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瑜他們回到村子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但在村內靠近村口的一處空地上,此時卻依然燈火通明。

那空地上,此時都掛著火把,點著篝火,一堆人正在那摸黑的挖著些什麽。

方瑜兩人隻是路過,考慮到車廂的東西,兩人都十分低調的不去搭話,而是先回了家。

拉著車廂摸黑回到家裏之後,黃梅早已做好了飯菜等著他們。

將車廂拉入院子內,然後方瑜和方三多一起將買回來的米油鹽全部放入房子裏麵。

一車廂的東西,直接把房間內一個角落全部堆滿。

牆壁上點著火把,接著這點火光,方三多看著牆角處的那堆物資,隻感覺整顆心都踏實了。

踏實的不僅僅是方三多,黃梅此時也正在不斷的摸著這些物資,臉上滿是喜意。

這裏不光隻有米油鹽,甚至還有買的一些鹹菜,加上一些麵粉。

有了這些物質,別說一個月了,兩個月省著點吃都夠用了。

隻是,柴米油鹽,方瑜他們沒買柴。

因為方瑜決定了,明天開始就重抄舊業,繼續去砍柴。

柴刀找隔壁三柱子借,上山砍柴的時候,還能看看有沒有其他吃的,一塊弄回去。

雖說任務目標是要求存活一個月。

但方瑜可記得這主線任務可是存活五年!

假如這次這裏真的遇到蝗災,那這饑荒會持續多久還真說不準。

把東西都放好了,方瑜和方三多這才上了餐桌。

簡單的稀飯,加上一些野菜,還有和隔壁村民換來的一些醃菜,這麽一頓簡單的飯菜,卻讓方瑜三人吃的如同山珍海味一般。

就這樣普普通通的一段飯,但身處在自己買下的屋子裏,旁邊都是家人,房子裏又堆滿了物資,在這樣的安全感之下喝下暖暖的一碗粥,配上幾口可口的醃菜,對於三人來說,那就是無比幸福的事了!

一頓飯吃的很快,等全部吃完後,就在房間裏的一個木盆裏,黃梅簡單的將碗過了水後,就倒扣在了隔壁廚房的灶台上。

雖說這隻是一個屋子,但裏麵還是隔出了一個廚房。

兩個房間中間有土牆,中間的一個門洞掛著布簾隔開。

黃梅扣好碗,回到房間的時候,方三多和方瑜已經坐在了床邊。

嗯,在方瑜的房子沒蓋好前,他們三個就是一起睡的。

這床是兩張前後拚一起的,方瑜睡一張,黃梅他們睡一張。

見到黃梅進來,方三多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村口那點著火把弄的熱火朝天的那個位置,不由的向著黃梅問道。

“啊?你說那個啊”

黃梅先是在牆角出的一個小盆裏,將幹枯的艾葉用火折子點燃。

艾葉草燃燒時候散發出來的獨特味道緩緩在房間內散發。

然後她才爬上床,也沒換衣服,就這麽穿著衣服,靠著牆壁,盤著腿,對著方瑜和方三多說道。

“之前村長說了,蝗神廟的事已經定了,那個位置就是做的蝗神廟,事情一定下來,村長就安排人開始去做工了,剛剛還有人過來問我說我們要不要過去呢,我說了你身體有恙就沒答應他們”

“這不,連夜他們就在挖地基呢,聽說村長要在三天內建好,然後開始請蝗神入廟”

方瑜叔侄兩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那明天狗蛋……算了,狗蛋你還是去砍柴,明日我去一起幫忙搭把手”

方三多思索了一下說到。

對於建蝗神廟,方三多並不感冒。

當然,這裏的底氣,那都是牆角那些物資給的。

他在這又沒田地,吃的東西也夠多了,就像之前方瑜說的,真的鬧了蝗災了,對他又沒什麽影響。

既然影響不到他,那他對求神拜佛的心就淡了。

人就是這樣,最相信的其實永遠還是自己和旁邊實實在在的東西。

隻有在完全無能為力的情況下,才會選擇求神拜佛。

而且越絕望,他們就越誠懇。

因為他們沒得選,隻能寄托於相信這些奇跡。

村裏的人大多就是這樣。

大家都是農民,他們的財產大部分都是田裏的莊稼,真的來了蝗災,對他們來說無疑就等同於破產!

所以他們才會對蝗神廟如此上心,半夜都在趕工。

不早點把廟建起來燒柱香,他們就是睡覺都不安心!

