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沿著巷道一路往前,他們很快穿過住宅區來到一條寬闊的馬路前。

馬路是兩條路匯合而成,分割了兩邊的建築,路中到處都是因為車禍而被堵在路上的車輛。

遠遠望去,車流之間還有不少茫然晃**的人影。

“去對麵。”夏沈書帶頭向著對麵而去。

快速穿過馬路,他們很快再次進入一片住宅區。

這邊的住宅區和之前那邊略有不同,建築年代要近許多,雖然屋子也都是五六層的高度,但遠遠看去無論是地麵還是牆麵都透露著一股嶄新感。

穿過最靠近馬路的那排房子,夏沈書轉動腦袋尋找,試圖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他還沒來得及找到,他們後方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夏沈書頭皮發麻間回頭看去,幾乎是他回頭的同時一群人闖入他們視線中。

對方一共五人,兩個手裏拿著槍穿著黑色套裝,另外三人則是普通隊員。

突然撞見季言輕幾人,對麵幾人明顯愣了下,兩個拿槍地反射性舉起手中的槍。

扶著藍梓的夏沈書幾乎是同時舉槍。

麵對黑漆漆的槍口,封亦莫漠視,他繼續向著前方而去。

被無視,薛剛隊裏那兩人眉頭一皺正準備開口,馬路對麵的建築中就傳來一陣槍響,求生隊其他人正向著他們這邊而來。

伴隨槍聲而來的還有一陣高過一陣滿含驚恐絕望地尖叫,那些覺醒的喪屍也跟了過來。

“找地方躲起來!”夏沈書收了槍拖著藍梓快速向著前方的封亦莫和季言輕而去。

“……那邊。”季言輕從封亦莫懷中虛弱地抬頭,他指向左側不遠處的一扇敞開著的門。

馬路這邊的建築都很新,再加上靠近馬路,所有建築底樓都做了防盜鐵門,絕大部分的鐵門都緊鎖,隻有那一扇門還開著。

夏沈書立刻帶頭向著那邊跑去,封亦莫看了眼季言輕,跟上。

見季言輕幾人向著那門而去,薛剛隊伍裏那五人遲疑片刻也紛紛跟上。

一群人以及快速度衝進門中,進門,不等看清裏麵樓道中的情況幾人就趕緊把門拉上。

幾乎是他們把鐵門拉上的同時,他們剛剛站的巷道中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聲音嘈雜無比,其中不乏叫聲、喊聲、哭聲、槍聲以及喪屍興奮地吼叫著的聲音,那一切如同巨浪無比洶湧地湧向他們,咆哮著要把他們吞沒撕碎。

樓道中,一群人緊緊拽著手裏自己的武器臉色煞白,沒有一個人敢去門口看外麵的情況,也沒有人敢發出任何聲音。

那聲音來得快去得也快,十秒鍾不到就從他們旁邊席卷而過,湧向建築更那頭。

而就是這短短十秒鍾時間,眾人再對視時額頭都已經滿是冷汗,臉色更是白得毫無血色。

夏沈書看向季言輕,季言輕坐在樓梯上,狀況不太好,“你沒事吧?”

全身仿佛散架的疼痛和眩暈讓季言輕說不出話來,他試著搖頭,腦袋一動卻把自己晃得更加暈。

最開始藍梓推他那下他撞到了後腦勺,那應該讓他腦震**了,後麵車子不斷飛濺的零件好些還都砸在他身上,現在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痛。

他深呼吸,強忍著惡心道:“上樓,先躲起來。”

夏沈書看了一眼樓道中其他幾人,放下不知生死滿頭滿臉血的藍梓,拿了槍快速向著樓上而去。

夏沈書速度很快,一分鍾不到,他就從樓道中又下來,“三樓有間屋門開著。”

說著,他趕緊彎腰把藍梓從地上拖起來往樓上帶。

季言輕一手撐在牆壁上,強忍著不適起身。

他還沒站穩,整個人就向著旁邊歪去,眼見著他就要跌倒,旁邊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胳膊。

