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私塾二
老羅頭沉默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讀書人在他們這些農戶眼裏是高尚的，走在路上要是別人知道你曾進過私塾會認字，那都是要被人高看一截的，所以在他的認知裏，田家裏讀書人好遠好遠。
即使如今田家有吃有喝有田，還有多餘的積蓄，他任然認為田家離私塾有好遠的距離，在他心裏那放佛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無論家裏有多少的錢，他的覺著爬不上頂峰，當夏至開口的時候，他先是被震住了，可他下意識的就想開口嗬斥夏至，不過卻被先一步的田老四堵住了話頭，沒說出口。
趙長林沒開口因為他覺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不知道如何對這位怯怯的，一心想讓他兩個兒子去私塾的侄女說。不說趙家根本沒有那麽多的錢送兩個孩子去私塾，就是一個孩子的束脩他們都拿不出來，談何去私塾認字。
再說田家村這裏已經不錯了，都沒有私塾，更何況在十裏山對麵的趙家村就更加沒有了，這方圓幾千裏的地方，趙長林知道隻有娘娘鎮有私塾，這麽遠的距離，兩個孩子住哪又吃什麽。再有趙長林還擔心父母，兩人十分疼愛孫子，怎麽會讓孩子離家好幾百裏。所以趙長林壓根覺著沒有可行性。
但是趙長林雖然對農事有著非一般的喜愛，可他也知道讀書識字對於孩子來說是多麽重要，以前因為家庭條件的原因，讓孩子進私塾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現在不一樣了。媳婦娘家日子過好了，手裏也有了餘錢，此時聽到夏至的話，他心裏渴望讓兩個孩子能讀書像是長了翅膀似的時不時要飛出來一下。
田老三一向是個好脾氣的。對於夏至的說法他除了剛開始的震驚，之後卻是溫和的看著夏至，那眼神還似乎帶了點鼓勵，可以看出他是讚成夏至的說法的。
曾經田老三親眼見著一戶人家因為不識字，被別人蒙蔽，將家裏的孩子給賣了死契。等到那家人發現，卻是無濟於事，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到最後那家人隻能眼見著骨肉分離，卻也沒辦法。如今夏至說到認字的事情，他立馬想起這件陳年往事，所以他很讚成夏至的話，但是他又考慮田菊花家境問題，送兩個外甥去私塾怕是不容易。
田老四要更加了解夏至，夏至說話從來不會無的放矢。既然她這麽說，就定是要想辦法將田菊花家的兩個孩子送進私塾，而且依他看來趙家怕是出不起束脩的，夏至想必要自己給兩個孩子掏束脩的錢，可這樣一來，田老四覺著自己閨女完全可能出力不討好。要知道兩人一年的束脩可是不少。
田老四看著麵前依舊低頭玩衣襟的夏至，又看了看麵色緊繃的老羅頭，有些猶豫的趙長林，以及溫和的田老三，正襟危坐的趙家兄弟，隻得無奈在開口道：
“閨女，你有沒有想過，將你兩個表哥送進私塾意味著什麽，第一你兩個表哥村子裏沒有私塾，這方圓千裏也就娘娘鎮有。你兩位表哥進私塾吃哪住哪，還有兩人的束脩一年少說估計有一百兩，你大姑父他們的家境你也看到了，最多是吃穿不愁，這麽大筆的束脩卻是交不出來。再說你想過你姑父的父母嗎。你兩個表哥一直長在他們身邊，突然離開他們舍得嗎？”
“阿爹，我都想好了，大姑家的情況也了解，我就想著我給兩位表哥出束脩錢，讓姑父給兩位表哥出生活費，就讓兩位表哥去娘娘鎮私塾，到是我和幹爺爺說一聲，讓兩位表哥住在他那裏，要是表哥想和幹爺爺一起吃就交飯錢，要是表哥想在私塾吃，就給私塾交飯錢！至於趙爺爺和趙奶奶，我就沒辦法了！”夏至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趙長林，心說大姑父的父母自然是要由大姑父自己去搞定，輪不到她這個舅家的小娃去操心。
“哈，你倒是都打算好了！這讀書可不是說著玩的，你以為你個孩子家家說的就算數了！”老羅頭的語氣顯然有點不好，可女婿坐在這裏他又不好說出不讓兩個外孫去私塾的話，所以隻能語氣不佳的將心裏的想法委婉的說出來。反正他覺著送兩個外孫去私塾的事不可行，他們這些平民百姓還是安份些好。
說起來其實老羅頭有種害怕的心裏，讀書人雖是高尚，可他不了解啊，對於種了一輩子地的人來說，他還是希望家裏的孩子安安分分的守著一畝三分地過好現在的日子就行了。
