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對上封亦莫那雙眼,感覺著心口心髒不可抑製地狂跳,季言輕本能移開視線。

就走在季言輕身旁的夏沈書和藍梓對視一眼,默默從兩人身旁走過。

季言輕察覺到兩人的視線,加快步伐,走到人群最前麵。“別鬧。”

封亦莫就像個小孩。

嘴上說著,心中想著,季言輕心髒卻並未就此恢複平靜。

他們順著山腳的樹林一路繞行,很快繞到山的另外一邊。

站在麵向城鎮的山腳下,一群人朝著鎮子右側的公園看去,那覺醒喪屍依舊掛在信號塔上。

這幾天來他一共就下來了一次,為了進食。一口氣吃掉了好幾隻喪屍後,他又掛回了信號塔上。

眾人並未在山腳耽誤太久,他們順著山脈繞行繞到鎮子的另外一側,從那邊進入鎮子中。

鎮子中喪屍不多,喪屍雖然也隨處可見,但並不密集。

這鎮子遠比不上呂卿他們之前所在的鎮子,這裏也很大,但卻並不繁華,到處都是老舊空置建築。

鎮子中年輕人不多,更多的是老人或者孩子,有鎮裏不少人順利逃走的緣故,大概也有鎮子本身經濟並不好所以年輕人都外出打工創業的緣故。

快速穿過街道,一群人很快來到他們早就已經選中的動手地點,門前有很大一片空地的鄉政府。

到達預計地點,眾人悄無聲息分開行動。

他們要先去附近找合適的埋伏地點和撤退時的安全屋,順便抓緊時間熟悉環境。

他們之前都爬到半山腰俯視過這鎮子,對這附近都很熟悉,但遠看和近看截然不同。

季言輕看向封亦莫,“你就不用跟我過去了,我們分開行動,如果我失敗了你再替補我。”

季言輕看向周圍正忙碌的一群人,壓低聲音,“如果計劃失敗,你想辦法帶他們走。”

封亦莫眉頭微微觸起,眼中是淡淡的不讚同。

季言輕帶著自己的斧頭向著公園而去。

封亦莫視線一直追隨著季言輕離開,直到季言輕消失在拐角處。

“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封亦莫看去,是夏沈書。

封亦莫轉身走向鄉政府大門。

夏沈書莫名其妙。

鄉政府大廳中有喪屍,因為玻璃門關上的緣故他們出不來,他們正不停撞門。

封亦莫拿掉門外卡住門的木棍,推門而入,在那些喪屍衝向他後他手起刀落。

看著封亦莫那比平時更狠厲的刀法,夏沈書嘴角抽了抽,“死小孩!”

快速在建築中穿行,季言輕來到公園邊緣。

靠近了看,掛在信號塔上的那覺醒喪屍看著越發讓人不舒服,青白泛灰的膚色再加上正大片脫落的外皮,他就像一具正在長出新肉的屍體。

季言輕沒有馬上動作,而是算著時間等待。

五分鍾後,確定給足夏沈書他們準備的時間,確定已經到約定動手的時間,季言輕脫掉外衣,緊了緊拿著斧頭的手,深呼吸,向著公園中而去。

公園中除了一個小型幹枯的噴水池,就隻有靠近樹林的位置有些健身器材和公共座椅,其它地方空無一物。

大雪覆蓋整個公園,讓公園一片雪白。

一進入公園,季言輕立刻整個人暴露在空曠的視野中。

掛在信號塔上的覺醒喪屍睡得很香,並未發現季言輕地靠近,他大概也沒想過會有人主動靠近。

來到信號塔前五米左右的位置,季言輕停下,他再次確認時間。

這鎮子裏喪屍不多,但小幾萬個還是有的,一旦他們開槍肯定立刻就會驚動整座城市,所以他們沒有時間慢慢來。

一旦開槍,他們隻有最多五分鍾的時間就必須想辦法撤離,否則等待他們的就將是數以萬計的喪屍大軍。

確認到了時間,季言輕再次深呼吸,吹響口哨。

口哨的聲音尖銳清脆,打破清晨的寧靜。

聽見聲音,掛在信號塔上的怪物緩緩動作,他緩緩舒展身體,轉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看清楚季言輕,他還帶著困意的眼中有驚訝浮現。

看清楚對方那張之前藏在懷抱中的臉,季言輕也愣了下。

那已經不能算是一張人臉,他兩邊嘴角一路開裂到耳朵後,他的鼻子和下巴也開裂,上至額頭下至喉嚨。

他整張臉以嘴為中心,裂開成了如同風扇的四個肉/瓣,且每一個瓣的邊緣和裏麵都是尖銳細長的牙齒。

那張嘴四個瓣微微張開,青綠色的**從嘴裏流淌滴落。

隨著那**的滴落,一股伴隨著血腥和肉類腐爛的臭味襲來。

“去晨跑嗎?”季言輕把手中斧頭換了隻手拿。

“嘶……”更多的青綠色**從覺醒喪屍那張瘮人的嘴裏淌出,他抓住信號塔,頭朝下緩緩向著下方移動。

季言輕一動不動,靜靜等待。

信號塔足有六七層樓高,覺醒喪屍花了點時間才爬到一半的位置,他停下,然後猛然撲向季言輕。

早有防備的季言輕不退反進,手中的斧頭朝著斜上方揮舞,砰的一聲,斧頭結結實實砸在那張臉上。

覺醒喪屍在空中,沒有著力點,被這一打整個滾向一旁,落在雪地中。

“嘶呀……”疼痛帶著憤怒的聲音在那覺醒喪屍落地的同時傳來。

季言輕不再猶豫,轉身衝向身後的建築群。

見季言輕逃跑,覺醒喪屍立刻從地上爬起追向季言輕。

他站起來後看著更加奇怪,他比常人高小半截,手腳和兩隻手臂卻變得細長,他小腹部和背後也長著一些還很小像是細長肉瘤一樣的東西。

他明顯在朝著力量方向進化,即將進化成獸類,季言輕看著他那樣子覺得有些眼熟,但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麽。

