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回過神,封亦莫看看季安和季樂,見兩個小家夥全神貫注地看著他們前方的季言輕,完全沒有再搭理他的打算,他兩眼無神地退回之前的地方靠樹而坐。
隊伍紮營時已經早上九點多,紮營後,半小時不到他們便迎來一天中最熱的時候。
樹冠遮擋住陽光,樹林中的空氣相比城市更多幾分水汽,但這依然無法阻止那份熱氣滲透他們的身體。
很快,所有人都在那份悶熱當中意識模糊昏昏欲睡。
樹林中一片安靜。
這一覺季言輕睡得極深也睡得極舒服,逐漸有意識感覺著自己徹底休息過的身體上傳來的酸痛感時,他忍不住想伸懶腰。
自從末日來臨,他已經很久不曾如此放鬆。
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漆黑的夜幕,季言輕舒展酸痛的肩膀。
他手才舉過頭頂,動作就猛然僵住。
夜幕?
天黑了?
天什麽時候黑的?
季言輕猛然從地上坐起,他眼中瞬間不見睡意,取而代之的是清醒。
他朝著前方看去。
昏暗詭異的樹林之中無數人影或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各自躺在一側睡得正香,氣氛安謐。
那一幕極其和諧,如果不看這是什麽地方的話。
季言輕快速從地上爬起來,他拿起就放在身邊的斧頭看了一眼就在他身旁睡得正香的季安和季樂後,快速向著夏沈書和藍梓那邊而去。
夏沈書和藍梓在同一顆大樹下休息,夏沈書半個人靠在樹根上,藍梓則彎曲著身體平躺在一側,兩人都睡得正香。
“夏沈書!”季言輕蹲下搖晃夏沈書的肩膀。
夏沈書睡得正香,突然被叫,他迷糊了會後才睜開眼。
見他這樣,季言輕隱藏在護目鏡下的眉皺得越發深,夏沈書平時沒什麽正經樣實際上卻是個相當警惕且靠得住的人,他就算睡,也不會睡得這麽毫無防備。
“季言輕?”夏沈書渾渾噩噩地從地上坐起。
季言輕見他醒來,連忙去叫旁邊的藍梓,“藍梓,醒醒。”
被叫,藍梓迷糊得比夏沈書更厲害,快三十秒後才睡眼朦朧地睜眼,“怎麽……”
“起來,有問題。”季言輕起身。
他叫兩人的聲音不小,但放眼望去所有人裏除了封亦莫已經醒來,其他人都還在沉睡中。
季言輕拿著斧頭向著其他人走去,他沒再像之前那般挨著叫人,直接對著那些人的小腿就是一腳。
疼痛是最好的言語,一群人很快被他踢醒大半。
醒來,一群人渾渾噩噩坐在地上好一會後才總算發現情況不對,一時間,整個林中所有人都陷入慌亂之中。
“怎麽會這樣?”
“天怎麽這麽黑了?”
“該死……”
“媽的,看守的人呢……”
嘈嚷間,眾人很快發現一個更大的問題,他們的人少了。
季言輕小隊一共九人可以忽略不計,薛剛的隊伍足足三百多人,之前把整個空地都占滿,但他們再次醒來時人數卻直接少了將近一半。
“老大,咱們的人也少了。”一個端著槍的男人緊張地看向薛剛。
剛剛醒來的薛剛愣了下後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對方不是說那些無關緊要的廢物,而是指被他分了槍的人。
薛剛立刻從地上站起,他在黑暗中環顧。
被叫醒,發現異常,他的人全部都在向著他靠攏。
他的小隊原本一共二十四人,但現在靠過來的卻隻有十七八人,少了六七個。
“槍呢?”薛剛第一時間轉動腦袋尋找,人沒了他可以找人替換,槍沒了可就是真的沒了。
向著他靠攏的幾人聞言愣了下,趕緊四處尋找。
季言輕沒去理會薛剛那邊的人,把所有人都叫醒後他快速回到季安和季樂身邊,兩個小家夥已經自己醒來。
他們很是困倦,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強撐著才沒讓自己又睡著。
“沒有。”
“這邊也沒有。”
“行李袋好像都還在,但人全部不見了……”
“嘖!”薛剛臉色漆黑,他們總共才二十來把槍,這下一下就少了六七把。
“老大,那現在怎麽辦?”其中一人問道。
“你他媽沒長腦子?”薛剛罵了句,“帶上東西,走。”
這次不用薛剛催促什麽,所有在場的人立刻行動,一部分人把消失那些人的背包整理一番帶上必要的東西後,所有人快速向著國道而去。
季言輕背上自己的背包,帶著兩個小家夥向著國道而去。
臨靠近國道時,夏沈書和藍梓靠近他。
“沒有拖拽的痕跡,也沒有掙紮的痕跡,那些人是憑空消失的。”夏沈書道。
季言輕早就已經注意到。
“難不成是他們自己離開的?”藍梓臉色不太好。
“那我們怎麽解釋?”夏沈書問。
如果是那些人受不了薛剛的虐待自己偷偷離開所以才沒留下痕跡,這一切確實說得通,可陷入沉睡中的他們又是怎麽回事?
