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測試台下也一片嘩然。

“雲仙?她說自己叫雲仙?”

“我的天!她怎麽敢的?!”

“不要命了吧她!這裏可是蓬萊仙府!蓬萊仙府的人最崇敬聖君了,她這樣和當麵挑釁有什麽區別?!”

“修仙修壞腦子了吧,想用這種方法引起蓬萊仙府的注意?可惜怕是要弄巧成拙嘍!”

“這兩個字也敢用,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她配嗎?!”

“真晦氣,竟敢冒犯聖君,快把她打出去!”

“打出去太便宜她了,要我說她就該在神君的神像前自刎謝罪!”

金羅衣連忙撥開憤怒的人群來到她身邊,焦急地勸道:“玩笑開大了啊道友,那可是聖君大人,不然咱們給人家道個歉吧……”

雲仙立在人群中央,無視了周遭的群情激奮,隻是平靜地開口,“怎麽?我不能叫這個名字?”

測試弟子冷笑,築基期的威壓傾瀉而出,一字一頓地開口,“你覺得呢?你覺得自己配嗎?!”

雲仙站在蓬萊仙府的鎏金牌匾下冷笑,這些人奪走了她的一切,現在連名字也要霸占了嗎?

還扯著她的大旗作威作福,問過她本人的意見了嗎?

雲仙冷冷地注視著他,麵上毫無動搖之色,“最後說一遍,我就叫這個名字,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是雲仙。”

她雲仙求了一輩子的仙,縱使現在成了魔,也沒有人比她更配叫這個名字!

測試弟子匪夷所思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什麽冥頑不靈的蠢貨,“這是聖君的名諱!聖君大人在天之靈你就不怕——”

“怕?為什麽要怕?”

雲仙嗤笑一聲,側身指著那萬人敬仰的神像,步步緊逼,“你們不是說聖君慈悲為懷寬宏大量嗎?既如此她怎會介意別人與她同名?還是說她其實沒有你們說得那麽聖明,而是個小肚雞腸的人?連個名字都不讓別人叫了?”

“你!我什麽時候——”

測試弟子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隻覺得這是強詞奪理,越發肯定她就是來砸場子的。

他擔任測試官這些年,誰敢對他不敬?今日居然被個煉氣廢物下了臉麵,不由怒然道:“來人!把她給我拿下!”

緊接著他又想起方才在人群中聽到的話,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好好好,既然這蠢貨執迷不悟,那他今日就拿她殺雞儆猴,讓這些五湖四海的天之驕子們曉得他的厲害,日後看誰還敢在他麵前造次!

他驟然拔劍,指著雲仙朗聲道:“百年前聖君以身殉魔拯救蒼生而死,芸芸眾生誰不感念在心?此人卻當眾冒犯聖君大人的名諱,還口出穢言汙蔑聖君,不知感恩,不知悔改,可見心有邪念,其罪當誅!”

“今日我便讓她在聖君麵前磕自刎謝罪,以慰聖君在天之靈,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一驚,沒想到真要見血。

這女子用了聖君的名諱雖然惹人氣憤,但也沒有殺人放火,許是年少輕狂腦子不好使,打出去就是了,何必真的要了性命?

再則對方所言確實有理,聖君菩薩心腸,應當是不會計較這種小事的。

畢竟萬一人家出生荒野,家中長輩沒有見識,真的就給她取了這個名字呢?就非得讓人家改了?

蓬萊仙府未免也太霸道了……

隻是這測試弟子已經發了話,那維持秩序的守衛也已經將人團團圍住,怕是沒有回旋的餘地的了……

眾人隻得歎氣,報以同情的目光,卻無一人敢出聲相幫。

也有人為了討好測試弟子,諂媚地附和道:“李師兄說得對!我等鼎力支持!”

“此等冒犯聖君、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就該死了幹淨!”

“蓬萊仙府不愧是聖君大人的師門,對聖君百般維護,果然是重情重義之地!”

“李師兄做得對!讓她磕頭道歉!讓她自刎謝罪!”

“自刎謝罪!自刎謝罪!”

無數弟子被挑起了情緒,紛紛對雲仙口誅筆伐,仿佛她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

金羅衣試圖上前卻被江少卿緊緊拽住,他注視著眼前狂熱混亂的一切,歎息道:“蓬萊仙府恐非靜心問道之地,我們還是另尋師門吧……”

這時被人圍困的雲仙忽而笑了。

她天生一張溫柔麵,冷著臉的時候顯得不假辭色,可一旦笑了,氣質便瞬間柔和了下來,宛如春回大地、冰消雪融,似乎幾分神明俯瞰人間的悲憫。

眾人不由自主地怔在了原地,忽而覺得她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非常熟悉。

她問:“李叢,你當真如此愛戴你口中的聖君大人?”

李叢神色驟變,此人怎知他的名諱,而且——

雲仙抬頭看向他的瞬間,李叢瞳孔一縮,隻覺得眼前的人居然和記憶中的那張麵孔重合了!

緊接著他就聽到令他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眼前五官熟悉的女子幽幽地道:“可我怎麽聽說你從前在長淵劍尊殿外做雜役弟子時,曾對聖君百般刁難呢?”

“故意拖延讓她在雨中等待、當麵奚落她是落水狗、添油加柴傳播她的謠言,還假傳命令致使她誤入險境差點喪命……這些不都是你做的嗎?”

“現在你說你愛戴聖君?”

“你就是這麽愛戴她的?”

雲仙笑了一聲,眼中滿是譏誚。

周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眼前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的李叢。

現場的都是一二十歲的年輕人,打小聽著聖君大人的事跡長大的,聖君於他們而言與天上的神明無異,結果現在卻有人告訴他們居然有人敢這麽對待聖君?!

還隻是這麽個雜役弟子?!

這些陳年舊事她怎麽會知道?她怎麽會知道?!李叢的大腦有一瞬空白,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息。

他連忙厲聲嗬斥,“胡說八道什麽?!我怎麽可能會對聖君做出這種事!你們別信她的鬼話!”

可是已經晚了。

方才他臉上那種驚嚇過度的恐慌,和被當眾戳穿的心虛都要溢出來了。

眾人不是傻的,是真是假自有分辨,看他的眼神瞬間變了。

他居然真的做過這種事?!

那他怎麽還有臉來指責別人?!

明明他自己才是最該自刎謝罪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