他速度極快,動作異常靈活,跳躍能力也很好,他幾乎是瞬間就跳過麵前的花壇落到季言輕左邊,他撲向季言輕。

季言輕無視他的存在,如同離弦利箭帶著破空聲衝進前方的建築。

覺醒喪屍撲了個空。

落地,他整個因為地上的雪滑向一旁,撞在牆壁上,牆壁上立刻留下一灘青綠色的**。

聽見悶響,季言輕回頭,身後一片空。

季言輕愣了一瞬,他再反應過來時頭頂已是一片黑暗,那覺醒喪屍居然會爬牆,他順著牆壁攀爬然後從高處撲下。

季言輕腳下步伐不停,他在那覺醒喪屍即將撲倒他時猛然向後彎腰雙膝著地,借著地上的雪一個滑鏟躲過。

再次躲開,季言輕看向前方建築頂端。

頂端之上,藍梓隊裏負責傳遞信息的人立刻對身後同在屋頂的另外一人作出手勢,另外一人立刻對下方在鄉政府附近埋伏的夏沈書他們發出信號。

“所有人準備!”夏沈書提醒。

幾乎是他這話話音落下的同時,季言輕帶著那不停撲向他的覺醒喪屍衝進鄉政府門前的空地中。

看見那比常人高出一小截的怪物,看著他那張裂開的嘴,早就已經做了許久心理準備的眾人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動手。”夏沈書第一個衝了出去。

