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快步來到季言輕身旁,挨著季言輕站定,封亦莫冷冷看了眼夏沈書,不言語。

夏沈書深吸一口氣,笑得燦爛無比。

等他哪天打得贏了……

緊隨封亦莫來到季言輕身旁,夏沈書看向季言輕,“你們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他們的行動因為封亦莫的緣故進行得意外的順利,但季言輕他們應該沒這麽快結束才是,結果季言輕卻比他們還先回來。

“別提了,我之前看見的那家診所被洗劫得一幹二淨,看樣子應該就是在我們前麵的那個求生隊幹的。”夏琛一臉苦大仇深。

他知道那些藥並不屬於任何人,誰先到誰先得,可忙碌半天一無所獲任是誰都不會好受。

“之前的那個求生隊?”夏沈書瞬間想明白很多事,“公安局也被人光顧過,地上還留著喪屍屍體,看樣子應該是同一批人幹的。”

夏琛啞然。

季言輕早就猜到事情會是這樣,他並不驚訝。

“去找黎平森他們。”季言輕帶頭向著來時的路而去。

黎平森他們大概地行動範圍季言輕知道,往回走出一段距離後,很快季言輕一群人就在拐角處看見黎平森隊裏放哨的人。

穿過遠處滿是廢棄車輛和喪屍的街道,一群人到達黎平森他們隊伍選中的店麵時,屋裏一群人正在不停的往被包中裝衣服鞋襪。

黎平森選中的是一家大牌運動服裝店,他之所以選中這家店,並非這家店有名又或者東西質量更好,而是這家店販賣的衣服鞋襪更符合他們的需求。

他們長時間處於逃亡的狀態,內衣鞋襪都需要更吸汗舒適的材質,大衣褲子則都更傾向於寬鬆保暖的款式,這家店更符合要求。

“怎麽這麽快?”黎平森端著槍站在門口,見季言輕一群人進來,不由困惑。

“別提了……”夏琛把之前發生的事大致講述一遍。

聽說診所和公安局都已經被之前的求生隊光顧過,黎平森也有些驚訝,他很快陷入沉思。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應該距離前麵的那個求生隊不遠。”片刻後,黎平森看向季言輕,“怎麽辦?”

對方人數足有四\五百人,移動速度肯定比不上他們快,這就代表他們如果現在出發去追的話很快就能追上。

屋裏其他人也紛紛停下動作看向季言輕。

季言輕早在發現診所被洗劫之後就已經在思考這個問題,他搖搖頭,“先休整。”

聞言,屋裏夏沈書幾人對視一眼,紛紛鬆了口氣,他們都不太願意這時候接觸前麵的求生隊。

求生隊互相之間接觸,一是為了交換物資,二則是為了交換信息。

他們現在雖然有不少食物和水,但他們那點東西對於前麵足有四\五百人的求生隊來說根本不夠看,他們手裏也並無什麽子彈、傷藥之類的重要物品。

他們掌握的關於屍王、喪屍的信息倒是不少,可他們的人數太少,狀態也差,萬一對方的領頭是個薛剛那種人又或者更糟,一旦發生衝突,那他們隊伍在對方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短時間不準備和他們接觸,那我們就不能再跟著他們走。那些人走在我們前麵,他們肯定會把沿途容易獲得的物資全部帶走。”夏沈書有些頭痛地看向季言輕。

這次的超市是他們幸運,不費一兵一卒就獲得了大量物資,可接下去就未必有這種好運了。

“地圖拿到了?”季言輕問。

夏沈書拍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衣兜。

季言輕點點頭,“回去再看。”

話音落,季言輕視線看向街道對麵的一家童裝店。

黎平森選中的這家店主要販賣成人的鞋襪衣物,那些東西季安季樂不能穿。

“我去對麵看看。”季言輕看了眼街道遠處並未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喪屍,快速穿過街道去往對麵。

