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我想上廁所,韓琤你陪我一起去。”文瀾說完不等韓琤答應,就拉著他站起來,路過沈忱意時刻意的給他拋了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沈忱意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包廂的門就被關上了。
空**的包廂裏,一時間隻剩下他和施鈺兩個人,氣氛變得凝固,尷尬起來。
靠,文瀾這小子淨不幹人事!小學生嗎?上廁所還拉個人。
就在沈忱意糾結是繼續吃自己的飯,還是找個話題緩解尷尬的時候,施鈺先開口了。
“沈先生現在在做什麽工作?”
沈忱意愣了愣,說:“在一家小飯館的後廚幫忙。”
“那沈先生做飯肯定好吃。”施鈺的誇讚讓人聽起來很舒服,一點不虛偽,“我平時下班了也會自己研究一下食譜,最近嚐試做了一次泰國雞絲麵,但是失敗了。”
“這個我會做,你說說你怎麽放材料的,我看你哪一步錯了。”說起做飯沈忱意興致來了。
施鈺眼裏**漾起一絲笑意,拿出手機說:“我有拍兩張照片,沈先生要不要過來看一下?”
“成!”兩人本來就坐的不遠,沈忱意直接拖著椅子過去。
“你這個檸檬放多了,小米椒也用的不對……”沈忱意巴拉巴拉說了一通,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是不是說的有點多了,又不是飯店做菜,沒必要這麽認真。
“看來還是要專業人士才能看出來哪裏不對。”施鈺點點頭,一臉恍然,隨後看向沈忱意,感激道,“謝謝沈先生,我回去試試,到時候發給你看。”
看著施鈺臉上真誠的表情,沈忱意愣了愣,發現男人是真的在聽自己說什麽,而不是隨便敷衍,一股暖意湧上心頭。
“好。”他點了點頭。
“那我們加個好友吧。”施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我一直想問沈先生要聯係方式,但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沈忱意被氣氛感染也變得不好意思起來,耳後根微微發燙,拿出手機和施鈺互相加了好友。
文瀾和韓琤過了好久才回來,進包廂的時候,沈忱意明顯發現文瀾衣服比之前的淩亂點,嘴巴紅豔豔的,一看就知道幹什麽事了。
“我也去趟廁所。”
沈忱意也不是真的要上廁所,就是出去透個氣,剛才喝了點酒,臉頰開始升溫發燙。
外麵的空氣比較流暢一點,沈忱意忽然煙癮犯了,便去了樓道。
一根抽完,沈忱意感覺好多了,心裏也想通了一些,他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畢竟未來的日子還長,暖暖也需要一個脾氣好,會照顧人的爸爸,不然總是和他三天兩頭吵架鬧脾氣。
想通了,他就扔掉煙頭,拍了拍衣服,回包廂去了。
吃完飯,四個人就一起回去了,施鈺臨上車前一直看著沈忱意,眼裏流露出不舍。
“沈先生,下次見。”施鈺說。
沈忱意露出今天晚上第一個自然輕鬆的笑,目光真誠的看向施鈺說:“好,我等著你做的雞絲麵~”
施鈺頓了一下,立刻笑起來,點點頭低聲說:“好的。”
沈忱意剛坐進車子裏就對上文瀾和韓琤的視線,文瀾嘖嘖搖了搖頭,笑得賤兮兮,說:“不錯呦~”
“閉嘴吧你。”
車子啟動,在快開走的時候,沈忱意朝後看了一眼,酒店的門口有個身影往外跑,等他想看仔細一點,車子一個拐彎上了公路。
“程少!程少!”高鑫急急忙忙追上去,奈何程聿懷跑的太快,他隻能扯著嗓子在後麵喊,“你跑那麽快幹什麽啊?客人還在樓上等著啊!”
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在耳邊一直回**,心髒因為跳得太快,胸口要承受不住,程聿懷停下慌亂的腳步,朝著四周打量,酒店門口沒有都是車子,一旁便利店門口聚集著一群學生,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沒有,哪裏都沒有,可是他分明看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那麽真實,他不可能認錯。
“程少你到底在找什麽啊?”終於追上來的高鑫,扶著膝蓋直喘氣,“看見熟人了嗎?”
