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天下（下）
那維亞行星，格雷格公爵行宮。
在羅賓正與霍夫曼大帝為這次倉促的決鬥邀請而促膝長談的同時，在公爵行宮之中，哈金斯同樣在與他的父親格雷格公爵緊急商議此事。
決鬥，在霍夫曼帝國，這本是貴族圈子內很流行的一項活動。除了能解決彼此之間的私人恩怨之外，其刺激的戰鬥過程也會引來大量的貴族觀戰。因此，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複製人代表主人進行殊死搏殺在帝國甚至成為了一種時尚，也成為了下級貴族們試圖進入上層圈子內的重要交際手段。
可現在，當帝國儲君羅賓向格雷格公爵的長子哈金斯伯爵提出決鬥邀請後，那麽一切都已變了味道。
眾所周知，帝國儲君羅賓並沒有自己的複製人，而且他已經通過克拉倫斯公爵向外界透露，他準備親自出戰參與決鬥。而這樣一來，決鬥這起事件本身就多出了多種涵義，其中所蘊藏的殺機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讓那些心懷叵測的貴族們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風口浪尖上的格雷格家族，等待著格雷格家族和哈金斯將如何回應來自儲君羅賓的決鬥邀請。
“他在輕視我！～父親，既然他想親自上場，那麽我也親自上場。我會親手殺掉他，在全世界的注視下砍下他的腦袋！～”在遠程通訊屏幕前，哈金斯?格雷格緊緊攥住了拳頭
。他覺得羅賓貿然提出決鬥邀請是在逼迫自己拒絕這次決鬥，他認為羅賓是想在全世界麵前羞辱自己，所以，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證明自己，想要向世人證明自己並不是懦夫。
“那位年輕的儲君可不是無知的蠢貨，假如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向您提出決鬥邀請。”遠程通訊屏幕前，格雷格公爵麵色陰沉的凝視著自己的長子：“我曾看過他的幾次戰鬥錄象，都是實戰戰場上的大規模白刃戰。無法否認，他的戰鬥經驗非常豐富，他與你不同，他常年親臨戰場第一線，他與人搏殺的經驗遠比你豐富。而且他與你以往的對手不同，他擁有聖階能力中的‘力場’。目前，以我手中的資料還無法判定‘力場’與‘電場’的交鋒到底誰更占優。但在我看來，假如沒有一定的把握，他敢貿然提出決鬥邀請嗎？更何況還是親臨戰場，難道他不知道其中所蘊藏的風險？”
“可……可我不能拒絕。假如我拒絕，那將讓我成為全世界的笑柄，我無法忍受這樣的事發生……我怎麽能夠……”哈金斯咬牙切齒、麵目猙獰的低吼。
一直以來，他都是格雷格家族中的驕傲，是下一代三巨頭中公認的最傑出的一個。他無法忍受屬於自己的光環被別人剝奪，更無法忍受別人用嘲笑的目光看待自己。
“假如有足夠的理由，你可以拒絕這次決鬥。”
相比此刻衝動的哈金斯，格雷格公爵的目光中卻透露著一種智者的狡詐：“迎娶渥茲華斯?霍夫曼的小孫女蕾絲莉?霍夫曼，借用聯姻成為皇室的一員，這是你當前最合適的一個選擇。這樣一來，我們可以把這場公開姓質的決鬥改為私下裏進行。而這樣的話，所謂的決鬥也就會改為談判，我們隻需要給外界一個合理的結果就可以了。”
“您想讓我示弱……”哈金斯顫抖的質問自己的父親，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會采用這樣的方式來回避對方。
“你必須示弱，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我絕對不能讓你冒險。你是我們格雷格家族的希望，所以，我絕對不允許你死在任何人的劍下！～”
“您就那麽肯定我會輸？”
“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就不會讓你冒險。”或許是因為看出了哈金斯心中的倔強，格雷格公爵加重了語氣：“你或許不理解我現在的做法，你或許認為我選擇向皇室低頭是一種可恥的怯懦，但你必須明白，在克拉倫斯這個老家夥作出選擇後，留給我們的餘地已經非常有限。我必須爭取到足夠的緩衝時間才能完成我的部署，所以，你的表態就顯得尤為重要。”
“您希望我以個人名義向皇室臣服？”哈金斯並不愚蠢，他很輕易的便品味出了格雷格公爵話中的意思。