病毒爆發時童裝店正在營業中,店門大開,但屋內並未看見人影。

擺放在屋子中間的貨架被推倒在地,地上衣服上到處都是幹枯發黑的血跡。

季言輕繞過那堆血跡和倒塌的貨架,走向更裏麵的位置。

童裝店不大,但是貨物卻非常多,外衣襯衣褲子鞋襪樣樣齊全,牆壁上到處都是展示的套裝,三側牆牆角則堆放著一堆堆的盒子和未拆封的衣服。

為了更大化地利用空間,店家甚至在屋頂掛上了一排排掛衣杆用於掛放衣服。

男裝在左,女裝在右。

季言輕看向左側。

病毒爆發前季言輕幾乎沒有機會進童裝店,如今進來一看,他才發現現在的童裝做得都花裏胡哨,各種各樣的款式緊追潮流,好些甚至比成人的衣服都還漂亮。

衣服甚至還分風格,有胸口畫著可愛圖樣的溫馨可愛風,也有以暗色為主還搭配了各種鏈條配飾的炫酷風。

季言輕腦海中浮現出季安和季樂那兩張小臉,季安和季樂雖然瘦小,但五官輪廓極其標致幹淨,仔細打扮一番肯定也是數一數二的可愛。

季言輕視線在牆壁上那些看著就很炫酷的小衣服上停留片刻,看向最樸實無華的純棉打底襯衣和方便跑動的運動褲。

他估算著兩個小家夥的身高體型給兩個小家夥各自拿了兩套暗色的衣服,又找了兩件比他們身形稍大些黑色的大衣,再拿了方便跑動的鞋襪。

把東西全部裝進背包,季言輕快速向著對麵跑去。

他回到對麵時,對麵店裏的人也已經把東西裝好,他們幾乎把整個店麵搬空。

他們穿過大半個縣城重新回到排樓時,時間已經將近九點,天氣逐漸變得炎熱。

從窗口進入,一群人把衣服鞋襪全部拿出來,又把城市中已經被之前的求生隊洗劫過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季言輕在一堆衣服中找了適合自己的換了,又替季安和季樂換上新衣服。

他給兩個小家夥帶回來的衣服有些偏大,衣袖和褲腿都要卷起來一截,大衣更是直接蓋到膝蓋,這把本來就瘦小的兩個小家夥襯托得更加瘦弱,看著就讓人心疼。

兩個小家夥倒是並不介意,穿上季言輕給他們選的新衣服,他們很快就到一旁去研究自己有多少個兜,可以裝多少東西。

季言輕在旁邊看了會,等到夏沈書他們也都換好衣服後,找夏沈書拿了地圖開始研究起接下去的路線。

他花了些時間才確定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以及方向,病毒爆發之前他沒有多少機會看這種紙質地圖,各種電子地圖貼心到他連方向都不用關心。

縣城的前方就是一個頗大的市區,是他們所在這座城的主要中心市區,市區光是建築麵積就達到一百多平方公裏,市區人口數量達到兩三百萬,比他們之前經過的緊挨山脈的那個市區要大上兩倍多。

“這種大市區裏十之八\九有覺醒喪屍,說不定還會有屍王。”夏沈書不知何時也過來在旁邊坐下。

季言輕點頭,他也這麽覺得。

接連見識了三個屍王後,他現在對這種地方或多或少有些抗拒。

不去前方的市區,那他們就隻剩下兩個選擇,要麽往左,要麽往右。

縣城往左的前方大概兩天的路程就有一個城鎮,城鎮不大,圍繞城鎮周圍有五六個村子。

城鎮再往那頭走五六天後是另一個市區,那市區距離他們前方的大市區很近,比他們前方的市區相對小上一半,如果是以前坐班車來回一趟也就四\五個小時的事。

縣城往右沿途一路都要偏僻得多,距離他們所在這縣城最近的村落都得走四\五天,村落再往那頭一路都是淩亂錯落的小村子,大概十多天的路程後才能看見一個不大的城鎮。

“前麵那求生隊人多,他們肯定會往前麵的市區走,不然肯定會去左邊。右邊的村落對於他們那種大隊伍來說不劃算,大半個月消耗的物資幾個小村莊根本不足以補充。”夏沈書分析。