見他行動,他身後負責套人的其中一隊人立刻跟上。

靠近,夏沈書身旁負責扔繩子的人立刻動作,被捆成一個圈的繩子在空中飛出,精準地向著那怪物的腦袋飛去。

眼見著繩子就要落下,就要套住那覺醒喪屍的腦袋,那覺醒喪屍卻猛地向旁邊躲去躲開。

覺醒喪屍回頭看向衝出來的一群人,眼中是憤怒和殺意。

第一次動手就失敗,跟著夏沈書衝出來的一群人一時間都愣在原地。

被他們忘記的恐懼,在那雙惡狠狠瞪著他們的眼睛的注視下被想起,不少人都本能往後退去。

見第一批衝出來的人如此,躲在另外兩個地方按計劃此刻應該分別衝出來的兩撥人也愣住。

一時間所有人都慌了神,心生怯意。

那可是覺醒喪屍,可是輕易就能弄死他們的恐怖存在。

一旦把他惹惱……

“別停下!”季言輕聲音傳開的同時手中斧頭朝著那覺醒喪屍的腦袋打去。

聽見風聲,覺醒喪屍立刻往旁邊躲去,他速度很快,但他卻沒能完全躲過,季言輕手裏的斧頭重重打在他左臂上。

打中,季言輕沒有就此罷手,他跨前一步再次舞動手中斧頭。

他力道極大,他手中足有七八十斤的斧頭居然被他舞出呼呼風聲,他動作極快,眾人的視線甚至都追不上他的速度。

同樣有些追不上的還有那覺醒喪屍,麵對發起攻擊的季言輕,他毫無還手之力隻不停的狼狽地往後躲去。

“砰!”斧頭落地,地麵水泥都被砸得凹陷。

季言輕一雙眼死死盯著麵前的怪物,不等對方站穩就再次衝了上去。

看見這一幕,看見那怪物居然被季言輕打地往後退,剛剛還處於慌神中的一群人嘴角都忍不住狠狠抽了下。

這一瞬間他們甚至有了一種荒唐的錯覺。

一種就算沒有他們,季言輕也能一個人把那覺醒喪屍打死的錯覺。

在那份荒唐至極的錯覺中,一群人徹底忘記恐懼,大腦都有些無法思考的他們身體本能的按照計劃動作。

“繼續,散開,找機會!”夏沈書一邊舉著槍跟著身旁的隊伍移動保護他們,一邊提醒。

錯過最開始那一瞬間的機會,按計劃應該分次出來利用時間差發起攻擊的其他人全部出來,所有人同時扔出手中繩子。

那怪物被季言輕逼得頻頻後退,他幾次想要拉開距離都馬上被追上,此刻麵對那一堆突然多出來的從天而降的繩子,他試圖用手揮開,但還是被一根繩子套住脖子。

看見自己的繩子套中,負責那條繩子的一群人一張臉迅速漲紅。

不用提醒,他們立刻動作統一地拉著繩子往後退,要把繩子縮緊。

覺醒喪屍立刻就要掙紮,但已經來不及,繩子瞬間收緊,緊緊捆住他的脖子。

“成了!”有人低吼一聲。

“小心別被他靠——”旁邊提醒的人話還沒說完,覺醒喪屍就撲向拉繩子的人。

拉著繩子正往後退的一群人麵對撲向自己的覺醒喪屍,無法思考,更加無法思考。

他們本來正向後使力,此刻手中繩子突然鬆掉,他們全部向後倒去。

他們來不及逃跑。

季言輕手中斧頭揮出,重重砸在覺醒喪屍胸口,他力道極大直接把他胸口砸凹一片。

那樣的傷,如果是人類早就已經死掉。

“嘶呀……”覺醒喪屍被打地踉蹌後退。

他顧不上拉繩子的人,立刻回頭看向季言輕,他已經不是人他已經沒辦法紅眼,但他那雙眼中透露的殺意卻一樣惡毒憤怒。

“呼。”繩子甩動的聲音傳來,第二根繩子再次順利地套在覺醒喪屍脖子上。

覺醒喪屍立刻伸手抓住繩子,不等他拉穩,負責第二根繩子的一群人就快速後退拉緊繩扣,讓繩子死死捆在他脖子上。

“行得通!!”

“別亂!”

“往兩邊站,別站在一個方向,往兩邊……”

“拉對角,拉緊,別讓他撲向其他人……”

吼聲說話聲不斷,一群七八十個人看似亂作一團,但所有人都在自己該在的位置。

他們或許生疏恐懼,但並不畏怯行動。

遠遠看著這一幕,在屋頂從望遠鏡中瞄準那覺醒喪屍的藍梓心跳跟著加速,砰砰的聲音震得她都有些聽不見下麵夏沈書他們的聲音。

藍梓用力呼吸,她手指輕輕扣在扳手上,她試圖開槍。

季言輕從她槍口下晃過。

藍梓喉結滑動,手指沒能扣下。

她想要開槍,但卻做不到。

這次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之前她需要做的僅僅是幫上忙,隻要能幫上忙就很好。

這次她的目的卻是找機會殺了那覺醒喪屍,按照他們的計劃,她甚至成了重要的一環,在其他人控製住那覺醒喪屍後就將由她第一個開槍一槍爆頭。

他們的機會轉縱即逝,他們必須把握。

藍梓深呼吸,再次瞄準,她從瞄準鏡中看清楚那覺醒喪屍的腦袋,然而不等她開槍季言輕就再次出現。

這並不是季言輕的錯,想要拖住那覺醒喪屍季言輕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是她的猶豫和害怕錯失了開槍的機會。

她不自信,她害怕打到季言輕。

再次錯失機會,藍梓一拳打在身旁的地上,她手指關節處立刻破皮,劇烈的疼痛傳來。

疼痛席卷全身,藍梓瞬間冷靜。

藍梓屏住呼吸,在疼痛中瞄準。

她屏息等待,那張醜陋的臉再次出現在她瞄準鏡下的一瞬,她冷靜地扣下扳手。

子彈飛射而出,飛過空中,直直射入那覺醒喪屍左側的嘴巴,它整個穿過,深入水泥地麵。

002.

“嘶……”帶著憤怒和疼痛的吼聲傳開。

覺醒喪屍左邊的那半邊臉都被打得裂開,青綠色的**順著他的傷口處流淌。

看見那覺醒喪屍臉上突然多出來的傷,聽見痛叫,下方空地中所有人精神都為之一振,他們的計劃確實正在見效。

第三根繩子飛出。

那覺醒喪屍早有防備,他在繩子飛向他時就伸出手,繩子被他的手打中,繩子套在他的手上。

扔繩子那人愣了下,下一刻他大吼,“拉!”

他身後所有人本能向後退去,要拉緊繩結。

繩口瞬間縮緊,捆住那怪物的左手。

覺醒喪屍本就被兩根繩子套住脖子分別朝兩側拉著,現在一隻手也被控製住,他立刻被固定在了人群中央。

他力道很大,他僅憑著一人之力就拉得拉繩子的六十多個人向著中間而去,但那一瞬間他確實被困住。

季言輕見狀,沒有猶豫,立刻後退。

幾乎是他退開的同時,夏沈書帶著一群拿槍的人衝上前,“看準了打!”

隨著夏沈書中氣十足的吼聲傳開,此起彼伏的槍響瞬間在鎮子中炸開。

“砰砰砰!”

無數子彈打在那覺醒喪屍身上,打在他憤怒地張開咆哮著的嘴上。

他的皮膚遠沒有屍王堅硬,兩秒不到他身上就開始出現大量的傷口,青綠色的**開始順著傷口滑落,惡臭襲來。

藍梓連開三槍,槍槍都打在那怪物的嘴裏。

“嘶呀……”憤怒不甘以及疼痛摻雜的吼聲不斷響起。

被困住的覺醒喪屍瘋狂地掙紮,他力氣極大於口整口嘻口理口,他拖得旁邊拉繩子的一群人鞋子都在地上磨出痕跡。

被拖向中間,所有人咬緊牙關,顧不上繩子在自己掌心拉出的血痕,他們拚盡全力,好些人喉間甚至發出吼叫。

隻要再支撐一會,隻要再支撐一會!

“砰砰砰!”

“砰砰!”

“嘶……”

“嘶……呀……”

“拉緊,用力!”

“打頭,別亂打,別打到繩子!”