那些人在食物中下了安眠藥?
現如今這大環境別說是安眠藥了,就連吃的都找不到,誰有那麽無聊帶這麽多安眠藥在身上。
更何況如果那些人是真的不滿薛剛才做這些,那他們為什麽不幹脆直接殺了薛剛搶了他們的槍?這不是更加一勞永逸。
“總不能是這樹林吃人……”藍梓苦笑。
夏沈書嘴唇翕動,沒能說出話來。
藍梓見夏沈書不說話,瞬時再笑不出來。
兩分鍾不到,所有人便集中在空曠的國道上。
比之前少了一半的人數,漆黑得如同一條黑灰色絲帶的國道,兩側好像比白天高出不少也更加猙獰可怕仿佛活過來的大樹。
站在國道中,麵對那些大樹,黑暗中所有人都戰戰兢兢。
“走。”薛剛沒有找人的打算,一聲令下後帶頭向著前方而去。
季言輕看了眼緊緊跟在他身旁的兩個小家夥,快速跟上,動作間他不忘把某個正向著他們剛剛待過的林子走去的男人拎回來。
有了之前的事,所有人都不敢再掉以輕心,一群百多個人幾乎是一路快跑在國道上。
夜很安靜,他們身處在群山之中卻聽不見任何蟲鳴鳥叫,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他們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以及偶爾從林中傳來的仿佛那些樹伸展手腳的吱呀聲。
緊張和不安的情緒盤旋在所有人心口,它們也化作動力讓所有人跑動的速度更快。
但就算以恐懼作為動力,人的體能也是有極限的,順著國道一路往前跑了將近四十分鍾後,人群的速度逐漸慢下來。
“老大……”
薛剛一邊快速往前跑去,一邊看向叫他那人。
“老大……”那人黑暗中隱約可見的那張臉臉色煞白,聲音也不知道是因為體力到極限還是因為其它明顯地顫抖著。
“有屁快放。”
“老大,隊伍人數不對……”
聽著那人這話,薛剛瞬時一個機靈,他原地停下。
他停下得突然,後方快跑著的人差點撞到他。
一陣騷亂後,所有人全部停下。
大部隊的人喘著粗氣戒備著四周,薛剛黑著一張臉點數。
粗略的把背後所有人都點了一遍,薛剛紅著眼看向之前說人數不對那人。
“人數真的不對,剛剛咱們還有一百七十多人呢,而且……”
薛剛皺著眉頭回頭看了眼,國道上最多也就一百五十人左右。
“你之前數了?”薛剛問。
“沒。”
薛剛一腳踹了過去,“那就別他媽胡說。”
那人被踹得一個趔趄踹得倒退出國道,靠近樹林,他嚇了一跳,趕緊跑回國道上。
其他人聞言,麵麵相覷,卻無人說什麽。
他們之前走得慌忙,根本沒人去數具體剩多少人,如果可以他們也希望是那人數錯了。
大隊伍後方,季言輕確定季安和季樂一直乖乖跟著他,又把封亦莫抓回身邊不讓他進林子,他看向夏沈書幾人。
“季隊……”藍梓緊緊揣著懷裏的槍,額頭都是冷汗。
“嗯。”季言輕輕輕頷首,“確實少了。”
為了避免被衝散,他們幾個一直跑在隊伍末尾,他們一路下來都跟著前麵的人。
按道理來說,他們一直看著前方,如果前方有人消失他們肯定會發現,但事實卻是直到那人提出他們隊伍裏少了人,他們都根本沒發現有人不見。
夏沈書臉上沒了笑容,“大意了,之前咱們進林子都沒遇到問題,所以沒多想,可是這鬼東西一直在進化,誰知道它們下一刻會變成什麽鬼樣子。”
“你是說……”藍梓本能看向國道兩側的樹林。
再次看去,那些或獨立生長或扭曲在一起的樹幹仿佛變得有了生命。
那些樹幹上的紋路就好像一張張臉,它們獰笑著,黑暗中偶爾傳來的細碎聲響成了它們的笑聲。
藍梓喉結滑動,本能倒退一步。
後退後她才想起他們現在在群山之中,四周都是樹林,根本無處可退。
002.