而方三多他們顯然就沒有這個顧忌了。

買了東西後,叔侄嬸三人晚上睡的時候別提有多踏實了。

空氣中,除了艾葉草的味道外,那些糧米和鹹菜也不斷的在散發著自己獨特的韻味。

這多種味道在房間裏混合出來的味道那可並不好聞。

還好房間裏是通了煙囪的。

但方三多和黃梅聞到這味道,就踏實的不行,倒頭沒一會兒就睡的死沉死沉的。

這味道雖然很怪,但它給人帶來的安全感卻是十分巨大的。

就連方瑜此時也感覺空氣中的味道是那麽的“香”,聞著聞著,他就感覺精神放鬆,肚子翻滾……

算了算了,快睡吧,再聞下去,鐵胃就要造反了!

方瑜翻了個身,聽到空氣中那熟悉的“嗡嗡”聲後……

“啪!”x2

方瑜和方三多幾乎是前後動手在床榻的上方就是一個拍擊!

嗡嗡聲消失不見,兩人的心瞬間舒坦。

旁邊睡著的黃梅迷迷糊糊的嘟囔到。

“這裏啥都好…就這蟲子忒煩人了……”

方瑜聽的心中也是感歎。

這種被蚊蟲如此關愛的情況,自從他在現代社會步入初中之後就沒什麽體驗了。

現在再次體驗,真是感覺十分懷念…

個屁!!給爺死!!

“啪!”

來到田口村的這一個月,每天晚上,三人都是伴隨著啪啪聲中睡去。

現在還算好的。

之前剛搬進來那頭幾天,方瑜他們基本晚上壓根睡不著!

這裏的蚊蟲太凶了!

蕉嶺縣雖然也有蚊子,但和這裏相比,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一到晚上,那蟲子就跟瘋了一樣不斷的在耳邊嗡嗡嗡。

那幾天方瑜感覺他在麵對瑪娜的時候,都沒有這麽無力過!

哪怕他武力超群,麵對這近乎無窮無盡的蚊蟲,也是感覺到了陣陣的煩躁和無能狂怒。

後麵是向村裏的人請教,又是燒艾葉,又是潑驅蚊水的,前後持續了一周的時間,總算讓這些蚊子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了。

後麵每天晚上通過點艾葉,加上手動驅蚊,他們也總算能好好睡一覺了。

但第二天起來,身上多個幾個紅包那也是正常無比的事,起來塗點木灰水,也就是了。

木灰水,也就是堿水,被蚊蟲叮咬塗點帶堿的物質就可以起到消毒殺菌的作用。

像肥皂水這類都是可以的。

在蝗災的壓力下田口村的村民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動力。

真就僅僅隻用了三天,幾十位村民包括方三多在內,各種群策其力,直接將蝗神廟一次性蓋好。

就連村長都認為,這是他當任村長這幾十年裏,第一次感受到村民的熱情和效率。

廟是早上蓋好的,中午就鋪上了彩帶,擺上了桌子和貢品,晚上的時候,一夥身穿紅綠綢帶的請神隊伍就從村口緩緩****的進入。

隊伍前麵還有兩人舉著火把,帶著後麵端坐在木架上的蝗神爺,繞著村子走了一圈,一邊走一邊喊號。

“蝗神爺爺夜巡遊,田口村中神靈留~”

“蝗神爺爺...”xn

“法力浩**驅神蟲,保佑糧田稻香湧~”

“法力浩**...”xn

每家每戶在蝗神像經過自家院子的時候,就會在院子裏點火焚香,然後開始禱告,祈求蝗神爺能記住自己,保佑他家的田產不受侵害。

而這求著求著,原本隻是保佑田產的,莫名的這些人都默契的開始求起了其他的東西。

像什麽求家中老母身體健康的,也有求讓自己財通轉運的,更有些下三濫的則求蝗神爺讓他施法驅蟲將他所恨掛的那股人家的田產全部啃食殆盡的。

總之,既然拜神了,那總沒有求一樣的道理。

這些村民在這一刻選擇性的就將蝗神爺隻負責驅除蝗災這個神職遺忘,反正在他們的理解裏。

神,那就是無所不能,所以,求求其他的,那也合理。

所以,方瑜就十分無語的看著自家嬸嬸對著蝗神爺恭恭敬敬的燒香然後開始口中念叨著讓祂保佑方瑜能身體健康,早日找到良家,然後生個大胖小子。

短短的兩分鍾,這個蝗神爺就被冠上了賜福,姻緣,求子等其他神職。

偏偏它的本職驅蝗,黃梅是一字不提!

哦,忘了,我們沒有田,那沒事了.......

不過,盡管如此,方瑜也是看的嘴直抽抽。

那要換他是蝗神爺,真有這驅蝗能力的話,他估計明天這村子就得被這蝗蟲啃嘍。

心思不淨,求神何用?

