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就不能給自己定下什麽條條框框的,畢竟人都是生來自由。

假如搶不到,又問不到,那都沒有關係!

我們可以偷啊!

方瑜兜著自己那小布包裏的瓶瓶罐罐,眼睛樂的都快眯成一條直線了。

總歸還是經驗淺薄,梁上君子的意識還不夠,每次遇到這個事都是暴力pk後才獲取戰利品。

時間久了,一想到東西,都是先找人單挑,這個思維固化,很不好!

方瑜深刻的檢討了下自己。

就像這次,這不就輕輕鬆鬆的就獲得了原本想要的靈藥,就連出門的方法也一並解決了。

方瑜穿著道袍,遮著麵紗,如今天色昏暗之下,一眼看過去,還真難辨真假。

這麽順利的進程讓方瑜不禁都有點貪心不足,甚至想要找到這裏的廚房,偷點饅頭。

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貪心不足蛇吞象。

這個教訓方瑜不是沒有經受過。

既然已經完成既定目標,那就不要節外生枝了。

有了這些靈藥,最後再找輛馬車,其實也就差不多了。

畢竟,馬肉,也是肉......

於是,方瑜轉頭回到了主殿中,打開偏殿的門後,他快步走到供桌前,小聲的說了一句。

“嬸嬸?”

方瑜的話語一落下,方三多和黃梅便從桌子底下鑽出,兩人一出現,看到了一身道袍的方瑜先是嚇了一跳,再然後,他們便認出了方瑜的臉,黃梅上前,想要觀察方瑜的情況,但方瑜這一身道袍讓她有點無處下手。

這道袍在他們眼裏那是相當華貴的了,一時之間,他們還不敢碰這東西。

就像行人來到古玩店,連個椅子都不敢坐,深怕一坐下就是四位數起步。

方瑜則是毫不猶豫的接過了自己嬸嬸的手,一手拉著她的手,一手扶著方三多的胳膊,對著兩人說道。

“阿叔、嬸嬸,等下你們兩個,就裝作是我的隨從一樣,跟著我出去,這個布包,叔叔你先幫我拿著”

說著,方瑜便將布包讓方三多背著。

反正這包也不重,出去的話,自然不可能有主人背包的道理。

方三多沒有任何異議,接過後,便直接挎在了背上。

然後,方瑜讓兩人將麵巾戴上,接著,就帶著二人向著門口走去。

此時天色已黑,方瑜雖然可以視物,但方三多兩人不行。

而且,為了不露出破綻,方瑜還回去撿了一根火把,借由燭火點燃後,讓方三多舉著,三人就這麽兩前一後的向著外麵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一路上,方瑜三人身上的衣服讓其他的奴仆和道人都沒看出什麽破綻。

在道觀裏,道人的身份還是很高的。

這是方瑜觀察後得出來的。

所以,有兩個隨從跟著道人,這也是再合理不過的事了。

路上偶遇到其他道人向方瑜打招呼,嚇得方三多他們直哆嗦,但方瑜卻沒有露出絲毫破綻,毫不露怯的對著他們稱聲應到。

就像這道觀就是他家一樣。

如此坦然的態度,更不會讓人氣什麽疑心。

方瑜聽到他們似乎在談論什麽樓有人的衣服失竊了什麽的。

聽到是“失竊”二字,方瑜便不免加快了步伐。

不一會兒,方瑜三人便來到了道觀外的馬廄邊上。

此處正有幾個小廝在打理草料喂馬。

見到方瑜過來,他們都恭恭敬敬的低頭稱呼道長。

方瑜點了點頭,直接看上了一個帶有車廂的馬車。

這個馬車正是之前他偷匕首的那輛馬車。

方瑜左右看了一眼,直接就向著那車廂走去,身旁的那小廝看到方瑜的動作,還伸手打算叫停,卻被旁邊的另外一個年長的馬夫叫住了。

隻見這馬夫上前,對著方瑜恭敬的問道。

“道長,需要小的為您駕車麽?”

