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菲又看到了新的畫麵。
在不知名的星球, 沒有人居住，但有高高聳立的垃圾廢棄物形成的黑色山峰。
一幢似乎是用廢棄金屬搭建而成的鏽跡斑斑的廠房，占地廣闊, 一眼看不到盡頭。
有著尖腦袋，卻有著四隻手，下肢不停蠕動沒有固定形狀的未知生物正在以固定的流程操作著它們眼前的儀器。
儀器連接著數不清的機器, 機器又連接著數不清的，閃爍著不同光芒，有著不同尺寸的容器。看上去很像許落曾經描述過得智子係統所在的容器罐。
但裏麵裝的並不是腦細胞或腦組織，而是可以清晰看到不同成長階段、不同類型的人造生物體。
不，應該說是怪物造生物體。
或者說是怪物造怪物體。
即便是在“神穿”之中，程芳菲也立刻明白了她看到的一切意味著什麽。
她毫不懷疑這是正在發生於星際某角落的情況。
就像她看到雷納德被這些怪物攻擊, 隨著星艦隕落死去一樣真實。
程芳菲想要醒來，但也想繼續看下去, 確認這究竟是哪裏, 它們如今有多大的規模，發展到什麽程度，目的又是什麽。
雖然她心中已經隱隱有預感，它們的目的是瘋狂地, 毫無理性的, 毀滅性的……
而這與她的穿越和所作所為有必然聯係。
程芳菲的目光沿著長長的怪物製造流水線往前走，眼看著一個個怪物在完成生長, 經過檢驗之後, 被放置到一個特殊的原型裝置中。
在這個裝置中，它們的大腦被插入十幾根管子, 經過操作和一段時間的信息輸入後, 原本眼神充滿迷茫和無知的“新生怪物”忽然瞪大眼睛, 隨即看上去與之前完全不同。
很明顯的，這些怪物被注入了“記憶”或者某些特定的“信息”。
程芳菲立刻想到了NONE項目。
難道軍方還沒抓到方宇輝背後的人？
難道封顧也對他們束手無策？
正想著，眼前怪物腦袋上輸入信息的管子鏈接被切斷。治療氣體和**噴灑後，怪物的身體重新變得完好無損，而與之前不同的是，他們的眼神變得堅定，不再任人擺布，也不需要機器的束縛和引導，開始遵循某種既定的路線和行為規範，走上它們既定的工作崗位，或者走出了這個廠房的大門。
程芳菲趕忙跟上去，眼前呈現的是另外一個廠房。
隻見那怪物自動進入了另外一個大型機械，乖乖躺在手術台一樣的平台上。
平台瞬間根據它的身形變化形態，如果磨具一般，嚴絲合縫地，將它牢牢固定住。
緊接著，五條機械臂從不同方向伸向他的身體，開始毫不留情的切割它的□□。有的在它皮膚上劃開口子，有的幹脆將整條腿卸下來，還有的把它的眼睛直接摘了下來。
程芳菲被這血腥殘忍的一幕嚇得趕忙移開目光。
但令她驚異的是，怪物仿佛沒有痛覺，哪怕身體被如此殘忍對待，它也沒有發出一聲嚎叫，甚至臉上的表情也毫無痛苦，眼神仍舊堅定如同什麽也沒發生。
很快程芳菲看完了整個房間，確認這是一個類似蝕人組織所做的機械改造的工廠。
而這時她注意到旁邊投影區域，一個分成四個三角形，黑白相間的倒三角圖案在最頂端漂浮著。如果她猜得沒錯，這應該是控製整個怪物製造流水線的核心係統。
究竟是誰？
是什麽在操控著？
是方宇輝背後的人？
還是智子係統？
又或者是更久遠的小林終的?????信徒？
程芳菲甚至有種預感。
她永遠不可能找到答案，因為這裏本身就是虛無的故事世界。
這時，偌大的廠房中另一個盡頭的大門被打開。
完成了機械改造的怪物體從那裏走了出去。
心隨意動，下一秒，程芳菲已經來到門外——
成千上萬的怪物列隊站立，根據不同的形態、大小、裝備形成不同的區域。新出來的怪物體仿佛早有記憶，直接走到自己應該歸入的區域中，自動列隊，然後一動不動。
程芳菲看著眼前綿延數公裏的景象，看著那漫無邊際，漫山遍野的怪物，甚至還有一堆堆巨大的飛鳥在天空中盤旋。
她心頭猛震，懼意自靈魂深處升騰而起。
下一個瞬間她已經從“神穿”狀態脫離出來，回到了她所在的現實世界。
又或者，隻是她以為的現實世界。
恐懼害怕、惡心、擔憂、……海量的負麵情緒洶湧而來，不僅讓整棟屋的監控係統響起警報，也讓她幾乎控製不住身體的本能反應，開始幹嘔。
恍惚中，她聽到了許落的聲音。
淚水不可控製地湧出眼眶：“是我害了你們……”
許落不明白程芳菲的意思，以為是她隻是被嚇到了，或者身體不舒服。
他於是隻耐心地，輕聲安慰著她，試圖緩和她緊張的不安的情緒。
“沒事了，都沒事了……你很安全，別怕，別怕！”
他的聲音確實安撫了程芳菲激動的情緒，但她並沒有因此放鬆下來，反而緊緊抓住許落的胳膊，眼神越發的堅定。
“不，沒有安全。許落你聽我說，有人正在一個秘密星球繼續NONE項目，並且批量生產大量怪物”