“那阿爺你說，為什麽不能送兩個表哥去私塾，是沒錢交束脩，還是怎麽的！”夏至聽著老羅頭說話的語氣不好，一股氣也上來了，她這麽做還不是為了家裏好，趙田和趙秧以後出來了少不得會幫著田家，就是出的那束脩，夏至相信倒時姑父肯定都是要還給她的。
“夏至怎麽和你阿爺說話呢！平時的孝順勁哪去了！”田老四覺著夏至要炸毛了，趕緊開口，讓她不要和老羅頭頂著幹。
“這……”老羅頭想說私塾那玩意是咱們小老百姓該進的嗎！可不知怎麽的他卻說不出口。是啊，為什麽兩個外孫不能去私塾，平常人家就是因為家裏窮，才不能送孩子進私塾，可他們家現在有錢交束脩，為什麽不讓兩個孩子進私塾呢，有什麽理由不讓孩子讀書識字呢。老羅頭陷入沉沉的思考中。
趙長林見嶽父被夏至問的無話可說，心裏卻是蠢蠢欲動，他招招手，將趙田和趙秧叫到身邊摸摸兩個孩子的頭，說道：
“你們也聽到你們夏至表妹說的了，對於進私塾，阿爹想問你兩自己的意見，你們願意去私塾嗎，假如你兩不願意，阿爹也不強求，大不了做一輩子的農戶，如果你願意你阿爹就厚著臉皮向你表妹借錢也要讓你兩進私塾，不過你兩要是進了私塾一定好好學習，要是讓我知道你兩在私塾鬧事頑皮，看我不打斷你兩的腿。”趙長林說到後來完全是放狠話震懾兩人。
趙田和趙秧從剛開始的震驚，到現在已經不知道如何來表述心情了，以前他兩也聽趙父趙母說過讀書人如何如何，沒想到現在卻有機會擺在他兩的麵前讓他們選擇。看著趙長林嚴肅得眼神，兄弟兩扭頭看了彼此一眼，便肯定的點頭道：“願意！”兩人異口同聲，聲音顫抖有力，抬頭挺胸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那好，夏至你兩個表哥都有決心想上私塾讀書識字，我就厚著臉皮向你借一百兩，大姑父絕不會占你便宜，這一百兩，大姑父給你寫拮據。”趙長林欣慰的看著兩個兒子，雖然兒子被父母嬌慣著長大，卻也懂事知理，如今有這樣的機會兩人也知道是難得的，自是會好好把握。得了趙田和趙秧的答複，趙長林轉過頭來對著夏至說道。
“姐夫，兩個外甥送去私塾是好事，一百兩銀子我們也借你，我也不說什麽不要你還的話了，我知道姐夫你肯定不同意，但是拮據的事情就算了吧！我們都是一家，你和姐的人品我們是信的過的！”
田老四見趙長林已經下了決心，便也不再說什麽，畢竟趙田和趙秧是趙家的孩子，他這做舅舅的幫襯著還可以，拿主意還是要他父母來的好，他知道趙長林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拿田家的錢，所以也不說什麽不要趙長林還錢的話，但他對趙長林說要寫拮據的事情還是很不滿意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能把錢借給趙家，他自然相信趙長林的人品是可靠的，就是趙長林不可靠，田菊花可是他阿姐，誰不信田菊花他總是相信。
“那好，我也不說什麽感謝的話了，拮據也不寫了，隻田兒和秧兒以後再娘娘鎮上私塾就請嶽父和幾個舅舅多多照顧了，我和他們的娘離的遠，恐怕是看顧不了多少了！”趙長林也聽出田老四話裏些許的不滿，知道小舅哥是因為他說拮據的事情不高興，便也不再提，隻要他以後還了錢就行，改口請田老四他們照顧趙田和趙秧。
“那肯定不必說的事，不過這說是要送田兒和秧兒去私塾，但現在都十一月份了，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我看還是等過完年再說吧！也好讓田兒和秧兒好好陪著趙叔趙嬸子過個年，怕是兩老舍不得兩孩子！”田老三接話道。
“還是三弟想的周到，我這一想起要讓兩孩子上私塾，就激動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恨不得讓兩孩子現在就入了私塾，卻是沒想到家裏父母舍不得田兒和秧兒的事情，幸虧三弟提醒，要不然將孩子送進私塾，回去了少不得阿娘要和我鬧騰一番，指不定還會讓我把兩孩子個領回去呢！到時卻是白費了夏至侄女的好心了！”趙長林聽了田老三的話才想起來還有家中父母那一關沒過呢，想去老父母對兒子的寵愛，趙長林就頭疼，這趟回去少不得要費一番功夫勸說父母。
這邊幾人把事情都決定了，老羅頭卻是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索性甩手不管了，反正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