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寒風入骨,懵懂幼崽的話比寒風還傷人。
李文花柔聲細語地安慰:“裴大人,那孩子隻看到了你一個背影,沒看見正臉,這才誤會的。”
沈騙子在旁邊擠兌:“但是講道理,你已經二十九,過了年就三十,但凡你成親早點,的確是爺爺了。”
李文花瞪了他一眼:“一邊兒去,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一直沉默不語的裴淵明摸著自己的銀發,鬱鬱寡歡:“長發宛若老朽,很醜吧。”
李文花堅定地搖頭:“白毛YY——DS。”
裴淵明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但也習慣了,從她的語氣和表情上來看,這一定是一句好話。
沈騙子瞅著他倆這樣子,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說著風涼話:“早勸你們不要留戀朝堂,那地方是富貴叢中的,會讓人嗜欲如猛火、貪權勢似烈焰,你不聽,一步步的做到了丞相的位置,現在好了吧,不僅自己要賣命,還要拉著夫人一起賣命,累死咯。”
裴淵明兩袖被清風一吹,衣服緊身勾勒,襯得腰肢纖細,“我不掌權,難道要奸佞專權?”
沈騙子翻衣服兜:“奸佞專權好,我能賺到富的流油,不至於衣裳打補丁。小花,我出去一趟賺五萬兩,裴淵明從來沒給過我這麽多錢,你看你看。”
李文花一瞅,五萬兩銀票,還有一些零散的碎銀子。她沒見過這麽多錢,看的眼睛都放光,“算命這麽賺錢?師父,我是你親生的弟子呀。”
沈騙子撓了撓頭:“弟子這玩意兒還有野生的?”
裴淵明一把奪走錢袋子:“那都是貪汙受賄的贓款,全部充公。”
沈騙子大叫道:“那碎銀兩是我辛辛苦苦攢的,還給我。”
裴淵明順手揣兜,神色漠然:“就當罰款了。”
沈騙子:“憑什麽!我又沒犯罪,我是臥底!”
裴淵明微微一笑:“我說了算。”
沈騙子幽怨盯著他:“有權有勢的人,在至親好友的麵前也要賣弄權勢作威作福,哪裏知道權勢是不長久的。”
裴淵明懶懶道:“有本事,你也入朝為官,也做那有權有勢的人。”
沈騙子一揮手,一副高風亮節的模樣,“酒盈杯,書滿架,名利不將心掛。像我這樣的世外高人,豈會貪戀世俗的權勢。”
李文花吐槽:“可是你剛才還在貪戀錢財。”
沈騙子心痛難忍:“那可是二兩碎銀子,我攢了好久。”
李文花奇怪:“你會讀書,他會算命,你肯入朝月俸絕不低於二兩,為何不肯當官?”
沈騙子看破紅塵:“能力太強的下場就是——能者多勞。你們兩個累成狗,我舒舒服服出來度個假,我還胖了。”
裴淵明搖頭:“不上進。”
沈騙子:“話不能這樣說,‘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哪裏比不上‘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
人活於世,各有追求。
李文花了然:“我懂你,我迄今為止人生最大的夢想還是著名酒樓的大廚。”
沈騙子歎了口氣:“我想吃你做的菜,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小村子太窮了,養雞鴨的都沒幾戶,黑龍郡一入冬日青菜也隻剩白菜了,我天天吃蒸紅薯,我覺得我臉的形狀都變成紅薯了。”
李文花一挽袖子,“你等我忙完了這個村子的事,我讓你瞅瞅紅薯有多香。”
沈騙子問:“紅薯都收完了,這小村子還有什麽好忙的?”
李文花說:“這村子稻田少,整個村子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但山多,山上潮濕、瘴氣橫生,是土壤的問題,山不產寶,我研究了一下,在他們山上種了大批量的甘蔗。”
沈騙子:“甘蔗?”
李文花:“甘蔗到四月份還可以種,在進行種植之前,山上的土壤裏加入基肥,可以使用堆肥,還有少量磷鉀肥,讓土質疏鬆、肥沃。甘蔗萌芽期、分蘖期和成熟期需水量少,伸長期需水量大,山上有河流,將河流改道,在利用水車來達成灌溉,到了冬季便可以收獲。”
整個村子裏的人都出動,哪怕是婦孺,便是孩子也能扛兩根甘蔗。
而收獲甘蔗隻是個開始,李文花的目的是製糖。
將棺出的糖汁引人糖缸之中,熬糖時要通過注意觀察蔗汁沸騰時的水花來控製火候。
當熬到水花呈細珠狀,好像煮開了的羹糊似的時候,就用手撚試一下。
如果黏手就說明已經熬到火候了,這時的糖漿還是黃黑色,把它盛裝在桶裏,讓它凝結成糖膏,然後把瓦溜放在糖缸上。
瓦溜上寬下尖,底下留有一個小孔,用草將小孔塞住,把桶裏的糖膏倒入瓦溜中。等糖膏凝固以後就除去塞在小孔中的草,用黃泥水從上淋澆下來,其中黑色的糖漿就會淋進缸裏,留在瓦溜中的全都變成了白糖。
村民們為這神乎其神的技藝感到驚歎,村長選出了手腳最麻利的青年男女跟隨李文花學習。
製作方法並不複雜,很快就都學會了,青年男女再教給全村的村民。
裴淵明以長遠目標做了下規劃:“這個小村子完全可以成為製糖大村,通過向外銷售白糖,而在黑龍郡立住腳。”
李文花笑道:“英雄所見略同。”
沈騙子用勺子挖著白糖吃,“小花,你這是要變廢為寶呀。”
李文花認真:“這個世界上隻要出現的東西就是有用的,沒有廢物一說,隻看人會不會用。”
沈騙子:“你準備怎麽用白糖?”
李文花:“做一個拔絲紅薯。”
沈騙子屁顛兒屁顛兒的去燒鍋。
灶上燒涼油,拿了兩個洗幹淨浮土的紅薯去皮切塊,淡紅的塊下油鍋,沒一會炸的黃裏透紅,外酥裏嫩,透著香糯。
她盛出鍋裏的油和紅薯塊,添一小碗清水和等量的白糖在鍋裏熬,熬到大白泡變得細小,用手勺舀半下再倒回鍋裏,熬好的糖色呈流線下垂,不斷,糖就熬好了。
倒入炸好的紅薯,隨著手勺來回翻著間一把白芝麻撒入,釉紅的紅薯均勻地粘上了糖汁裹著芝麻,閃亮亮的裝盤出鍋。
沈騙子:“我燒鍋,我辛苦,我先吃。”
裴淵明一下子就端走了盤子,讓他撲了個空。
兩人吵鬧著在裏屋說話。
李文花搖了搖頭,“最多三歲。”
她已經很久沒做菜,因為實在沒空,手癢的很,看到地上的大量紅薯,腦海裏搜尋著菜譜。
“我還想再做一道菜,誰來給我燒火?”
裴淵明不吭聲地走進廚房。
李文花頭也不抬地問:“你怎麽不說話?”
裴淵明動了動嘴,腮幫子鼓的像是小動物一樣,糖粘牙,含糊不清地說:“我啞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