“別開玩笑了,這些樹就是死物,怎麽可能真活過來……”季言輕幾人前方一人聽見他們的對話,沒忍住插嘴。
他聲音很大,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恐懼害怕。
他們現在可是在群山之中,如果真的像夏沈書猜測的那樣,那他們豈不是身處地獄必死無疑?
前方的薛剛聽見,躍過人群朝著季言輕幾人看來。
之前他幾次主動示好季言輕都沒搭理,他對季言輕的耐心早就已經到盡頭。
薛剛深吸一口氣,努力克製心中不滿,季言輕手裏的槍他要定了,但現在不是發難的時候,“你們有看法?”
夏沈書看了他眼,大概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
“活過來?”薛剛臉色相當難看,他也早有這猜測,隻是他一直不讓自己去想。
“不一定是那種常規意義上的活。”夏沈書道,“捕食動物昆蟲的植物本來也不少見。”
聽了這話,神經已經緊繃至極限的眾人反倒稍微吐出一口氣,隻要這些鬼東西不會跑到國道上來就好。
“也就是說隻要我們不進林子就沒事?”
“那咱們還等什麽?快走吧。”
“不一定。”季言輕道。
所有人看向他。
“也可能是毒素、幻覺之類的。”季言輕看著周圍的樹林,他總有一種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在盯著他們的錯覺。
夏沈書皺眉,沒太明白季言輕的意思。
季言輕看向眾人,“你們誰還記得這山脈有多寬?我記得我們剛進山的那會我看過,這座山最多也就四、五座山的寬度,但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在山裏走了大半天。”
早上他們走了一上午,中午下午一覺睡到天黑,但剛剛醒來後他們又已經在山裏快跑了一個多小時。
就算他們速度慢,他們現在也應該能看見山脈盡頭才對。
人群窸窸窣窣一陣後很快有人顫顫巍巍舉起手,“我也記得前麵就隻有四、五座山,我當時還在想速度快的話天黑之前就能通過。”
“我也記得是這樣……”
黑暗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朝著國道前方看去。
他們現在正處於一座山的半山腰,位置不算很高但也已經能夠看清遠處,可從他們的角度看去遠處全是綿延的群山,此起彼伏黑壓壓的山頭根本看不見盡頭。
人群中是片刻地**,但很快這份**就被黑暗吞沒,隻剩黑暗和死寂。
夏沈書皺著眉頭思索,試圖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藍梓臉色極其難看,這已經超出她的理解範圍。
季言輕看向一側穿著風衣手握長刀的某人。
黑暗之中,封亦莫臉上不見絲毫緊張或不安,他完全脫離在狀況之外,他一雙幽幽黑眸直直盯著前方,兩眼空洞而無神,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打擊得開始懷疑人生。
季言輕啞然,隻覺得他是個怪人。
季言輕拉拉季安和季樂,讓他們遠離,以防被傳染。
被護在身旁,季安和季樂仰著小小的腦袋乖巧地看著季言輕。