他湊上前去,用餘光瞄了下方瑜的臉龐,僅僅一眼就讓他瞳孔一陣,但隨即,他沒有表露出任何其他表情,隻是恭敬的低頭,等待方瑜的問話。

而方瑜在看到這馬夫上前的時候,其實他的身體也的確繃緊了。

玩家是好人還是壞人,這個其實無法定義。

但方瑜肯定的是,假如這馬夫發現了什麽的話,為了叔嬸,他必定會出手,他出手之下,此時馬廄的這些小廝也必定無法隱瞞,這樣的話,一旦他駕車跑路,不需要多久,就會有人查到他的頭上,而如此,就會縮短他拉開距離的時間。

不過,幸好,不管這馬夫是發現了,還是沒有發現,他都沒有表露出來,那方瑜自然便不會對他們出手了。

方瑜擺了擺手,說道。

“沒事,我讓他們兩個駕車就行”

說著,方瑜便鑽上馬車,而後方三多和黃梅也低著頭,一個去解開韁繩牽引馬車,另一個坐在車廂前門板上,拉起韁繩。

後麵的小廝看到方瑜將這馬車架著就要離開,著急的就要上前,卻被那位馬夫壓住。

等到方瑜等人駕車離開之後,他才敢大聲對著馬夫急切的說道。

“劉伯!你怎麽能讓他們架著王靈使的車走呢?!!這可是王靈使的座駕啊!而且他還帶著那些力士出來,這可是違規啊!”

“到時候,王靈使怪罪下來,我們可擔不起啊!”

小廝的語氣裏頗有怨念。

那位叫劉伯的馬夫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你這小子,跟了我這麽些年,眼力勁兒還真是一點都沒有長進...”

小廝都看出來了,他在這待了這麽些年,也算是老人了,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更何況,在道觀內,所有的力士都是不能離開道觀的,這是十幾年的鐵律,而那個道人明顯不知道。

正是如此,那個馬夫在看到方瑜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認定方瑜是冒牌的道人了。

隻不過...

認出來了,又怎麽樣?

馬夫可是知道這道觀裏那些道人和力士的實力的。

不說道人,光是那些力士,那一膀子的力氣,一拳就能直接送他歸西,更別提那些修煉有成的道人了。

這三人,不管他們身上的衣服是偷的還是搶的,都代表了他們的實力和膽魄遠不是他們能比擬的。

而他在上前的時候,分明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那說明,這些衣服,大概率是他們搏鬥後扒下來的。

有這樣的實力,這時候揭穿,接下來,他們還活不活?

上報道人雖然會獲得嘉獎,但那也得有命才行!

劉伯看著方瑜他們的馬車遠去了之後,這才將車棚內的那些小廝和其他馬夫叫了過來。

等他們過來後,劉伯將他觀察到的和分析的一一講述了下來。

那些小廝和馬夫聽的的目瞪口呆,背後冷汗直冒。

這三個人,居然連力士和道人都敢殺?關鍵是他們好像還成功了?!這樣的殺種,剛剛要是攔住,那他們這些最底層苦哈哈的的奴仆不就......

“劉伯...那...現在怎麽辦?等下那些道爺要是問起來,那我們?!!”

那個小廝現在也不怪劉伯阻止他了,但他們畢竟把這三人放走了,要是那些道人追問起來,他們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劉伯聽完搖了搖頭。

“命是保下了,但總要付出點代價...”

聽到劉伯似乎有主意,大家紛紛讓他給點個醒。

劉伯沉思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

“再過個一刻鍾後,小六子你就去道觀裏報信,等道爺他們反應過來後,那三人應該也已經離遠了,不至於被道爺追上”

追上是不可能追上的,要是那三人被抓回來,隻要道人一審問,他們幾人放走這群人的事情就會暴露,到時候,一樣難逃一死。

這個時候,上報是必須上報的,但必須晚一點,隻要道人追不上,就無處對證,至於他們,想要保住命,那就必須付出些代價。

接下去,劉伯就將這代價告知了眾人。

眾人聽後麵麵相覷,雖然臉上猶豫不決,但最後還是眼神一定,首先就有一個漢子,轉身對著馬廄的一個護欄背對著他,大叫一聲壯膽後,將背直接靠了上去!

那護欄不過就是木板,被這麽一大力推靠之下,護欄直接撞碎,而那漢子也躺在地上不斷的摸索著後背發出了一聲聲的痛呼。

有了這個一個起頭,其他人也咬咬牙,紛紛對著馬廄開始碰瓷。

整個馬廄在後麵的一刻鍾之內,就像是經曆過一場大戰一般。

劉伯還特意叮囑他們別太過火了,或者碰著碰著把自己真碰出命來了。

然後他的年紀大,反倒不好撞出什麽傷勢來,就自己抽了自己幾巴掌,將嘴角抽出血後,便躺在地上滾了幾圈,隨後,裝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小六子比較狠點,也是年輕不懂事,抓了一塊石頭就往額頭砸了一下。

結果沒留住手,砸狠了,本來弄個輕傷就行的,他硬是補了個腦震**。

暈暈乎乎的從地上起來後,用麻布捂住傷口,在劉伯的點頭示意下,這才向著道觀跌跌撞撞的跑去......

