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三多和黃梅隻感覺空氣中的味道越聞越惡心,嘔吐了一番後,再次直起身的時候,也依然感覺有點反胃。

不僅如此,空氣中彌漫的味道,讓他們更是感覺有點頭暈目眩,四肢乏力。

方瑜看著方三多和黃梅的臉色逐漸變得有點發黃,這個顏色可不對勁!

雖然蝗蟲已經略過。

但實際上,大部分蝗蟲是繼續飛過去了,但有這麽一小部分的蝗蟲卻被留在了這個村子裏。

這些蝗蟲棲息在田口村任何有樹木花草的地方,密密麻麻,不斷的啃食著這些植被。

還有的蝗蟲天生好奇心就重,就愛往房屋各個角落裏麵鑽。

村裏的其他人並沒有像方瑜一樣,提前做好防護措施,這就導致了蝗蟲洪流略過之後,大部分村民的窗戶都沒能頂過蝗蟲自殺式的撞擊,全部被衝碎了!

而有些門沒關好的一樣也被衝開了。

在龐大的種群之下,這些蝗蟲根本就不虛人類。

它們近乎無孔不入。

雖然活物並不在蝗蟲的食譜之中,這些蝗蟲在衝進房間之後,並沒有去啃食人類。

而是在整個屋內不斷的撲騰飛行。

有些村民的米缸和糧袋沒有紮緊或是蓋好的話,這些蝗蟲就會直接落入這些缸中或者米袋上,密密麻麻的不一會兒就完全覆蓋住了整個缸體和米袋的表麵。

見到自己的食物被蝗蟲如此侵占,哪怕此時屋子裏已經變成了蝗蟲窩了,這些村民依然還是不顧一切的上去將這些蝗蟲拍開,然後將糧袋摟入懷中,衝出房間。

而這一衝出房間後,他們才發現,整個村子此時仿佛下了一場蝗蟲雨一般。

在外麵到處都是蝗蟲飛舞。

蝗蟲落在了屋頂,地麵,雖然這些蝗蟲在發現這些位置沒有食物的時候,就會飛走,但依然有些在產卵期的蝗蟲發現有些地方很適宜孕育後代,於是,就這麽在路麵,在屋頂,甚至在居民家中的某個旮遝窩裏這些母蝗蟲就這麽安然的將自己的尾部插入鬆軟的土中,或者是稻草中,亦或者是某些甕裏。

隻要這些位置滿足它們的排卵需求,它們就會直接將白色的細卵就這麽產在那裏,然後才會離去。

這些卵細小無比,看著有點像是小米粒一般,有時候在旁邊的光線照射下還是顯得十分顯眼的。

而沒有衝出屋子的那些村民,在和蝗蟲的搏鬥中,他們逐漸發現自己開始有點胸悶,並且心跳加速,心髒直抽抽。

口中發苦,腸胃隱隱有灼燒感,開始本能的有點反胃,頭暈目眩,視力模糊。

這是氰化物中毒的症狀。

這些蝗蟲在被攻擊的情況下,本能的將苯乙腈轉化成氫氰酸。

雖然這些量不多,但架不住在房屋這樣封閉的房間】裏持續吸入。

這些村民隻以為味道古怪,並不知道這是劇毒的氫氰酸。

氰化物中毒量及致死量口服氫氰酸致死量為0.7~3.5mg/kg。

吸入的空氣中氫氰酸濃度達0.5mg/l氰化物即可致死。

本來吸入的量未到致死量,但這些量足以讓他們眩暈並且跌倒在地了,倒在地上後,這讓他們無法再走出室內,空氣中的氫氰酸依然不斷的被他們吸入,僅僅不過是過了幾分鍾後,他們的呼吸就逐漸變得微弱......

而那些衝出屋外的人,則因為是在室外,這些氫氰酸散入大氣後根本形不成什麽濃度,頂多有些在室內剛開始吸了幾口,導致他們有點惡心反胃之外,其他的在出去後,症狀就逐漸好轉。

