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什麽零件,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沈建國手足無措地喊著。
可零件在他家找出來的話,派出所的公安說的,人家公安人都還站在這兒。
不管他說什麽,在場的人,都隻會相信公安的話,而不會相信他。
段海潮同樣一臉震驚,“建國,我說這零件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在哪兒,原來在你家啊!你就是那個偷零件的賊!”
他一句話,就算是給沈建國偷零件的罪名蓋棺定論了。
哪怕沈建國口口聲聲喊著冤枉,喊自己什麽都沒做過,但仍舊被徐凜親手帶上銬子。
“小鋒,帶走吧。”
來報信的王旭峰痛快誒了一聲,扣著沈建國的肩膀,好心提醒道,“別掙紮了,這是我們隊長新申請下來的新玩意兒,越掙紮越緊,你是頭一個用上的,怎麽樣,夠給你麵子了吧?”
沈建國欲哭無淚,“小同誌,能不能把這銬子去掉?我真是冤枉的,我沒偷零件!”
王旭峰都司空見慣了。
哪個被抓得最煩,不喊自己是冤枉的?
徐凜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對段海潮揚了揚下巴,“段廠長,你不是最重視零件失竊案嗎?剛好現在找到了線索,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段海潮還是不想去,可沈建國被抓的場麵,又讓他對眼前這個新來商都的公安隊長有了新的認識。
徐凜絕對不是之前那些可以隨便糊弄的公安。
如果他一直拒絕不去配合調查,說不定會更加引起對方的懷疑。
他拿腔拿調地咳嗽了一聲,“行啊,如果是旁聽案情的話,那我作為農機廠的副廠長,就跟你們去一趟,爭取配合你們,早點破案!”
徐凜目光又看向沈月棠,沈月棠和他有眼神短暫碰撞後,不用他說話,就主動轉身,朝著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這才回城短短幾天時間裏,她已經是第三次來派出所。
簡直熟門熟路。
徐凜走在她身後,看著冬天的寒風吹著她單薄瘦弱,卻又那麽挺拔堅韌的背影,默默走快兩步。
沈月棠忽然感覺垂在自己臉上的風,沒有之前那樣刺骨了。
一抬頭,就看到徐凜走在她前麵。
和從洪縣回城的那晚一樣,高大寬闊的身影,替她擋住了大半的寒風。
兩人一前一後,距離並不算遠,但也說不上親密。
步調默契地保持著一致。
沈月棠腦子裏很亂,一會兒想,有了證詞,當年姥爺所遭受的冤枉,就能被澄清。
一會兒又想,即便有了證詞,可證詞也是十年前的了。
十年時間,能改變很多事。
公安能否找到當年寫下這些證詞的人?這些人,是否還能和十年前一樣,堅定地願意同樣真實的證言?
到了派出所,沈建國被帶去審訊。
段海潮大搖大擺找了個煤爐旁邊的凳子坐下,一邊伸手烤火,一邊朝屋裏正在端著茶杯喝水的人說,“冷死了,你,快去給我倒杯茶,好讓我暖暖身子!”
敢在派出所裏當大爺,指揮人,屋裏其他正在忙活的人,都朝他看過來。
段海潮偏把他們的眼神,當成顯示自己排場,麵子的陪客。
更加得意,對正在背對著他喝水的人,又吆喝了一聲,“就是說你呢!你怎麽還不動?”
這時,那人放下了茶杯,轉過身來。
下一刻。
段海潮看到了他的臉,正在烤火的動作一頓,恰逢火苗升起,舔到他的手。
“嘶——”
段海潮被燙得齜牙咧嘴,也終於緩過神來,下意思地朝沈月棠看了一眼。
沈月棠看到那人,也發愣地站在那兒。
直到對方又哭又笑地朝她走過來,喊著她的名字,“小月,小月啊!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了……”
沈月棠也長長吸了口氣,“新立叔!”
韓新立摸著沈月棠的頭發,對著她,上看,下看,激動的手都在顫抖。
“好,好。”
除了好,一肚子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當年,他因為作證師父是因為搶修機器,才被電死之後,就被人威脅,必須改證詞,否則,就讓他再廠裏混不下去。
他堅持了,也抗爭了。
可他們幾個師兄弟實在是人微言輕,不管給哪個部門寫信,這些信,都像是石沉大海,沒有一點點回音。
後來,遠在京市的母親病重,父親又給他在京市找了新的工作,他就隻能先回京市。
這一走,就是十年。
“好了。”
徐凜打斷了他們重逢後的激動情緒,“這位韓新立同誌,是專門找到我們所裏,要作證揭發當年農機廠裏的一樁冤假錯案。”
沈月棠看到韓新立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忽然出現,肯定不會是巧合。
很有可能,就是為了當年的事來的。
徐凜的話,肯定了她的猜測。
一直壓在心頭的大石頭,好像驀然就輕鬆了好多。
段海潮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樣,吵嚷起來,“韓新立,你什麽意思?什麽揭發?就因為你問我借六千塊錢,我沒有借給你,你就要汙蔑我嗎?”
沈月棠看向韓新立的眼神瞬間一變。
人心難測,她真的無法對一個十年不見的人,有特別深刻的信任。
難道他真的是因為借錢不成,才惱怒下揭發段海潮的?
為什麽韓新立會向段海潮借錢?一借,就是六千。是不是說明當年他收過段海潮的錢?或者段海潮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裏?
韓新立冷笑一聲,朝段海潮決然道,“姓段的,你少汙蔑我!我什麽時候問你要過一分錢?你少倒打一耙!”
段海潮氣道,“我倒打一耙?好好好,你既然不怕把事兒鬧大,那我們就把當年的事兒,當著公安的麵,好好說說!”
徐凜看著兩人馬上就要打起來,派出所辦案,也要有流程。
他立刻一招手,“東雷,把人帶去一號屋,再找小麗你們一起,把他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都給我記錄清楚。”
“省得他們一轉臉,又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原來一口吐沫一個丁說出來的話,也都不認了!”
兩人都被帶走了。
韓新立在臨走前,還朝沈月棠鄭重道,“放心,這次我回來,一定替我師父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