“嘶……”

吼叫的聲音和拉扯的力道在槍聲中逐漸變弱,四周拉著繩子的一群人逐漸占據上風。

繩子慢慢被繃緊,中間的覺醒喪屍逐漸沒了動靜,他身體開始放鬆癱軟。

眾人並未停止,一口氣打到手裏的子彈全部用完,一口氣打到大部分人都隻能開空槍。

聽見槍聲逐漸停止,看見那覺醒喪屍身體癱瘓,拉繩子的一群人緩緩放鬆力道,他們看著那比他們高上半截的怪物一點點倒塌在地上。

寂靜之中,看著那倒塌的醜陋身體,看著地上滿地的彈殼,嗅著空氣中的惡臭,所有人大腦都空白。

他們贏了?

他們打贏了?

夏琛喉結滑動,他捧著自己手裏的槍緩緩靠近。

他身旁,還有四個人咽了咽口水後也硬著頭皮跟著上前。

慢慢靠近,夏琛在那怪物的手邊停下,近距離看著那張被子彈打得稀爛的臉,他一陣反胃。

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看臉,他踢了踢那怪物的手,那怪物毫無動靜。

“死了……”夏琛臉上立刻露出喜色。

聽著這兩個字,在場的所有神經緊繃的人都鬆了口氣。

狂喜逐漸浮現在眾人臉上,他們真的贏了,他們真地弄死了一隻覺醒喪屍,他們——

“嘶呀!”地上的覺醒喪屍猛然彈起,已經隻剩下一隻眼睛整張臉都稀爛的他憤怒至極地揮手抓向靠他最近的夏琛。

夏琛一隻腳正踩在那覺醒喪屍手上,那覺醒喪屍突然坐起,他被那一扯整個往後倒去,覺醒喪屍揮向他腦袋的手打了個空。

夏琛僥幸躲過一劫,跟著他一起上前的其他四個人卻沒那麽好運,他們脖子上臉上立刻出現傷口。

被打地飛出去的四人眼中都還是沒來得及收起的狂喜。

周圍其他人亦是如此。

夏琛一屁股坐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一張整個下顎幾乎都是爛肉的臉就撲到他麵前,迎麵撲來的還有濃鬱的惡臭。

夏琛大腦空白。

風聲刮動,一柄斧頭猛然從他麵前揮過,惡臭的**濺開,噴了他一臉。

同時,那覺醒喪屍被斧頭打得後退好幾米。

季言輕跨步上前,手中斧頭再揮動。

他用盡全力,他手中斧頭砍在那覺醒喪屍肩膀上,斧頭立刻深入覺醒喪屍左邊肩膀,他整個肩頭都歪向一邊。

“嘶……”覺醒喪屍沒有躲開,他抓住季言輕的斧頭,另外一隻手從側邊打向季言輕。

麵對從左側呼呼而來的風聲,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的季言輕腳抵在對方肚子上後退,他拉出砍在肉中的斧頭豎在左側抵擋。

他擋住那已經近在咫尺地攻擊,幾乎是同時,什麽東西裂開的聲音傳來。

季言輕反應過來時,他手中斧頭斧柄已經從中間斷裂。

“季言輕——”

“季——”

吼聲傳來,周圍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一群人瞳孔猛然瑟縮。

季言輕視線從斧頭上移開時,那張已經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臉已經在他鼻子前。

那一瞬,所有人大腦都空白,他們連呼吸連心跳都忘記。

完了。

季言輕完了。

在第一時間就上前的封亦莫手中長刀揮出。

他麵無表情的臉上一雙眼泛著濃鬱金光,他瞳孔猛然瑟縮,他麵對三次進化的屍王都不曾加速過的心髒在這一刻像是被什麽人用力捶打著,它狂跳著它發出劇烈的疼痛。

那是恐懼。

他自打覺醒以來第一次感覺到的情緒,恐懼。

他害怕了,害怕季言輕會死掉。

如果季言輕隻是像季安他們那樣沒有感染病毒的普通死掉,那他可以分血液給季言輕。

可如果季言輕是被感染病毒死掉,那就算他給了季言輕血液,季言輕也不會再是他。

季言輕會忘掉一切。

封亦莫瘋狂催動自己的身體,他隻想再快一分,再快一分!

季言輕身體晃動,電光火石之間他才剛剛被打得整個往左邊倒去的身體瞬間找回重心。

麵對那張撲麵而來的臉,他不退反進。

他舉起手中斷裂的手柄,對著那張臉就戳了過去,他把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用上。

他速度極快,他力量極大,有著尖銳矛頭的斧柄再那極致的速度和力量之下如同一把尖銳的鋼矛,它瞬間貫穿那覺醒喪屍整個大腦從他後腦勺處穿出。

世界在那一刻都靜止。

**飛濺,覺醒喪屍龐大的身體向後搖晃著退去。

長刀劃過,帶著深深寒意的刀刃連同季言輕手中的斧柄和那覺醒喪屍爛掉的脖子一起削斷。

山後。

正牽著小手不安地坐在車上的季安季樂猛然抬頭,他們漆黑的瞳仁瞬時化作金色,他們動作一致地看向山那頭的城鎮。

他們的王在害怕!

他們兩人腦海中同時浮現出封亦莫那張臉,他們不作猶豫,在車內的人甚至都沒來得及抬頭時就衝出車子。

他們的王在害怕,他們必須馬上過去,他們必須要去救他們的王!

封亦莫在害怕,他害怕季言輕死掉——

“季言輕”三個字浮現在兩人腦海中的瞬間,兩人瞬間清醒,這也讓他們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

季言輕怎麽了?