但外麵這到處飛舞的蝗蟲卻給了他們宛如末日一般的視覺衝擊,此時這些出來的村民一個個都正在瘋狂的向著蝗神廟所在的地方跑去。

但是等他們來到蝗神廟這裏後,才發現,蝗神廟也早已被蝗蟲占據。

廟門大開,瘸腿大爺早已不見蹤跡。

廟內高坐供台的蝗神爺此時那端莊肅穆的麵容上,祂的“神蟲”就在他頭上來回蹦躂,在它身前飛舞。

見到這一幕後,那些村民最後的希望全部破碎,一個個無法接受的嘶叫著向著村外跑去。

而方瑜在看的方三多和黃梅如此情況後,毫不猶豫先將兩人從地上直接扛起,一腳踹開大門後,無視了外麵漫天飛舞的蝗蟲,直接找了一個空地,蹬開地上的蝗蟲後,將兩人放下。

好在兩人吸入的量不多,在嘔吐後倒下的那一刻,方瑜就將其帶了出來。

這樣的輕度中毒,隻要及時脫離中毒環境,是不會致命的,攝入量微小的,通過人體自動排出的話,也能治愈。

像那些早點衝出屋子的村民一個個不都是活蹦亂跳的,哪怕心靈受到了衝擊,但他們跑起來還是飛快。

見到黃梅和方三多逐漸恢複呼吸後,方瑜這才重新返回房間。

當時事態緊急,盡管他之前就和他們說過,蝗蟲可能會帶毒,讓他們注意呼吸,但當蝗蟲衝入房間內的時候,除了他,方三多兩人並未能像他一樣還能控製呼吸,又因為和蝗蟲近距離搏鬥,導致他們吸入了一些氫氰酸。

而方瑜從頭到尾都有意識的控製著自己的呼吸,所以,他一點影響都沒有,蝗蟲又不咬人,隻不過飛來飛去,十分煩人,再加上數量一多,就會有視覺上的恐懼,但要是能無視的話,蝗災其實對人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方瑜走入房間內,將糧袋上的蝗蟲全部拍出去。

好在之前他早就將這些食物做好了防護措施。

這些蝗蟲隻是聞到味,但被麻袋死死保護在裏麵的食物,它們無從下口,隻能在上麵徘徊。

為了防止這些蝗蟲在上麵產卵或者是排泄,方瑜將這些食物都用棉被徹底包住,堵死所有進入的孔。

而掛在廚房的肉條則放在灶裏封住。

這些肉條後麵都要用火烤下表麵。

這樣上麵可能的蟲卵或者是氫氰酸都會被高溫灼燒、變質,使其再次變為安全可食用的狀態。

做好這一切後,方瑜這才出門安撫方三多和黃梅兩人。

在方瑜的述說下,兩人逐漸了解了蝗蟲實際上隻能對食物造成破壞,哪怕當時他們在屋外,被蝗蟲掠過,也最多就是被蝗蟲咬上幾口,吸入一些氫氰酸,但隻要蝗蟲飛過了,他們最多有點輕度中毒,這樣的狀態,是有可能自愈的。

之前幾個隔壁村的說是生病躺**,估計就是被蝗蟲當麵衝了一次。

因蝗蟲死亡的案例不是沒有,但很少就是了。

不過,之前那幾次,蝗蟲都是從田地上掠過,並沒有侵入村莊。

而田口村的運氣不是很好,剛好處於蝗災的前行路線上,這才發生了蝗蟲入侵村莊的事件。

明白了蝗蟲並無太大危害的時候,並且在出來後,他們也發現,這些蝗蟲雖然到處飛舞,但它們還是本能的避開了人類,隻是在其他地方撲騰。

這樣的發現讓兩人逐漸放鬆了下來。

而方瑜則是看著隔壁三柱子緊閉的房間若有所思。

想到了之前方三多和黃梅出現的情況,方瑜立刻站了起來,他隻來得及和黃梅兩人說了一聲後,就直接跑到三柱子的院子裏,敲了兩下門,發現裏麵似乎有求救的聲音後,便一腳踹開房間,然後不一會兒,他就背著三柱子從房間出來。