季言輕看去,是封亦莫。

“謝謝。”季言輕把一半重量放在封亦莫身上,扶著牆咬著牙向著樓上而去。

快速上到三樓,一群人湧進屋中。

進門,夏沈書第一時間把藍梓放在客廳的地板上,他伸手去探藍梓的鼻息。

季言輕看了眼被封亦莫拎著雖然昏迷卻並未看見明顯傷口的季安兩人後,向著藍梓那邊而去。

夏沈書探了會鼻息後皺著眉頭去摸藍梓另一側的脖子,藍梓狀況很不好,似乎察覺已經不到鼻息。

“怎麽樣?”季言輕趴在藍梓心口試圖聽見心跳,但他腦袋裏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見。

夏沈書推開他趴下,好一會後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還有心跳,還活著。”

話音落,夏沈書趕緊拿了自己的背包從裏麵找出沒穿過的新衣服,把它們墊在藍梓的脖子和腦袋下。

也是這時,他才總算有時間和機會仔細去看藍梓的傷。

季言輕也看去。

飛濺的汽車零件從藍梓的左邊肩膀一路往上劃過她的脖子劃傷她半張臉,傷口並不是特別深,也幸運地避開了動脈和眼睛,但三條傷口非常長,皮肉外翻,血流不止。

夏沈書深吸一口氣,熟練地用那些衣服壓住她的傷口,試圖給她止血。

季言輕正準備上前幫忙,屋裏就傳來一陣驚慌失措地低吼。

季言輕和夏沈書本能看去。

薛剛隊裏五人其中一人正狼狽的往後退來,他麵前被他打開的臥室房門門口,一大一小兩隻喪屍正向著他撲去。

眼見著大的那喪屍就要撲到自己麵前,手指都已經抓在自己肩上,被撲的那人本能抬起手中的槍要開槍。

那一瞬,季言輕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如果開槍,剛剛才從旁邊經過的那些喪屍絕對會發現他們的存在。

“砰!”封亦莫一腳把那人踹開。

他手中長刀拔出,不等眾人看清大的那喪屍腦袋就已經滾落在地上。

眾人反應過來朝著那腦袋看去時,封亦莫已經在收刀,小的那個也已經被他砍掉腦袋。

麵對這,屋裏一群人心有餘悸間紛紛看向封亦莫,封亦莫一直帶著刀但他們從未見他用過,這還是第一次。

封亦莫動作幹淨利索,一雙黑眸波瀾不驚,就好像他剛剛砍掉的不是兩隻喪屍的腦袋,隻是抬了抬手。

做完這一切,他看向季言輕。

季言輕對上那幽幽黑眸的瞬間瞬間清醒,他連忙起身在屋中翻找,試圖找到這家人的常備藥。

很多人家裏都會備些家常藥,其中不乏消炎藥、止痛藥。

季言輕把屋裏所有大大小小的抽屜全部翻了一遍,但他並未找到消炎藥和止痛藥,他隻在臥室其中一個床頭櫃下找到了一板還剩下一小半的感冒藥。

夏沈書看了眼那感冒藥,稍微放鬆些按在藍梓傷口上的力道看了看她的傷口,傷口還在繼續往外溢血。

“我先想辦法把傷口包紮起來,止住血。”夏沈書頓了頓,又道,“她的傷口太長,而且失血過多,最好是能讓她上些藥,不然感染發燒就麻煩了。”

這種程度的傷口送到醫院都足夠縫上好幾十針了。

季言輕不語,上前幫忙。

這城市雖然沒有像其它城市那樣被徹底搜刮得一幹二淨,但也已經被人搜過,食物和藥又是最為重要的物資,想要找到藥談何容易?