當然,方瑜的吐槽和黃梅無關,僅僅是因為他的耳朵聽力比較好,再加上,他也是抬神轎的一員,所以才能聽到這些村民那些不靠譜的祈禱。

是的,因為方瑜體力比較好,力量又大,再加上一點恰逢其會,讓他稀裏糊塗的就被村長定為了抬神轎的一員。

方瑜不清楚,但村長卻覺得,在之前方三多出手就是銀錢,在這個村老的眼裏,方家儼然就是一副有故事的家庭。

所以,出於某種示好的意味,村長將抬轎這個在村民裏爭個半死的位置交給了方瑜。

在這大家都敬神懼鬼的年代,給神靈爺爺抬轎,這是何等殊榮?

這不僅僅是意味著可以靠近神靈獲得一些些運道或者神力之外,更意味著替神靈辦事是有可能獲得神靈關注,獲得神佑的!

所以,對於抬轎的事,大家那都是搶破了頭的。

而村長之所以能指定方瑜其實也是因為途中出了一點小意外。

就是剛開始抬轎的時候,有一個村民有點發力不穩,起身的時候,肩膀一滑,整座蝗神像差點直接從神轎上跌落,砸碎在地!

這要是真砸了,這代表的意味,那可就不好說的。

那個發力不穩的村民不說被關押什麽的,但是一頓毒打,加上後續村裏的數落那必然是少不了的。

要是後麵真出了蝗災的話,那這個人更是難逃劫難,到時候還真說不準生死。

畢竟在這個情況下,隻要有個合理的借口,殺人又如何?

何況,他們的意思還不是殺人,這叫贖罪,這叫祭祀,這叫平息神怒。

所以,就在那村民一臉震驚到恐懼的時候,方瑜下意識的撐住了神像,防止了方三多會被神像砸倒的意外。

這神像是陶土做的,燒製而成,外表用各種水顏料繪製而成,再穿上神服,一米五的高度,大概有兩三百斤重的樣子。

這樣措不及防跌落,方瑜發力之下,沒過度使用力氣,僅靠他明勁的實力就將這神像抱住了,然後一個吐氣,便將神像穩穩的放在了地上。

旁邊的人看著方瑜那瘦瘦小小的身影,將那有他兩人粗的神像一把抱住又慢慢放下後,看向方瑜的眼神頗有種“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的既視感。

但緊接著,村長上前觀看了一會兒後,發現神像沒有損傷後,這才重重的訓斥了一番那個失手的村民。

那個村民長的人高馬大的,被村長訓的也是直縮身子。

周圍的人也紛紛上去譴責起了這個漢子,讓他也是心中有苦卻不敢說。

但好在沒有發生不可饒恕的錯誤,所以,村長後麵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轉頭看向方瑜的時候,眼中神采留溢。

接著,村長一或許是因為方瑜這麽巧合的接下蝗神爺,懷疑他有點神道運氣,二是考慮到他上麵的思量,於是,便讓方瑜作為抬轎的頂替之前那個人。

之前那人雖然臉色頗有不甘,但他也知道,自己差點把蝗神爺摔了,顯然是不可能繼續抬轎的,所以最後也隻能悻悻的縮了回去。

而方瑜本來是想拒絕的。

但是觀看了下周圍人那羨慕而又驚訝又帶著點複雜的眼神,他忽然意識到,這時候,他要說不抬的話,或許會有點不太適宜,並且會讓自己太過於顯眼。

考慮到接下來他們還要和這些村民打交道,方瑜並不想讓自己鶴立雞群,於是,最後還是扛了起來。

反正對他來說,這點重量也就那樣吧。

於是,方瑜便抬著蝗神爺就這麽轉了村子一周。

借用他的身位,他成功的見識到了這個年代百姓麵對神靈時候展示出來的千姿百態。

這樣的體驗反倒讓他有種不虛此行的感覺。

最後,成功巡遊了一遍後,就是將蝗神爺送入廟中讓神靈歸位。

此時廟裏早有一個人在廟中等候,他年紀頗大,但穿著一身廟祝的衣服。

聽周圍的人說,這位大爺之前是算卦的,後來不小心摔斷了腿,成了殘廢,媳婦又死了,老而無子。

五弊三缺他基本犯全了。

在現代,這樣的人無疑就是一個可憐的需要扶持的貧苦老頭。

但在這裏,這大爺這麽一犯,在借由他口裏這麽一說,大家普遍認為這大爺是因為“泄露天機”而遭了報應。

因此,殘疾以後,找他算命的人反而絡繹不絕。

而這大爺不知道是真聰明還是為了營銷。

他並不接待太多算命的,而且收費也並不高,隻是維持在他可以溫飽再富裕一點的情況下。

對外則說他為了保命不易泄露太多天機,眾人也紛紛認同。

而這次請蝗神爺後,村長立刻就想到了這個老師傅。

於是親自請他“下山”來做這個廟祝。

大爺再三推辭,最後還是應下了。

現如今,這位大爺正盤著腿坐在廟中的蒲團上,從背後看上去,還真有幾分高深莫測和一絲仙風道骨的意味。

這就是方瑜踏入蝗神廟看到的第一個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