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錯而非問假真
又見到石宇了,石宇來把母親的照片還給他。“怎麽會在你這?”阿誠問。
“呃……你不小心落在酒吧了。”石宇倒真想蒙混過關。
“少來!”阿誠斜他一眼,“說吧,查到什麽?”
石宇又猶豫了好久。阿誠盯著他:“行了,看你的樣子我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沒……沒查到你親生父親的身份。”
“唔,”阿誠點點頭,“然後呢,別告訴我沒有下文!我想知道關於母親的事。”
“你母親……呃,是個……風塵女子。”
得,阿誠得消化一會兒……風塵女子,說白了是妓女,人們罵人的時候有用“婊子養的”,可見母親是風塵女子不是好接受的,似乎也就難怪找不到親生父親了。不過,衝著那個“四季平安”的精致荷包,阿誠就情不自禁地為這樣的母親驕傲,所以,稍微想想就釋然了。
母親是T省人,因為家裏父母得了富貴病才從事了這一行的,很有個性,從來不屑於很多有錢人對她提出的上岸從良。不知怎麽就能有錢並有門路去了加拿大,並在那裏生下了他,最後死於加拿大。從加拿大來的資料可以知道,母親很愛他,應該……也很愛他的父親。阿誠正是被養父從加拿大的孤兒院裏接出來帶回中國的。母親死後有人處理她的後事,也有人……把他送到了孤兒院。再細致些,就是母親在T省那裏因牽扯上艾滋病恐慌而被迫離開,從此在T省姐妹那裏算是沒什麽消息了。事實上,母親的故鄉親人還有在世的,不過好像已經把她忘了。這就是全部。
走進寢室JOY就跟他抱抱,阿誠想起剛才看到了範阿姨,猶豫著跟JOY說著:“JOY,……小壯他們就要上小學了。”
“嗯。”JOY早就知道了,繼續拿著小刀用胡蘿卜雕著玉米。
“JOY想上學嗎?”應該不會吧,阿誠隻是隨口一問。
“JOY是大人,JOY不上學。”還是個需要強調自己是大人的大人-_-。
“那麽,你想……以後做什麽呢?”
JOY笑笑,不耐煩雕下去了,胡蘿卜送到嘴裏咬了一口:“我給你燒飯吃吧!”
情不自禁地心動,不自覺地微笑著,阿誠卻又沉默了。教導處提醒他下學期不要帶JOY去上課了。宿舍管理員也說JOY既然有親人不方便再留在這裏。範阿姨說,會有新的小朋友到她那裏,但是這些孩子的父母就不是那麽放心讓JOY在那裏了,因為他……是有攻擊性的——很多人看見他在校園裏大打出手啊,以他的智力萬一掌握不好分寸……可能成為阿誠導師的某教授提醒他“不要一時糊塗而自毀前程”。
JOY,還是應該回到成人的世界的……
“JOY。”
“嗯?”
“明天去看醫生好不好?”
“好。”……
“呃!頭……疼……”阿誠抱著JOY在催眠過程中突然疼起來的頭,焦急地看著啟行。
啟行安撫地拍著JOY的背:“不要想了!放鬆……聽!什麽聲音?”
音樂,美妙輕柔的音樂,如泉水一般流淌……JOY平靜下來。
啟行坐下來,柔聲安慰兩人:“慢慢來。”然後搓了搓下巴,思索,“五十年的經曆……嗯,慢慢來……不過,他還真是一點不顯老哦。”然後仰著頭不知去想什麽。
下了車,可憐的阿誠照例要背著寶貝往回走,唔,-_-幸好我天生神力身體壯……嗯,要是他總是讓我用抱的,不是更麻煩?-_-胡思亂想中,JOY的手不乖地在他胸前攪和著,摸到一個口袋,抽出一張照片,看看:“嗯?……這是我的!”
“什麽你的……那是我媽!”阿誠沒好氣地,這小子還真色誒-_-……。
JOY不吭聲了。
阿誠搖搖頭,喜歡看就讓他看吧,反正我跟媽媽還挺像的,他大概是覺得眼熟吧……
到了寢室放了JOY下來,發現他在拿著兩張照片看,湊過去瞧……轟!阿誠仿佛被雷擊了一下——兩張照片上是同一個人,都是母親!阿誠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搶過照片來仔細對比——裝束不一樣,但真的……真的是同一個人!
母親、JOY——什麽關係?!為什麽,為什麽艾倫會拿母親的照片給他?……看看JOY,看看照片……阿誠有點不敢想下去——年齡上……兄妹?姐弟?總不會是……戀人吧?
