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聽得不太清楚,沈忱意隨意點了點頭。

腳腕被抓住,膝蓋上感到一陣涼意,刺刺的疼。

不過有點不對勁,藥不是上好了嗎?這個人的手怎麽還不放下,不僅不放下,還更加放肆的往上摸。

寬大修長的手指滑過微微凸起的腳踝,掌心托住小腿肚子,輕輕揉捏了一下,酸痛酥麻從捏過的地方往上蔓延,沈忱意下意識縮腿,那隻手加大力道,從小腿肚滑到膝蓋下側。

這個醫生在幹什麽?他不會看中自己的美色想要動手動腳吧?靠,就算他和程聿懷認識,也不能忍!

“你……”沈忱意坐起身,瞪著眼睛,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裏,那個半蹲在麵前的男人不是醫生而是程聿懷。

“你幹什麽”沈忱意愣愣道。

程聿懷的手還放在沈忱意膝蓋底下,半點沒有要鬆開手的意思,彎唇道:“忱哥的腿型真好看。”

沈忱意僵了幾秒,臉頰騰地一下紅了,立刻縮回腿,咬牙切齒道:“你變態啊!”

程聿懷站起身,用濕紙巾擦了擦手,說:“傷口剛擦了紫藥水,等幹了再把褲腿放下來。”

“我當然知道。”沈忱意頓住,低頭,兩個膝蓋跌破的地方塗好了紫藥水,剛才是程聿懷給他塗的藥

抬起頭,程聿懷已經出了門,站在外麵不知道給誰打電話,隻能看見黑色修長的背影。

“這些藥是消炎止痛的,一日三次,每天要換一次藥。”醫生垂著眸子,一邊說一邊在板子上記錄著,他個子比程聿懷矮一點,整個人冷冷清清,從沈忱意進來到現在都沒有過多的情緒變化。

沈忱意點點頭,然後又說:“對了這些藥多少錢啊?一定很貴吧?”

“聿懷付了。”醫生說完撕了一個單子給沈忱意。

沈忱意接過單子,瞄了一眼醫生,他注意到了醫生對程聿懷的稱呼,聿懷,能這麽叫,兩個人的關係一定不一般。

程聿懷拉開門進來了,對醫生說:“藥都開好了吧?”

“好了,都在你男朋友那。”醫生說。

沈忱意愣住,一雙桃花眼瞬間瞪得又大又圓,連忙解釋道:“醫生你搞錯了,我不是他男朋友!我和他隻是,隻是顧客和服務生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

醫生停頓了一下,難得抬頭看了一眼程聿懷,沒有說話,轉身回了工作區。

程聿懷一言不發地拿了藥,陰沉著臉走過來,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沈忱意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才出去接個電話就變成這樣,是哪個惹到他了?有火別發到他身上啊。

瞥見程聿懷伸出手,沈忱意慌忙閉上眼,用手擋住臉。

“惹你的人又不是我,你講點理啊!”

程聿懷伸出的手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隨後彎腰一把將坐在椅子上的沈忱意抱起來。

沈忱意被這突如其來的懸空感嚇一跳,踢著雙腿驚呼救命。

“閉嘴。”程聿懷貼在他的耳邊,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透著一股狠勁,“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沈忱意像是被按了開關的玩具娃娃,立刻停下掙紮的動作,閉上嘴,放下手,露出一雙眼睛,乖巧地眨巴眨巴。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程聿懷線條精致流暢的下顎骨,他皺著眉頭,薄唇微抿,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程聿懷把沈忱意放到副駕駛上,又繞到另一邊,坐進駕駛座上啟動了車子。

一路上都無言,沈忱意因為上了幾個小時夜班,加上出了那檔子事,這會兒體力和精力都消耗完了,困意襲來擋都擋不住,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像是把這兩年來所有的疲憊一掃而光。

再次醒來又被程聿懷抱著,他睡得迷糊,腦袋一片漿糊,伸手攬住程聿懷的脖子,腦袋在胸膛上蹭了蹭,軟聲道:“去哪啊?”