“爸爸……”

“爸爸……”

眼眸瞬間恢複黑色的兩個小家夥沒有停下,他們邁開小短腿快速向著山後鎮子跑去。

“唉,你們幹嘛……”旁邊有人看見,連忙追上,要阻止。

“砰……砰砰……”什麽圓圓的東西滾落在地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緊接著是什麽東西倒下的聲音,“砰咚。”

覺醒喪屍人首分離,他被木棍貫穿的腦袋滾向一旁,他的身體向後倒下。

封亦莫來不及收刀就一把抓住季言輕把他拉進自己懷中,他一雙眼中沒了往日的疏離冷清,他快速檢查起季言輕的臉和他的身體。

他瞳孔瑟縮著,他心髒狂跳至心口發痛。

“封……我沒事……”被捏捏臉頰又被拉了手捏捏的季言輕空白的大腦逐漸運轉。

封亦莫沒有理會季言輕的話語,檢查完季言輕的臉和胳膊,他又摸摸捏捏季言輕的胸口和肚子。

末了他把季言輕轉了個彎,手順著季言輕的後腦勺、肩膀一路往下挨著檢查。

季言輕一把抓住已經摸到自己尾椎骨的那隻手。

“我沒事。”季言輕看去。

封亦莫很是狼狽,比他還狼狽。

封亦莫一頭長發依舊高高豎起,他身上不見絲毫傷口,但他一張冷俊的臉卻不見往日的冰冷鎮定,他臉煞白,眼中也皆是從未有過的慌亂。

他白色的襯衣胸口更滿是他蹭過去的青綠色**。

對上那樣一雙眼,看出封亦莫的恐懼,季言輕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

從他抓住封亦莫手腕的掌心開始,他剛剛被封亦莫觸碰過的地方都開始變得滾燙。

他渾身上下都像是要燃燒似的滾燙。

“季言輕……”夏沈書第二個衝上前。

夏沈書臉上也沒了平時的不正經,他整張臉白得如同一張紙,他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那一點都不像是他。

“你沒事吧……”

“你……”

“季言輕……”

不斷有人衝上前,所有人臉色都煞白嘴唇輕顫。

以為季言輕死定了的那一瞬間,他們所有人的心都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似的無法跳動,現在回過神來,他們心口依舊疼痛。

“沒事。”

季言輕放開封亦莫的手,他擦了擦自己滿是喪屍**的臉。

旁邊立刻有人脫下身上的T恤遞給他。

季言輕渾身上下都是那覺醒喪屍的體/液,那東西帶有病毒,會感染人。

季言輕沒有客氣,拿過後趕緊擦拭。

“你……”夏沈書像是總算緩過勁。

極度的恐懼之後,他一張臉肉眼可見地脹紅,素來不正經的他眼眶居然開始泛紅。

“我沒事。”季言輕看向周圍和夏沈書差不多的其他人。

對上那一雙雙開始泛紅的眼,他笑笑,“就是嚇了一跳。”

“嚇……”一群聲音都沙啞的人哭笑不得。

季言輕還嚇了一跳?

季言輕那叫嚇了一跳,那他們算什麽?

那瞬間他們的心髒都快跳出胸口,就算是到了現在他們心髒也狂跳著。

003.

“沒事就好……”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後,所有人都長長吐出一口氣。

鬆了口氣的乏力和疲倦襲來,他們之中不少人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到地上。

季言輕扔掉手裏沾滿**的衣服,在人群中看向夏琛,夏琛還跌坐在地上沒回神。

“沒事吧?”季言輕伸出手。

夏琛腦袋轉動,恍恍惚惚地看向季言輕。

看見季言輕那隻沾滿**的手,他大腦空白。

季言輕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見自己那滿是青綠色**的手,他把手在自己背後幹淨的衣服上蹭蹭,再伸手過去。

夏琛本能握住。

季言輕用力,把他拉了起來。

“季言輕……”藍梓帶著明顯顫抖的聲音傳來。

季言輕回頭看去。

藍梓已經帶著她的人下樓,遠遠把剛剛的一切盡收眼底的她也嚇得不輕。

“沒事。”季言輕活動了下身體給藍梓看。

鬆了口氣的藍梓瞬間紅了眼睛。

“好了,別在這裏逗留,先走!”回神,夏沈書抬手朝著天上就是三槍,那是他們約定好的信號,他們成功的信號。

聲音傳開的同時,站著或跌坐到地上的所有人都快速動作,他們沒有在空地中停留,而是快速跑向他們早就已經清理出來的安全屋。

就這片刻時間,周圍的喪屍已經越來越多,他們朝著安全屋跑去的兩百來米距離,他們身後就快速圍聚過來四五十多隻喪屍。

一群人全部衝進屋內,先進屋的幾人連忙把門關上。

聽著門外不停傳來的砰砰地撞門聲,安全進屋的一群人對視一眼,沒有停留快速向著樓上而去,要從頂樓離開。

他們早就已經踩點好,他們可以順著這棟樓到達隔壁樓,然後再從隔壁樓下去,再出城。

一口氣跑出城,一口氣衝進樹林,遠離城鎮遠離喪屍,一群總算從驚訝之中回神的人紛紛跌坐在雪地上。

疲憊襲來,手腳都無力的他們對視一眼,然後在雪地中大笑,笑到哭。

笑聲哭聲持續了很久,直到留在營地等待的人都等不下去找過來,全身都無力的他們才總算從地上坐起來。

“贏了。”從地上坐起來的他們,對那些白著臉找來的人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聽見這兩個字,早就已經聽見槍聲知道結果留守的人對視一眼,不少人都在瞬間紅了眼,甚至有人泣不成聲。