兩人費了些功夫才總算把藍梓的傷口全部包紮好。

替藍梓包紮好,季言輕看向一側的季安和季樂。

把季安和季樂檢查一遍確認兩人都並未受傷後,季言輕開始檢查起自己身上的傷口。

他手上腿上背上都是傷,那些傷大部分都是被飛濺的鐵皮零件和玻璃刮傷,傷口並不深,但乍看去時遍體都是,頗為嚇人。

季言輕快速把手腳上的傷包紮好,正準備起身去洗手間包紮後背,封亦莫就坐到他後方。

季言輕愣了下,重新坐回地上。

“衣服脫了。”封亦莫道。

季言輕強忍著傷口上的疼痛,抓住衣擺把身上染血的白色T恤脫下,露出整個後背。

封亦莫視線看去,看清楚季言輕的背,他微微怔了下。

季言輕長時間藏在衣服下的背白皙光潔,他很瘦,蝴蝶骨清晰可見,這也讓他的腰身顯得特別窄,一點看不出像是能掄開一把七八十斤斧頭的人。

這些並不是讓封亦莫微愣的原因,讓封亦莫微愣的原因是季言輕背上不止剛剛受的傷,還有好些已經痊愈的舊傷。

那些傷有的已經好幾個月,有的最近才愈合,顏色還粉嫩。

封亦莫腦海中驀地浮現出昨天夜裏看見的季言輕不帶護目鏡時的那張臉。

夏沈書一邊包紮著自己身上的傷口也一邊看向季言輕,看清楚季言輕背上的傷,他也愣了愣。

季言輕一直擔當著他們小隊隊長的角色,他總是故意裝出冰冷沉穩的樣子,雖然所有人都看出來他是裝的,但他裝得久了,他們依然慢慢地開始認為他就該是個可靠沉穩的人。

可事實上,季言輕才是他們一群人裏年紀最小的那個。

如果放在末日之前,他還是才剛上大學還被父母藏在羽翼下小心保護的年紀。

“怎麽了?”季言輕維持著低頭看著就放在自己腿上的衣服的姿勢等了會沒等到動靜,他回頭看去。

封亦莫回神。

封亦莫拿了地上放著的被季言輕撕成布條的衣服,有些不適應地緩緩靠近季言輕,要幫他包紮。

自從覺醒他還從未受過傷,自然也從來沒給人包紮過,包紮傷口這件事對他來說無比陌生。

靠近,封亦莫清楚嗅見季言輕傷口上血腥的味道,那味道甜美至極,也讓他心口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季言輕不應該受傷。

002.

封亦莫體溫一直很低,這讓他手指冰涼。

季言輕側腰被他觸碰到時,他身體忍不住輕顫了下。

封亦莫一開始動作很生疏,但很快他便越來越熟練,幫著季言輕把所有傷口都包紮好時他已經能很好地控製繃帶的鬆緊。

“謝謝。”季言輕道完謝,拿了新的衣服一咬牙套上。

封亦莫一直在後方看著,看見季言輕因為穿衣服的動作導致他剛剛才包上的紗布染血,他仿佛不曾有過人類情緒的那雙眼眉頭皺了皺。

穿好衣服,季言輕看向夏沈書,“我們離之前的那醫院還不算太遠。”

包紮完自己身上的傷口正在給藍梓喂水的夏沈書聞言抬頭,他眼中有驚訝一閃而過,他嘴唇翕動,但到底沒說出話來。

藍梓必須上藥,她的傷口不上藥感染的幾率是百分之百,一旦感染一旦發炎,她絕對撐不過去。

聽見季言輕的話,和他們拉開距離坐在客廳另外一頭的薛剛隊裏的幾人紛紛不可思議地抬頭看來。

“你瘋了?”其中一個懷裏端著槍的男人沒忍住開口,他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藍梓,“為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去送死,值得嗎?”

學校、醫院、菜市場一直都是城市中人流最多的地方,也是喪屍最多的地方,少則幾千多則上萬。

那樣的地方,不管是多大的求生隊哪怕是重武力的軍隊來了也都得乖乖繞路走。

季言輕主動去那種地方,那不就是去找死?