將依然還清醒的三柱子放在地上後,他再次進門,又帶出了三個人,一個肩上扛著,兩個胳膊夾著。

分別是三柱子的三個孩子。

再然後是他老婆,老母親,老父親。

一家七口,全部躺在了房間內。

這些房間一旦通風效果不好,他們就有可能因為氫氰酸堆積而造成持續吸入,這也是方瑜會去踹門的原因。

好在方瑜踹門及時,這七個人除了兩個老人症狀有點嚴重之外,其他都沒什麽大礙。

特別是三個小孩,蝗蟲入內後,這三小隻嚇得直接鑽進了床底,如此免收了蝗蟲的侵害,狀態反而最好。

在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後,方瑜便開始挨家挨戶的敲門,踹門了。

有些房子裏因為通風好,並沒形成密閉空間,裏麵的人都無大礙,看到方瑜這時候敲門還頗為疑惑,不敢開門。

方瑜將中毒的事告知後,裏麵的人這才趕緊將門打開。

開門後一臉的心有餘悸。

因為他們都感覺房間裏有點悶,胸口不舒服,但他們還以為這隻是房間悶的自然症狀,沒想到是蝗蟲的問題。

在得知方瑜做的事後,他們畢竟是一個村的,村裏的多少都有點沾親帶故,因此,後麵村民就開始自發的去敲門踹門。

等到所有的村民都被敲開門後,大家集中在一起了才發現,還真有幾個倒黴蛋。

這兩戶因為蝗蟲進入的實在太多,這就導致他們空氣中的氫氰酸極速攀升,這些人沒撐過多久,就暈厥了。

救出來後,怎麽都叫不醒,還好還有呼吸。

但方瑜對此卻不抱希望。

這種氰化物中毒一旦到了某個程度,除了現代醫學用針對性的藥物治療,不然死亡的概率極大。

果然,在救出去不久後,這幾人就忽然身體發紅,不一會兒,雙腿一抽,就這麽失去了呼吸。

總共死了三個人。

都是老人。

發現真有人死後,這些人才真正相信方瑜之前的說辭。

在慶幸的同時,方瑜在田口村村民心中的形象變得更加真實並更有信譽。

這是個有本事的人。

這是田口村裏麵大家共有的想法。

能人自然會獲得更多的尊重。

盡管......

方瑜並不想這樣~

看著田口村村民那一個個感激而又信賴的眼神,方瑜隻覺得頭大。

他救人純粹隻是為了本心,並不想獲得這些村民的信任。

因為有時候,信任反而是一種另類的責任。

村民信任方瑜,後麵有事就會找他,但方瑜卻並不想擔起這個責任。

他頂多來這才一個月,和這些村民,除了三柱子,其他並無交情。

他現在隻想帶著方三多和黃梅三人好好度過這一個月,其他的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三個人的生活他能管得住,再多,那就超出他的能力範疇了。

現在方瑜隻希望後麵別再出什麽幺蛾子,大家安安靜靜的度過這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蝗災來臨了,那麽,田口村的稻田自然也就無一幸免。

蝗蟲的大部隊是飛走了,但看樣子,這些留下來的蝗蟲,都有點“樂不思蜀”了。

這些蝗蟲看上了田口村附近的所有植被以及綠化。

村子裏原本一些村名自己栽種的一些野菜蔬菜什麽的,僅僅一天的時間,就全部被啃食殆盡。

而後這些蝗蟲便開始向村子外圍擴散。

但這些蝗蟲畢竟是沒有腦子的東西。

有些蝗蟲沒得吃了還懂得向其他地方探索,而有些蝗蟲就有點頭鐵了。

它們不往外擴散,就往村民的房間裏鑽!

加上蝗蟲是趨光的生物。

夜晚的時候,一點火,周圍的蝗蟲就紛紛往火堆裏麵靠。

整個田口村撲殺了整整三天的時間,才把村子裏的蝗蟲基本撲殺幹淨。

而這些蝗蟲產下來的卵,隻要被發現的,都被村民用火把燒了個幹淨。

等到村子裏的蝗蟲清了個差不多後,村子外麵的那些蝗蟲也已經跑光了。

遺留下來的,卻是早已一片狼藉的荒田。

方瑜在出村的時候,也被眼前這片災後場景嚇了一跳!

原本三天前還綠油油的稻田,現在那田埂裏,隻留下了一根根零零散散的稻梗光禿禿的豎立在其土地上。

這些蝗蟲將這些水稻不隻是稻米,就連稻葉都被啃的是一幹二淨。

三天沒灌溉,導致田地裏此時已經幹涸了。

而在那半幹不濕的土地上,鋪了一層細白的蟲卵。

這些蟲卵還都是浮在表麵的,湊近一看,這些田地上幹裂的縫隙中早就被這些蝗蟲下滿的蟲卵。

蝗蟲的生長周期大概是兩個月左右。

假如這些蟲卵沒在這個時間內清除的話,兩個月以後,待蝗蟲成型,那就又是一場蝗災。

這就是蝗災作為古代看似低調卻影響力最為廣闊的原因。

旱災洪水,古代的朝代都能有辦法應對,但對於蝗災的危害,在現代那都是直到農藥的研發以及空中噴灑這些技術的成型後才對其有所克製。

要不是無能為力。

也不會因此多出一個所謂的蝗神爺了。

除了稻田,其他的地方,轉眼望去,田口村方圓五裏之內,看不到一點綠色。

原本鳥語花香,一排田園風光的小村落,此時卻宛如沙漠裏的戈壁灘一樣。

遠處山林也都褪去了綠色。

所有的樹葉全部啃食幹淨,小的樹枝也都被咬斷,樹皮被啃食的到處坑坑窪窪,隻看這樹木的話,大抵是活不成了。

以方瑜的眼光和思路來看。

這塊地...算是廢了。

這裏所有的綠植綠化幾乎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想要恢複到之前的模樣,沒有個一年半載基本是沒有可能的。

也就是說,這一年半載裏,這個村子,就是一處死地!

旁邊的這些村民裏,也不缺乏一些看的深遠的人。

不消一會兒,整個村的人都知道,田口村算是毀了。

他們的家...

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