他們贏了。

對上一隻隨時可以把他們整個隊伍都弄死的覺醒喪屍,對上那樣一個如同噩夢般的恐怖存在,他們贏了。

他們居然真的贏了……

“其實也就那樣吧,沒什麽難的……”雙手撐在身後雪地中的蘇落笑著說道。

聽著他這話,不少眼眶還通紅的人都看去。

“可算了吧,剛剛也不知道是誰嚇得腿都軟了。”黎平森拆台。

剛剛故作輕鬆蘇落的一張臉迅速漲紅,“你還不是一樣,我可是都看見了,你嚇得都快吐出來了。”

聽著蘇落急於狡辯的話,樹林中是一片笑聲。

“我當時怕了又怎麽樣,我們還不是贏了,而且我又沒說錯,確實比我們想的要容易,如果我們一開始多防備一點,說不定第一次就直接給他徹底弄死——”蘇落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樹林中的歡聲笑語也漸漸停下。

雖然他們贏了,但他們隊裏也死人了。

季言輕深呼吸,“先回去。”

所有人看向季言輕,他們紛紛起身跟著往回走。

季言輕邁開腿,才走動,旁邊就多出一隻手拉住他。

季言輕剛剛把身上染了**的T恤也脫掉,光著上身,封亦莫的手直接觸碰在他手臂上。

“沒那麽嚴重……”季言輕輕聲道。

封亦莫看了眼季言輕左邊肩膀上和背上的淤青,沒準備放手。

季言輕無奈,隻能任由他拉著。

“我去城裏看看。”兩眼放光的呂卿轉身就想往城裏去,他才走出兩步,夏沈書和藍梓就一左一右地拉住他把他拎了回來。

“你們幹嘛?”呂卿急了。

夏沈書和藍梓並未解釋,甚至沒搭理,直接就拖著他往回走。

鎮裏現在正因為之前的槍聲而亂作一團,呂卿這時候過去很危險,但這些話和呂卿說毫無意義,他根本不會聽。

回到營地,季言輕還沒來得及踏入營地,兩道小小的身影就咚咚咚的跑來撲向他。

“爸爸……”

“爸爸……”

季安和季樂顯然早就哭過,兩人的眼眶都紅彤彤小臉上還帶著明顯的淚痕,看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我沒事。”季言輕沒讓他們在自己的身邊多呆,他衣服上身上到處都是那覺醒喪屍的體/液。

一旁,封亦莫已經上車去找幹淨的衣服,他們每個人都帶了一套換洗的內衣褲,季言輕也有。

回到營地,參與行動的一群人迫不及待地跟其他人講述起之前在城裏的經曆,沒能進城的人一個個的都圍過去聽著。

聽說他們很容易就控製住那覺醒喪屍,所有人臉上都露出喜色。

聽說那覺醒喪屍又活過來,有四個人死掉,季言輕也差點死掉,所有人臉上都是心有餘悸。

季言輕沒有參與其中,他趁著這機會讓人幫忙燒了點雪洗了個澡。

他們並不知道這雪有沒有問題,但相比起滿身的喪屍**,雪顯然要安全得多。

在用床單圍起來的簡易浴室中洗完澡,季言輕正擦著頭發,一出門就對上一大兩小三張緊張兮兮的臉。

季安、季樂和封亦莫三人臉色都發白,眼睛紅彤彤,再加上那緊張兮兮的不安模樣,他們就像一窩三口三隻兔子。

季言輕心口泛暖的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我真的沒事。”

季安和季樂上前,他們也不說話,隻是一左一右不安地拽著季言輕的褲腿,要挨著季言輕。

季言輕低頭看看,沒阻止。

封亦莫見季言輕兩條腿都被霸占,自己沒地方下手,他默默跟在季言輕屁股後麵。

擦著頭發,季言輕被封亦莫他們護送著回到人群中時,都有種自己是個全世界最重要大人物的錯覺。

見季言輕洗完澡,其他幾個身上沾了覺醒喪屍**的人也都去洗。

極度的興奮過去後疲憊很快襲來,夏沈書一群人很快沒了力氣說話,紛紛找地方坐下休息。

三個小時後,休息夠的他們解開被捆住手腳堵住嘴巴關在車裏的呂卿,帶著他再進了一趟鎮子。

殺死覺醒喪屍,知道他們可以做到,隊裏所有人精神都為之一振仿佛煥然重生,但眾人並未讓自己一直沉浸在那份喜悅中,他們很快回到現實。

想要在這末世活下去,首先得保證物資充足,除了物資他們還得找發電機和淨水器,最重要的是,他們不能就這樣把之前那四個人丟在城裏,讓他們行屍走肉般徘徊。

那四個人已經救不回來,但他們至少可以讓他們死個安靜。

兩個多小時後,夏沈書他們回來,回來的同時他們帶回來大量的物資。

城鎮已經被搜過很多次,街道上沒剩下任何東西,鎮上也並無特別大型的超市,唯一大些的兩家大超市也早就被洗劫一空。

好在他們找到了那兩家超市的倉庫,花了些時間撬開門後,從裏麵搬回來相當可觀的一堆物資。

除此之外,他們還在其中一家超市中找到了一台中小型發電機。

那發電機是超市為了防止停電導致冰櫃中的東西壞掉而安置的備用,用汽油就可以發電,體積不大,容易攜帶,正好適合他們。

發電機搬回來時季言輕去看了看,東西和他印象中的差不多,死沉,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呂卿還沒回來,他們也沒興趣去嚐試。

夏沈書他們還搬回來了一堆變異的小白菜。

那小白菜是呂青他們之前吃過的那種,這邊的鎮子外有兩片地都是那東西,半年的野蠻生長下來它們幾乎每一株都有成人高。

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正忙著的夏沈書走向季言輕,“咱們隊伍叫什麽?”