“之前那個野獸屍王也是去的左邊。”換完衣服的黎平森補充一句。

那天夜裏,那野獸屍王從城裏逃出來之後就徑直向著遠處山脈跑去,如果他們的方向沒有估算錯,它去的方向就是左邊相對較小的那市區。

季言輕看向右邊的那些小村落,他們的選擇不多。

向著右邊走上十多天經過五六個小村莊後,緊接著的那城鎮靠近運河,運河的對麵也是個大市區,不過中間隔著一條運河。

“運河附近估計會有很多求生隊。”黎平森歎息。

季言輕看去。

“現如今天氣這麽熱,水資源稀缺,越是靠近運河的地方水資源肯定越是豐富。”黎平森解釋。

“運河裏的水又不知道還能不能喝。”夏沈書蹙眉,末世之下,危險不止來源於喪屍和屍王,說不定人類才是更危險的。

“可是靠近看看總歸不會有錯。”

夏沈書啞然。

屋內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看熱鬧。

“那怎麽辦,要不咱們還是走左邊?”

“左邊有野獸屍王,前麵的那求生隊也可能是去的左邊。”

“我覺得我們還是走右邊好,至少那邊水多。”

“那可不一定,病毒都爆發大半年了,除非運河裏的水還能喝,不然那邊的水肯定早就被其他求生隊的人搜羅光。而且你們別忘了,去的人多城裏物資肯定也會消耗得更快,那邊城裏還有沒有東西能吃也是個問題。”

“左邊不能去,右邊也不能去,那這麽說咱們隻能往前走?”

“前麵那市區那麽大,裏麵十之八\九有屍王。”

“前麵不行,左邊不行,右邊不行,後退也不行,那你說怎麽辦?”

“又不是我說不行,是事實就擺在這。”

眼見著一群人說著說著就要吵起來,季言輕壓低後依然帶著幾分溫軟的聲音打斷眾人地爭吵,“我們去右邊。”

一屋子人紛紛安靜下來看向季言輕。

季言輕抬眸,黑白分明猶如夏日清泉散發著淡淡涼意的一雙眸在眾人臉上掃過。

他語氣溫軟,出口的話語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我們求生隊的人還太少,除非我們以後都不進城,路上見到其他求生隊就馬上繞路走,否則不管對上屍王還是對上其他求生隊對我們來說都太不利。”

原本正爭論哪邊更安全的眾人都愣了下,他們完全沒往這方麵想。

此刻被提醒,眾人瞬間回神,臉上都不由露出苦笑。

季言輕說得沒錯,他們隊伍現在總共就三十來個人,這點人數,這點武力值,除非他們以後都繞著城市和其他求生隊走,否則一旦相交他們肯定是劣勢的一方。

“那……”夏沈書笑眯眯,他已經猜到季言輕的打算。

“首先,我們得壯大隊伍。”季言輕道,“想要有資格和其他求生隊接觸交換物資信息,我們隊伍至少得百來人。”

百來人的人數,就算他們手裏沒有多少槍,對方想要對他們出手也要考慮一下值不值得。

夏沈書聞言,頓時笑得越發燦爛。

屋裏其他人聞言對視,都在對方眼中看見凝重和嚴肅。

以前他們跟在薛剛的隊伍時,他們根本不需要去思考這些,他們也沒資格去思考這些,他們甚至連正常吃上一口飯喝上一口水的資格甚至連身為人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不同,如今他們已經是這個隊伍中的一員,他們也必須為這個隊伍的未來去思考去努力去爭取。

明白這些,一想到這個隊伍也是自己的隊伍,一想到他們正在努力想辦法變好,一屋子人背脊都不由挺直。

他們眼中再無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屋內氣氛也隨之改變。

坐在地上地圖前的季言輕隱約有所察覺,他抬頭看向周圍那一張張臉,他有些不解。

夏沈書把這一切盡收眼底,他臉上的燦爛笑容濃鬱至極,他發現季言輕說不定很適合帶隊,雖然他有著一張和求生隊隊長並不相符過於漂亮的臉。

002.

夏沈書看向一側的封亦莫,封亦莫對這些渾然不關心,他正靠著牆壁閉目養神。

夏沈書啞然。

“那就這麽決定了?”夏沈書看向季言輕,“我們向右邊去,去運河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求生隊能不能壯大隊伍?”