季言輕沒有理會他,他依舊看著夏沈書,“薛剛他們剛剛製造出的動靜很大,應該把那附近的喪屍吸引走了一部分。”

“就算是這樣,那些被關在醫院裏出不來的喪屍少說也得幾千說不定上萬個。”剛剛那人道。

季言輕看了他一眼,繼續和夏沈書說話,“我快去快回。”

季言輕頓了頓,看了眼昏迷的季安和季樂,又道:“我會盡快回來,但如果我明天天黑之前還沒回來,那你能力範圍內幫我照顧下季安他們。”

要讓夏沈書把季安兩個人當自己的孩子照顧顯然是不可能的,這裏是末世,夏沈書自己獨自一人活著都艱難。

夏沈書看了眼昏迷的季安兩人,他深吸一口氣,他沒有說阻止的話,而是拿過自己放在一旁的背包把背包中的東西一股腦全部倒了出來,他背包中有吃的、有水、有子彈也有衣服。

吃的和子彈是他之前在村裏的時候裝在背包裏的,那時候他們都沒想到光頭和吳耀會選擇離開,所以他背包裏的東西不多。

他快速把衣服和子彈以及水拿走,然後把剩下的食物大概分作兩堆,把其中一堆推向季言輕,“這些你帶上,省一點應該夠吃五天,我會在這裏等你五天,五天之後如果你沒回來,我會帶他們離開。”

季言輕護目鏡下的嘴角輕輕勾了下,露出一個很淺淡也很幹淨的笑容。

夏沈書知道的,如果他沒能成功他根本活不了五天,如果他失敗他能不能活過今晚都是問題。

夏沈書本可以不用給他這些吃的,那是浪費。

至少旁邊薛剛隊裏那五人就是這麽認為的,看見夏沈書把那些吃的給他,他們臉都黑了。

季言輕沒拒絕,他拿了背包把東西一股腦全部裝上。

夏沈書看著季言輕把所有吃的全部放進包裏後,他再次開口,“你現在最好睡一覺,晚上再行動,薛剛他們還沒跑遠,聽見動靜向著這邊而來的喪屍應該還有很多。”

喪屍會被聲音刺激,聽見動靜他們就會瘋了似地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衝去。

薛剛他們之前在這附近開了許久的槍,附近的喪屍肯定都被吸引走,但更遠處的喪屍肯定正向著這邊而來。

靠近,找不到薛剛他們,那些喪屍就會在附近無意義地排徊移動,直到他們徹底冷靜。

季言輕看了眼藍梓,又看了一眼室外溫度急速上升的窗外,稍作思考後點頭。

他找了地方坐下,吃了些東西又喝了些水後,拿了顆感冒藥吃下。

感冒藥具有助眠的效果,他必須在天黑之前養足精神,但他現在渾身上下痛得根本睡不著。

吃了感冒藥,季言輕在季安和季樂旁邊躺下,很快睡過去。

季言輕一覺醒來再睜開眼時,屋內已經一片漆黑。

季安和季樂已經醒來,兩個小家夥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邊守著他,見他睜眼,他們第一時間開心起來。

“爸爸……”季樂很是開心。

“還痛嗎?”季安看著季言輕身上的紗布眼眶紅彤彤。

季言輕揉揉兩個小家夥的腦袋,從地上坐起來。

睡了一下午後他精神好了很多,但身體上的疼痛依然沒消失。

“很痛嗎?”季安不安地看著季言輕手臂上的傷,他已經不太記得之前的事,他的記憶停留在他看見季言輕倒地然後一地的血的那一幕。

他記得那之後他非常的生氣,氣得都快瘋掉,他好像衝向了季言輕,但那之後的事他就不記得了。

他再次醒來時他身體不停地疼痛著,腦袋也痛的厲害,可那些痛都比不上看見季言輕一身傷地躺在他身邊。

季言輕如果死掉的話,這世上就不會再有人喜歡他了。

“不痛。”季言輕輕聲安撫。

季安黑白分明的眸看看季言輕,再看看季言輕傷口紗布上溢出的血,眼眶瞬時紅得更厲害,裏麵甚至都看見水汽。

“有一點點痛,睡一覺之後好多了。”季言輕改口。

季安抹去擅自就從他眼眶裏跑出來的眼淚,“真的?”

