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憨兒? 驚聞身世恨無根
驚聞身世恨無根回到宿舍,父親的電話打來,請他回家吃飯——父親很客氣,差不多一直是這樣吧。
自己終於是一步也舍不得離開JOY了。可是回家……帶JOY回家?算了,等等再說吧。
回到家飯還沒有做好,父子倆照例坐沙發對麵隨便聊聊。
父親,賀平琛,看起來謙遜,智慧,有點冷淡,卻也有點慈祥。
“我聽說你收養了一個病人?”
“嗯。”
“你學業也很忙,……不如把他接回家來,讓金叔和金嬸他們照顧。”
“爸爸,……不用了,他會不習慣。”父親知道了麽?
父親活動著交叉的手指,似乎在斟酌著說詞。
“嗯……阿誠,把一個智商受損的陌生人據為己有……這似乎說不過去吧?”
阿誠一顫,好平淡,卻好犀利!“……爸爸,你都知道了?”
父親微皺了下眉。“他帶著(囧囧留下的)痕跡出過門,上過課,想不知道——也難。”
(-_-|那個是意外啦)阿誠一時無話可說。
良久,父親問:“有什麽打算?”
“爸爸,……我離不開他。”
父親輕歎。又過了一會,才說:“給他最好的治療,在全國範圍內尋找他的親人吧。”
“爸爸!”這的確是他的私心,雖然全市的尋找從未間斷過,但全國的還沒有進行過。
父親拿起旁邊幾上的茶杯,吹著茶葉,輕啜一口,清晰地說道:“一個舉止間自然流露出高貴氣質的世界級廚師——我很難想象,他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
“爸爸……”阿誠忍不住顫抖著唇,“……我離不開他,我真的離不開他……”
“哦?”父親輕聲地,微揚了下眉,“……怎麽個離不開?”
“……如果……如果他走了,……我也……我也會跟著他!”好像是大逆不道的話。
父親拍了拍沙發扶手,然後緩緩道:“‘群益’公司從技術到管理,就像為你的興趣量身打造的,你舍得麽?”雖然暫時不插手父親的公司管理,但父親所說的他不得不承認。
阿誠不由撫住額頭,良久搖了搖頭:“……我離不開他。”看著父親,“對不起。”
這時傭人告知飯已經好了。八歲的小妹賀辛勤蹦跳著從書房出來,看到這情形不由跑到父親身邊問:“爸爸,哥哥怎麽了?”父親姓賀,母親姓辛,這個小妹很得寵,也很乖巧。
父親摸摸她的頭,帶點驕傲地向阿誠笑著:“勤兒編了個幼兒益智的電腦程序,獲了一等獎,賣了十二萬!——當然,是賣給別的公司,沒有來往的。”是非常公正的比賽-_。
十二萬對他們家來說不多,但是孩子聰明上進是多麽讓人高興嗬。
阿誠也不由讚賞地看著妹妹,帶著欣喜的笑容。
父親抱了抱女兒,轉頭對他說:“吃飯吧。”
阿誠吃著難得的團圓熱飯,偷眼看了正在吃著的父親:“爸爸,你應該嚐嚐JOY的手藝。”
“嗯,”父親沒有抬眼地接道,“我嚐過了。如果你是女人,——眼光不錯。”父親肯定地點點頭。阿誠低頭不語了。
差不多一同吃完飯,父親把妹妹打發進房間,又坐在了沙發上。
阿誠正猶豫著是不是跟爸爸說再見回學校,父親又開口了。
“阿誠,……離開他吧,回爸爸身邊來。”溫和地。
“爸爸……”阿誠有一絲震動,父親簡直是在承認這麽多年冷落了他!簡直是在心痛,在勸慰,在……阿誠有撲到父親懷裏的衝動——父子天倫,近在眼前啊。
……可是,阿誠隻是站在那裏。“……對不起,爸爸!對不起……”
父親眼神複雜地看了看他,痛心、疼愛、傷感……
“坐下等等。”父親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轉身進書房去了。阿誠疑惑地坐下等著。
父親拿著一個似乎年代久遠的紙袋遞到他手裏,坐在了對麵。
黃褐色,類似檔案袋,上麵有名字——“Jimmo—牟謹傑”。心中開始忐忑(好熟悉的情景啊)。
打開紙袋——收養證明!女人的照片!死亡證書!繈褓……天啊……
他抬起頭。“爸爸!”
父親緊張交握的雙手支著頭,聽他呼喚抬頭看了看他,惻隱之心清晰可見。然後靠向沙發背仰著頭,長歎——“誠兒不到一歲就死了——我沒有照顧好他,他病了,在康複之中。我去上班的時候有人把空調調到冷氣,發現的時候……”話語哽住了,“……好在隻有一個傭人知道。你母親正患肺結核,與孩子隔離。她一向多愁善感,我隻怕她……”父親閉上眼睛,似乎沉浸在久遠的悲哀裏,阿誠能夠理解欺騙至愛之人的矛盾……與痛苦。
過會兒父親接著說:“你跟誠兒長得很像……但是我想,她還是認出來了吧。隻是,從來不說。她啊,冰雪聰明的。也總是……善解人意,從來不會抱怨的……”
阿誠看著父親沉浸的樣子,完全理解了父親多年來的孤寂——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啊——自然,也不關他阿誠,他——“牟謹傑”。
手中的紙袋竟不覺間落在了地上。父親從回憶中清醒,看了看他,撿起掉落的紙袋,放回他手裏,輕道:“有關你身世的資料,還是收好。”
“那個人……”阿誠想到那個惡意地調了空調的人。
“……是我大哥,這也隻有那個傭人知道。”父親的聲音變冷,又充滿了無奈,“你奶奶臨死時已經知道了,她的遺言就是……讓我一定要放過他!我……還能有什麽辦法?”
原來,祖父選父親為繼承人,也有這一層,不是隻因為一個聰明的孫子。父親與大伯能力相當,品xing……可差得遠了。關係到孫子這層,也是出於公司元老們的一項建議。
阿誠握著紙袋,說不出的難過:“……爸爸,我不配作您的兒子了嗎?”
父親和藹地笑了,柔聲說:“這聲‘爸爸’,你若是願意,可以永遠地叫下去。我也很榮幸。”他又歎了口氣,看著阿誠,“差不多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喜歡上一個弱智兒……”
“喜歡”?“弱智兒”?父親是很客氣的,阿誠能夠想象傳言會是什麽樣子——占有?還是很客氣。誘騙?玩弄?饑不擇食?——的確啊,令人不恥。
“有人別有居心,”父親接著道,“但我也不能不給公司一個交代。……其實本來,是想等你大學畢業,悄悄告訴你的。”也從沒想過剝奪他的繼承權,斷送公司最美好的前途。
阿誠明白,在商場上,誹聞還則罷了,幾為事實的醜聞?哼哼,如果‘群益’集團的繼承人會是這樣一個人……而且萬一將來傳出去,然後再被人告一狀,不可想象。
所以,父親要對公司內部宣布——他是養子,繼承權的問題,理論上是另有打算了。
父親看著他的眼光越發慈愛,打量著,不舍著,阿誠能夠記起母親還在時,父親也時不時這樣看著他,也曾把他高高舉在脖頸上……這是一對優雅慈愛的養父母。
而紙袋裏照片上的女人,名字是“牟麗麗”,他竟然是跟了母姓,母親已不在世,而親生父親的資料竟是一點也無。這,又說明著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