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樂了:“啞巴還能開口說話,真是身殘誌堅。”

裴淵明麻利地燒火做飯,悶不吭聲抵禦她的嘲笑。

李文花見他沒反應,自覺無趣,便去幹活。

將紅薯去皮切片上鍋蒸,也就十分鍾左右紅薯的香甜飄出,糯糯的紅薯也就蒸好了。

放在盆裏用勺子壓的細糯,添上一點糖、一份和水的老麵、和三份白麵和勻,放在熱呼呼的灶台醒發半個時辰。

等待的過程百無聊賴,兩個人閑說話。

“咱們什麽時候回長安呀?”

“明日咱們去一趟劍城,然後返回長安。”

李文花感慨:“平日裏總說不喜歡長安,如今離開久了,還是想回去。”

裴淵明說道:“你不是想回長安,你就是太辛苦了,想歇一歇。”

李文花想了想,“這麽說也沒毛病。”

裴淵明:“我總感覺咱們兩個好像忘了什麽理由。”

李文花:“我想起來了,苗苗還在長安。”

裴淵明一言難盡:“我也想起來了,咱們還有兩個女兒。”

出來一趟,忙的連生病都要硬扛,滿腦子都是種地、缺糧,妻子丈夫暫時拋在腦後,自然也想不起來什麽孩子。

李文花自嘲一笑:“不生了,生了兩個我都沒娘的樣子。我娘像我這麽大的時候,上班、做家務、照顧我,家裏家外井井有條。而我隻想白天揉一揉麵團,晚上大睡一覺。”

“不生也好,你生裴月,我不知情,其實沒什麽感觸。直到你生裴為,我在等待的時候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母子雙亡、留子去母、去母留子,我知道這麽想不吉利,但我控製不住,越怕什麽越想什麽,畫麵感還特別強。過去這麽久,你活蹦亂跳讓我把先前的痛苦都忘記了,隻記得當時的情緒是害怕。”裴淵明說的風輕雲淡。

李文花知道,即使在現代也有很多家庭要兒子。

為了一個男孩要生四五胎,或者打胎流產,甚至離婚去和別人生男孩。

“我不生,那裴大人就沒兒子了,我可不允許別人生。”

“知道,你會打死我。”

李文花笑了,其實她自己也挺喜歡兒子,尤其是養一個像裴大人這樣的兒子,會非常有成就感。

但不是也沒關係,那隻是一個性別,無論是男是女,都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

別人的千萬個兒子,都不及她女兒一個手指矜貴。

李文花打趣道:“娶了我,裴大人犧牲很大呀。不能納妾、不能有別的孩子,你委不委屈?”

裴淵明認真地說:“不算犧牲,何談委屈。你大概是誤會了,我並不是一定要有兒子,隻要孩子是我的就行。”

李文花大笑:“肯定是你的,又聰明又怪異又強壯,一看就是你的種。”

裴淵明腦袋一歪:“聽著不像誇獎。”

李文花:“絕對是誇獎。”

裴淵明將信將疑,問:“等回了長安,你想怎麽辦?”

李文花:“什麽怎麽辦?”

裴淵明:“你在黑龍郡可謂是力挽狂瀾,欽差大臣濃墨重筆的誇你,整個長安都知道了你的豐功偉績,我藏不住你了,你想做大興年間第一位女官嗎?”

李文花嗤笑一聲:“他們為什麽誇我,我心裏難道沒數嗎?還不就因為我是裴夫人,我若入朝為官,他們必定以此抨擊你,說你弄裙帶關係。”

裴淵明漠然地說:“首先,你有能力。其次,他們說什麽不重要。我既然想做權臣,就不要忠臣良將的評價,史書上他們愛怎麽寫怎麽寫,就算是挖我的墳鞭屍我也沒感覺。”

李文花:“咦,裴大人是個狠人。”

裴淵明:“不及裴夫人凶悍。”

兩個人聊天的功夫,蜂窩一樣的麵發好了。

李文花放在案板上加堿水揉勻,揉麵很輕,不是死撚著,而是輕柔的反複揉,如此反複揉長後在用擀麵杖擀開,把用熱油澆了的油麵鋪上刮開,用手一邊收攏一邊卷成千層條切小段,兩邊封口後對折在鬆弛後壓下擀平,一個個嫩黃的紅薯小餅就做好在二次醒發。

醒發好的小餅胖乎乎,格外的輕,放入撒了一層熱油的鍋裏,烙的一麵金黃再烙另一麵,這千層軟糯的紅薯餅就做好了。

幹活的時候,沈騙子玩失蹤,等著餅烙好了,他聞著味往屋裏跑。

裴淵明拽住了他的脖頸,說:“你非說拔絲紅薯是你幫忙燒火,勞苦功高,分去了一大半,現在紅薯餅是我燒的火,我不分你。”

沈騙子鄙視裴淵明:“我難道不想進來幫忙幹活嗎,還不是為了給你們兩個留住處的空間。老子好心讓你,你這麽狼心狗肺,在你們談論生兒子的問題時候,我就應該擠進來,狠狠痛斥你的虛偽。小花,這個男人的想法絕對是,有老婆還怕沒孩子嗎?所以才覺得老婆重要,不像我,隻是單純的不喜歡孩子。所以呀,不想生孩子最好的辦法就是嫁給我!”

李文花:“不行呀,沈丘,我怕裴大人打死你。”

裴淵明麵無表情:“我不打死他,我看他像我兒子,是個坑爹的東西。”

一陣風刮過,把廚房裏的香味串了出來。

沈騙子饞得不得了,瞬間放下所有芥蒂,真誠地說:“爹爹,我想吃餅餅。”

裴淵明一言難盡:“你可要點尊嚴吧。”

沈騙子堅定地說:“不,我要餅餅。”

裴淵明嫌棄:“要臉。”

沈騙子:“不要,給你了,二皮臉。”

兩人誰都沒吃上餅,出去打了一通。

李文花拿著烙好的餅,蹲在門檻上,輕輕吹著,小小的咬了一口,看了一場熱熱鬧鬧的大戲。

裴淵明很輕易地就將沈騙子製服,說:“你隻比我小三歲,成親早點,你也當爹了,你有當爹的樣子嗎?”

沈騙子手臂被反剪,掙脫不得,呸了一聲:“裴淵明,有沒有搞錯,你沒女兒的時候,苗苗是我帶大的,你有女兒,我和月月、為為相處的時間都比你多。我比你會當爹好嗎?”

裴淵明一時沉默。

李文花:“有理有據,這一局沈騙子勝,獎勵小餅餅。”

裴淵明手一鬆。

沈騙子飛奔進了廚房,終於嚐到了夢寐以求的薯餅,熱淚盈眶:“啊,小花,同樣是姐妹,苗苗為什麽烙的餅就像狗屎一樣。”

裴淵明代為回答:“因為你是狗。”

“爹?”沈騙子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一場大戰再次鳴笛敲鑼,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