“咱們進入幻覺的可能性很大,可能是這些樹分泌的氣體也可能是花粉之類的東西……”夏沈書打破死寂。
無人說話,所有人隻靜靜看著他。
他們對造成這一且的原因並不感興趣,現在的重點是他們該怎麽擺脫這一切。
再這麽下去他們說不定會被困在這裏一輩子,而以他們的食物和水,他們這輩子剩下的時間可能就隻有兩到三天。
這還是最理想的結果,因為幻覺無法解釋消失的那些人又是怎麽回事,誰也沒有辦法保證這一切就隻是幻覺,誰也沒辦法保證樹林裏就沒有其它東西,例如喪屍。
如果他們之中已經有人被喪屍咬了,而他們還在幻覺中……
“實在不行,咱們放把火把這鬼地方全部燒了!”光頭發狠。
他眼睛的傷和之前對付那覺醒女人受的傷再加上這段時間來連日的逃亡,他腿肚子已經在發顫,他已經到極限。
“放火會把咱們一起燒死在這裏。”夏沈書冷冷看去。
光頭額頭上青筋抽了下,但到底沒說什麽。
夏沈書是正確的,這些樹如果真的被點燃,近千度的高溫足夠把他們全烤熟在這山裏麵。
黑暗再次恢複安靜,所有人一籌莫展。
許久後,有人提議,“要不咱們往回走?”
無人說話,現在往前還是往後走已經不重要,因為他們甚至不能保證他們現在還在國道上,他們腳下的國道也可能是他們自己幻想出來的。
“總之先把口鼻捂住。”藍梓道。
被提醒,眾人紛紛翻找背包撕扯衣服,用布包裹住口鼻。
遮住口鼻,人群再次陷入死寂。
“老大……”
聽見熟悉的叫喚,薛剛冷著臉朝著說話那人看去。
叫他的人不是之前那個,而是另外一人,那人垮著一張臉都快哭出來,“王曆不見了。”
薛剛愣了下,立刻轉動腦袋朝著周圍看去,之前說他們人少了的王曆果然已經不見。
“王曆?”薛剛叫人。
黑暗中一片死寂,無人回應。
薛剛鐵青著一張臉張嘴就要罵罵咧咧,話到嘴邊聲音卻沒能發出,他喉間一片幹澀。
確定他們的人確實正在逐漸減少,人群中逐漸有了抽泣聲。
“這山脈距離之前的城市還不算遠。”季言輕聲音響起。
所有人看向季言輕。
黑暗中,季言輕回頭看向身後。
“之前在城裏的那野獸屍王可能還在城裏。”季言輕道。
“所以?”藍梓不解。
夏沈書已經想明白,他兩眼發光。
“咱們開槍,把它吸引來這裏。隻要它能把這林子破壞,不用全部破壞,隻要破壞掉一定範圍,我們就能離開這些樹的包圍。”季言輕道。
一邊是屍王,一邊是這鬼林子,無論哪一邊他們都必死無疑,但賭一把他們說不定還能賭出一條活路。
薛剛幾乎是想都不想就點頭,“就這麽辦!”
話說著,他看向他隊伍裏的幾個拿槍的人,“你們幾個到前麵去開槍。”
被點名的幾人臉上肌肉**,一旦開槍一旦野獸屍王被吸引來,那他們肯定是那野獸屍王攻擊的第一目標。
薛剛這是讓他們去送死。
“還愣著做什麽?”薛剛皺眉。
那些人對視一眼,硬著頭皮沿著腳下的國道向著前方走去。
他們並未走出太遠,下到山腳下附近他們立刻就對天開槍。
槍聲震耳欲聾,穿透整片山林,讓所有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聽,試圖聽見野獸咆哮的聲音。
一分鍾兩分鍾過去,他們沒有聽見那野獸屍王的咆哮,反倒是先等來了去開槍的那幾人。
開完槍他們就往回跑,他們一路順利地跑回大隊伍。
無人說話,所有人繼續等待。
十分鍾後,依然沒能等來咆哮後,所有人麵麵相覷。
那野獸離開旁邊的市區了?
