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火車一夜
呼嘯的列車從原野上奔馳而過,帶起一陣烈風,天際偶爾有閃電劃過,照亮空曠的大地。==??wWw.?首.發?==
陸放靜靜地坐在臥鋪上,看著窗外無邊的夜色,聽著火車車輪碾壓車軌的聲音。已經十一點了,過了九點,臥鋪車廂就開始熄燈,而此時陸放卻睡意全無。車上沒有床頭燈看不了雜誌,自己的新手機還沒用習慣,也根本沒有興致去研究。
舊的習慣,總是很難割舍的,然而舊地事物卻總是要被新事物代替。
“小放,口渴不?我去買點飲料。”下鋪的二叔從上車起就沒抽煙,這時候煙癮上來,想找個地方解決一下,順帶給陸放買點吃喝。
“我不用了,二叔。”陸放看著一個略顯臃腫的身軀從下鋪緩緩爬起,帶著床鋪微微晃動,一張像極彌勒佛的圓臉朝著陸放笑道:“二叔去抽口煙,你要吃啥就說。”
“真不用了,晚飯吃得挺多的,不餓。”實際上陸放的確沒有胃口。從小到大陸放就沒做過火車,第一次坐火車感覺不太適應,加上火車上五味不全的食物,要讓一個人失去食欲,簡直是太容易了。
“哦,好。叔去去就來啊。”二叔一邊輕聲說著,一邊把一個厚厚的公趣包遞給陸放,從包的外層掏出打火機和一包煙,借著走道上的燈光走出了車廂。
陸放把包放在靠內一側,微微掃了眼車廂裏的另外兩名乘客,又自顧自地看著窗外。
陸放這次出門的目的地是新疆庫爾勒。庫爾勒市盛產香梨,被稱為“梨城”,陸放的二叔陸天宇就在庫爾勒做香梨的生意。香梨,維吾爾語叫做“奶西姆提”,皮薄肉細,清爽可口,被稱為“梨中珍品”。這些年因為西部大開發,東西地區交通便利很多,許多東部城市的生意人都瞅著這次機遇往西部趕。陸放的二叔原本在明海市開著一家小型玩具廠,後來見不少朋友跑到西部淘金,一年就賺回了本,心裏癢癢地也就跟著朋友去了西部,幾年下來混出了不少名堂。據說庫爾勒市大部分香梨的包裝運輸都由他負責,這些年香梨生意大火,逢年過節少不了進購水果的,而香梨就成為了絕佳之選,幾年混下來也沒少賺錢。
幾天前陸放去青陽大學辦了退學手續,他打算去庫爾勒醫藥大學完成他剩餘的大學學業。陸天宇和庫爾勒醫藥大學的副校長是交心朋友,逢年過節學校給教職員工發的香梨都由陸天宇提供。憑借二叔的關係,陸放可以輕鬆地混進這所大學。一開始陸放爸媽對於陸放的提議表示很難接受,畢竟青陽大學是全國唯一一所可以和北大清華相抗衡的綜合型大學,放著這麽好的一個學曆不用,反倒跑去西部城市的不知名學校,這不是浪費資源又是什麽。但是在陸天宇以身為例的勸導以及對陸放低落情緒的擔憂之下,兩人最終同意了陸放的要求,啟程前,媽媽曾私底下問陸放轉校的原因,但陸放始終絕口不答。
一段往事就是一個傷疤,大概隻有時間才能修複傷口。
火車出發時,陸放看著這片熟悉的天空,藍天籠罩下,曾經的歡聲笑語皆已成為前塵往事,童年的記憶已經支離破碎,那些淒美苦澀的感情,就讓它深深地埋葬在這片明媚的藍天之下吧。
“啪”,一件東西掉落在車廂地板上。
陸放低頭看去,一隻手機跌落在他這張床鋪附近,手機屏幕發出刺眼的光芒。
陸放朝另一張床鋪看了眼,下鋪是一個中年男子,麵朝牆壁悶頭大睡,而上鋪是一個年輕的女孩,此時正沉浸在美夢中,對外界發生的事渾然不覺。看來這手機是上鋪的女孩掉下的。陸放搖了搖頭,小心地下床撿起地上的手機,手機觸手光滑,屏幕寬大,竟然是時下最流行的iphone4。
陸放拿著手機朝女孩所在的鋪位走去,正想叫醒沉睡的女孩,突然,一道明亮的閃電劃過天際,在列車窗外擦亮,緊接著是震懾天地的轟鳴聲。
整節車廂因為這一聲響雷而震動,許多乘客發出了驚叫聲。
沉睡的女孩也被這一聲驚雷給轟醒,水靈靈的大眼直直地看著床前的陸放,呆滯了三秒鍾後,突然高聲呼道:“有賊啊!”
“賊?”似乎女孩的這聲驚呼比驚雷更雷人,陸放詫異地站在那兒,問道:“什麽賊?”
“你……”女孩似乎也恢複了理性,可憐兮兮地問道:“大哥,我這手機是山寨貨,不值錢的,你,你能不能還給我?”
