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新立是不會再替姥爺作證了。

不僅不會,就連所裏的幾個公安,說不定都要受牽連。

以後她姥爺的案子,也會成為一個晉級,不管誰碰,都會惹上一身麻煩。

這一切,是不是段海潮和韓新立聯合演的一場戲?

為的就是,讓所有人都不敢再碰姥爺的陳冤錯案?

段海潮一臉得意地朝徐凜揚了揚下巴,“徐隊,聽說你剛來商都這一片兒,就很能幹嘛!我們聊聊,怎麽樣?”

所裏的人,都朝徐凜看去。

段海潮和韓新立倆人,算是剛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現在又說聊聊,聊得什麽內容,大家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不就是想說,以後他們公安要聽他這個農機廠廠長的派遣,讓他們以後在麵對農機廠的事兒上,要把尾巴加緊了嗎?

這種憋屈日子,他們早就過夠了!

“徐隊,你少聽他胡說八道!看我不教訓他,讓他好好看清楚,他馬王爺到底有幾隻眼!”

李東雷氣得當場要對段海潮動手。

徐凜抬手攔住他,仍舊一臉笑眯眯的模樣,“想跟我聊?聊什麽?”

段海潮更加囂張地跟徐凜勾勾手指,“我隻跟你自己聊。”

徐凜也很好脾氣地走過去,彎腰搭上段海潮的肩膀,好像兩人關係有多熟悉似的。

李東雷和其他幾個年輕點的公安,都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他們所裏,好不容易來了個硬氣點的隊長,現在也要跟這種人低頭了嗎?

反倒是年紀大的,混日子的,對此像是都已經司空見慣了。

隻有沈月棠一個人,一臉擔心地看向徐凜,“徐凜,你……”

她話音還沒落下,就聽見段海潮一聲淒慘的叫聲響起——

徐凜輕輕鬆鬆拿捏住段海潮的大拇指,看似沒怎麽用力,可段海潮卻喊得比殺了他還要響亮。

“徐凜!”

“放,放開我,我是農機廠的廠長!你,你敢刑訊逼供,我可以告你!”

徐凜笑著又加重了手上力氣,“刑訊逼供?沒有吧,你腦子有點不清醒了,我是在幫你做經絡疏通啊,段廠長!”

段海潮疼得額頭汗都出來了,胳膊上的筋肉瘋狂顫抖整個人佝僂著身子,像一隻被抽了蝦線的蝦。

他感覺自己胳膊都要斷了!

他受不了了!

這個徐隊長,和他之前遇見的那些隊長,都不一樣。

給他送錢,他不要,請他吃飯,他也不應。

還單身一個人,全身上下,都毫無破綻。

唯一能讓他找到突破口的,就隻有在趙德山這一件事上。

年輕人想當青天大老爺,他就給年輕人機會,先給個甜頭,再讓他掉進坑裏。

隻要刑訊逼供,辦案不公的罪名安上去,就算腰杆兒再硬,也得給他彎下腰來!

可誰曾想……

先彎下腰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旁邊年輕公安興奮起來,紛紛叫道,“段廠長,我們徐隊,之前在部隊裏可學過中醫推拿,看你著身子虛的,我們徐隊給你治治,就不收你錢了!”

“對,我們徐隊,這是在為人民服務!”

就連之前對此表情麻木的老同誌,看向徐凜的眼神都明亮起來。

可惜的是,直到段海潮疼暈過去,都沒有承認自己和韓新立串供,擾亂辦案的罪名。

徐凜鬆開手,段海潮全身上下都濕淋淋的。

吩咐自己的隊員,“看著他,他最多睡個半小時,就自己醒了。”

李東雷沒心沒肺地笑道,“看他熱的,我去給他找個透風的地方,讓他好好涼快涼快,睡得舒服點!”

說著,就把找個人,兩個人一起,把段海潮搬到了走廊的椅子上。

走廊上雖然也有個門,但是進進出出的人,都要走這個門,風會一陣一陣地鑽進走廊裏。

段海潮一身汗躺著那兒,可以預見的要遭罪。

但沈月棠一點也不可憐他。

雖然沒有了韓新立的證詞,可她上交的十一位證人的證詞還在。

她正想問徐凜,姥爺的案子,還會不會繼續查下去,徐凜卻在她開口之前,說,“放心,沒有韓新立,還有其他那麽多人證,如果韓新立一直咬死不說實話,大不了,就把當時所有人證都找回來,總會有辦法恢複你姥爺的榮譽。”

話說得簡單,十年過去了,想要找齊當年的人證,哪兒有那麽容易?

但徐凜的好意,沈月棠接收到了,點頭道,“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徐凜欲言又止,最後說,“我先送你回去。”

沈月棠留下也沒有什麽事兒,就準備轉身離開,“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忙吧。”

走下台階,她腿一軟,身子也往旁邊一歪。

“慢點。”

徐凜很有分寸地扶住她胳膊,等她站穩後,又很快收回手,輕聲說了句,“晚上見。”

沈月棠嗯了一聲,就走了。

她不明白,為什麽要給姥爺當年的事兒,怎麽就那麽難?

人心,真的就這麽難以相信嗎?

本來因為韓立新的事,心情就不好,誰知道剛走到農機廠家屬院門口,就遇見周曉芸和徐青山。

倆人像是剛買了年貨回來,周曉芸手裏拎著大包小包,東西重得都壓彎了她的腰,可徐青山卻背著手,一身輕鬆地在前頭走。

時不時的,還回頭不耐煩地說周曉芸,“不讓你買這麽多東西,你偏買,拿都拿不動,你說,要是能把錢寄回鄉下,都夠我媽和小三子吃多少天肉?”

周曉芸拎著東西,本來就很累,被徐青山發了牢騷,明顯咬牙在忍。

不是說徐青山是男主嗎?

清冷,有才,不食人間煙火,禁欲。

可怎麽到了過日子的時候,就全不一樣了?

家裏的活兒,他是一點都不伸手啊!

並且,買東西的錢,是她一毛一毛賣襪子床單兒掙得,憑什麽要寄去鄉下?

正要反駁徐青山兩句,一抬頭,她也看見了沈月棠。

準備說出口的話,就成了,“誰說我不往鄉下寄錢了?青山,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能是那種隻顧自己快活,回個城,就把人家對象家裏掏空,不忠不孝,狼心狗肺的東西嗎?”

邊說,還邊朝沈月棠翻了個白眼。

沈月棠怎麽看不出來周曉芸想貶低她,好抬高自己的心思?

笑笑道,“曉芸,要說好媳婦,還得是你,其實你就算往鄉下寄再多的錢,也不如把你婆婆,和你三歲的小叔子接到城裏來,這樣才好方便照顧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