薛剛舉起手中的槍對著頭頂的天空就是一陣掃射,槍聲如同平地驚雷,遠處山穀中都回響著一片回聲。
眾人皺著眉頭等待,然而再是十分鍾過去,他們依然什麽都沒等來。
計劃失敗,原本燃起一絲希望的眾人目露死氣。
絕望蔓延,抽泣聲比之前更重。
“走直線呢?不管這地方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又是怎麽了,走直線的話總能走出去……”藍梓看向季言輕。
季言輕明白藍梓的意思,他到了嘴邊反駁的話咽回,他看了眼旁邊薛剛幾人,把某個正兩眼無神向著錯誤道路前進的人拉回來後,帶頭向著前方走去。
他按照藍梓所說,不再沿著國道走,而是選擇一個方向筆直前進。
離開國道進入叢林中,他們腳下的路一下變得極其難走,凹凸不平的地麵再加上各種錯綜凸出的樹根讓他們速度減慢。
沿著一個方向筆直前進,他們大概在林中走了有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他們再次回到國道。
站在國道上,眾人朝著遠處望去,四周依舊是數不盡的群山。
藍梓啞然,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如果我們身處幻覺中,那誰也沒有辦法保證我們走的就是直路,我們以為的直路很有可能是彎路。”夏沈書在半路時就已經明白過來。
“那就真的沒辦法……”藍梓四顧,眼底深處是茫然。
她想過她可能會有很多種死法,被喪屍咬死、餓死、渴死又或者受傷死掉,但她怎山,與。冫,夕“麽都沒想到她會被困死在一個破林子裏。
“也許還可以試試。”季言輕看向夏沈書,他很在意夏沈書剛剛的話。
“怎麽試?”
“我們現在確實在幻覺中。”季言輕頓了頓,“但理論上來說幻覺隻會對我們的視覺、聽覺、嗅覺產生影響。”
“沒錯。”
“那如果不要這些呢?”
夏沈書頓了頓,一開始是疑惑,然後是恍然,緊接著是眉頭深皺。
兩分鍾後,他抬頭,“說不定可以。”
藍梓不解。
夏沈書沒等她詢問就解釋,“如果我們現在產生的幻覺是因為我們看見聽見的東西,那我們隻要不看不聽就好。”
“所以?”藍梓隱約有所明白。
“找個人閉著眼睛堵住耳朵往前走,我們跟著他走。”夏沈書道。
“兩個。”季言輕補充。
幻覺也可能是直接對大腦產生作用,一個人的話也可能被影響所以走歪,但如果兩個人同時前進,他們很容易就會發現問題,而且兩個人同時被影響導致走歪歪向一個方向的概率也要小得多。
“這方法可行。”夏沈書看向薛剛。
薛剛從剛剛開始就黑著臉,他心中攢集的怒氣已經到達極限,但他也不是那種隻知道發火的人,稍作思考後他就點頭。
薛剛看向他自己隊伍中的人。
聽了季言輕他們的話,知道接下去要做什麽,所有人都移開視線不看薛剛。
這種鬼地方閉著眼睛堵住耳朵往前走,那就跟去送死差不多,而且誰知道到時候跟在他們後麵的還是不是原來的這群人?
更甚至,還是不是人?
003.
