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俞子美所有的牽掛,米純大包小包地趕回了A市,他還是先回了自己的房子裏,打掃一番之後才去了商野公寓。

他本以為商野會在周一的時候直接去公司,卻沒想到開門就看見他在客廳裏,手裏還拿著一本書,夕陽的光透過陽台灑在他的身上,靜謐美好。

米純進門的動作已經放得很輕了,但在門打開的一瞬間商野就知道他回來了。

“我還以為你明天才會回來。”米純把身上的包放下,蹲在門廳邊挑挑選選,把一些需要冷凍的東西慢慢搬進冰箱。

“這裏去公司方便。”商野推著輪椅停在廚房門口,看著他把大包裏的東西一點一點地往冰箱裏塞,有已經殺好的雞鴨,還有一些曬幹的山貨。

“我媽非讓我帶來,都是山裏跑著養大的,應該跟外麵買的不一樣,吃起來肯定好吃。”米純收拾完廚房,洗完手之後才仔細看商野。

眼周有些青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米純總覺得他這兩天瘦了不少,米純皺起眉頭,上手去摸了摸他剛剛拆完石膏的右手。

米純的手剛剛洗完,還帶著些涼意,觸到商野溫熱的皮膚上,不知道是溫差還是別的,讓商野從脊背到後腦勺都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顫栗。

“手疼嗎?晚上睡不好?”米純在他手臂上輕輕捏了捏,“眼睛下麵都青了。”

“沒有,光線不好,你看錯了。”說完就操縱著輪椅離開了廚房。

米純有些莫名其妙,那夕陽的光都快閃瞎他的眼睛了,哪裏光線不好了?不過他也沒多糾結,又大聲地問他:“晚上想吃什麽?”

商野沒應他,回了客廳裏繼續看書,米純也不在意,除了剛開始挑剔一點,後來的商野一直很好養活,做什麽吃什麽,即使是不愛吃的青菜,也會偶爾吃個一兩下。

米純找到圍裙,打開冰箱,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個蛋糕,他小心翼翼地把蛋糕取出來,上麵的單子寫的日期是今天。

他從廚房的玻璃門看向商野,他始終都是那麽波瀾不驚的樣子,很難從他的麵部表情去判斷他的情緒,米純跟他相處久了能從一些細小的地方能感受到一點。

米純看著麵前的蛋糕,原來商野喜歡吃甜食嗎?

於是晚飯是一桌糖醋宴,糖醋排骨,糖醋裏脊,糖醋白菜,還有一道奶油蘑菇湯,是跟慕光霽學的。

商野看了一圈桌上的菜,眉頭緊緊地皺著:“你打死賣糖的還是賣醋的了?”

米純一頭霧水:“你不是喜歡嗎?”

“我什麽時候喜歡了?”

“那你偷偷買蛋糕吃?我還以為你喜歡甜食。”本來是想顧及他的麵子,但既然都說開了,米純就直說了。

商野泄了氣,讓米純去把蛋糕提過來:“昨天是你的生日,你忘了嗎?”

米純怔愣在原地,這才記起來,俞子美說過原來的米純是在他生日的當天去世的,那昨天,就是原來的米純的生日。

米純慢慢地低下頭,眼底的情緒晦澀難言,不知道商野是怎麽知道他是他的生日的。

商野像是知道他的疑問,才說:“是蘇佩提醒我的。”

米純自己的生日不在昨天,他生在春節,一年裏辭舊迎新的日子,本來阿爹想給他取名叫米春,阿麽覺得春字俗氣,又改了純字。

雖然昨天不是他的生日,但能被記住也是一間很開心的事,米純彎起唇角,看商野的眼神裏像是裝了漫天星子:“謝謝你,商先生。”

雖然昨天不是他的生日,但能被記住也是一間很開心的事,米純彎起唇角,看商野的眼神裏像是裝了漫天星子:“謝謝你,商先生。”

商野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住,隻一瞬之後就移開了目光,這個周末他都在公司加班,右手好了之後要簽的文件更多了,當時跟米純簽的合同也混在了這一堆合同裏麵,他從米純的身份證上的數字,得知了昨天是他的生日,所以是為了跟母親一起過生日才回了老家。

生日蛋糕吃得很沉默,商野也不是那種會給他戴上生日帽唱生日快樂歌的人,點了蠟燭,許了願,象征性地切開了蛋糕,商野一塊,他一塊,剩下的他明天可以當飯吃。

商野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過了夜就不要再吃了。”

米純不讚同:“那多浪費。”

商野歎了口氣,按住米純的手:“聽話。”

米處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耳朵突然發燙,隨後就是從尾椎骨麻到了頭頂,他趕緊吃了一大口蛋糕,並不是他想象的那種甜到膩的口味,而是清甜裏帶著些果香,奶油也不是他曾經吃過的那種厚重的味道,而是輕飄飄的像是天邊的雲朵一樣,真是太好吃了。

這更加堅定了米純不能浪費的思想。

商野不許他明天早上吃,他就在晚飯的時候趁著商野不注意,把整個蛋糕快吃完了,吃完之後,他堅定了這輩子都不要再吃蛋糕的心思。

商野看著空空如也的蛋糕盒子,無可奈何地給自己的家庭醫生打了個電話。

果然到夜裏,原本應該睡得很好的米純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胃裏火辣辣地疼,像是吃下去的東西都頂在了心口,整個人像是被丟進了發膩的奶油裏,怎麽也上不了岸。

腦子也是昏昏沉沉的,眼前像是有光線明明滅滅,但又實在看不清楚,直到身體像是被什麽托了起來,隨即就是嘴裏的一陣苦味讓他清醒了一點,他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商野下壓的唇角和皺緊的眉頭,米純靠在他的左肩上,他剛剛好的右手上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是他嘴裏苦味的罪魁禍首。

“清醒了?”商野給他喂完藥也沒有把他從肩頭掀下去,隻是攬著他的肩。

米純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趕緊點頭,掙紮著離開商野的肩:“你是怎麽下床的?”

商野沒理他,隻是覺得沒有米純頭的重量的肩有些空,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想要訓斥他的話又都吞回了肚子裏。

“睡吧,很晚了。”

米純坐起來:“我扶你回**。”

“不用了,你睡。”

米純想下床,被商野用左手按住肩:“睡你的。”

被他一按,米純的身子軟了一半,實在是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他迷迷糊糊地看著商野的身影,最後陷入沉眠。

商野聽著他平穩下來的呼吸聲,坐在他的陪護床邊看了他很久。

額前的頭發有些長了,稍微有些遮住了眼睛,臉色因為生病有些白,帶著些稚氣,像是剛剛成年不久,卻總是笑著,從沒見過他皺一次眉。

明明也才二十來歲,一副事事都要關心的樣子,隻有在甜食麵前才有一點孩子氣。

第二天一早米純就元氣滿滿地複活了,隻是留下了個談蛋糕色變的後遺症,本來他還準備自己學著做一做蛋糕的,如今也不願意再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