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分成了兩個小組,迅速的去各個商鋪裏尋找。
裴淵明和李文花清音一路,四處搜尋硫磺,硝石和木炭,主要目標放在煙火鋪子、賣煉丹材料的道家商鋪上。
因為有國師在,再加上哀帝喜歡修道,不僅道觀多,連藥店都販賣修仙用的物品,店鋪內沒人,李文花扯了個袋子就往裏麵裝自己用的東西,跟打劫似的。
清音忽然說:“外邊動靜,像是吹嗩呐。”
裴淵明窗戶一推,探頭往外看,拐角處走出來一個隊伍。
不是紙紮人,是活生生的人。
這些人敲鑼打鼓,穿的鮮紅喜慶,牽著羊、擔著酒,一路吆喝著:“祭河神咯。”
清音嚇得想躲起來。
李文花驚喜:“居然有活人,快跟上瞧瞧。”
裴淵明扛著袋子,像是碼頭上出苦力的。
他們一路追著祭祀的人群,來到了碼頭上,這正是他們那天下船的地方。
此刻水麵一片平靜,完全看不出晚上時候的洶湧。
祭祀的人們跪下磕頭,把熱酒灑在羊身上。
羊一動不動。
他們又磕頭,又把熱酒撒在羊身上。
羊還是不動。
反複持續了幾次,祭祀的人們腦袋都磕腫了,羊也沒反應。
祭祀的人開始焦慮了起來,湊在一起商討。
李文花也焦慮的,因為聽不清楚他們說啥,“裴大人,你會唇語嗎?”
裴淵明淡定:“不會,不如咱們直接上前問。”
李文花:“好主意。”
夫妻倆立刻手挽手上前,清音一懵,連忙跟上。
“諸位,你們在忙什麽呢?”李文花笑著問。
祭祀的人看見他們,上下打量著他們,那眼神讓人毛骨悚然。
村長反問:“你是誰呀?”
李文花回答:“我是外鄉的,夫妻兩個來這討生活,看著熱鬧就過來湊一湊。”
村長說:“我們在祭祀河神,如果羊身抖動,就表示神王已經領走了。如果沒有,就再次磕頭敬酒,把熱酒灑在羊身,直到羊身抖動為止。我們已經磕了半天的頭,羊就是不抖,可能是不喜歡這一次的祭品。連羊都不喜歡,那就隻能……”
裴淵明敏感的察覺到危險,“那怎麽辦?”
村長歎息:“那就再挑一隻河神喜歡的‘羊’,要膚白貌美溫順的未嫁女來平息河神的憤怒。”
清音發現,村長在看著自己笑。
她殺過人,手裏不幹淨,總是像獵手一樣,而這一次她一直覺得自己像獵物。
周圍的人好像要圍上來了,他們的麵容有些模糊,不太真切,但他們的手結實有力,足夠按住少女的肩膀。
裴淵明不動聲色地攔在兩人前麵。
李文花把手搭在清音肩膀上,說:“妹妹,這地方可真富裕,羊都能拿來祭河神,那咱們生意肯定能好,到時候咱倆照舊開個秦樓楚館,我當媽媽桑,你當姑娘,那還不賺的滿兜都是錢。”
村長臉色瞬間就變了:“你們是不幹淨的女人!”
李文花和他爭辯:“話不能這麽說,我們也是交稅的。”
“滾——”
三人這便滾了。
李文花哼道:“這群王八蛋,要拿活人祭祀,還要挑幹淨的。”
清音困惑不解地問:“那些祭祀的是活人嗎?”
裴淵明:“是,我觀察他們體貌行為,都是活人的樣子。”
清音道:“這地方那麽多怪物,為什麽他們可以活著。”
裴淵明:“他們給河神祭祀,和那女人目的一致。或許是因為這樣。”
李文花突然停住步伐,“我想回去再看一眼。”
她就好像是在宣布,我想再作一次死。
裴淵明痛快地說:“好。”
清音擰眉:“不好,不好!剛才那些人分明是要將你我拿去祭祀,再回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李文花拋出一個問題:“他們既然想拿你我祭祀,又沒拿你我祭祀,他們會拿誰來祭祀?”
清音最終被說服。
三人小心翼翼的回到剛才的碼頭上,隻見此時的水麵已經翻湧起來,水色發黃,渾濁不堪,一股腥臭飄的滿碼頭都是。
祭祀的人們跪在地上磕頭,被綁著的不再是羊,而是一個少女,她的雙腳綁上了石頭,用力的去解,比自己手腕還粗的麻繩卻怎麽也抓不開,指尖上都是鮮血,隻能無助的痛哭。
“一些地方為了乞求沒有災禍,會用豬來祭祀,熱酒打在豬身上,豬如果不動,便是神靈不滿意,要換上羊,如果楊還不滿意,就用人來祭祀。我父親生前帶著兵各個村的走,殺了好幾個巫婆,才止住了這種風氣。”
裴淵明苦於手上沒刀,握緊拳頭,說:“你們兩個藏好了,我去去就回。”
李文花神色複雜:“不用了,再看看少女那張臉。”
少女完全是村民的打扮,紮著麻花辮,有些散落的發淩亂的貼在額頭上,汗珠很粘,眼淚滾落,一張小臉還沒長開,有些雀斑,眼底滿是驚恐,哀求道:“我不想嫁給河神——”
裴淵明對於女人的臉並不敏感,尤其是一張沒長開的臉。
但清音要更會看女人的臉,“有點眼熟,是她!是那個女人!”
那個在紙紮人燈光下緩緩露麵的妖異女人,那個拿著鮮紅的肉不斷啃著牙齒都是尖銳的女人。
村民們抱著石頭往下一扔。
少女被一股很大的力量帶下江水。
但她不想死。
她的手抓住了村長的褲腿,村長被她抓的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村民們一擁而上,一下一下的掰開了她的手,將她的手指都掰斷了。
她的手骨節脫落,顯得好長好細。
骨折的手還在拚命的抓著碼頭上的木板,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最終撲通一聲。
人掉了下去。
還能看見她拚命舉起來的手,在水麵上亂抓,但已經看不見水下的人了。
慢慢的連那雙手都看不見了。
水麵重歸於平靜。
“是村民,將那個女人祭了河神。”清音捂住了自己的嘴。
李文花蹲的腿有些麻,扶著裴淵明起來,慢慢地說:“那個女人怨氣難消,為什麽不殺了他們。”
裴淵明看了看天色,“回去再討論,天要黑了。”
他們匆匆回到府邸,沈騙子和年輕人已經回來了。
他們的戰利品也很豐厚,一些用來做炸彈的材料,還有黑狗血、朱砂、毛筆、黃符等等東西。
還來不及討論,那女人就在屋外邊說:“都來呀,該選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