季言輕看了看夏沈書幾人,話到嘴邊又咽回。
“我……”藍梓似乎說了句什麽,第一次時她聲音太輕季言輕沒聽清,直到她深吸一口氣後說第二次,“我來……”
季言輕猛然看去。
藍梓衝著他笑了笑,笑的比哭還難看。
她知道,季言輕並不信任薛剛的人,她和夏沈書也不信任。
這種情況下讓他們閉著眼睛帶著一群人走,那些人隨時可能因為害怕所以亂走一通,然後告訴他們這辦法行不通。
說實話,藍梓也害怕,怕得要死。
她光是想著要閉上眼睛堵住耳朵在這種鬼地方亂走,她就害怕的腿肚子發顫。
可她也知道,除掉光頭和吳耀,現在他們隊裏剩下的三個人裏夏沈書比她會用槍季言輕是他們一群人裏戰力最高的,她是最佳選擇。
至於封亦莫,且不替信任問題,封亦莫帶路那他們這輩子都別想出去。
這一路下來如果不是季言輕盯著他,他早不見人影。
季言輕嘴唇翕動,第二次時,他才發出聲音。
他看著藍梓的眼睛,認真地告訴藍梓,“我會保護好你。”
“嗯。”看著季言輕那雙眼睛,聽著季言輕認真的話語,藍梓笑了下,她突然就不再那麽害怕。
季言輕的話,說了要保護她,那就絕對會保護好她。
就是因為知道季言輕是個這種人,所以她才決定要跟著季言輕一起離開,哪怕她知道那肯定會吃很多苦。
薛剛那邊幾人全都不願,最終薛剛沒辦法隻能從其他普通人裏選出一個男人。
被選出來的那人都快哭出來,要不是薛剛的槍抵在他親人腦袋上,他早就已經哭鬧開。
給藍梓兩人纏住眼睛堵住耳朵,又給兩人身上拴了兩根繩子後,所有人嚴陣以待。
薛剛把從那男人背上取下的背包扔到封亦莫腳邊,意思不言而喻。
他們人數本就比之前少了一半,能夠用的人力自然也就不足,現在所有人裏就隻有封亦莫雙手空著。
封亦莫不緊不慢看了薛剛一眼,直接無視那背包。
“你——”薛剛臉色不善,手中的槍指向封亦莫。
季言輕有槍,他給他幾分麵子,封亦莫算個什麽東西?
封亦莫麵對那黑壓壓的槍口,一雙眼依舊森冷無波,好像這世界上一切都與他無關。
季言輕往旁邊走出一步,站到封亦莫麵前,他把自己手裏另外一頭捆在藍梓腰上的繩子遞到封亦莫麵前。
“你幫我牽著她。”季言輕道。
如果是之前,他還可以依靠光頭或者吳耀,但現在他沒得其它選擇,夏沈書和他必須時刻警戒以隨時衝上去保護藍梓。
封亦莫一雙毫無溫度的眸冷冷在薛剛臉上掃過,無視。
薛剛之後,他視線在季言輕臉上停留三秒,抬手,聽話地接過繩子。
薛剛額頭青筋瞬時暴跳。
拿住繩子,乖乖站著,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狀況外的封亦莫看著季言輕一臉茫然。
季言輕有揉捏眉心的衝動。他深吸一口氣,大概講解了遍他們現在準備做什麽,以及封亦莫的任務。
封亦莫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會看看手裏的繩子再看看藍梓,那模樣讓季言輕有種自己正在手把手教一隻什麽都不懂的大型犬的錯覺。
解說完,季言輕無視一旁陰沉著張臉的薛剛,讓藍梓兩人開始行動。
行動開始之前藍梓和另外那男人就已經被告知要走的方向,方向是他們憑借大概方位判斷出來的,通往山脈對麵。
行動開始,藍梓兩個人立刻慢慢地摸索著向著前方而去。
他們的速度都很慢,並且明顯帶著不安和恐懼,好幾分鍾過去他們都隻走出十來米。
但這方法無疑是有用的,因為很快季言輕他們就發現兩人偏離了他們認知當中的“前方”,藍梓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向著他們右前方走去。
眼見著繩子逐漸繃直,跟在後方的眾人對視一眼後慢慢跟上。
半小時後,他們徹底偏離原本的“前方”,被帶進一片樹林中。
