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交鋒
下午，趙明達請了半天假來幫劉靜搬家。
趙明達怎麽也沒想到在現在這個年代、在大名鼎鼎的全國百強縣碧溪縣，竟然還有這麽“簡陋”的教職工宿舍！他心疼地說：“我們的房子馬上就交鑰匙了，一交了鑰匙我就馬不停蹄地裝修，裝修完買上點家具，你就搬到新家裏去住。這麽陰暗、潮濕的地方能住人嗎？”
劉靜笑著安慰道：“這裏不是挺好嗎，離得教室還近，挺方便的，和在家上班似的，挺好。”
劉靜收拾好了東西，趕緊跑到辦公室，去和二班的代理班主任李老師辦理交接。
李老師說：“我們學校規定，學生的零花錢必須由班主任保管著，到時候學生需要買什麽東西就到班主任這裏來提，原則上，每次提錢不能超過十元，學生來提的時候啊，你得問明白了他幹什麽用，再提給他，學校這樣做一來是怕學生手裏拿著錢不安全，二來怕學生出去上網啊，買煙啊什麽的做壞事。這樣班主任控製一下，多多少少起點作用。這是二班學生所有的零花錢，這是他們提錢的記錄，你就在這個本子上接著記吧。”說著李老師遞給劉靜一把零零碎碎的錢，還有一個軟皮本子，上麵密密麻麻地記錄著每個人零花錢的存取記錄，基本上是一個人占一頁紙。
還沒等到劉靜收好，李老師又遞給劉靜好幾塊手機：“學校不允許學生帶手機，這幾塊手機是沒收的，等到過大星期回家的時候，你讓他們帶回去，帶回去就囑咐他們別再拿到學校裏來了，反複強調一下，手機後麵我都壓了張紙條，哪塊手機是誰的一看就知道了。”
劉靜接過手機說：“保管的任務還挺艱巨呢，這麽貴重的東西，我萬一給弄丟了還得賠上啊。”
李老師笑著說：“對啊，你最好拿回家保管，過大星期再拿回來。”
劉靜答應著：“恩”。
“還有教室和每個宿舍的鑰匙，學生手裏有一把了，你這裏再留一把，省得學生丟三落四的，到時候別丟了鑰匙進不去門。”李老師遞過來幾把鑰匙。
“恩，李老師，你的心真細啊。”
李老師說：“當班主任就是一件瑣碎的事，說白了就是保姆，你得照顧好學生的吃、喝、拉、撒、睡，生病了你得陪他去看病，情緒波動了你得抓緊找他談話，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太累了。是對一個人身體和心理的雙重考驗。”她拍拍劉靜的肩膀。劉靜頓時感覺到“鴨梨山大”啊。
“對了，我臨時是讓陳超當著班長，你可以觀察一段時間，等你大體了解一下學生再定班委，不過，這個陳超還是不錯的，我從初中就教他，他心思很細，做事情能想到老師的前麵，很多事情不用囑咐他就能做得很完美，是老師的得力助手。”
李老師又說：“班裏的座位你就給他們重新排一下吧，現在是他們隨便坐的，盡量愛說話的同學讓他們離得彼此遠一點，最好不要讓這些不愛學習的在最前麵，不然他會影響老師上課，也不要讓他們挨著學習好的同學，他們能影響人家學習。”
劉靜問：“哪幾個學生比較調皮啊？”
“我教過的學生裏，高強、王健康比較調皮，沒教過的學生裏，從軍訓的表現來看，趙聰比較愛接話茬，但是吧，這個孩子本質應該不錯。”
劉靜的大腦已經容納不了更多的內容了，這幾天的信息鋪天蓋地而來，劉靜的大腦內存已經嚴重不足。劉靜忙在紙上記下這幾個名字：陳超、高強、王健康、趙聰。
“好了。你慢慢適應了就行了。沒有必要記。你年輕，肯定能幹得很好！有什麽事情，你再找我。你先忙吧。你還有很多事需要做，夠你忙一段時間的，不用著急，就和趕路一樣，走得時間久了，就有了車轍，以後順著車轍走就行了。”李老師笑著站起來，走到了門口。
劉靜忙迎過去送她：“李老師真是謝謝你啊，您給我說得這些太有用了，能讓我少走很多彎路，以後肯定少麻煩不了您。”
李老師轉過身來揮揮手說：“沒事，沒事。快去忙吧。”
劉靜感覺手忙腳亂、毫無頭緒。班主任工作，語文教學，值班工作……千頭萬緒，如絲如麻如縷。
劉靜剛坐下，還沒等喘口氣，一個學生，門也沒敲、“報告”也沒喊，不聲不響、非常隨意、像逛大集一樣、大搖大擺地就進來了，這個學生走到劉靜辦公桌旁，嘻皮笑臉地說：“班主任，提錢。”班主任的“任”字他發不準音，他說成了“班主len”。
劉靜打量了一下他。不到一米七的個頭，很瘦，臉也不大，眼睛、鼻子都生得很小巧，嘴巴是整張臉的點睛之筆，櫻桃小嘴，很紅潤，嘻嘻地笑著，露出潔白中帶著吸煙殘留下黃漬的小米牙。這樣小巧的一副麵孔卻燙了一頭被染成黃色的卷發，每根發絲像觸了電一般呈現爆炸的狀態，前麵的劉海卻又拉得很直，服帖地靠在前額，非常整齊地斜向一側的耳朵。
劉靜問他：“你怎麽知道我是你班主任，我好像還沒在班裏宣布吧？”
“哎呦，老師，你真幼稚，這還用宣布嘛，咱們學校就像火柴盒那麽大，有一丁點動靜，全校都知道了。從東邊放個屁，西邊都能聞見臭味。”一邊說他還一邊用手比劃著。
辦公室裏的其他老師，聽到他粗俗卻還算形象的比喻都忍不住“嗤嗤”地笑了。
劉靜哭笑不得，顯然對學生的“有才”程度估計不到位，不知道該批評他還是該怎樣處理，隻能轉移話題：“你叫什麽名字？”
“我啊，我叫高強啊。”
“哦，你就是高強啊。”劉靜沒費吹灰之力就目睹到了李老師剛才所說的黑名單裏“大人物”的風采。
“恩。班主任，我提十塊錢零花錢，你快點啊。”高強有點不耐煩了。
“你買什麽啊？”劉靜追問。
“我晚上買方便麵和火腿腸吃。”
“學校食堂不是有飯嗎？方便麵和火腿腸沒有營養。”
“咱學校食堂的飯那也叫飯，那明明就是豬食！食堂的大爺把菜扔到鍋裏，拿著一個大鐵鍁攪和上兩下子，再倒上一鍋水‘咕嘟咕嘟’燉燉也能叫飯！”高強撇著嘴說。
“班主任，你快點吧，別廢那麽多話了，我還在訓練呢，我趁上廁所偷跑過來的，讓我教練知道了，還不得廢了我嘛。”
劉靜初步領略到了大家口中所說的學生比較“難管”。那確實不是一般的難管。劉靜不知道該怎麽辦，就決定暫且避其鋒芒，把錢提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