程聿懷漸漸平靜下來,看向空**的路口,目光又變得冷漠疏離,他轉過身,低低說了一句:“沒什麽,回去吧。”
看著莫名其妙又變回沒事人一樣的程聿懷,高鑫覺得他腦子多少有點毛病,但是他也不好說,畢竟是在程聿懷手下幹活,卑微。
今天的客戶有點難搞,不讓高鑫擋酒,非要程聿懷喝,這次來之前,巫憲特地叮囑他要注意點程聿懷,別讓他喝太多。
前兩年,因為沈忱意的死,程聿懷天天不是工作就是喝酒,沒人攔得住,硬生生把胃給搞壞了。
“不好意思,我們老板不太……”
高鑫話沒說完,程聿懷一聲不吭地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然後一杯接著一杯,直到把麵前的十杯酒都喝光,他才放下酒杯,目光平靜地看向對麵,開口道:“夠了嗎?不夠再加。”
對麵的客人被程聿懷這氣勢嚇到,一時間沒有想到要說什麽。
合同就這麽簽下來了,送走客人後,高鑫回到包廂,程聿懷手抵著額頭,坐在椅子上,走近一看,他的臉色早已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程少!”高鑫連忙扶住程聿懷,從口袋裏掏出巫憲給的胃藥,又倒了杯熱水,“快把藥吃了!”
程聿懷沒有接過藥,輕輕推開高鑫的手,啞聲道:“沒事,不需要吃藥。”
“程少……”高鑫還想說什麽,被程聿懷製止了。
程聿懷決定的事情從來沒有人能改變,他捏了捏眉心,站起身,步伐不穩地朝包廂門口走去,高鑫連忙跟了過去。
每走一步,胃部就被牽扯的疼,因為酒精作用,視線一會兒模糊一會兒清楚,前麵的電梯口又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忱哥!他慌忙加快腳步追上去,但在距離幾步遠的地方,沈忱意的身影倏地消失不見,看著空****的地鐵口,程聿懷胸口缺失的口子越來越大,寒風呼嘯而過。
果然是幻覺啊,都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是會被這些幻覺蒙騙,認為忱哥還活著,每一次欣喜若狂後隨之而來的是墜入深淵般的絕望。
所以他需要用疼痛一次次的麻痹自己,隻有疼痛才能讓他知道自己還活著,活著來承受忱哥給的懲罰。
高鑫把程聿懷送到了老地方,擔憂道:“程少,要不你跟我回我們住的地方,巫憲現在應該下班了,還能給你煮個醒酒湯。”
“不用,謝謝,你回去吧。”程聿懷說完轉過身,搖搖晃晃走進窄小的巷子,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程聿懷花錢從之前的房東那買下了那間地下室,黑暗潮濕的地下室長時間沒有人願意租住,裏麵的布局和沈忱意住的時候一模一樣。
當初沈忱意住到別墅裏去的匆忙,很多東西都沒有帶走,程聿懷就在這裏住下了,這是沈忱意留下來唯一的和他有聯係的東西。
“忱哥我回來了。”程聿懷站在黑暗的地下室門口,對著空無一人的地下室輕輕說了一句,空**的空間裏隻有回音回應他。
打開燈,脫下外套,躺到**,一套流程十分熟絡,甚至閉上眼睛都能完成。
程聿懷側著身子,蜷縮著躺在**,胃裏一陣一陣的抽疼,忽然一股惡心的感覺湧上來,胃裏翻江倒海。
他慌忙跑進廁所,趴在馬桶邊上吐起來,像要把五髒六腑全吐出來才覺得舒服些。
踉蹌著走進廚房,程聿懷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拿起水杯時,看見杯子上塗鴉的綠色小怪獸,眼眶驀地熱了。
塗鴉被磨損掉很多,小怪獸的尾巴都沒有了,這是沈忱意親手畫上去的,看著這隻小怪獸,程聿懷能想象到沈忱意趴在台燈底下作畫時的畫麵,低垂著眉眼,修長的手執著畫筆,表情認真嚴肅……他的嘴唇應該是緊抿著,眼睛……
程聿懷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巨大的恐慌籠罩在心頭,他發現自己居然一時想不出來沈忱意的眼睛長什麽樣了。
怎麽可能明明才過五年,隻是五年而已……他怎麽能忘記忱哥
熱水灑到手上,立刻把那片皮膚燙得發紅,程聿懷手一抖,杯子從手上滑下來他慌忙去抓,做出一個滑稽狼狽的姿勢,手心落空,隻聽嘩啦一聲,杯子跌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忱哥的杯子,忱哥畫的小怪獸……沒了,化作一地的碎片,再也恢複不了之前的模樣。
胸口像是梗了一塊大石頭,呼吸變得困難起來,程聿懷深吸一口氣,緩緩蹲下身子,伸手去撿地上的碎片。
一塊,兩塊,三塊……程聿懷修長白皙的手指上已布滿細密的血口子,小怪獸的臉終於拚接好了,但是身體缺了一塊,他像發了瘋似的,趴在在窄小的廚房大理石地麵上四處尋找。
但找遍了每個角落,都沒有找到缺失的那塊,程聿懷坐在水泥地上,盯著那塊拚接的零零散散的杯子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酒意漸漸散去,他站起身,脫下自己的外套,把碎片撿起來包著,走到臥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