抱著腰部的手臂僵了一下,隨後將他往上顛了一點,不知是不是錯覺,程聿懷的聲音變得輕和溫柔,他低低說了一句:“回家。”

“回家”沈忱意低喃,驀地哽住,一股酸澀湧上鼻腔,他把臉埋進程聿懷的胸口,悶聲道,“回不去了……”

“為什麽?”程聿懷的聲音飄飄渺渺,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好困,沈忱意說不出話來,困意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立刻將他拉入了沉沉的睡夢中。

再次睜開眼睛,沈忱意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周圍的布置和上一次的房間不一樣,布局有那麽點眼熟。

他沒有在意,隻是感歎一句,有錢人真好,隨便哪裏都有房子,一天睡一個都不帶重樣的。

從房間裏出來,看見鋪著地毯的走廊,和紅木的扶手,沈忱意忽然想起來了,這裏是他和程聿懷兩年前同居的別墅。

“沈先生早上好,”樓梯下麵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早飯做好了,快下來吃吧。”

沈忱意猶猶豫豫地下了樓,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沙發,茶幾,餐桌,地燈,所有的一切都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有一瞬間,他恍然,覺得自己還在和程聿懷交往,這隻是那些平淡無奇的生活中的一天,程聿懷去公司忙事情,而他睡到自然醒,下樓去吃早飯。

吃飯的時候,沈忱意看了一眼在旁邊忙活的阿姨,開口道:“阿姨,請問這裏一直住著人嗎?”

阿姨擦了擦汗,笑嗬嗬道:“沒有,程先生也就前段時間過來住過幾次,不過這兩年,程先生讓我每個月都來打掃一次衛生,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客人呢。”

客人……沈忱意頓了一下,隨後揚起笑容道:“謝謝阿姨,皮蛋瘦肉粥真好吃。”

吃完粥,程聿懷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在家裏等我回去,暫時不要去酒吧,知道嗎?”程聿懷低聲說,一副命令的語氣。

沈忱意嗯了一聲,說:“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沈忱意站起身,穿上外套,和阿姨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這棟別墅。

從幹淨亮堂的別墅回到窄小潮濕的地下室,巨大的落差感,讓沈忱意深切感受到,他和程聿懷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叮鈴一聲,手機發來賬單信息,提醒沈忱意到了轉錢的時間了。

兩年來,沈忱意每個月都會給醫院轉錢,就算在意大利身上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也堅持著。

因為老沈的病,他欠下銀行一大筆錢,除了債款,還有老沈每個月的住院費,藥費和看病的錢,像是一座大山沉沉地壓在沈忱意的肩膀上,然而比這座山更沉的是沈忱意的思念和愧疚。

如果當初他沒有和程聿懷的父親對峙,如果他不是那麽死心眼,如果他喜歡的不是男人……老沈也不會變成這樣。

他是造成這個局麵的罪魁禍首。

把卡裏所有的錢轉了出去,還差一些,但這些錢一時半會兒湊不齊,要不要白天再找個兼職但是他的左耳聽不見,很多工作都不符合要求。

沈忱意無力地躺在**,右耳壓在枕頭上,掩蓋住了唯一的聲音,那一刻,他仿佛墜入深海裏,整個世界立刻變得安靜下來,沒有一點聲響,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忱意被一下又一下震動驚醒,他轉過身,右耳失去遮蓋,聲音像是呼嘯的風一下子湧了進來。

老舊的鐵製的大門被撞的哐哐響,最後砰的一聲,門鎖裂開,鐵製的大門猛地打開,程聿懷陰沉著臉出現在門口。

沈忱意茫然地看著程聿懷,直到程聿懷走到麵前,他才意識到這不是夢,程聿懷真的來了。

“在家為什麽不開門?”程聿懷開口,語氣不善。

因為一直側著右邊身子睡,右耳被壓著地嗡嗡作響,現在還沒有恢複過來,隻能看見程聿懷的嘴巴在動。

沈忱意仔細分辨程聿懷在說什麽,也能大概看到一個開門兩個字,他攥緊被單,猶豫不決說:“我,我剛才在睡覺,沒有聽見。”

程聿懷明顯沒有相信,冷哼一聲,說:“你還是那麽喜歡騙人?答應在別墅等我回來,轉頭就走,是覺得我下班回去看不到你人很解氣”

“你下班沒吃嗎?”沈忱意說,他隻看清楚下班兩個字,“那我給你下碗泡麵再加一根火腿腸好嗎?”

沈忱意說話的聲音軟軟的,像是在討好。

程聿懷頓住,看向沈忱意的眸子驀地柔和下來,他沉默了幾秒,抿緊唇線,點了下頭。

得到程聿懷的答複後,沈忱意慌亂的心稍稍平靜一點,他掀開被子,穿上拖鞋,匆忙地進了廚房。

他現在要立刻逃到沒有程聿懷的地方,冷靜下來,等右耳恢複過來。

下方便麵的時候,程聿懷又是抱著胳膊一聲不吭地靠在門口,注視著他。

“是不是隻有錢才能留住你。”程聿懷忽然開口,聲音低沉。

沈忱意一顫,手指燙到鍋沿,立刻紅了一片,他收回手,忍著沒有表現出來。

程聿懷走了過來,忽然從背後抱住了他 沈忱意僵住身子,一動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