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紮人們將飯菜端上桌,全都是肉,煮的鮮紅,連湯帶水,白花花的東西漂浮著。
大家餓了一個晚上,饑腸轆轆,可看著這樣的飯菜,不僅沒有食欲,反而還生出了惡心的感覺。
女人坐在上首,赤手從湯水裏撈出一塊肉,油花從她指縫裏往出滴,隱隱發紅,她瘋狂地啃著,骨頭嚼的咯吱響,齒縫裏還掛著肉,笑得燦爛:“都吃呀,你們怎麽不吃呀?”
不少人直接吐了,吐的都是一些黃水,空氣傳來難聞的味道。
“娘,我不想吃,娘,我想回家。”女孩哭泣。
“別哭了,哭的人心煩!”壯漢嗬斥。
紙紮人麻利地收拾了髒物。
忙忙碌碌的紙紮人都比活人多了。
從船上下來五十多個人,有一半選擇留在碼頭上。
昨天晚上有十多個人選擇在房間外,成為了樹底下的肥料。
乖乖進屋的有九個人,早上起來自殺了一個,就剩八人。
李文花他們四個坐一桌,另外四個坐一桌,桌上的餐食一樣。
沈騙子舔唇:“不會變態到讓人吃人肉吧。”
裴淵明看了一眼:“不會,豬肉脂肪是白的,人的脂肪是黃的。這不是人肉。”
沈騙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知道的還真清楚。”
清音忍不住低低的哭了起來,“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長安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這裏是長安嗎?長安的人都死了嗎?”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如果長安陷入在了這個陣法中,那上至皇帝下至百姓,是不是皆已遭難?
那李文苗、裴月、裴為這些小小的孩子呢,是不是已經葬身於哪個怪物的口中。
李文花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臉,含糊不清地說:“不行,我有點受不了了。”
她的承受能力是很強的,有韌性,被踩在泥地裏也會想辦法活下去。
但人都會有一個承受底線,一旦事情超出她的承受能力,就會觸底反彈,而且反彈的特別嚴重。
裴淵明將她摟在懷裏,安撫似的親吻著她的額頭:“你冷靜一點,我會想辦法帶你們離開的。”
李文花:“我冷靜不下來。”
裴淵明:“不準自殺!”
在這種環境裏,人承受壓力的重荷,就像是快要被磨斷的刀,在崩潰的邊緣。
李文花冷靜地說:“放心,我沒想自殺,我想去院外。既然有食物,物體也是真實存在的,宅院外街道都在,那應該有賣火焰原材料、火油之類的東西,燒了、炸了,全部夷為平地,我不信這隻女鬼還能活著。”
一般人遇到壓力會崩潰,躲藏,哭泣。
李文花遇到壓力會想辦法弄死給她壓力的人。
哦,是鬼。她想物理驅鬼,再強悍的東西都能被炸的稀巴爛,在詭異的陰宅都能被火燒,就算是妖怪,隻要炸的連骨頭渣都不剩,就好了。
裴淵明見過這的李文花,他滿頭流血,不得診治時,她也快瘋了。
沈騙子小聲說:“感覺小花要擼起袖子要跟全世界同歸於盡。”
裴淵明:“不失為一個辦法,隻是火藥遇水則滅,河鬼怎麽處理?”
沈騙子:“要不我試試,有沒有黑狗血紅朱砂一類的東西。”
李文花恨恨地說:“物理、法術雙管齊下,我不信,搞不死她。”
清音被嚇得魂不守舍,聽了他們三個的對話,怔怔道:“萬一出去會死呢?”
李文花:“問問就知道了。”
清音道:“問誰?”
李文花站了起來,所有人都看向她,她看著女人。
“我們可以出去嗎?”
女人將大塊的肉整個扔進嘴裏,鋒利的牙齒咀嚼著,臉上的皮肉被撐得薄薄一層,用力的咽了下去,說:“最好不要去,祭祀河神是不能亂走的,晚上他們都在等你們。”
沈騙子問:“河神不是已經祭過了嗎?”
女人心滿意足的用舌舔著嘴邊的油,眼珠子一轉,“還不夠持。”
李文花罵道:“怎麽不撐死你呢?”
女人怨毒的看著她。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旁邊桌的壯漢罵道:“你這個瘋女人,把嘴閉上你想惹怒他,我們可不想跟你一起遭罪!”
其他人紛紛跟著附和。
清音也說:“裴夫人,你冷靜一點。”
裴淵明卻覺得李文花就算情緒激動也不會沒分寸,“她這麽做大概有什麽緣由,”
李文花:“對,就想試一試,她現在有沒有權限弄死我。”
她挑釁地看著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卻沒有任何直接將李文花致死的手段。
李文花看明白了,這個女人不是直接殺人的,於是扭頭問另一張桌的人,“我們要出去,你們要不要跟著?”
壯漢不吭聲。
婦女遲疑:“這地方多危險啊,怎麽還敢四處亂跑,萬一丟了命呢?”
女孩瑟縮在她母親的懷裏。
隻有青年想站起來,壯漢說:“你瘋了吧!那個女人說不要出去,晚上在外邊的人都死了,不聽女人話的人都死了。”
李文花:“天黑之前就回來,不走遠。”
青年不願坐以待斃,終究是跟他們四個一起走了。
隻見外頭與正常的街道無差別,是普通的街道,就是蕭條了些,看不見人影,宛若死城。
“咱們現在在哪?”沈騙子發出問題。
長安很大,周長達35.56公裏,麵積約87.27平方公裏。
長安城規模宏偉,布局嚴謹,結構對稱,排列整齊。
外城四麵各有三個城門,貫通十二座城門的六條大街是全城的交通幹道。而縱貫南北的朱雀大街則是一條標準的中軸線,它銜接宮城的承天門、皇城的朱雀門和外城的明德門,把長安城分成了東西對稱的兩部分,東部是萬年縣,西部是長安縣,東、西兩部各有一個商業區,稱為東市和西市。城內南北十一條大街,東西十四條大街,把居民住宅區劃分成了整整齊齊的一百一十坊,其形狀近似一個圍棋盤。
裴淵明:“不清楚,沒有地方標識,但看樣子應該是居民區,距離皇城還有很遠。”
沒看到馬匹,想要步行在天黑前抵達皇城一去一回,顯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擔憂女兒,也沒法子。
李文花:“先在附近搜索,找一找材料。”
青年問:“找什麽?”
李文花:“棉花、硝酸、草木灰……沈騙子知道,你們兩個一起行動。我要炸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