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後,當言之揚終於願意回憶這些塵封的橋段,正視那些被他忽略的錯誤和傷害後,才驚覺命運真的待他不薄。

足足給了他三年的時間,近一千多個日夜可以迷途知返。如果他記得最初追夏宸衍的真心,如果那些聲色犬馬的聚會他曾張口拒絕一次,如果亂花漸欲沒有迷他眼,如果,如果發現小衍的失望。

如果他一直是言之揚,而不是後來的言總和言公子。

步履踉蹌離開夏宸衍的辦公室,在車裏坐了很久很久,一遍一遍問自己:我真的是他說的那樣麽?

是在計量和物化愛情,把真心作為砝碼,步步計較麽?

很想說不是,可張嘴卻沒法出聲。按照他的認知,知錯就改以物換物才是解決問題的正途。就像有瑕疵的計劃書隻要改到盡善盡美,就像欠了錢隻要還上,好像別的一切都能一筆勾銷。

一陣鈴聲打斷他,是助理來的電話。

“什麽事?”

“言,言總……您,您父親來公司了,言董事長要您馬上回來去他的辦公室。”

“知道了,馬上回去。”

到辦公室時他爸已經等候多時,一臉不善。

從相貌上看,言之揚和老言總並不很像,他爸五官更加硬朗,像是風霜刀鑿後的斑駁遺跡,一臉嚴肅。而他遺傳自己母親更多,特別是那雙桃花眼。

“爸。”

啪!一踏文件狠狠摔到他臉上,嘴角掛出一點血跡。

別叫我爸!我沒有你這麽個兒子!”

“你平時玩玩,我就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言董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這次你居然天天追在一個男人後麵跑,還在窺春和遲凜動手!你是不是玩男人把腦子玩兒壞了?窺春是鬱晟儒的地盤,遲凜是英國遲家的人!”

“我警告你,少給我做些色令智昏的混賬事,也別和遲凜那小子搶人!”

“爸!”

“別叫我!”言董麵色鐵青:“嵐省晟爺是你可以得罪的人?遲凜哪怕沒回遲家,他也是遲老爺子唯一的孫子,是遲家未來唯一的繼承人;”

“你要為了一個男人賠上整個言氏麽?”

“不過就是個男人,就你是情聖要吊死在他身上?”

“後天晚上七點,你徐叔叔的女兒,去見一見,沒有問題的話,你們下個月訂婚;”

“結婚以後,你就算想在外麵玩,也沒關係,養個人而已,也不是什麽大事。”

“爸,”言之揚捏緊拳頭:“我喜歡夏宸衍,我不想結婚。”

“混賬!”這次是煙灰缸摔在地上,言董怒瞪著他:“喜歡歸喜歡,難道你還想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一輩子?而且我說了,不許你再招惹他。”

兒子臉色實在難看,語氣微微放緩:“實在喜歡就找個和他相似的,玩玩而已,替身和本尊又有多大區別?”

走前依舊威脅他,如果要繼承言氏,就乖乖聽話,能量守恒,潑天富貴總得有東西來換。

撿起被他爸摔在地上的文件,目光茫然。

不一樣的。

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夏宸衍的替身。沒人有他一身溫潤如玉的書生意氣,修竹肅肅的驕傲自矜,玉石俱焚的決絕堅韌,還有……還有愛人時萬分付出的用盡全力。

和遲凜上次會麵時那句質問此刻如穿耳魔音,振聾發聵,問得他啞口無言。

“言之揚,我能保證和衍衍結婚,你能嗎?”

你能嗎?

我不能。

可我不相信你也能。

緊緊抓住破碎的文件邊角,鮮血一點一點染汙了潔白的紙張。

不信你能為了小衍放棄遲家的潑天富貴,不信你和我有什麽區別,不信你就真的比我清高多少。

我絕不結婚,絕不,隻要你必須結婚,我就永遠有機會追回小衍。

此時的遲凜和夏宸衍,正在飛往秘魯首都的飛機上。

一個月前遲凜開始準備辦簽證,到訂機票定路線,都是悄悄瞞著夏宸衍,一邊壓縮工作一邊計劃驚喜的遲凜忙得像個陀螺。

可衍衍想去的每一個地方,遲凜都想義無反顧的陪著他。

一禮拜前,終於處理完手上所有工作的遲總,像一頭沒見過的肉眼冒青光的餓狼,把夏宸衍叼進狼窩吃幹抹盡連骨頭渣子都沒剩。

等到心滿意足的結束,夏宸衍已經累到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任由男人抱起他去廁所清理。

“衍衍,”吃飽了的遲總格外溫柔:“下禮拜你有事兒嗎?”

浴缸裏昏昏欲睡:“嗯……沒有……上班……”

“那我們去馬丘比丘吧。”

“嗯……嗯?”眼睛一下睜開:“去哪兒?”

“馬丘比丘,秘魯。”

“可我要上班……”

“我幫你請好假了,”遲總麵不改色以權謀私:“我和原枝欣說,我要帶我老婆去度蜜月。”

“機票和簽證……”

“我都辦好了,”堅毅的臉龐露出一點驕傲和溫柔:“怎麽可能讓你操心。”

“好,”瞌睡不翼而飛,夏宸衍親了口男人的臉:“我們去吧。”

“別鬧寶貝,”遲凜抓住他作亂的手,呼吸變重:“再來你明天就起不來了。”

“明天周六;”

“還是……”夏宸衍咬咬他的耳垂:“你不行了?”

男人不能說不行,遲總一把把人從浴缸裏抱起,決定到明天下午都不讓這小壞蛋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