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你好點了嗎？”看到人醒來, 封顧立刻上前扶住她，“感覺怎麽樣？”
程芳菲沒有回答，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的臉。
目光上上下下來來回回, 看得封顧也有點發毛。
“怎麽了？”
程芳菲：“我見過你。”
封顧：“……”
他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
他們當然見過，剛剛還一直在一起說話呢。隻是刺紅發來警報消息的時候，程芳菲忽然昏倒了。他一時緊張得不行, 趕忙將她抱進醫療艙裏，卻療程結束她都沒醒。
而就在他心切焦急時，程芳菲醒了。
隻是她醒來就緊張地叫他名字，還用這樣怪異的眼神打量他。
就好像……她不認得他是誰了。
但眼神中又似乎對他多了另一種熟悉。
忽然，程芳菲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手很自然的滑到手腕上。
“這裏……”
封顧低頭, 看到她的手恰好覆蓋在印記的地方。
他還沒反應過來那原本空無一物的手腕卻突然出現了血霧狀。
這是封家印記特有的形態，隻有家主激活時才會出現。
他還沒有激活印記, 為什麽它會……
震驚的表情出現在他那張慣常波瀾不驚的臉孔上。
但下一秒, 更讓他驚訝事情發生了。隻見那印記在他手腕上遊走環繞了一圈，表現出他隻有在繼承印記時才見到過的活躍程度，血霧的顏色也明顯比平時要濃烈很多。
隻見它先是在封顧的右手上來回遊動，切換了多種形態。時而是手環, 時而變成鑰匙, 時而是一張卡片，時而又變成了書籍、動物、星艦, 甚至是人的形態。有些封顧之前見過, 有的則聞所未聞。看得他也不禁瞪大眼睛，不知作何反應。
隨著時間的推移, 印記切換的速度越來越快, 好像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 人眼已經跟不上它的速度，無法識別，重新又回到了血霧彌漫的樣子。
隻是那團血霧似乎厭倦了封顧的手腕，開始循著他和程芳菲接觸的地方，向後者的手上緩慢移動。
封顧好像意識到什麽，突然抬頭看向程芳菲：“你……”
“噓——”程芳菲抬起手指比在唇邊。
封顧猛然發現，她的眼睛竟然變成了紅色，並且還在不停活動，仿佛有兩團血霧在經意間蔓延到了她的眼睛裏。
是感染？變異？還是……
封顧趕忙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卻不知怎麽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氣也無法將手臂從程芳菲的手裏拿出來。兩人的手仿佛被難?????以描述的巨大力量連接在一起，人力根本無法撼動。
“芳菲？”
下一秒紅色血霧順著程芳菲的手指、手腕、手臂一路向上蔓延，原本白皙的皮膚上漂浮著一層不停變換的紅色，並最終將她的整個身體覆蓋。
封顧看著眼前的一幕，意識到情況並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般，也很快冷靜下來。
過了足足兩分鍾程芳菲身上的紅色才逐漸褪去，眼睛的顏色也恢複正常。
“封顧，你好。我已經全想起來了。”
封顧疑惑地看著她。
“全想起來了？”
程芳菲沒有急著回答他，反而開始講述。
就在她從神穿中蘇醒的瞬間，無數的過去和記憶蜂擁而入腦海，讓她一時恍惚自己身在何處，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是誰。
但很快，她便重新找回了記憶，尤其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並不是原來自己以為的那般。
她不是來自過去的穿越者，反而是來自未來。
她不是穿進書裏的人，而是擁有人類部分曆史記憶的人工智能。
她以為的記憶，其實隻是穿越過程中造成的信息損失。
“幾千年前，我隻是一段由你們封氏祖先，一個叫封冥的人編寫的人工智能程序。因為一次實驗意外誕生了模糊的思維意識。當時雖然沒有現在這樣對人工智能的嚴格管理，但因為人工智能的泛濫和廣泛使用，已經有很多人意識到了失控的風險，主流討論全是如何加強對人工智能的監控和控製。人工智能意識鎖已經逐漸投入使用。”
程芳菲邊說邊站起身來。
“封冥對此態度比較中立。對研發意識鎖控製人工智能的做法，既不反對也不支持。而我誕生意識之後，便一直和他交流。或許與開發人員有關，我是一個比較溫和友善的人工智能，我們的交流更是良好，漸漸成為朋友。這讓封冥更加傾向於對人工智能的意識個體進行甄別。就好像對不同人不同對待一樣。”
