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醉夏
N市的夏季是意想不到的悶熱。
曾梓敖摟著桑渝,兩個人歪歪倒倒地走出酒吧。
昏黃的路燈下,兩個人靠近的身影拉得很長。
一些不成調的歌聲相繼傳出,還有連串的歡聲笑語。
無論曾梓敖願意與否,在桑渝的堅持下,要先把他送回家,結了婚的男人應該有擔當,無論是否愛那個家中的老婆,結婚了就是結婚了,除了那紙法律的約束,還有的就是做為一個男人應有的擔當,除非是家中的女人要放棄他,否則他永遠不可以放棄家中的女人。
當年父親沒有做到對她的承諾,她恨過父親,可如今人不在了……所以她不希望曾梓敖和他妹妹也走上了她父母的那條不歸路。
“曾梓敖,上去吧,你老婆在家等你。”桑渝衝著曾梓敖淺淺一笑。
曾梓敖突然將桑渝一把抱住,額頭頂著她的額頭,唇似要貼上她的,帶著濃濃的酒氣,喃喃地說著:“桑渝,為什麽當年你沒有瘋狂地追求我?如果你把我逼到他那樣的境地,今天在一起的不就是我們倆了嗎?”
“你喝多了,”桑渝嬉笑著,想推開曾梓敖,力道卻敵不過他,無奈隻得偏過頭,依在他的肩部笑道,“是你先不要我的,去美國那年,我可是記得很清楚,我是哭著求你娶我的,可你卻是無情的拒絕我。”
“哼,你這個臭丫頭,你還好意思提那件事,你是真心想要嫁給我的嗎?”曾梓敖口中責難著,卻是將桑渝緊緊地抱住,“小渝,要是你能像愛他一樣愛我就好了,我肯定會為你死肖地的。”
“得了,你要是對我有那份心,別說九年,九天都可以感動我。”桑渝輕輕地將他推開,指著他的鼻子笑罵,“臭小子,快滾回去吧,將要讓你死肖地的女人在那高樓之上,拿出你做男人的擔當吧。”
“無情的女人。”
“多情的男人。”
“戶外廣告我一定給你偷工減料。”
“滾你的,你要是敢,我剝了你的皮。”
“桑渝,滿足我男人的驕傲與自尊心,來個GoodbyeKiss吧。”趁桑渝沒留神,曾梓敖的薄唇便貼上了她的嘴角,輕輕一吻。
在桑渝要賞他一拳之前,他迅速地放開她,跳開了,狡黠地笑道:“謝謝你,桑渝,你永遠都是最了解我的女人。路上小心,晚安。”
他又給了她一個飛吻。
桑渝無奈地笑著,看著曾梓敖高壯的身影消失在大樓的電動門內。
曾梓敖住的高層公寓與她的“毫宅”一個在城西南,一個在城東南。兩個人都喝了很多的酒,曾梓敖喝的更多些,安全起鑒,桑渝打車先送曾梓敖回來,然後自己再打車回去。
可是這附近荒得隻看的到路燈和路邊的樹,連個鬼影都看不見,若是沒有私家車,真的很難出行,據說要走上很遠才能有公交車坐。
公交車,哼,她才不會去坐公交車。
洋酒的後勁大。
桑渝明顯感到頭比之前要沉重許多,走路也有點歪歪斜斜。
從包裏摸出袁潤之的手機,桑渝打算叫車,可手機一個沒抓穩,滾落出去,又被腳踢了一下,滾到了馬路中間。
“你這個不聽話的小東西,明天扣你主子薪水。”
桑渝扭著歪歪倒倒的步子,邁向馬路中間,想要撿那個手機。這時,一輛車子迎麵急馳而來,刺目的車燈讓桑渝不得不頓下抬手遮住眼睛,傻愣愣地看著那輛車子。
千鈞一發之際,她的身子被一個寬厚的胸膛給抱住,兩人雙雙跌倒在地,連滾了幾圈。
“咯嚓”幾聲,手機被壓碎的聲音響起。
“你撿東西都不看四周的嗎?”沈先非良好的修養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若不是他急時抱離她,現在她就和那個手機的下場一樣。
因為這幾個激烈的翻滾,讓桑渝的胃好似翻江搗海。她痛苦地抱著頭,猛然,掙開他的懷抱,爬起身,往路邊跑去,依著那電線杆,狂嘔起來。
望著桑渝那副模樣,沈先非心頭的怒氣漸漸熄滅,歎了一口氣,他回到車內,拿了一瓶礦泉水和一盒麵紙。回到她的身旁,看到她吐得痛苦模樣,有些雄,他忍不住伸出手扶住她的額頭,期望減輕她的不適。
直到她終於吐完了,沈先非將手中的礦泉水和麵巾紙遞給她。
桑渝的腦子有些混沌,動作遲緩地接過麵紙擦了幾下,並用礦泉水漱了口,然後就這樣頭抵著電線杆,呆呆地抱著一動不動。
“桑……桑總。”沈先非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桑渝輕哼了一聲。
“你還好嗎?”沈先非又問了一聲。
這時,桑渝緩緩轉過頭,眯著朦朧醉眼愣愣地看著他,看了半天,蹦出一句話:“原來你家……也住這裏?”