“嗯。”季言輕點頭。

一屋子人紛紛深吸一口氣,他們再對視時眼中都滿是興奮,他們早已忘記疲憊苦痛,他們甚至有種恨不得現在就收拾東西出發的衝動。

季言輕沒有衝動,他從自己的兜裏找出一隻筆,他開始在地圖上寫寫畫畫,要把他們之前經過的路線標注出來。

路線的起源以遇到季安、季樂、封亦莫和那野獸屍王的城市為初始。

在此之前季言輕也曾去過幾座城市,但那時候他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一人,後來雖然遇到夏沈書、藍梓幾人,但他們因為人數少從不深入最多也隻在城市邊緣覓食,他們自然也沒獲得什麽有用信息。

季言輕一口氣把路線全部標注好把地圖收起再抬頭時,原本圍在周圍的人已經散開。

一屋子人有躺下睡覺的也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的,雖然人還是那些人,屋內氛圍卻有了很大改變,所有人好像都很開心。

季言輕茫然。

季言輕看向季安和季樂。

“爸爸!”

兩個小家夥稀奇完自己的新衣服,見季言輕忙完,一前一後地跑向季言輕撲進季言輕懷裏。

季言輕趕緊伸手接住。

兩個小家夥身體軟軟的暖乎乎的,被他們撲進懷中,被他們抱住脖子,被他們軟軟地叫著爸爸,季言輕一顆心都跟著柔軟成水。

這一路下來他們一直在逃亡,但即使如此兩個小家夥也比剛剛被他撿到的時候有肉且氣色好多了。

這讓季言輕有時都不禁會去想他們以前跟在薛剛隊裏時到底過著怎樣的日子,才能讓他們即使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都還能長胖。

“還難受嗎?”一手抱著一個的季言輕用臉貼貼季樂的額頭。

“不難受。”季樂奶聲奶氣地說著,同時乖乖一動不動的讓季言輕貼貼。

季樂身上的燒退得很快,現在確實已經不怎麽燙,季言輕鬆了口氣。

檢查完季樂,季言輕把臉貼向季安,知道自己也要被貼貼額頭,季安很是乖巧地一動不動,隻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

“我也不難受。”季安語氣軟糯糯,他很喜歡和季言輕貼貼的感覺,季言輕的臉頰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季言輕聽著就在耳邊響起的軟糯聲音,一顆心卻微微沉下,季安的高燒依舊沒有好轉的趨勢。

季安已經燒了好幾天,且溫度一直很高。

“不難受嗎?”季言輕看向季安。

季安搖搖頭,知道自己讓季言輕擔心了,他有些急,“不痛。”

季言輕直直看著季安的眼睛,確定沒在季安的眼中看見一絲一毫撒謊的痕跡,他稍微鬆了口氣。

季安這段時間的精神確實很好,一點不像是有什麽地方難受的樣子,這也讓季言輕更加不明白季安為什麽會高燒不斷。

“小孩子是這樣的。”一旁傳來一道女聲。

季言輕看去。

“我女兒以前也動不動就發燒,每次我都會急得半死……”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女人笑著說道,話未說完她就紅了眼眶不得不以手掩麵,她現在隻獨自一人。

她深吸一口氣,沒能再繼續說下去。

季言輕微微頷首示謝,沒去追問什麽。

所有現在在這裏的人,所有現在還活著的人,都曾經有著自己的家人愛人朋友,但如今他們都隻剩下孤身一人。

季言輕從外麵回來時就已經九點多,商量完接下去的事情,又檢查完季安和季樂的體溫,時間很快到達一天中最熱的十點。

他們在排樓底樓,底樓後方就是菜地,室內溫度相對較低,但依然悶熱無比。

好在他們現在並不需要急著離開,周圍也還算安全,熱到不行時一群人喝了些水後各自找了地方躺下,索性睡個午覺。

季言輕帶著季安和季樂也睡了一覺。

季言輕警醒,屋裏一有風吹草動他立刻就醒來,季安和季樂一覺睡醒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那時屋裏大半的人都已經醒來。