“嗯。”

季安看看季言輕,信了幾分,夏沈書剛剛也說季言輕隻是累得睡著了。

季言輕看向夏沈書。

夏沈書正在給藍梓做檢查。

“下午的時候她開始發燒,我喂她吃了些感冒藥,感冒藥也有一定的退燒消炎作用……”夏沈書解釋,他那純粹就是病急亂投醫,但現在也別無它法。

藍梓一直就沒醒過,失血過多讓她地呼吸心跳都非常微弱。

“你還記得之前是怎麽回事嗎,那蜥蜴為什麽突然就不攻擊我們了?”夏沈書突然問。

季言輕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之前他們被那覺醒喪屍襲擊,當時他們所有人都陷入混亂之中,他們必死無疑,但他們卻找到機會逃走。

季言輕搖頭,他護住藍梓後整個人都處於半暈厥中,他隻記得耳邊一陣劈裏啪啦的劇烈聲響。

夏沈書看向封亦莫,當時所有人裏就隻有封亦莫還清醒著。

封亦莫無視。

季言輕看去,“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封亦莫幽幽黑眸看向季言輕,“……不知道。”

夏沈書嘴角狠狠抽了下,封亦莫對他絕對有意見!

夏沈書揉揉鼻梁,再次開始思考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被第一輛砸過來的車飛出的門扇拍到暈了段時間,隱約間他記得好像有第二輛車飛過來,那車卻砸進了遠離他們的超市中。

季言輕思索片刻,沒能想出答案,拿了食物分給幾人。

季安、季樂和封亦莫的份分完,季言輕又拿了一份扔給夏沈書後,他一回頭,就發現屬於自己的那份食物裏多出來了些東西。

季安和季樂偷偷把自己的食物分了些給他。

他回頭時,季樂正拿了東西偷偷往他那一堆東西裏放。

季言輕看見,心口一陣柔軟,他把自己份額裏的一整盒巧克力棒拿出來拆開,遞到兩個小家夥麵前。

季安小大人似地搖搖頭,奶聲奶氣卻很是認真,“我有這些就夠了。”

季樂看了眼甜甜的巧克力,喉結滑動了下,卻還是堅定地搖頭,“你多吃一點傷口才好得快,傷口好了就不會痛了。”

季言輕心口暖烘烘,“這個可甜了。”

聽見“甜”這個字眼,季樂喉結立刻再次滑動了下,尚且才三歲且長期食物不足的他對於甜甜的東西毫無抵抗力。

大些的季安努力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但喉結卻還是跟著滑動了下,長長的睫毛也輕顫。

季安還想說拒絕的話,可他卻是餓得厲害,自從醒來之後不知為何他就特別特別的餓,餓得頭暈眼花,餓得手都在顫抖。

“那我就吃一點點……”季安輕聲道,聲音軟糯。

季言輕點點頭,把整盒巧克力棒都遞給他。

季樂早就已經忍不住,見季安說可以吃一點點,他趕緊伸手去盒子裏拿。

拿到一根,他立刻塞進嘴裏,他沒有大口大口快速吃掉,而是吸/吮著巧克力棒上的巧克力,慢慢品嚐那苦苦甜甜的味道。

季安見季樂已經吃上,也趕緊伸手去拿。

他早就已經餓得厲害,他拿出一根正準備吃,餓得發軟的手一抖巧克力棒就順著地板滾到藍梓身邊。

季安趕緊爬過去撿。

靠近,看見那觸碰到藍梓肩膀上傷口外紗布染上血的巧克力棒,他愣住。

嗅著那近在咫尺甜甜香香的血腥味,他喉結不受控製地滑動,本就餓的厲害的肚子更是咕嚕作響。

他撿起那沾了血的巧克力棒,視線死死鎖在頂端的血上,他唾沫瘋狂溢出。

好香……

血好香……

“髒了的就不要了。”季言輕伸手拿過巧克力棒,小心的把尖端沾了血的部分掰掉,再把剩下地吹去灰塵還給季安,“給。”

季安本能接住,視線卻不受控製地看向被季言輕扔在角落的那一小節沾了血的巧克力棒。

他好餓。

003.