JOY也看著照片,撓著腦袋——不知道阿誠怎麽也有這個人的照片,媽?媽媽?我把阿誠的媽媽忘記了?……阿誠幹嘛一臉嚇一跳的樣子-_-……阿誠不怕哦,JOY伸手去抱阿誠的頭……
“JOY……”阿誠愣了下,把錢塞到他手裏,“JOY去買冰淇淋吃吧。”
“哦。”JOY拿了錢,再看看好像沒事了的阿誠,轉身出去了。
阿誠坐在那兒看著兩張照片裏豔麗無雙的母親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麽……難道,我跟JOY,真的有血緣關係?難道……JOY……是我的……長輩?天哪……一時間有點六神無主了。
“咚咚!”有人敲了敲沒有關上的門。阿誠轉頭看,是啟行。
“進來啊。”幹嘛那麽酸,門開著還敲門……阿誠不知為什麽,突然像啟行的病人一樣,有點怕起他來——不是剛從他的下塌處回來嗎?幹嘛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有事嗎?”
啟行關好門,緩緩走過來。“有點事。”
阿誠把兩張照片合攏,塞回口袋。“怎麽了?”
啟行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說:“阿誠,你從小……可以說身體好的出奇……”
“嗯,”阿誠不知道他什麽意思,“隻差沒有特異功能了。”
“我雖然覺得這可能有助於醫學,”話語也緩緩地,“但是我對基因方麵沒有深入鑽研,也對健康保健不大感興趣。”
阿誠好笑地挑了挑眉:“所以你放過我了。”
啟行耐著性子說下去。“但是,我認識兩位前輩,是一對夫婦,先生姓齊,不但是外科學的泰鬥,還是生命科學方麵的專家。”不等阿誠提出疑問就接著說,“他們在近三十年前就遇到一個跟你累似的人,並達成某種協議,取他的基因進行研究。”
阿誠的表情有點僵,心想不會研究出克隆人吧?
“這個人少年時意外地被高伏閃電擊中,原本多病的他在這之後就體能極好,且非常健康……”
“基……基因修複?”阿誠想起了科幻故事。
“嗯,”啟行笑笑,“他比你還差些。他有點先天性的精神分裂症,重大刺激下偶爾發作,這一點卻好像沒有被修複。”
阿誠隱隱感覺到什麽,卻抓不住主體。
啟行卻說到主體了。“這個人的中文名……叫方凱。”
方凱?……好熟哦。啟行繼續解惑:“就是JOY……”
阿誠“噌”地跳起來:“什麽?!”看了看早有準備隻是微微抬眼的啟行,“……JOY?!”
現在是什麽情況?……阿誠不知道,是不是除了那個艾倫,還有JOY的私人醫生也有權把他要回去了?
啟行冷靜地看著他,說:“原則上,他們是要求把JOY接回去治療的,因為他們是至交。”
那麽後來呢?……
“後來我把你的資料拿給他們看後——你知道,我有你的血液資料——他們承認,你有權留下他了。”
阿誠的喘息加重,他最怕的,來了……
“因為……”啟行的聲音不高卻類似最嚴酷的宣判,“JOY是你的親生父親。”
“咚!”祁帥開了門卻一頭撞在門框上,他……他聽到了什麽?!看看旁邊,珍妮掏掏耳朵。後麵是舔著冰淇淋的JOY,笑著推了他一把,“帥帥你這個笨、蛋!”
除了JOY,大家都愣著,連JOY都覺得氣氛有一點怪。
啟行看看門口,轉頭對阿誠歉意地苦笑說:“我們以後再談吧。”說完就馬上離開了。
祁帥跟珍妮互相看看,再看看愣著的阿誠,及用眼神表示著奇怪的JOY,還是決定先撤了,隨便打個招呼就走了,走前為他們關了門。
阿誠看了看懵懂著的JOY,無力地坐倒在沙發上。
他想笑,好苦的笑……他想哭,欲哭無淚……
這種事?為什麽會落到他頭上?他理不出頭緒來,從不曾這般茫然無措……茫茫人海中的相遇,是偶然,還是必然?……背德逆倫的心動,是錯覺,還是天意?
我是哪裏……做錯了?一定有哪裏出了錯吧?
……還能挽回嗎?能嗎?……能嗎?
能嗎?
能嗎……
JOY早把冰淇淋丟進垃圾桶了。他不知為什麽,怎麽吃冰淇淋都是苦的,因為嘴裏是苦的……氣氛壓抑得他好難受,他坐在那裏,連往常會做的,一難過了就哭著要求阿誠的安慰……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