下午三點多時,藍梓從昏迷中醒來。

見藍梓醒來,季言輕拿了食物和水過去給她,順便跟她說了現在的情況,讓她放下心來養傷。

吃完東西,又喝了些水,藍梓整個人精神不少,聲音都有了力氣,“謝謝。”

“嗯。”季言輕腦袋輕輕晃動,隨著他的動作,他頭發被晃得蓬蓬鬆鬆,如同一顆柔軟的毛球讓人忍不住想摸一下。

藍梓四線並未在季言輕頭發上停留太久,她知道季言輕一直很介意自己長得不夠凶這件事。

藍梓看向季言輕的臉,白淨的皮膚,因為食物不足而有些削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梁,粉白的嘴唇,季言輕以前一直帶著護目鏡,如今不帶反倒讓人覺得有些陌生。

“謝謝。”

季言輕看去,藍梓剛剛已經說過謝謝。

藍梓嘴角勾了下,試圖露出笑容,她嘴角勾起後眼中溢出的卻卻是眼淚。

季言輕微愣,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藍梓哭。

藍梓快速抹去臉上的淚水,笑笑。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醒來。

“把你背出來的是夏沈書。”季言輕道。

“嗯。”藍梓笑笑,這一路下來在照顧她的是夏沈書,她知道。

隻是她也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會為了別人冒險去醫院找藥,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自己的隊伍中有個拖後腿的傷患。

夏沈書是個好人,但他也是個果斷的人,如果沒有季言輕夏沈書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讓她解脫,然後轉身離開。

她並不討厭夏沈書的做法,甚至會感謝,但有了季言輕後一切變得不同也是事實。

“你好好休息。”季言輕道。

季言輕並未在旁邊呆太久,看著藍梓吃完東西喝完水後他很快離開,臨走前他不忘把小大人似的一臉擔憂的在旁邊看著的季安和季樂一起帶走,好讓藍梓休息。

夜裏他們不能製造出亮光,所以每次天黑之前他們就會進食,天一黑就會早早睡下。

早上時黎平森帶人從附近的空屋中搬回來不少棉被,這讓寒冷的深夜變得好過許多。

季言輕在看著兩個小家夥吃完東西後,拿了被子對折,讓兩個小家夥躺到其中。

被子不算大,但兩個小家夥太瘦太小,他們躺在對折後的被子中被子都還空出一截。

季言輕坐在旁邊看著,直到兩個小家夥睡著又替他們撚好被角,他這才拿了自己的被子走向一旁。

他在兩個小家夥腳邊的牆角下坐下,把被子展開蓋在身上,刺骨的寒意立刻被被子阻擋在外,他無聲吐出一口氣。

動作間他本能環顧四周,視線看去,他在左側的牆角看見封亦莫。

封亦莫性格太冷太獨,他幾乎從不主動和任何人說話,有人和他說話他也從不搭理,隊裏一群人都已經習慣他這疏離冷漠的性格,現在幾乎沒人主動和他說話。

此刻封亦莫就獨自一人坐在牆角抱著刀,周圍是一片空。

黑暗中他一雙黑眸幽冷,這在加上他周圍那一片空,他和他周圍的黑暗都給人一種很冷的錯覺。

他身旁倒是有一床被子,但他完全沒準備用。

季言輕輕歎一聲,無聲掀開被子一側。

幾乎是他被子掀開的同時,抱著刀縮在牆角的封亦莫就有了動作,他起身穿過躺了一地的人走向他。

靠近,封亦莫鑽進他的被子,挨著他坐下。

季言輕無聲拉了拉被子替他蓋好,順便替他撚好他那邊的被角。

剛把被角撚好,季言輕還沒來得及重新坐好,封亦莫就把手從被子中伸出,他剛剛撚好的被角被拉開。

季言輕看去。

封亦莫抓住被子用指腹摩挲。

季言輕困惑一瞬後反應過來,他哭笑不得的輕聲解釋,“你早上給我的被子比較暖和,我給他們了。”

封亦莫立刻幽幽看向季安和季樂。

兩個小家夥早已睡著,蓋著暖暖被子的他們白皙的臉頰粉粉紅紅。

季言輕重新替封亦莫撚好被角,堵住寒風。

相處得越久封亦莫就越給他一種涉世不深小孩的錯覺,他那些冰冷疏離甚至沒有人類情緒都是假象,他明明就又粘人又好哄。

做完這些,季言輕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後閉上眼。

封亦莫的體溫一直要比常人低些,這讓好不容易用被子隔絕了夜色中寒意的季言輕忍不住在意,也讓季言輕莫名安心。

季言輕很快就在那份淡淡的涼意中睡去。

003.

