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霜降有個疑惑,他們真的是朋友嗎?
沈騙子為什麽可以很自然的對裴淵明說,你老婆要改嫁。
還可以很自然的當著李文花的麵,說她的壞話。
最重要的是,他像什麽沒說一樣,繼續笑著,完全不看別人的臉色。
那種詭異的氛圍,連古霜降這樣的局外人都感覺別扭。
寂靜持續了一會,空氣變得焦灼,終於有人有了動作。
裴淵明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李文花蹭了蹭額角,淡淡地說:“你得加快速度了,要是再搞不明白,我就真的隻能去找沈夏了。”
沈騙子:“好吧,我盡快。”
古霜降忍不住說:“你不追出去嗎?”
李文花反問道:“追出去幹嘛?”
古霜降:“當然是解釋一下,萬一裴相誤會了,顧玖倒黴了怎麽辦。”
李文花一臉“你太嫩了”的表情,“在我們家裏沒有人會信沈騙子的話。”
古霜降:“那他為什麽轉身就走?”
李文花:“他沒有立刻就轉身,而是三十秒之後才轉身離開。這三十秒裏,他在想,我揍沈騙子還是不揍沈騙子?把他打傷了誰來煉丹?可我不揍他又好氣啊,算了,忍一時退一步,過後再找他算賬,先走了。”
古霜降聽她把裴淵明心裏活動解釋的這麽詳細,本能的覺得荒誕,但她又說的信誓旦旦,一時心情難以描述,不知道該不該信。
沈騙子認真的點頭,“原來是這個原因沒有揍我。”
他已經信了。
古霜降想了想,決定不管真假,絕不能讓他們帶著自己的腦回路走。
沈騙子突然一聲:“哎呀,好像搞出來了。”
古霜降連忙做實驗,李文花也湊上前來。
裴淵明不知何時又回來了,靜靜的站在角落裏。
李文花激動:“成功了,東西可以用,沈騙子,你是真牛x!”
沈騙子非常謙虛:“一般般,世上第一聰明人而已。”
裴淵明將裴為放在軟榻上,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將沈騙子按在地下揍。
沈騙子哀嚎:“原來你真的是因為怕耽誤我研製東西!”
裴淵明“嗯”了一聲,打的熱火朝天。
古霜降遲疑著要不要上前阻攔。
李文花拉了她一把:“打不死的,走,給顧玖用用試試。”
顧玖傷口數次感染,日漸消瘦,還強行要起身,生怕自己躺久了,從此以後就癱在病榻上,但他行邁靡靡,中心搖搖,已經是強弩之攻。
李文花見他下了地,薅著脖領子將他拽回**,“我真的煩你們這種作死的人,萬一你們真的死了,我的努力就白費了,我女兒上學就泡湯了。”
“嫂子放心,無論如何孩子我都會幫你照顧。”古霜降拿出丹藥,用杵子碾碎成粉末狀敷在顧玖的傷口上。
傷處有些私密,兩個女人盯著看,顧玖不自然地說,說:“讓下人來吧。”
李文花:“把你自己想象成一塊豬肉。”
顧玖:“……”
抑製細菌滋生的藥塗上去,再配著太醫開的藥用,雙管齊下,內外兼治,顧玖的病情很快就有了起色。
李文花把沈騙子研製出的藥方謄寫一份,送給了太醫院院長,然後就回到客棧,給裴月收拾書包,準備送她去上學。
古霜降追到了客棧,正兒八經的給李文花行了一禮,“多謝嫂子救命之恩。”
李文花想著,孩子在人家手裏,稍微客氣一下吧,便說:“我說了試試,就真的隻是試試,算他命大,也算你運氣好,等你們兩個成親了,給你們包個紅包。”
古霜降笑了:“嫂子說笑了,我和他隻是幾麵之緣,談不上成親這樣的話。”
李文花驚訝:“你為了他又是來向我低頭,又是忙前忙後,他不是你情郎?你單戀他?”
古霜降:“怎麽可能,我們兩個是親戚。我父親和顧老爺子是兄弟,但我父親是庶子,受主母磋磨,憤然離家,改姓氏從軍闖出一番天地。”
李文花嘖嘖稱奇:“看不出來呀,你竟然是一個不計前嫌的,還願意幫他們。”
古霜降淡淡地說:“倒也不算不計前嫌,隻是讓他欠我人情而已。”
李文花:“……”
古霜降:“顧家是行軍世家,當然,不如裴家那麽久遠,是百年間興起的。顧玖是除了他大哥顧生以外難得的將帥之才,最重要的是他年輕,大有前途,能讓這樣的人欠我人情,將來便能幫襯我的侄兒們。”
李文花記得她侄子才六歲,“想的夠長遠。”
古霜降看著她,“嫂子,你知道為什麽裴家這麽令人忌憚、羨慕、信服嗎?因為他們家千古流傳,一顆長歪的苗子都沒有,但其他的家族不行,有時候上代和下代銜接不上,家族就沒落了。”
李文花:“這是好事,權力不能隻掌握在一種人手裏。”
古霜降:“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李文花衝著她揮了揮手,“明天見,我送月月去上學。”
古霜降卻沒有走,而是不依不饒地問:“最後一個問題,嫂子,你為什麽一定要住在客棧裏?”
李文花被她纏的煩了,說:“我不是一定要住在客棧裏,我是沒別的地方去,一般的女人和丈夫吵架就是收拾東西回娘家,我沒有娘家。”
古霜降追問:“那你為什麽要吵架?”
李文花沉默。
古霜降:“我不明白,裴相真的很喜歡你,我從前覺得,他隻是為了虛名罷了,不嫌貧愛富、糟糠之妻不下堂等等,可即使我把事情搞到那份上,給了他因為可憐二字收留我的借口,他都沒有順水推舟。所以他是真心,世間少有。”
李文花:“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古霜降:“你回答完我就走。”
有些話,李文花沒和任何人說過,像關係比較好的錢葳蕤根本沒問過。
錢葳蕤性格溫柔,從不強人所難,更不會刨根問底。
古霜降就不一樣了,她不討人喜歡,她太傲慢,端莊賢德隻是大家小姐的外表,本質裏目空一切,所以總能無視別人的情緒,也不會被別人的情緒所傷。尤其是經曆了那件事情,被裴淵明狠狠地“教訓”了一回,她好像皮更厚了。
她們兩個僵持著。
李文花最終說:“我沒有生他的氣,我是焦慮。”
“焦慮?”
“花開到最燦爛的時候,接著就是衰敗,人最風光時,緊接著就是麻煩跌種而至時。每當我風光無限時,就會想接下來摔的有多慘,所以,我體會不到有多風光,我隻會異常焦慮。”
古霜降問:“你在客棧裏會舒服很多嗎?”
李文花說:“我比較熟悉這種環境,人聲鼎沸、熱熱鬧鬧、粗俗吵鬧,甚至還有點累,但腳踏實地的感覺特別好,所以我住兩天,調整一下心情,然後我就回家了。”
古霜降點頭,轉身就走,把今天的談話內容全部告訴裴淵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