陸放終於明白女孩口中的“賊”就是自己,苦笑道:“剛剛你手機掉地上了,我就是撿來還給你的。”
女孩似乎不怎麽相信陸放的話,但手上動作卻沒有停留,果斷地從陸放手中拿回她的iphone手機。
陸放從女孩的眼神中看出了懷疑,但也不想解釋什麽,轉身回到自己的上鋪,又靜靜地看著窗外。
女孩下鋪的中年男子被雷聲和女孩的尖叫聲吵醒,不耐煩地拍了拍腦袋,走出了臥鋪車廂。房間裏隻剩下陸放和女孩兩人。
“謝,謝謝。”沉寂了許久,女子怯生生地說道。
“沒事。”陸放淡淡地回答。
“你也是庫爾勒市的麽?”女孩見陸放回應自己,暗想他應該沒有為剛才自己的懷疑而生氣,語氣頓時變得開朗而活潑:“我就是庫爾勒的,這次就是出門玩,逛逛一些大城市,會一會一些老同學。”
“我不是庫爾勒的。”陸放輕輕地回應了一句。
“是新疆的其他城市麽?”
“也不是。”陸放轉過頭,接著窗外偶爾閃過的電光,看見一張年輕可愛的臉龐、留著時下流行的平劉海,淡淡地回道:“我是浙江的。”
“浙江?”女孩臉上露出一些詫異的神色,仔細地打量了陸放一會兒,弱弱地問道:“你在庫爾勒上學?”
“恩。”陸放見女孩子話匣子已經打開似乎一段時間合不上,便應付道:“這次十一放假,回家看看。”
“恩。”女孩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上大學後大概也隻有寒暑假才能回家了吧,是該回家看看。”聽女子這麽說,陸放趁勢作出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不再攪起話題。車廂裏再次陷入沉悶。
“吱啦”一聲,車門被打開,一個胖乎乎的身影走進車廂。
“小放,給。”二叔遞過來一瓶農夫山泉,陸放接過。
“姑娘你要喝水不?”陸天宇感覺到女生的目光,象征性地客氣一句。
“不用了,我不渴。”女孩笑著回答道,暗暗地摸摸身旁的空瓶子,輕輕地咽了一口口水。
陸放淡淡一笑,也不說什麽,打開瓶蓋就“咕隆咕隆”喝了起來,幾大口水入喉,一股清涼的感覺直直地通入心扉,全身舒暢無比。
沒多久,女孩像是耐不住口渴,輕輕地下了床,拖著鞋子帶著裝水的杯子往開水間走去。剛到門口,三四個高大的男子正好擠進包間,其中一個男子叼著煙,暗黑色的臉從嘴角到顴骨劃著一道深深的刀疤。
女孩穿著一套寬大的格子睡裙,看著這群男子擠進房門,怯生生地縮在一邊。
“呦,這裏還有個漂亮的雛兒?”男子接著走道上的燈光,模糊地看到車廂裏的情境。說完“嘿嘿”地朝其他男子笑了笑,其他幾個男子也配合地大笑起來。
女孩心底生出一種不安,隻能祈禱這夥人是來找別人的,低聲地問道:“能,能讓我過一下麽?”
“過?”刀疤臉嘿嘿一笑,“行!怎麽不行,隻不過,你就不給咱哥們點福利?”
女孩臉色一下變得刷白,平時沒少在韓劇裏看到這種片段,一群流裏流氣的混混圍著一個女子,言辭曖昧,自己一直都沒太把這些當回事,因為這些不過是電視劇的劇情需要,現實中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這種事一般不會發生,就算發生了,自己也不會碰上。沒想到,今天就恰好給自己遇上了。
人們對於“不幸”總是抱有極大的“僥幸”,因而忽略了許多防備措施,許多時候往往因為“不信”,所以“不幸”。
女孩驚慌失措地站立在門口,不知怎麽回答刀疤臉提出的問題。這群混混見女孩稚嫩可欺,紛紛笑出聲,刀疤臉甚至笑得連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自己跑江湖那麽多年,都聽說現在的孩子沒有生活閱曆,單純得可怕,今天果真見識到了,這叫什麽?刀疤臉心中一動,對,90後,90後啊,哈哈。一邊笑著,一邊毛手毛腳地往女孩身上靠去。
女孩平時被父母嗬護,在學校也是人人敬而遠之,明顯沒有一點應對流氓的經驗。眼見刀疤臉往自己身上蹭,隻能無力地往後靠,心中生出濃濃的絕望和恐懼。
“咳咳。”車廂裏突然響起重重的咳嗽聲。
“誰啊?”刀疤臉不耐煩地轉身看著聲源,當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靠牆坐著,心中一驚,借著走道上透進的燈光仔細一看,哆嗦地說道:“陸二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在您麵前獻醜了。”見中年男子沒有責備,心中稍定:“良哥事先已經交待兄弟們,見到陸二爺要小心奉著,這次完全是小的錯,沒有認出二爺來……”
“行了行了。”陸天宇嫌刀疤臉囉嗦,果斷打斷他的話:“良子做人怎麽樣,我還是知道的,你帶著你的兄弟忙去吧。”說完朝刀疤臉揮了揮手。
“是,二爺。”刀疤臉恭敬地抱了個拳,帶著其他幾個混混走出了車廂。
車廂裏再次恢複了寧靜。
“大叔,謝謝了。”女孩見刀疤臉走遠,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對陸天宇感激道。
“沒事。”陸天宇淡淡地應了一句,翻在床上倒頭便睡,不一會,車廂裏想起清晰的呼嚕聲。女孩被這麽一鬧,也不敢再去取水了,忍著口渴就上床休息。
聽著車廂裏的呼嚕聲,陸放皺了皺眉頭,心想今晚自己是沒法睡著了,就從背包裏掏出新買的手機試著把玩起來。手機屏幕的光線灑在陸放的臉頰上,機身寬大,觸手光滑。
“iphone?我看也不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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