季言輕一直十分警醒,哪怕是在明知道周圍沒有危險隊伍休整的時候亦是如此,第二天天剛微亮,他就醒來。

季言輕醒來半個小時後,隊伍中其他人才陸陸續續醒來。

天再亮些時,黎平森和隊裏幾人又去縣城裏逛了一圈,他們試圖在城裏找到其它藥店。

這縣城挺大,說不定還有其它藥店。

他們確實在縣城中找到了其它兩家藥店,但情況和之前一樣,兩家不大的藥店都已經被光顧過,什麽都沒留下。

沒找到藥,黎平森一群人卻沒停下,他們不知為何情緒高漲,接下去每天都會出去逛逛,幾天裏他們倒也陸陸續續帶回來些食物和水以及一些家庭常備的止痛消炎藥。

見黎平森他們興致勃勃,向來不嫌事大的夏沈書主動參與,他給隊伍中所有人作了詳細分配,把隊伍分成了兩個大隊。

隊伍分別由黎平森和夏琛帶隊,並且進行了一係列簡單地配合訓練,以應付未來可能出現地突發狀況。

夏沈書以前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什麽的,說得條條是道,硬是把黎平森和夏琛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一個星期後,所有人腳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疲憊的精神也緩過勁來時,季言輕再次下達了準備出發的命令。

知道要出發,所有人高漲的情緒達到了空前的高度,不用季言輕說什麽,頭一天下午他們就提前把所有的食物和水進行了清點以及分配。

他們之前找到的水和食物足夠他們在這城市中生活半個月左右,一星期下來他們剩下的食物和水差不多還有一半,這是好事,同時這也加重了眾人的負擔。

他們隊裏現在一共三十四個人,除去季安、季樂以及受傷不能背背包的藍梓、另一個才從昏迷中醒來的人,能夠負重的一共三十個。

這等於每個人都得背上七八天分量的食物,且還得再加上一堆雜物,例如衣服、防曬布、燒水的鍋之類的東西。

這些東西平均下來每個人背包都鼓鼓囊囊,少說五十斤。

準備好,翌日天才微微亮,一群人就從睡夢中醒來。

無聲的從窗戶離開,眾人沒有進入城鎮,而是朝著來時的山裏而去。

踩著厚實的大雪,他們翻過山又往平原方向走出一段距離,直到遠離縣城外那條馬路上的喪屍,他們才從縣城外圍繞路向著縣城右邊而去。

他們繞到縣城右邊時,天色已經徹底大亮。

銀裝素裹的世界在那幹淨得一塵不染的冰冷空氣襯托下,仿佛洗盡世間一切汙穢,美好得讓人不舍得踩踏。

這份虛假的美好也並未持續太久,七八點時地上的雪就開始大麵積地融化,因為空氣中溫度已經到達近三十度。

頭頂火辣辣地曬著,腳下是厚實的雪地,冰火兩衝天的極端天氣讓眾人腳下的路走得格外艱難。

季言輕帶頭走在最前麵,時不時就要回頭看上一眼,以確保季安和季樂沒有整個陷入雪中。

季安和季樂很輕,但他們的腳太小,很容易就會陷下去。

接近九點時,地上的雪所剩無幾,同時溫度也近四十。

接近九點時,他們也總算走出縣城外的那一片盆地,進入縣城右邊的山脈。

縣城的地理位置在古代極好,三麵環山,易守難攻,但放在現代卻讓人頭疼,曲折的山路讓出山的路在山脈中蜿蜒盤旋幾經盤繞,需要花費相當多的時間才能走出山脈。

好在這片山脈上的樹不多,所以並未形成樹林,不用擔心樹林有問題。

季言輕帶隊在山中走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十點,他們才找了一片樹木相對較多的地方停下休息。