季言輕快速吃完屬於自己的那份食物又喝了些水後,他起身。

天已經徹底暗下來,他必須盡快行動。

如果順利,天亮之前他就能回來,如果不順利……

季言輕看向季安和季樂。

季樂注意力都被甜甜的巧克力棒吸引,本來隻想吃一根的他吃完一根,沒忍住又拿了一根。

季安吃著巧克力棒,有些心不在焉。

季言輕看向夏沈書。

夏沈書點點頭,如果季言輕真的沒回來,那在能力範圍之內他會照顧季安和季樂。

如果可以他也想跟著季言輕一起去,但是他們必須留人看著藍梓,薛剛隊裏那五個人他根本無法信任。

季言輕背上背包。

封亦莫看見,拿了放在牆邊的刀跟著起身。

季言輕愣了下,封亦莫要跟他一起去?

醫院那種地方可不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得了的地方,那是有去無回的地獄,封亦莫要跟著他一起去?

封亦莫走向門口。

封亦莫身形高挑修長,這再加上他那一身黑色風衣和手中長刀,他的背影在黑暗中驀地給人一種不可拒絕的強勢感。

來到門口,在門邊站定,見季言輕沒有跟上,封亦莫回頭看向季言輕。

“你要小心,這城市確實很奇怪,一連兩隻覺醒喪屍聞所未聞,說不定是之前那城裏的另一個屍王做了什麽。”黑暗中夏沈書道。

“屍王?”封亦莫難得的對什麽東西有反應。

季言輕立刻反應過來夏沈書說的是誰,他看向封亦莫,“你不知道?”

封亦莫黑眸中是淡淡困惑。

季言輕啞然,封亦莫能活到現在真的就是個奇跡。

想想,季言輕解釋道:“這附近除了那野獸屍王可能還有一個屍王,據說那屍王行蹤詭異且非常強大,他已經把北邊所有的屍王都殺了。”

“他之前和那野獸屍王打了一架,那之後他就不見蹤影,但他應該還活著,隻是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封亦莫點頭,默默記下。

對方確實強大,同在一座城市他竟然沒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季安和季樂察覺不對,紛紛抬頭看來,“爸爸?”

季言輕深吸氣,沒有隱瞞,“我要去一趟醫院。”

季安一張小臉迅速煞白。

季樂還有些迷糊,但也知道醫院是不好的地方,他曾經聽很多人提過。

“你們就在這裏等我。”季言輕摸摸季安的腦袋,季安的頭發柔軟。

“你什麽時候回來?”季樂一下就覺得手裏的巧克力棒一點都不好吃了。

“天亮之前應該就能回來。”

“爸爸……”季安不安地拽著季言輕的衣擺。

季言輕摸摸他的臉頰。

季言輕身旁,封亦莫靜靜的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看著兩個小家夥眼底深處的不安和擔心,他心口酸溜溜。

季安和季樂就不擔心他。

明明他才是他們的父親。

“他會回來。”封亦莫開口。

黑暗中,因為擔憂兩雙眼睛都濕漉漉的兩個小家夥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

“真的?”

“嗯。”

“你保證?”

“保證。”

季安吸吸鼻子,“你雖然是個奇怪的人,但是是個好人。”

