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認識季安和季樂?
季言輕看向睡著的季安和季樂,季安和季樂不像認識他。
半小時後,薛剛再次下令前行。
天已經逐漸亮起,距離一天中最熱的十點十一點已經隻剩下五小時不到,他們必須再往前走一段然後提前找地方紮營躲避高溫。
半小時的時間並不足以讓折騰一夜的眾人緩過勁,再次上路隊伍速度明顯慢了許多。
順著國道一路前行,從清晨走到九點多,從晨曦微涼走到熱氣蒸騰。
四小時後,大隊伍後方的季言輕在蒸騰的熱氣中瞭望時,四周依舊是一層疊一層的綿延群山。
這條山脈有這麽寬?
季言輕回憶進山之前看到的景象,他隱約記得山脈不算太寬才對。他試圖去思考,他的大腦卻已經被熱氣折騰得恍惚。
季言輕正疑惑,前方薛剛就下達就近找地方紮營午休的命令。
溫度已經達到五十多度,就算山中稍微涼快,溫度也早就已經超過四十度,再這樣繼續走下去他們會直接被曬死在路上。
聽說可以休息,又累又餓的眾人總算有了幾分精神。
他們在山中,紮營的地方好找,五分鍾不到他們就在國道左側的林中找到一處寬敞陰涼的地方。
變異瘋狂生長的巨大樹冠和樹幹讓所有進入林中的人都有種闖入童話的錯覺,隻灰暗的遠處時時刻刻提醒著眾人這童話是暗黑/童話。
季言輕找了處相對安靜的地方剛準備把懷裏抱著的季安放下,季安就迷迷糊糊睜開眼。
“醒了?”
季安睡眼朦朧間看見季言輕的臉,認出季言輕,他長長的睫毛撲扇撲扇,眼睛又閉上。
他瘦小的胳膊環住季言輕的脖子,他靠在季言輕懷裏迷迷糊糊。
季言輕任由他在懷裏撒嬌,直到他徹底醒來才把他放下。
睡醒的季安白淨的小臉紅彤彤,靠近季言輕這邊的左臉上是衣服壓出來的痕跡。
季言輕替他擦擦眼角後,回頭把背上的季樂取下,季樂還在睡。
把背包打開讓季樂躺在地上,季言輕正準備坐下,季安就小跑到他身旁不安地抓住他的衣擺。
季言輕看去,之前那長發男人正幽幽看著季安。
紮營後隊伍安靜片刻就再次熱鬧,所有人在林中自覺排成一條長隊。
季言輕一開始沒明白那是在做什麽,直到看見最前方薛剛的人開始給所有人分食物和水。
食物有軟糖、餅幹、果幹、麵包等一切可以吃的東西,水薛剛的人拿了兩個碗看著倒,一個人喝完換另外一個,無論是水還是食物分量都不多,遇到年邁的或者年紀小的還會克扣些。
特別是水,每人就隻兩口。
整個隊伍安靜而死氣沉沉。
季言輕沒去排隊,隻是遠遠看著。
隊伍進行到一半時夏沈書向他走來,他拿來了一堆食物,有水果有罐頭還有麵包,量比早上的還要多,足足有正常成年人三人份的量。
夏沈書給了季言輕兩人份的量,自己留了一份。
排隊又或者拿到食物正吃著的人裏不少人都看向他們,看見季言輕麵前那一堆食物,不少人都紅了眼。
夏沈書仿若沒察覺,撕開一個沙琪瑪就開吃。
見季言輕不動,他笑著道:“不吃白不吃。”
說著,他故意朝著周圍正偷看他們的那群人看去,對上那些人通紅的眼,他吃得更香。
那些人看見,一部分人移開視線一部分人咬牙切齒,所有人都很克製,但他們眼底深處的仇恨卻猶如惡鬼修羅瘮人無比。
那種氣氛之下,夏沈書笑得愈發開心。
“不要惹事。”季言輕拿了食物分給季安和季樂。
夏沈書笑眯眯,“是,季小隊,聽你的。”
季言輕懶得搭理,季隊就季隊,什麽季小隊。
被分了麵包,季安和季樂明明都已經餓得厲害卻沒人敢吃,因為周圍若有若無的那些視線讓他們由心戰栗。
“吃吧。”季言輕道。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能在末日之下活到現在的人就沒有真傻的。薛剛不把這些人當人,就算夏沈書不煽風點火,一旦他們抓住機會也絕對會千倍萬倍報複。
動作間,季言輕察覺到視線。
他看去,一回頭就對上一雙委屈巴巴的幽幽黑眸。
微怔後,季言輕拿了兩樣食物扔過去。
東西落地,男人看清後看向季言輕。
對上那雙黑眸,季言輕有那麽瞬間產生了個荒唐的錯覺,對方看見他扔過去的食物時好像困惑了一瞬。
“吃的。”季言輕本能解釋,解釋完他又覺得好笑。
什麽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長這麽大了連吃的都沒見過?