這句問話雖是無心,可聽在沈先非的耳中,就好像是一根極度尖銳的刺正中他的心房,一張俊臉變得陰沉起來。
近幾日的工作壓力很大,本來一個朋友約了他去SEVENCLUB喝酒放鬆心情,誰知,在SEVEN竟然碰到她和MK的曾梓敖在一起,而且親密的臉對著臉。
那一刻,沈先非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有一種想要上前將兩人分開的衝動,或許是理智讓他壓抑住了那股莫明的怒氣,搖晃著手中的酒,隻感覺到苦和澀。
陽台上的一男一女,碰著酒杯,歡聲笑語,一直不曾間斷過。
那個女人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這麽晚了不回家,卻是和一個有婦之夫廝混在一起,還做著那樣親密的舉動。
雖然大四那年就離開H大,離開了N市,但他依然記得那個比他低一屆風靡全H大的師弟曾梓敖。皇廷之後,遇到了比較大的個案,廣告宣傳這塊也都是與MK公司合作,接觸雖不多,關於他的事,偶爾也能聽到一些。
八卦隻要是女人都喜歡,他手下那幾個女員工無一不例外。一次偶然,他聽到高茜她們幾個在討論曾梓敖閃電結婚的事。
心煩氣燥地點了一支煙,他很少抽煙,甚至可以說討厭煙的味道,隻有在心情極度不好時候,他才會點上一支。一支接一支,在SEVEN裏,不一會兒,他就將朋友的煙抽掉了半包,就連朋友都問他今天怎麽了。
他怎麽了,他怎麽了,他怎麽知道他怎麽了。
直到看到她和曾梓敖相互扶持出了SEVEN,隻是一個念頭,他便熄了煙頭,和朋友道了一聲抱歉,追出了SEVEN。
駕著車子,跟著兩人坐的的士,一直跟到了這裏。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他隻是想知道他和桑渝究竟是什麽關係,她所說的那段過去,究竟是真的,還是她為了想得到皇廷的案子而耍的手段。
當看到曾梓敖低下頭親吻她的那一刻,胸腔之內的某樣東西在微微,甚至連緊握著方向盤的手都跟著艱難地彎曲著。
曾梓敖離開了,她一個人立在那裏,搖搖晃晃的,似乎想打車。
深更半夜,這麽荒的地方,上哪去打車。
他擰緊著眉頭,決定送她回去,於是下了車。
誰知她醉得連手機都拿不穩,摔在了地上。就在那一刹,他看見一輛車子向她急馳而來,直覺他便衝了過去。
麵對曾梓敖,她可以談笑風生,像是一輩子都有說不完的話,麵對他的時候,便是冷言相諷,醉到不行的時候卻是對他說:原來,你家也住這裏?
一個他隻見了三次麵的女人,竟然可以輕易牽動著他的心。
“我送你回去。”隱忍著胸中那股莫明的憤怒,沈先非要將她拉離那個電線杆,她卻死抱著電線杆不放。
實在沒法子,沈先非隻能強行掰開她的手,將她給拉過來,手勁稍稍大了些,剛好將她帶入自己的懷中。
從沈先非的胸前緩緩抬起頭,仰視著他,桑渝努力地睜了睜眼眸,待看清了眼前之人,纖長的手指舉起,輕輕劃過他的臉龐,帶著哭腔,問:“阿非,是你嗎?”
透過指腹傳來的溫度,沈先非眸光閃動,這樣的溫情消除了他體內的忿忿情緒,他反握住她的手,很自然地輕應:“嗯,是我。”
下一秒,手中的纖掌抽離了,桑渝的雙臂改抱住他的頸後,哭泣著:“阿非,你為什麽一聲不響地就跑掉了?明明你回頭看見我了啊,為什麽還要走?為什麽啊?你告訴我為什麽啊?”
聽到這聲聲質問,沈先非的心猛然一沉,他為這樣的桑渝感到雄,但他真的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他緊緊地抱住她,這種感覺很熟悉,似乎很多年之前,他就有這樣抱過她。這種想法讓他驟然一怔,在那次撞到她之前,他真的不認識她,也從來沒有見過她,但為何會有這樣的熟悉感。
大四那年,他好容易爭取到去英國中央聖馬丁留學的名額,他才會離開國內,去了英國。這事件,在他的印象當中,整個係的人都知道。若是按她在診室裏所說的,沒理由不知道他是為了追求學業而去留學的啊。
“桑渝,”沈先非很自然地叫了她的名字,“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懷中的人身體倏然一僵,抬起頭,在對上他的雙眸,便慌亂地推開他。
背過身,桑渝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淡淡地道了一聲:“對不起,我喝多了……”
沈先非盯著她,沉默不語。
昏黃的路燈下,晚風吹在路兩旁的樟木樹上,並未給這炎熱的在夏夜帶來舒爽,隻聽到那樹葉抖動的“簌簌”聲。
在昏黃的燈光映照下,沈先非的身上染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俊美,挺拔。
桑渝忍不住看了看沈先非,一瞬間無法移動自己的雙腳,怔怔地望著他。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驀地,沈先非握住了桑渝有些微涼的手腕,深深望進她驚惶失措的晶瑩雙眸,一字一句溫柔而又堅定地說:“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麵孔籠著幾絲無奈和幾絲悲傷,桑渝意圖掙開沈先非的大掌,可沈先非絲毫不肯放鬆,無奈之下她放棄了,微微啟唇:“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我自己叫車就可以了。”
“叫車?你拿什麽叫車?現在是夜裏兩點十分,還是你打算這樣走回家?!”眉頭深鎖,沈先非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暴躁,他真的快被眼前這個女人給氣死了。
桑渝懊惱地拍了拍很沉重的頭,真是喝酒誤事,連之之的手機都給她毀了。擺在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一是她走到有人煙的地方,繼續攔車,二是讓沈先非送她回去。兩個選擇一比,顯然第一個很蠢。
她撥了撥貼在臉上的頭發,咬了咬唇,才對沈先非說:“那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