一點多時,一群人再次上路。

下午三點左右,他們總算離開山脈進入下一個荒原。

這片凹凸不平的荒原和之前的平原隻隔了一條山脈,但是無論是地上的野草還是地勢都有著明顯的不同。

之前的平原一馬平川,地上全部都是細細長長的野草,遠遠望去綠意盎然生機勃發。

山脈這邊的荒原地上的草卻長得稀稀疏疏,好多地方直接有黑黃色的土地**。

這片荒原上也更多灌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大大小小比人還高些的灌木叢如同草地上長出的瘤子,到處都是,遠遠望去讓人望而生畏。

如果說之前的平原至少表麵看著讓人心曠神怡,危險潛藏在美好之下,那這裏他們甚至不用踏入其中就已經感覺到危險。

“再往前麵些應該有一條鐵路,鐵路會經過兩個村子,我們順著鐵路走到第二個村子再改道。”季言輕一邊帶頭往草地中走一邊查看手裏的地圖。

如果是以前,他們隻能摸黑憑著感覺走,但現在有了地圖,方向會更明確。

確認完方向,季言輕把地圖收進背包。

他們周圍不遠處就有兩處大灌木叢,靠近之後那比人還要高出一節的灌木叢倒沒有了遠遠看著時的可怕,它們看著就隻是普通的灌木,但比人還高的它們就像一堵堵高牆,帶來的視線阻礙依然讓人不舒服。

黎平森和夏琛幾個有槍的人走在隊伍四周,時時警戒著灌木叢後有東西衝出來。

季言輕帶頭繼續往前走去。

三十來分鍾後,他們徹底進入荒原,再看不見身後的山脈。

深入荒原,那種讓人不舒服的視線被阻礙的感覺也隨之強烈。

從荒原中朝著四周看去,他們視線所及之處除了頭頂的天空就是遠遠近近各種灌木叢組成的圍牆,讓人迷失方向。

有了之前那走不出來的樹林的經驗,所有人對這的感覺都相當糟糕。

好在他們硬著頭皮往前走了有四十分鍾後,他們如預料的在前方看見一條鐵路。

鐵路底下是各種碎石,上方是兩條並行的鐵軌道,軌道一路順著碎石向著前方延伸,如同一條筆直的尺子延伸至天際盡頭。

鐵路已經廢棄,它原本應該是要修到縣城的,但不知為何修到一半時突然被喊停。

踏入鐵路的範圍,踩著不同於周圍草地的碎石灘,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我家後麵也有一條這種鐵路。”黎平森心情很好,“我小時候放學了經常去鐵路上玩,每次我媽知道了都追著我打,每次挨打我都發誓再也不去,然後每次發完誓過兩天我就忘得一幹二淨……”

黎平森後麵的話沒再繼續說下去。

一群人正一邊稀奇著腳下的鐵軌,一邊因為黎平森的話而走神,在左前方的夏琛就突然停下。

“怎麽了?”夏沈書看去。

“你們過來看——”夏琛話還沒說完他就把手中的槍慌亂舉起。

見他如此,一鐵軌的人全都一個激靈,全部戒備。

幾乎同時,一道人影從旁邊的灌木叢中衝了出來。

被嚇了一跳的夏琛本能就要開槍,他手中的扳指還沒扣下,一旁就飛出一把斧頭。

斧頭精準地砍在那喪屍的腦袋上,直接阻斷了他撲向夏琛地動作。

被嚇到,夏琛狼狽地倒退兩步,他臉色慘白,拿著槍的手顫抖。

見他如此,周圍其他人臉色也十分難看,上一刻他們甚至都忘了這裏是末世,如果剛剛那喪屍是撲向他們,他們沒有一個人能來得及回神。

季言輕走上前,他拿住斧頭翹在空中的斧柄,把斧頭拔了出來。

地上那喪屍身上還帶著明顯的血跡,皮膚也並未出現腐爛的痕跡,一看就是才被感染不久。

季言輕用斧頭把那喪屍的腦袋轉了個角度,露出他脖子上地咬痕,他是被咬到脖子才感染病毒。

“附近其他逃生的人?”藍梓驚魂未定。

“血還沒變色,被咬估計就是這兩天的事。”夏沈書頓了頓,“有可能是之前在我們前麵那個求生隊的人。”