“是的，你隻代表個人名義。但沒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長子，你在某種程度上可以代表著我，所以，隻要你做出臣服的表態，那麽羅賓和霍夫曼大帝就會放低對我的警惕。這將使我有足夠的時間把英仙旋臂內各國的人力和資源轉移到河外星係。”
“您決定在河外星係立國？”哈金斯的目光中透露出震驚的神色，他沒想到，原來自己的父親居然在暗中做著這麽龐大的部署，而自己卻對此一無所知。
“我已經和那個叫旦丁的變種人流寇取得了聯絡，在他的身上，有一種非常有用的病毒，他的血能讓普通人變的如騎士一般強大。而這是目前唯一能夠對抗複製人戰士的一種手段，所以，我需要他為我提供戰士。而他也需要為他提供資源、設備、武器……”格雷格公爵微笑著安慰哈金斯：“你看，你該慶幸我在這些年裏對英仙旋臂內各國的掌控，這使我有能力竊取整個星域內的國力為我所用
。而在我與旦丁那個流寇聯手後，在河外星係我也將有能力與帝國一較高下。哈金斯，假如這一切成功，你在未來依然將坐擁儲君之位。所以，你現在的犧牲是值得的，小不忍則亂大謀，我想這個道理你能明白。”
“……”
切斷了與父親的通訊聯絡後，哈金斯麵色蒼白的跌坐在椅子中。
叛國，在父親剛才的話中已經清晰的透露出了這一則信息，而可笑自己居然被瞞在鼓裏。若不是自己方才表現出了一種極度抗拒的態度，恐怕父親根本不會把這個訊息告訴自己，而是依然把自己當作一個質子，留在燕京的公爵行宮中當靶子。
暗中控製英仙旋臂內的各國，在新政得到實施而變的不可逆轉之後，轉而與變種人流寇旦丁合作。格雷格公爵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奪得帝位，而除此之外的其他東西他根本不會關心。哪怕是他最優秀的長子哈金斯，在他的眼中也不過就是一枚利用價值頗高的棋子而已。至於哈金斯的個人榮辱，在他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麽。
格雷格公爵一直在用儲君這個詞來誘惑哈金斯，可是哈金斯卻明白，這不過就是父親想要把自己牢牢的綁上他的戰車而已，父親真正重視的惟有自己的帝位，至於儲君之位，那隻是額外施舍給自己的一丁點福利而已。
此刻，在想清其中的一切之後，哈金斯突然開始對自己的父親感到厭惡。
常年在河外星係作戰，哈金斯雖然不曾像羅賓那樣時時親臨戰場第一線，但對於茵薩特人對人類的威脅，他卻有著極深的認識。所以，他對於征戰河外星係抱著一種近乎於狂熱般的態度，他渴望在河外星係的戰場上收獲榮耀，那讓他感覺自己是人類的拯救者。
為了收獲更多的榮耀，為了讓更多的人讚譽自己的英勇，他可以聽從父親的要求暗中打壓帝摩斯侯爵。那是因為他本來就覺得帝摩斯侯爵的能力不足以竊居自己之上，自己取而代之沒什麽不妥。至於儲君之位，說實話他看得並不那麽重，相比成為一名坐在後方指點江山的君王，他更願意成為一名人人讚頌的英雄。
可現在，父親為了那僅僅代表著虛榮的帝王之位卻要讓自己放棄榮耀，放棄他一生的追求。這讓他無法接受，他無法接受自己成為一個畏戰的懦夫，需要依靠女人的庇護才能乞命。他更無法接受從此後遠離戰場，成為一個僅僅包裹著華麗外衣的皇室附庸。
哈金斯不是傻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已經被父親當成了滯留在燕京的人質。隻有這樣，他那野心勃勃的父親才能在霍夫曼大帝的眼皮底下完成謀逆前的一係列部署。而等父親把一切都準備完畢真正開始實施時，那作為質子的自己便將代父承認一切罪責，成為人類的罪人。
等到了那個時候，霍夫曼大帝是否會在一怒之下殺了自己？
這一點哈金斯並不能肯定，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的父親並不會關心。相比年邁的雷帝克拉倫斯公爵，哈金斯的父親格雷格公爵要年輕的多，正值壯年的他更多的是在考慮自己，然後才會去考慮自己的子孫。所以，就算失去了哈金斯這個優秀的兒子，他也還有大把的時間培養下一個兒子，或者是孫子。這導致他不會像克拉倫斯公爵那樣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孫子所羅門?克拉倫斯的身上，他的眼中，永遠都隻有自己。
棄子，這一刻，哈金斯感覺自己已經成為了一枚棄子。這讓他感覺無比悲涼，哪怕未來的某一天，他會被短暫的掛上儲君的頭銜，但他失去的，卻遠遠不是這麽一個暫時姓的頭銜所能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