠的瞧到,一人盤坐在那黑龜之上,身上的青蛟竄起,幻化一柄劍芒,奔自己刺來。

正是劍仙之術。

砰!

白廉駭然,瞬間揮起青禹劍,劍尖吞吐白暈,與那玄蛇撞在了一起。然而,那玄蛇厲害無比,這一下非但沒有受半點傷勢,還借勢而上,順著劍身爬到了白廉的身上,旋即張口就咬,一下咬在了白廉的脖頸上。

白廉知道不妙,周身頓時噴湧出土黃之色,腥臭之氣霎時迸發,彌漫而開。滾滾泥海,如汪洋般向真武大帝湧去。

這黃氣猶如淤泥一般,無比汙穢,沾上星點,恐怕都會髒了仙業,真武大帝伸手將玄蛇招了回來,看著白廉那漸漸消失的身影,目露深光。

白廉既被他玄蛇咬傷,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還是趕快去看看六道吧,一念至此,真武大帝沒有再追,轉身回了地府之中。

一處河岸旁,原本正在河邊嬉水的幾隻鳥兒忽然飛起,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一般。接著,就見幾米外的地麵騰起一陣雲煙,冒出一人來。

正是白廉,此時他麵現青紫之色,身上的長袍染著大片的血漬,卻是中了那玄蛇之毒,生機遭到破壞,連道胎也有崩塌的跡象,顯然命不久矣。

他踉踉蹌蹌的走到河邊,捧起幾片清水洗了洗臉,旋即走到一邊盤膝而坐,開始運起法力緩解體內的蛇毒來。

本以為沒了追兵,可以安心的化去蛇毒,但剛入定沒一會兒,白廉就感覺到一股更大的壓迫感出現在自己的身上,比之前的真武大帝更加可怕。

白廉驚起,提防的看著四周,卻發現沒有什麽潛在的危險,一切都很正常。

這股威脅生命的直覺,讓白廉繃緊了神經,不敢有絲毫放鬆。

突兀,白廉仿佛察覺到了什麽,抬頭看向天空,就瞧九霄之上,一個黑點正在以極其恐怖的速度飛來。

盡管相隔甚遠,但白廉仍就看清了那黑點為何物,一把刀。

一把黑色短刀,攜著無邊殺意破空而下,其威不可擋,其勢更是驚人!

幾乎就是瞬息間,白廉明悟,此刀是奔自己而來,目的隻有一個,殺死自己。

白廉身影暴起,變回本體的青蓮之相,隨即,青蓮搖晃,揮放出陣陣蓮香,每每搖動,都會橫跨萬裏之遙,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域,身形也不住的變化著。

有時化為草木,有時化為彩蝶,有時化為翠鬆…

但無論他變成什麽摸樣,那黑刀仿佛都能找到他一樣,殺機從未離開過他的身上。

這一追一逃,足足僵持了近一天的時間,白廉一邊催動著法力躲避黑刀的襲擊,一邊還要壓製住體內的蛇毒,當真是痛苦萬分。

意識恍惚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逃到了什麽地方,又身在何處,隻隱約看見,那黑刀斬斷萬丈山巔,劈開河川無數,絲毫不肯放過自己…

白廉最終還是筋疲力盡,化作一株青蓮,紮根於地麵之上。

青蓮雖仍就清香,但蓮瓣上已有紫斑片片,根莖枯萎,卻是活不長了。

而後,黑刀自高空落下,仿佛隻此一擊,就要將青蓮切成碎片一般……

“哇,師兄。你看,那有一朵蓮花,好漂亮。”一男一女自山路而下,不知是要去往何處,但在經過羊腸小道時,那女子不經意間看到有朵白花,在風中搖曳著。

僅僅一眼,此女便喜歡上了。

接著,少女臉色大變,看到一柄奇異的黑刀就欲將那美麗的蓮花破壞,心中不禁焦急萬分。

“師兄,快快出手,那蓮花我看著喜歡,萬萬不能被人毀了去。”少女拉著身旁男子的衣袖,急呼道。

男子聞聲,卻是沒有動手,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眼中精光隱隱。

“師妹,這蓮花命中應有此一劫,況且,要毀蓮花的人,你我也得罪不起,貿然出手,隻怕會為師門引來禍事。”

“我不管,你要是不出手,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師兄了。”見那刀尖與蓮花不過幾尺的距離裏,少女心切,耍起了小性子。

男子頭縛巾堇,一介布衣,聞少女一言,苦笑的搖了搖頭。

砰!

接著,就在黑刀與青蓮不過分毫之距時,一個手掌忽然握住了刀柄,堪堪將黑刀鎮住,任那黑刀黑光閃動,卻也掙紮不得。

“帝君之事,我方寸斷然不會插手,但這蓮花與我方寸有緣,還望帝君看在家師的薄麵上,留他一條生路。”男子對著黑刀輕言道。

隨後,一*身,卻見那黑刀刺破蒼穹,徑直消失在了高空。

“謝謝師兄。”少女小跑過來,輕輕的將地上的蓮花捧起,醉心的聞上一聞。接著,無比高興的捧著蓮花,沿山下走去。

男子見狀,輕輕一歎,回頭看著刀身消失的方向,沉吟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