“他們走的這邊?”黎平森啞然。

“他們怎麽會走這邊?”夏琛也滿臉驚訝,他們還以為那求生隊要麽去縣城前麵的市區要麽去左邊的市區。

“那怎麽辦,要現在回去嗎?”藍梓問。

季言輕薄唇輕抿,他順著鐵道朝著前方看去。

他原本沒想這麽快接觸到那求生隊,他們隊伍人數懸殊,根本不處於平等關係,這時候碰見未必是好事。

“你不想見到他們?”

季言輕看去,說話的人是封亦莫。

封亦莫正看著他,他眼神深諳而冷漠,就好像在說隻要他一句話他就去把他們全殺了。

“沒。”季言輕覺得自己的想法好笑,對方隊伍足足四\五百人,而且手裏肯定有不少槍,就算封亦莫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個人把他們全殺了。

更何況封亦莫就算再不諳世事,也不可能為了他一句話去殺人。

“大家小心。”季言輕提醒一句,帶頭繼續往前走去。

他們已經往這個方向走了快一天,人力物資都已經消耗,他們往這邊走的目的也不隻是為了避開那求生隊,也有擴大他們求生隊的考慮,這時候折回肯定是不可能了。

所有人收斂心神,跟上的同時全神貫注戒備四周。

封亦莫走在季言輕身後兩米外,他前方是牽著小手的季安和季樂。

他們兩個腿短,走一段就得小跑兩步才能跟上。

一段時間過去,被鋼筋從後背貫穿內髒而死所以需要更多能量修複身體的季樂還沒什麽變化,但是季安身上屍王的氣息卻已經比之前強烈許多。

他的發燒並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身體進入極速進化的狀態。

封亦莫正看著季安,身旁就多出一道身影。

“你在意?”夏沈書笑眯眯。

封亦莫無視他的存在,並且冷著臉向旁邊挪出兩步拉開距離,以示嫌棄。

夏沈書嘴角沒忍住狠狠抽了抽,他深呼吸,努力壓製自己套封亦莫麻袋的衝動,畢竟他打不贏。

夏沈書再靠近封亦莫,“如果我們真的和前麵的求生隊遇上,倒時候你準備怎麽辦?”

封亦莫無視。

“對方人多,而且肯定會有很多槍,其中說不定也有能打的。”夏沈書看向走在前麵的季言輕的背影,“就算你能殺,你也不可能在一瞬間把所有人都殺掉,你還能快過幾十把槍?”

說到殺人,夏沈書臉上依舊笑著,眼底深處卻沒了笑意,就連聲音中都多出幾分冷意。

季言輕是個好人,隻要跟在季言輕身邊就可以永遠不用擔心危險時會被扔下,更加不用擔心會被背叛,就算受了重傷隻要活著季言輕也會把他們從血泊中背出來。

他之所以願意跟著季言輕也是因為這個。

但本質上,他其實是薛剛那種人。

他心裏什麽重要什麽不重要有著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之前藍梓受傷季言輕沒回去的時候,他就認真考慮過殺了藍梓然後離開。

就算是現在,如果真到了那種時候,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就下手。

他本該是這樣,然而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居然也開始期待起這隊伍能夠強大。

明明當時慫恿季言輕組建求生隊,也隻不過是他一時興起……

封亦莫依舊無視。

夏沈書盡可能壓低聲音,“如果起了衝突,對麵的人肯定會先找季言輕麻煩。”

這次,封亦莫有了反應,他側頭看向夏沈書。

他黑眸森冷,殺意冰冷。

夏沈書笑得燦爛無比,他逐漸明白該怎麽“使用”封亦莫這個殺神。

夏沈書看向封亦莫,“如果真到了那時候,不要管其他人,先去殺了對麵的領頭人,擒賊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