季言輕被問得怔愣,他之前並未想過這個問題。

他們一路下來就隻有他們自己,並沒機會和別人接觸,自然也就沒必要給自己安個名字。

此刻被夏沈書這麽一問,季言輕倒是被提醒,他們需要和名字。

季言輕低頭思索片刻,“向陽。”

“向陽?”

“向陽而生,逐光前行。”

他知道在夏沈書他們看來,他樂園的說法或許現在都還隻是一種妄想,但他希望有一天他們能夠做到。

004.

夏沈書稍作思考,動作輕快地點點頭,轉身離開要再進城。

夏沈書麵上並未表露,但他的背影卻透露出幾分躍躍欲試和迫不及待。

“怎麽了?”季言輕看向周圍其他人。

被詢問,幾人搖搖頭後很是興奮地跑開。

季言輕挑眉,夏沈書一群人神神秘秘的。

季言輕看了一眼正準備拿變異的小白菜煮飯的其他人,起身,決定跟著去城裏看看。

夏沈書肯定在偷偷搞事。

見季言輕移動,封亦莫他們一左一右一後三隻跟屁蟲立刻跟上。

跟著人群重新進城,季言輕很快就找到從屋頂掉了根繩子下來正在牆壁上忙碌著的夏沈書。

呂卿研究完後,夏沈書把那覺醒喪屍的屍體掛在了鄉政府對麵一棟較高的大樓側邊,並且在牆壁上寫下了他們小隊的名字和他們殺了覺醒喪屍的事。

遠遠看見那狗爬了似的黃色大字,以及正在牆壁上努力的夏沈書,季言輕頭疼地揉揉鼻梁。

季言輕並未阻止,帶上一部分物資後回了營地。

夏沈書打的那點小心思他一眼就看出來,他覺得這種辦法應該沒什麽效果,畢竟現在還存活的人本就不多,又恰好路過這鎮上恰好看見那行字的隻會更加少。

季言輕帶著三隻寸步不離的跟屁蟲回到營地時,營地中正傳來一陣爭吵。

季言輕放下東西,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黎平森正在和夏琛吵架。

兩人吵得相當激烈,臉都脹紅,甚至還有動手的架勢。

季言輕隨手拉了個人詢問,很快弄明白是怎麽回事。

黎平森因為之前那四個人的事找夏琛談話,夏琛不服,所以就吵了起來。

季言輕正遠遠看著,正和黎平森爭吵的夏琛就朝他這邊看來。

季言輕並未上去勸阻。

雖然那件事主觀上並不能怪夏琛,他們對檢驗覺醒喪屍的死活都沒有經驗,但當時也確實是因為夏琛輕易作決斷說死了他們才徹底放鬆警惕。

主觀上那不能怪他,但夏琛也確實誤導了他們。

見季言輕沒有動作,夏琛黑著臉移開視線。

他推開還在說話的黎平森,轉身走開。

季言輕吐出一口氣,隻希望夏琛氣消了能想明白。

九點多時,地上的雪全部化掉。

十點多太陽逐漸變得難以忍受時,夏沈書一群人全部從城中回來。

他們把所有他們能用上的物資全部搬了回來,同時也帶回來了那四個人的屍體。

他們在營地附近不遠處挖了個大坑,把那四人全部埋了進去。

末日之下死亡再所難免,可他們都曾經是他們身邊活生生會說會笑的人。

安置完屍體,一群人收拾好心情,各自領了一次性碗筷排隊分起午餐。

午餐是之前搬回來的變異小白菜燉粉條。

那些小白菜現在長成了根莖狀,它們足有成人高,根莖比成人的大腿還粗,葉子也能吃,但主要吃根莖。

它們的根莖水分充足,形如萵筍。

從城裏搬了鍋出來的幾人用油把那些切成小片的根莖煸炒出水後,再加入粉條燉煮,煮成了四大鍋小白菜燉粉條。

自從末日以來他們一直都在吃亂七八糟的零食幹貨,他們都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吃過這種用油炒出來的正餐。