“你在說什麽？”許落皺著眉頭，不明白她的意思。
連續看到的景象和畫麵讓程芳菲意識到，她不能再繼續隱瞞下去。
她必須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他們。
正在她準備開口的時候，封顧的緊急通訊出現。
程芳菲立刻接通，意外地看到投影區出現了封顧和刺紅兩人的身影。
而他們也看到了程芳菲和許落兩個人。
因為剛剛發生的事，許落仍舊摟著程芳菲的肩膀，緊緊靠在一起。
封顧緊盯著他們，最終目光落在了程芳菲的臉上。
但他的眼神中沒有任何責怪，反而是擔憂：“你還好嗎？”
早在他們確定關係的時候，兩人已經將身體狀況警報係統做了互相的注冊登記。
所以一旦任何一個人遇到危險，身體出現異樣，另外一個人就會第一時間得到通知，並同步對方的身體數據。
所以就在剛剛，封顧的個人終端也接到了程芳菲健康係統的警報，看到了她的身體狀況。
程芳菲深吸一口氣：“還好。”
“沒時間閑聊了。”這次開口的是刺紅，“程總，你現在在家嗎？”
程芳菲：“在。刺紅將軍，發生什麽事了嗎？”
刺紅的神色焦急：“稍後我會解釋。接下來你仔細記好我說的。你們現在立刻出發前往穿梭機停靠港。十五分鍾後，一架軍方穿梭機會從停靠港起飛，離開月輪星。務必要趕上這趟穿梭機。它會接你們來和我們匯合。”
“為什麽？”程芳菲不解。
“很複雜，你來的路上我們再詳說。”刺紅催促道。
許落驚訝地看向她：“我也要去嗎？”
“對。”回答他的是封顧，“還記得影子係統嗎？”
“影子係統？”許落詫異，“你是說當時從智子係統脫離出來的人工智能碎片？可它並不是完整係統，如果沒有人為修補，早就會在海量的宇宙信息中被其他完整智能係統同化吞噬。”
“嗨！別聊了！”刺紅大喊一聲，“現在你們隻剩下13分鍾了！”
程芳菲和許落對視一眼，不疑有他，立刻衝出了房間。
兩人鑽進浮空車後，立刻啟動高速飛行模式。
車輛垂直升空，並在同一時間變換成利劍般的流線型結構，隨即以最快的速度向著星球穿梭機停靠港飛去。
“全程需要10分37秒。”程芳菲緊皺眉頭，“時間不夠吧？即便路上沒有任何意外，到停靠港後也需要五分鍾的檢查時間……”
“不需要。”石丁立刻道，“程總，我剛剛已經將您的浮空車登記。您可以直接降落在軍方停機坪，然後直接登機。”
“好的。”程芳菲看了許落一眼，頗有些緊張地握緊拳頭。
她抬頭看向窗外，忽然發現就在這瞬間，有上百輛浮空車在同時間騰空而起。和他們剛剛的舉動一模一樣，以最快的速度升至高空並進入星球極速車道。
而此時極速車道裏的浮空車數量儼然已經超過了平時平均水平。
怎麽會這麽多浮空車進極速車道？
難道他們都是去趕穿梭機？
程芳菲眉頭緊蹙，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接下來的景象仿佛印證了她的猜想。
隨著他們的浮空車一路飛行，距離穿梭機港越近，周圍的浮空車就越來越多。
顯然，剛剛騰空而起的絕大多數浮空車目的地都和他們一樣。
而且可以看得出來，這些車輛都是最新型號的，造價昂貴的車型。
任何一輛都不是普通人能負擔得起的。
“有多少幾率，一個星球上的有錢人忽然在同一時間決定乘坐穿梭機離開？”許落顯然也注意到了窗外的景象，麵色陰沉，神情凝重。
程芳菲他們順利登上了軍方的穿梭機。
在他們剛剛坐下的瞬間，穿梭機艙門關閉，獲得了起飛許可。
“封顧，你在嗎？”程芳菲激活通訊。
封顧的影像立刻出現在她手腕上的個人終端裏：“我在。放心吧，三個小時後我們就能見麵了。路上你可以睡個覺，好好休息一下。”
“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那麽多人同時往外跑？現在就同時有三四十架穿梭機起飛，而且幾乎都是私人穿梭機。”
程芳菲問著，心底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用怕，會沒事的。”封顧盡可能安慰道。
“怕？”程芳菲不解，但不好的預感已經讓她的語氣變得急切，“怕什麽？封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這麽多人……”
然而她一句話還沒說完，穿梭機已經飛出了月輪星的大氣層，進入到宇宙空間。
脫離星球天幕投影係統的籠罩，程芳菲立刻看到了環繞在月輪星周圍的數十艘新艦，以及更遠處，那在漆黑的星空中隱約可見輪廓的黑色龐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