封亦莫整個人僵在原地,兩眼無神。

安撫好兩個小家夥,季言輕沒有再繼續耽誤時間,拿了放在一旁的斧頭走向門口的封亦莫。

出門,看著門在身後關上,季言輕深吸一口氣後,帶頭向著漆黑得如同通往地獄的樓道中走去。

夜裏的城市一片死寂,沒有蟲鳴也沒有鳥叫甚至就連風都死去,與之相對的原本應該死去的黑暗卻仿佛活了過來,黑暗下仿佛藏著無數雙眼睛。

踏入黑暗中,感受著四周不斷襲來的冰冷,季言輕原本酸痛的身體很快緊繃,他注意力高度集中。

快速下到底樓,季言輕在門後屏息靜聽了片刻後才緩緩拉開鎖扣,把鐵門向著外麵推去。

“吱呀。”鐵門門軸摩擦的聲音在黑暗中刺耳無比。

季言輕神經緊繃至極限,他試圖放緩動作以減弱那聲音,然而一切毫無意義,隨著他動作越來越慢那聲音反而越來越尖銳。

好在門外的喪屍好像全部都被薛剛他們吸引走,黑暗中並沒有身影向著他們撲來。

給門開出能夠讓人通過的縫隙後,季言輕快速側身出去。

封亦莫緊隨其後。

來到外麵,季言輕放眼瞭望,他們前方隻能看見一片不大的空地以及無數個黑漆漆的窗口。

“跟緊我。”季言輕看了眼封亦莫後,帶頭向著他們之前逃離的方向而去。

穿過建築外,來到寬闊的馬路前,季言輕腳步放緩。

馬路上的喪屍和之前比起來已經有了明顯變化,更多的喪屍聚集在了這附近。

季言輕看了看,選擇了繞路。

順著馬路一路往右方走了將近五百多米,直到他們遠離在路上徘徊的那些喪屍,他才帶頭快速穿過馬路。

進入馬路對麵的建築群,季言輕沒有繞回之前走過的路,而是憑借著大概印象直接向著醫院所在的方向前進。

一邊往前跑,季言輕一邊頻頻側頭看向身後的人,封亦莫體能很好,跟著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

季言輕試探著加速,他整個人就如同黑暗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動作輕盈,上一刻還在這裏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幾百米外的前方。

悄無聲息地助跑翻過圍牆,拐進一條漆黑的巷道中,季言輕再回頭看去時封亦莫依然靜靜跟在他身後,並未被甩開。

季言輕挑眉。

季言輕再次加速,這次他徹底放開了往前跑去。

以前和夏沈書他們一起走時他們是輪流上前探路,為了配合夏沈書他們,他都會放慢速度。

確定前方並無喪屍,季言輕快速前衝,他腳在牆壁上一點後快速跳上二樓走廊,幾乎是他落地的同時,封亦莫也落地。

避開在樓下的那些喪屍穿過整條走廊,季言輕沒有再繼續往前跑去,而是從走廊盡頭的位置朝著前方看去。

黑暗中不遠處的一棟建築後,巨大的醫院標識懸掛於牆壁之上,從他們的角度能夠看見三棟科室大樓以及移動住院樓的側邊。

十分鍾不到的時間,他們就已經回到醫院外圍。

醫院不管是病毒爆發前還是病毒爆發後都並不是個讓人舒服的地方,被夜色籠罩沒有一絲一毫光亮的醫院更是如此。

季言輕站在遠離醫院之外地走廊中似乎都嗅見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他不喜歡那味道,那讓他有不好的回憶。

季言輕回頭看了眼身旁的封亦莫,他壓低聲音說道:“我們的目標是找消炎藥、止血藥、止痛藥和消毒液,如果可以,最好多帶些出去。”