所有人都領到屬於自己那一大份燉粉條後,各自找了地方坐下,然後開始對著麵前的燉粉條幹瞪眼。

粉條聞著很香,有油花的湯水看著也讓人特別有胃口,可是一想到裏麵的小白菜是變異作物,眾人腦海中都浮現出一些不美好的畫麵。

餓得實在受不了所以去吃這些變異作物的人他們都見過,他們見到他們時,他們大多都已經是腐爛中的屍體。

季言輕看著麵前分量特別厚實的那一大碗燉粉條,嗅著迎麵飄來的油香味,他喉結滑動,腦海中都是他和夏沈書從光頭左眼裏挖出來的那顆長滿根莖的眼球。

季言輕看向周圍,除了之前呂卿隊裏的一群人,幾乎沒人敢動筷,都在幹瞪眼。

季言輕拿了筷子,夾了片那白色的小白菜,努力把它想象成萵筍,然後塞進嘴裏。

那小白菜確實就如同呂卿之前所說,帶著些許清甜,它的口感也確實像是萵筍。

用油煸炒過再加了粉條燉煮,醬油、味精各種佐料一樣不少的它,味道相當鮮美,甚至比萵筍還要好吃。

見季言輕動筷,營地其他人咽了咽口水後,紛紛迫不及待地動筷。

跟在季言輕身邊久了,他們對季言輕已經有了一種盲目的信任感,那份信任感甚至都覆蓋了他們心中對變異植物的抗拒和恐懼。

東西入口,感覺著油鹽的氣息,感覺著小白菜的清甜,感覺著粉條的絲滑,剛剛還滿臉恐懼的一群人臉上都不由露出幸福笑容。

他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吃過這樣一頓正常的飯,他們甚至都快忘記筷子應該怎麽拿。

“拿下麵一點……”季言輕停下動作幫忙矯正季安和季樂拿筷子的姿勢。

季安和季樂坐在地上,把碗放在紙箱上吃。

季安和季樂自打有記憶以來幾乎就沒用過筷子,再加上他們的手還太小手指的力道還不足以靈活地控製住筷子,他們兩個動作看著相當笨拙。

好在他們也不需要去夾菜,所以他們索性把筷子當成棍子用,沿著碗璧往嘴裏扒。

季安和季樂胃口一直不怎麽好,特別是季安,他已經相當一段時間吃不下東西,每天吃飯都要季言輕盯著。

此刻他們卻被香味吸引,吃得相當香。

看著那樣的季安和季樂,季言輕眉眼柔和。

季言輕看向身邊的封亦莫,封亦莫正低頭喝碗裏的湯。

看見那樣的封亦莫,季言輕一時間都有種奇怪的感覺。

吃飯時他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季安和季樂身上,他每次回頭時封亦莫都已經把東西吃完,他很少看見封亦莫吃東西。

“好吃嗎?”季言輕問。

封亦莫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鍋裏還有,這頓管夠。”季言輕道。

小白菜很多,再加上這東西並不能長久存放,所以他們五天之內就必須把它們全部吃完。

和封亦莫說完,季言輕再低頭去看季安和季樂。

他正準備再矯正他們握筷子的姿勢,一低頭他就發現兩個小家夥正笨拙的在自己的碗裏翻找什麽。

他們的碗裏已經隻剩下粉條,他們在翻找那變異小白菜。

季言輕怔愣,那小白菜確實挺好吃,但粉條明明也很好吃,季安和季樂卻隻吃小白菜。

季安和季樂就那麽喜歡吃那小白菜?

在碗裏翻了半天,把碗裏剩下那一堆粉條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更多的小白菜,兩個小家夥有些不高興的微微嘟起小嘴。

季言輕好笑,夾了自己碗裏的小白菜分給他們。

見自己碗裏突然多出好吃的小白菜,兩個小家夥立刻看向季言輕,他們咽咽口水,卻沒有動筷。

季言輕把自己地給了他們,季言輕就沒有了。

這小白菜可好吃了。

“沒關係,我吃粉條就好。”季言輕道,“我覺得粉條比小白菜好吃。”

“真的?”季樂黑黝黝的眼睛都發亮。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季安和季樂不再客氣,趕緊低頭扒菜。

季言輕嘴角勾起。

這小白菜水分很充足,能讓他們可以不用加水就煮掉那些需要用水的粉條,也能讓他們不用特意去喝水就有機會補充水分,是好東西。

以後到了新的城鎮,他們可以嚐試著多找些。

照顧完季安季樂,季言輕抬頭間再看向封亦莫。

視線看去,他發現封亦莫居然和季安季樂他們一樣,碗裏一片小白菜都沒剩隻一堆粉條。

季言輕啞然,封亦莫也是小孩子嗎?

季言輕在自己碗裏翻翻,找出最後幾片小白菜,全給了封亦莫。

“粉條也要吃完。”季言輕提醒,他有種他正在照顧三個孩子的錯覺。

“嗯。”封亦莫聲音低沉而沙啞。

封亦莫並未馬上迫不及待地去吃那小白菜,他正靜靜看著季言輕,一雙深幽的黑眸就宛如一汪神秘的深海,裏麵是漆黑的森森然的寒意。

季言輕在那雙眼中感覺不到絲毫的冰冷,他倒是感覺到些什麽其它,他說不上那是什麽,但那讓他心髒不可抑製地加速。

一如之前他說要親封亦莫時。

季言輕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他低頭去喝碗裏的湯。

封亦莫看看季言輕隻剩下粉條的碗,再看看自己碗裏原本屬於季言輕最後的幾片小白菜。

“我也想對你好。”

季言輕差點把湯喝進鼻子裏,他越發狼狽,他抬頭看去。

封亦莫發什麽神經?

“我應該怎麽做?”封亦莫帶著疑惑的冷清聲音再響起。

封亦莫無法描述自己胸腔中翻滾的那種心情,他隻知道他想對季言輕好,很好,比現在更好。

但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做。

他是該給季言輕數不盡的吃的和水,還是給季言輕無數槍和子彈,又或者去殺掉季言輕不喜歡的這世界上所有的屍王?

封亦莫覺得,這些都不夠,加起來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