做完這些,季言輕沒再管對方。
薛剛之所以做這些意思很明白,那就是為了收買,但薛剛想要收買的並不是他們,而是他們手裏的槍。
末日之下有槍就等於擁有絕對的實力,槍的數量也直接決定了這個求生隊在其他求生隊麵前的地位。
薛剛一共有將近二十把槍,而他們加上夏沈書的手槍一共七把,快薛剛他們總數的一半。
季言輕算著吃掉一部分東西後,把剩下地收進背包。
樹林中,光頭向著他這邊走來。
“休息得怎麽樣?老大說想跟你談談。”光頭笑道。
季言輕抬眸看去,護目鏡下的眼如盛夏幽潭。
光頭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但他還是笑著說道:“我和吳耀剛剛把我們包裏的東西和他們清點了下,歸了庫……”
剩下的話光頭沒能說完,因為季言輕眸中已經毫無溫度,吳耀和光頭包裏裝著的是他們之前在村裏找到的大部分食物、藥和子彈。
季言輕視線移動,看向遠處薛剛隊伍裏的吳耀。吳耀一直在偷看他,見他看去他立刻心虛地移開視線。
他不敢看季言輕的眼睛。
“過去一起說說話多熱鬧……”
“不去。”季言輕拒絕。
“這麽多人看著……”
“不去。”
光頭目露苦澀,“你這是何必……”
季言輕不再理會。
光頭又在旁邊站了會,見季言輕打定主意不再搭理他,這才離開。
季言輕沒去看薛剛幾人的臉色,他深吸一口氣後看向察覺到氣氛不對不安地看著他的季安和季樂。
他摸摸季安和季樂的腦袋,“抱歉。”
他之前還猶豫,畢竟末日之下跟著求生隊確實更容易生存,但現在他卻下定決心,他不想靠著喝別人的血吃別人的肉活著,雖然那確實會輕鬆很多。
或許光頭說的才是對的,這個世界已經不是以前的世界,總歸要有取舍,但誰知道下次被舍去的會不會是他們?
季言輕腦袋轉動,在人群中搜尋,他很快看見夏沈書。
大樹下夏沈書正看著他,見他看去,他笑得像個神經病。
夏沈書身旁藍梓也正看著他,她臉上帶著幾分苦澀、不安和害怕,但眼神卻堅定。
如果季言輕走,那她跟季言輕走。
“爸爸……”季樂貓兒般的聲音傳來。
季言輕看去。
季安和季樂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卻敏\感地察覺到不對。
季言輕抱抱兩個小家夥。
被抱抱,季安和季樂也連忙抱抱季言輕,他們不懂但他們喜歡季言輕也喜歡和季言輕抱抱。
“再睡一覺。”季言輕道,“等下會更熱,睡醒了天氣涼快了,我們還要繼續趕路。”
出山的國道隻有一條,等走出這山脈他就告訴薛剛他們他的決定。
季言輕躺下,兩個小家夥也在他身邊躺下。
守夜、對付那覺醒喪屍再加上遇到薛剛他們後的一路逃亡,他已經四天沒合過眼。
躺下,身體精神都已經到極限的季言輕兩分鍾不到就睡著。
聽著季言輕綿長平緩的呼吸,知道季言輕睡著,躺在季言輕身邊的季安和季樂卻睡不著了。
他們之前被季言輕帶著跑的時候才睡了一覺,現在毫無睡意。
季安先從地上坐起來,他看向季言輕。
季樂見狀也從地上爬起來,坐在季安身邊。
季言輕一直是隊伍裏最警醒的那個,睡得最晚起得最早,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驚醒,被季言輕撿到這麽久以來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睡著的季言輕。
睡著的季言輕和平時不同,他眉宇間沒有了故意裝出來的冰冷和沉穩,更多了幾分柔和。
他下顎弧線漂亮,那份精致也攏括他的五官,護目鏡蓋住他將近二分之一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他護目鏡下的鼻梁依舊高挺,他嘴唇顏色很淺,粉粉嫩嫩仿佛半透明的果凍。
他黑得不那麽深的暗棕色頭發蓬鬆而柔軟,這襯托得他皮膚越發白皙無暇,也讓他看上去更加透明而安靜。
睡著的季言輕微微蹙著眉,安靜、柔和、幹淨,也難過。
季安和季樂認認真真看著季言輕,小小的臉上滿是認真和嚴肅,他們心口暖暖的軟軟的還脹得慌,他們也想保護季言輕,他們一定會保護好季言輕,但他們不知道該怎麽去表述這份感情。
季安偷偷握住季言輕的兩根手指。如果是平時,季言輕肯定早就已經醒來,但這次他累得睡得很沉。
見季言輕沒醒,季安長而微卷的睫毛撲扇撲扇,他大著膽子在季言輕臉頰上偷偷親了下,“爸爸……”
季樂見狀,也在季言輕臉頰上偷親了下。
偷親完,他一臉認真地繼續看著季言輕,他現在還小,他沒有大力氣,但他會長大的,等他長大了他一定會保護好季言輕不讓季言輕再難過。
兩個小家夥板著臉,認認真真守著季言輕睡覺。
他們正忙著,一旁就多出一個探頭探腦的男人。
封亦莫已經在旁邊有一會,他幾次試圖找機會和兩個小家夥說話,但兩個小家夥注意力卻全都在季言輕身上。
他們不光喊季言輕爸爸,還偷親季言輕。
他們明明是他的崽。
季樂看去。
是之前那個總盯著他們看的怪人。
見季樂看去,作為哥哥的季安連忙握住季樂的手,他湊到季樂耳朵邊很是嚴肅地告誡季樂,“不要和奇怪的人說話。”
季樂點點頭,連忙收回視線。
被當成奇怪的人,正準備把之前季言輕扔給他的兩個小麵包放在季安和季樂身邊進行誘騙的封亦莫,整個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