這幾樣常用藥在這末世之下可以說是比食物和水都還珍貴稀有的存在,如果遇上其它求生隊,說不定還能用它們換來數量相當可觀的其它物資。

封亦莫隻靜靜看著季言輕,季言輕決定就好。

季言輕啞然。

季言輕不再說話,稍作思考後帶著封亦莫上了樓。

他們所在這棟樓的頂樓被上了鎖,季言輕沒有冒險去撬鎖,斧頭和鐵門摩擦能發出不小聲音,而是選擇從牆壁外的空調機上爬了上去。

頂樓很寬,上麵除了幾部太陽能熱水器的外機空無一物。

季言輕靠近醫院所在的拐角從高處看去,盤算著該怎麽進去。

從高處能夠看清楚醫院麵向他們這邊的所有地方,空****隻有兩三隻喪屍的停車場以及大門,寬大漆黑的正門入口,以及隱約能夠看見人影的科室大樓。

醫院外圍沒有多少喪屍,但醫院裏麵絕對不少。

季言輕又看了一眼封亦莫,見封亦莫完全就是一副他說了算的態度後,他不再詢問,直接帶頭向著樓頂另外一側而去。

他們這棟樓和對麵的樓中間隔了大概四米,兩棟樓中間的距離不算近,但他們所在的這棟樓比對麵高了兩層,如果速度夠快他們可以直接跳到對麵樓上。

對麵樓很靠近醫院的其中一棟病房。

那棟病房距離前方的主樓很近,他們可以從那棟病房下去,然後從後方繞進主樓。

他們也可以直接從正門進去,但正門外的那幾隻喪屍不好解決,一旦他們製造出動靜或者被看見就會引得整個醫院的喪屍集體發狂,季言輕不想在這個時候冒險。

走過半個樓頂,季言輕找準角度,他正準備跳向對麵樓頂動作間就看見封亦莫正看向他們身後的方向。

季言輕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邊是季安他們所在的位置。

黑暗中,自從被季言輕撿到就一直跟在季言輕身邊的季安和季樂孤零零地坐在客廳中,他們身上裹著被子,他們眼中卻一點睡意都無。

屋裏除了守夜的人所有人都睡著,一片安靜,那份安靜讓季安和季樂兩人回想起以前在薛剛求生隊的日子。

被子中,季樂不安地伸手試圖握住季安的手,他手伸過去,季安卻猛然把握成拳的手抽走。

“哥哥?”季樂愈發不安。

季安搖搖頭,他把自己手心裏攥著刺得他掌心都發痛的東西連同手一起放進兜裏。

那是之前被季言輕擺了扔掉沾了血的巧克力棒,他在牆角坐下後才發現他就坐在了它旁邊,他鬼使神差的把它偷偷撿了起來。

“哥哥?”季樂靠在季安身上,知道季安在害怕,他本就不安的心愈發恐懼害怕。

如果季言輕受傷,如果季言輕被喪屍咬到……

季安注意力並不在季樂身上。

他埋首在被子上,他已經快要哭出來。

他緊拽著掌心裏那刺的他掌心發疼的巧克力棒,他很想把它扔掉但他卻舍不得,那巧克力棒上的血很香很甜,而他已經餓得手腳發軟。

季言輕之前分給他的那些東西他全部藏在兜裏,他一樣都吃不下去,他覺得那些東西惡心,他覺得它們不好吃。

他,想吃血。

冰冷的空氣降低了屋裏的血腥味,可他還是清楚地嗅見藍梓身上的血腥味,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那血腥的氣味,他喉結忍不住地滑動了下。

察覺自己做了些什麽,季安嚇了一跳,下一刻眼淚一下就從他眼眶中出來。

他偷偷擦了擦,趴在被子上假裝自己睡著,沒讓季樂發現。

他居然想吃血,明明隻有喪屍才會吃血。

他就要變成喪屍了?

季安試著想象了下自己變成一個醜醜地穿著破破爛爛衣服還臭臭的小喪屍的場景,他眼淚瞬時更加止不住,如果他變成喪屍,季言輕肯定會殺了他的。

季言輕殺喪屍可厲害了,一斧頭就是一個。

想象著自己被季言輕一斧頭砍掉腦袋的場景,季安害怕地縮縮脖子,那肯定很痛,而且他一點都不想被季言輕砍掉腦袋……

“唔……”季安沒忍住,喉間發出貓兒似地嗚咽。

那聲音把他自己先嚇了一跳,嚇得他趕緊捂住嘴。

“哥哥……”季樂本就害怕著難過著,知道季安在偷偷地哭,他嘴巴一扁,眼淚劃過臉頰。

季言輕是不是回不來了?

閉著眼睛閉目養神的夏沈書輕歎一聲,睜開眼,“他會回來。”

季安抹抹眼淚,抬頭,學著季言輕平時摸摸他們腦袋的動作摸摸季樂的腦袋“不哭不哭。”

他決定了,等他真的變成醜醜的小喪屍了,他絕對不咬季言輕,他要躲起來偷偷跟在季言輕後麵保護他,他會跟其他喪屍說的,讓他們不要咬季言輕。

如果他們不聽話,那他就打他們。

他可厲害了,他肯定會打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