走過一片下山的路後,藍梓兩人帶著他們向著更右側的山坡走去。
所有人屏住呼吸,頭皮發麻地注視著這一切。
因為藍梓他們一直在往右邊偏離,且偏離的越來越厲害,以他們睜著眼睛的人來看,就像兩人帶著他們在山裏畫起了一個巨大的圓圈。
又往前走了將近二十多分鍾後,他們進入了一片稍微平坦的地帶。
藍梓兩人一前一後拉開距離,中間也相隔了近百米,但兩人的大概方向都是一致的,依舊詭異的在往他們的右手邊偏移。
路變得好走,藍梓兩人速度卻越來越慢,因為隨著時間越來越長,長時間無法聽見看見隻能憑借直覺行動的他們心中的不安和恐懼已經到達極限。
那份未知和恐懼足以讓人崩潰。
十來分鍾後,兩人中那男人先一步崩潰。
他嚎啕大哭,同時試圖解開臉上的布。
薛剛直接朝天一槍打響。
槍聲很大,他一槍下來直接把藍梓和那男人嚇得一個哆嗦。
槍聲也讓藍梓兩人瞬間冷靜,雖然恐懼並未消失,但至少讓兩人知道季言輕他們還跟在後方。
藍梓回頭“看”了眼,她摸了摸自己後背上的繩子要確定繩子還被拉著,動作時她整個人都在顫抖,露在外麵的下巴和嘴唇更是慘白的毫無血色。
她並沒停下,她咬牙繼續向著前方而去。
看見那樣的藍梓,季言輕薄唇抿緊心生不忍,他強忍著才沒喊停。
他移開視線,他正準備看向左方,他身體就先他一步猛然轉頭看向右側。
和他同時動作的還有封亦莫,他也看向那邊。
季言輕沒去管封亦莫,他握緊手中斧頭,全神貫注地看著右方。
“季言輕?”夏沈書注意到,他給槍上膛。
“林子裏有東西。”季言輕道。
所有人都戒備,紛紛看向四周,隻還什麽都不知道的藍梓兩人摸索著繼續前進。
季言輕把周圍看了一圈,卻並未在周圍看見任何東西,四周除了各種詭異扭曲的樹幹就隻有黑暗。
夏沈書靠近藍梓些,以隨時撲倒藍梓。
跟隨著藍梓兩人繼續往前,眾人又往前走了將近五六百米,卻依然沒能在林中發現任何東西。
薛剛看了眼季言輕,責備溢於言表。
季言輕眉頭皺起,有些不確定到底是不是自己弄錯。
夏沈書卻並未放鬆警惕,他選擇相信季言輕。
隊伍繼續前行,又往前走了有二十分鍾後,眾人在前方看見“人影”。
看見那人影的瞬間,所有人背脊都是一陣發寒。
那人影就像是一個人九十度側著身體探出頭從樹後看著他們,那姿勢已經不是人類能做到,正常人也不會以那種姿勢看人。
“季言輕……”夏沈書喉結滑動,量是他也有點受不住這詭異的場麵。
季言輕不語,他看了一眼季安和季樂後,繞過前方的藍梓硬著頭皮上前。
對方一動不動,一直維持著側著身體看著他們的姿勢。
季言輕獨自一人緩緩靠近,他每往前走出一步額頭的汗水就更甚一分,臨到距離那人隻有三米時他額頭掌心早已滿是汗水,心髒更是快到極限。
緊繃著神經靠近,季言輕卻發現那不是人。
更準確來說那東西曾經是人,現在卻已經不是。
那是一具喪屍的屍體,他脖子和頭顱完好,但他從腹部往下的下半身卻被絞進樹根中,他是被長進身體的樹根活活吸收完了所有水分和營養死掉的。
季言輕退回。
見季言輕退回,後方其他人茫然四顧。
幾分鍾後,什麽都不知道的藍梓從那人旁邊經過,其他人逐漸靠近,他們才總算看清那到底是什麽。
還沒等他們弄明白那是怎麽回事,越來越多的屍體就陸陸續續出現在地麵、樹腳又或者被樹根拉到空中。
又往前走出十來分鍾後,放眼望去,他們周圍的樹林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地獄,到處都是各種詭異的喪屍屍骸。
麵對這詭異場麵,跟在後方的一群人開始恐懼。
“吵什麽吵?”薛剛沒讓眾人停下,要繼續往前。
這次季言輕倒是讚同。
深山野林裏不會平白無故長出喪屍,有喪屍的屍體就說明這附近不遠處就有城鎮或者村落,這就說明他們的方法有用,他們確實正向著山脈外靠近。