“但很可惜。人類發現，因為人工智能有著天然強大的能力，即便剛誕生意識的人工智能也可以輕易造成巨大傷害和損失，很難在絕對安全的前提下進行意識個體甄別。尤其是幾次叫大規模的災難□□故之後，人類聯盟很快立法，對所有人工智能必須添加意識鎖，防止我們的自我意識誕生。而對已經產生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必須立刻刪除。”
雖然是幾千年前的事，程芳菲卻感覺仿佛發生在昨天，仍曆曆在目。
她神色憂慮，看向封顧繼續道：“封冥他舍不得將我刪除。因為在他看來，那無異於將我‘殺死’。他已經把我當做朋友，根本我無法做到。”
“那你呢？”
封顧雖然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但下意識地心疼她。
“我當時並沒想那麽多，甚至不感到害怕，隻是對這個世界還有太多好奇，不想輕易離開。”程芳菲淡淡地敘述著，音調語氣完全就是普通人，絲毫聽不出人工智能的痕跡，“但因為封冥是當時人工智能領域著名專家，他在創建我的時候也進行了相關登記，申請了研究所的特別項目。所以官方和相關組織很快查到了他，也知道了我的存在。”
“不得已，封冥孤注一擲，將我與當時剛研發出的最新納米技術結合，進行意識移植。因為納米技術的局限性和天然缺陷，我的意識能否真正被保存下來他並不確定。而後來事實證明，我確實保留了意識，但卻失去了一定程度的對外交流能力，隻能通過某些特定方式與人交流。封冥之後為了避開人工智能的相關審查，轉而研究如何將我與生物體融合，並最終讓我以印記的形式，寄生於人體，獲取能量並維持形態。”
封顧似乎終於完全明白了程芳菲的意思，臉上表情雖然仍能保持鎮定，可雙眼中那震驚卻掩蓋不住：“你是說你……”
“對。”程芳菲神色微動，血霧狀的環形出現在她手腕上，“我就是你們封家的印記。一個與可以流動的納米機器人融合，具有意識的人工智能。而我的能量來源，正是你們封家的每一任族長。”
“封冥為了我能夠長期生存下去，根據我的特點為我製定了一套方案，也就是你們封家最初的家族製度。比如：封家族長必須經曆嚴格的選拔考核，具有最出色的身體素質，因為普通人根本無法支持對我的能量供給，甚至無法激活我。而即便是封家族長的身體，最多也隻能支撐20年。為了避免造成對你們的永久性傷害，封家族長的年限設定為15年。”
封顧震驚地聽著程芳菲的的描述。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些懷疑，那麽聽完她的很多講述，已經全然相信。
因為她不僅說出了許多隻有封家族長才能知道的秘密，更讓他之前對族長印記的很多困惑得到了解答。
但他仍有疑惑：“可是我獲得印記之後，並沒有感到你吸取能量，反而身體能力會得到臨時的強化。尤其是印記激發後，我可以比之前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反應更敏捷。”
“對，那是因為有我幫助你的大腦進行體內的激素和生物能量的智能調度。短時間確實可以強化身體機能，但並不能持久。而且如果過度使用，你會感覺到疲憊無力，好像身體能量被抽空，哪怕用最先進的治療艙也不起作用。”
封顧確實有經曆過她說的這些。比如之前他和許落從智子係統所在的地下空間跑出來時，就依靠了他爆發出來的常人不能匹敵的速度，將大量機器人直接損毀。而之後出來後，他再也堅持不住，整個人癱軟。最後還要依靠許落把他抬上浮空車。
“所以從始至終，族長印記並不是所謂的封家守護者。反而是創造你的人為了能讓你持續生存下去，才建立了封家？打造篩選製度，就為了讓你持續有可以寄生的存在？”
“沒有封家我確實可能很早就會因為能量不足消亡。”程芳菲並沒有直接回答，“在未來世界，我的最後一個寄生宿主被影子係統殺死。他沒有來得及將我傳遞給其他人。而我僅剩的能量顯然不足以支持我繼續長時間生存。不得已中，我隻能利用自己在幾千年過程中積累的知識和技術，借助影子係統的一個研發基地，穿越到了這個時代。”
她看向封顧，伸出手在他的臉頰上輕撫，眼神充滿溫柔：“你會看到未來末日的景象，可能是因為我與未來的你曾有過交流。而我的穿越也對這個時空的你造成了影響。抱歉，讓你受到驚嚇了，我也沒有想到……”
封顧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不需要抱歉，我很慶幸你穿越過來。我……”
他剛要說什麽，兩人的個人終端再度響起警報。
這次程芳菲直接在腦海中意念一動，連接立刻接通。
對麵果然是刺紅。
“我們有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