方瑜自然不知道,自己等人離開後,後麵發生的一場碰瓷大戲。

隻能說,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活法,雖然看著十分荒唐,但他們的確是在求活。

現在各地鬧饑荒,他們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們不敢離開道觀,怕離開後,就要麵臨餓死的結局。

況且,他們也離開不了。

作為道觀的一員,哪怕是最低的苦力,他們也知道,他們想要脫離道觀,除了死,沒有其他辦法。

如此之下,為了逃避責罰,他們隻能自導自演出這起苦肉計。

不管最後有沒有用,但至少,這也是一個辦法。

假如沒有這麽做的話,一旦道人發現,他們最輕的懲罰,估計也就是死了。

在這紫雲觀呆了這麽多年,他們早知道這裏是個什麽地方了。

那些道人之所以讓他們恐懼的,不僅僅是實力,更是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

假如這事情暴露了,那些年輕的小廝,都會被抓去喂藥,然後練成力士,有些天賦異稟的,或許還能成為道兵,上了年紀的,將會成為道人的試驗品和練手屍體。

這個道觀裏麵做的事情,在劉伯看來,哪怕是天雷洗地也無法掩蓋這地底下的無數冤魂。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如此懼怕。

他們也不願意助紂為虐。

但他們...也就想活著而已。

小六子離開不久後,不消一刻鍾,就有道人飛快的向著馬廄疾馳而來。

他們一個個運步如飛,一步下去就是兩三米的距離,那速度,簡直人人都是博爾特。

最前麵的赫然就是那額有白發的王玄靈!

隻見他最先趕到,然後看了下已經破廢的馬廄,有些馬夫和小廝此時一身傷痕的拉著那些受驚的馬不讓它們離開。

看樣子,這些馬之前應該是跑出去的,而他們又拖著傷軀自己又找了回來。

王玄靈點了點頭。

算他們有點運氣,這些馬可比他們值錢多了,要是丟了一匹的話,殺了這些人都回不了本。

但是緊接著,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座駕居然被那不知道是誰的給偷走了,他的心中就有股火氣不斷的上湧。

他有潔癖。

而且還是很怪異的潔癖。

那就是他用過的東西,別人不能再用,別人用過的,他也絕不會用。

但也僅限於此,他不會因為髒什麽的就會弄幹淨。

當日在荒林,那血泊中的米粒他都敢撿起來就吃,就說明了,他並不在乎這些所謂的髒亂差。

這個潔癖隻是精神上的。

就像是現在這樣,方瑜將他的馬騎走了,他就感覺受到了一種侵犯!

這讓他很不開心!

他揮手叫過來了劉伯。

劉伯畏畏縮縮的上前,將改變後的劇情一一講述。

王玄靈聽完後,沉思了一會兒。

按照劉伯的說法,這事也怪不了他們,他們已經盡職了,況且,他們這些泥腿子,也就隻能做做這些事了,其他的他們也無能為力。

但是,這樣一來,王玄靈就發現,他好像沒有可以發泄的點了!

一切都合情合理,所以,他就要這麽自認倒黴?

這時候,檢查車轍的道人回來了。

據他的稟報,車子已經離開了這麽久,他們是已經追不上了。

這就讓王玄靈更加不忿。

心中那股子氣,不發散的話,就感覺哪哪都別扭。

他揮了揮手,讓道人下去,劉伯看狀也本能的彎腰作鞠就要告退。

卻不想,就在他點頭的時候,他嘴角的一點血跡就這麽不湊巧的,滴在了王玄靈的靴子背上......

劉伯隻嚇得差點神靈離體。

剛要抬頭向王玄靈賠罪,就看見一隻修長的大手對著自己扇了過來。

他連躲的時間都沒有,那個手掌便呼在了他的臉上。

劉伯隻感覺脖子一疼,眼前一片天旋地轉之後,他看到了小六子。

隻見小六子正跪在地上,用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看著自己,他的眼裏充滿了恐懼,驚嚇,還有濃濃的悲傷。

劉伯張嘴想要說點什麽,但他的嘴唇不過上下動了動,便僵住了,整個人就這麽立在那裏,背對著小六子,又麵朝著他,眼中逐漸失去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