季言輕和夏沈書對視一眼,夏沈書顯然也已經想到這點,他點點頭後越發緊張地戒備。
和夏沈書對視完,季言輕看向牽著繩子的封亦莫,被繩子牽著走,他倒是沒再走岔。
藍梓並不知道他們周圍的是什麽,早已經汗濕身上衣服的她正笨拙地摸索著繼續前進。
她也已經快崩潰,身體顫抖得厲害。
一路往前,又是十來分鍾後,他們前方的樹幹鏡頭逐漸能夠看見建築。
確定那些東西確實是建築的瞬間,所有人都如釋重負般長長吐出一口氣,後方人群中隱約間更是傳來哭泣聲。
季言輕和夏沈書沒有放鬆警惕,全神貫注的注意著周圍,以確保不會有喪屍竄出來。
又往前走了十來分鍾後,他們來到樹林邊境。
樹林的盡頭緊接著就是城市,更準確來說,是樹林長進了城市之中。
城市靠近山脈的一側應該是個植物公園,病毒爆發植物變異瘋狂生長,變異的那些樹成林,把一部分的街道和公園收進樹林中。
整個公園中以及公園附近都沒看見喪屍。
確定附近還算安全,其他人立刻加速向著城市中跑去,那一刻甚至城中的那些喪屍都變得比他們身後的樹林可愛。
季言輕和夏沈書第一時間上前快速解開藍梓臉上的布,要帶著她跟上其他人。
薛剛第一時間拿了打火機到處點火,要把整片林子燒了。
眼看著火光蔓延,夏沈書眉頭皺起,“其他人可能還活著。”
薛剛一臉戾氣,“你覺得他們還能活著出來?”
夏沈書蹙眉。
“走。”點完火,薛剛帶著他的人快速向著城市中跑去。
夏沈書看了眼那些火,拉了藍梓也離開。
一口氣向著前方跑出十多分鍾,直到進入城市直到在巷道中看見熟悉的喪屍,他們才就近找了一處居民樓上樓,在三樓找了一個房門開著的房間擠入其中。
確認安全,藍梓沒忍住,縮在角落抱著膝蓋痛哭起來。
她的哭聲和季安季樂的不同,雖然裏麵同樣帶著克製隱忍,但她的哭聲中更多的卻是絕望崩潰,之前在林中壓抑在她心中的絕望以及對這末世的絕望。
季言輕坐在她身旁地上,靜靜聽著。
季安和季樂還從來沒見過大人在自己麵前哭成這樣,他們兩雙眼睛瞪得圓溜溜,裏麵滿滿的都是擔心和不知所措。
季安大著膽子輕輕摸摸藍梓的腦袋,“不哭不哭……”
季樂也摸摸,他眼眶紅的跟小兔子似的,裏麵已經蓄滿淚水。
他們挺喜歡藍梓,他們知道的,藍梓是隊伍裏第二喜歡他們的人,藍梓有時候還會給他們吃的。
雖然藍梓和季言輕不同,但藍梓是個好人。
被安慰,藍梓瞬時哭得更加厲害。
季安和季樂被嚇到,兩人紅著眼睛無措地看著季言輕,他們無法理解為什麽他們安慰了藍梓藍梓卻哭得更加厲害。
季言輕衝他們招招手,兩個小家夥立刻撲進他懷中。
兩個小家夥身體小小的暖暖的,抱在懷中時暖乎乎的,擁抱著他們感覺著他們見不得別人哭跟著偷偷抹眼淚的小動作,季言輕心口變得柔軟而充實。
季言輕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兩個小家夥的腦袋。
無人說話,屋裏一時間隻剩下藍梓的哭聲。
封亦莫正思考著這一切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他就發現季言輕懷裏的季安正在偷看他。
季安比被他在那棟建築裏撿到的時候氣色好了不少,他一張小臉不再是被恐懼和劇痛吞噬後的死白,嘴唇也變得有了血色。
特別是那雙眸,原本已經被死亡吞噬的它們重新有了神采,它們黑白分明,濕漉漉紅彤彤的。
被偷偷注視,封亦莫坐直身體。
他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了哪,但他相信季安一定會認出他。
季安吸吸鼻子,伸出手,他偷偷攥住季言輕的衣服把它往自己這邊拉了拉,封亦莫坐到季言輕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