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④
宋妃妃覺得自己有當狗仔的潛質。
大概是被狗仔追久了,那些尾隨的招數她手到擒來。
天已大亮,大街上車來人往,好在並沒有人認出她來——
一出那間地下書房的大門,就見到大黑和小白,因為書房內早已設置好攝像頭,所以不需要跟拍攝像,而外出時除了黑衣人跟隨在側,跟拍攝像也會跟著走。
她利索地取下大黑的耍酷法寶——一副方形墨鏡,戴到自己的臉上,又將衣服後自帶的帽子戴上,她是巴掌臉,這樣嚴實的一遮掩,完全看不見她的五官,就連輪廓都模糊了。
宋妃妃躲在一根電線杆後,探出一顆腦袋,望著眼前走得悠哉悠哉的哈倫,在心底得意地嘿嘿一笑,原來跟蹤的感覺這麽酷炫!
哈倫腳步一頓,在一輛麵包車旁站定。從那麵包車的後視鏡裏,他看見了探頭探腦、行為猥/瑣的宋妃妃。
他彎唇輕蔑一笑,將目光從後視鏡上挪開,不動聲色地繼續向前走。
根據賬單上的店鋪地址,他沒有費太多時間就找到了那間雲南米線店。
站在門口,他望了一眼掛在頭頂的巨大招牌,確認無誤,果斷地走進店內。
先是在店內觀察了一圈,他才踱步走近收銀台。
店裏的客人比店員還少,宋妃妃跟了進來,立馬閃身藏到了店內的……一株盆栽後……
為了更好地取景,小白隻好孤零零地站在店外攝影。看著攝像屏幕上猥瑣的宋妃妃,他的腦海裏浮現了一個成語——一葉障目。
很明顯,一葉障目的效果是極其逗比的。店外路過的群眾無不被此行為吸引側目,店員走過來,畢恭畢敬地朝宋妃妃欠了欠身,道:“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
宋妃妃弓著腰,鬼鬼祟祟地朝收銀台張望,被走來詢問的店員擋住了視線,不爽地噓了一聲,擺了擺手,示意店員一邊呆著去。
幾乎所有人都發現在那一株並不算茂盛的盆栽後有個詭異的家夥在蹲守,可站在收銀台前、背對宋妃妃的哈倫偏偏沒有轉頭。
隻見哈倫張嘴說了什麽,便走到靠窗的桌前坐下,再等片刻,店員端上一盆熱氣騰騰的雲南米線,外加一瓶番茄醬。
宋妃妃猶疑地盯著哈倫看,就見他利索地掰開筷子,將大半瓶番茄醬倒進米線裏,然後呼嚕呼嚕吃了起來。
居然吃了起來……
難道不應該是出來找線索的嗎?
居然吃了起來!
雖說他出門前是說要吃米線來著,可是那種情況下,一般人都會找個借口當幌子吧?
他居然真的吃了起來!
宋妃妃咽了口口水,摸了摸空空的口袋,想起了臥室裏那碗香氣撲鼻的皮蛋瘦肉粥……
一大清早的,她居然舍棄美味可口的皮蛋瘦肉粥,鬼鬼祟祟地一路尾隨哈倫,為的就是看他津津有味地吃米線?!
宋妃妃舔了舔唇,肚子很應景地咕嚕一叫。
哈倫餘光一瞟,心裏覺得可笑。
瞧她那樣子,肯定是餓壞了,但是大概是想到自己跟著出來不是為了蹭吃的,才躲在後麵盯著他吃米線。
哈倫吞下一大口塗滿番茄醬的米線,口齒不清地說道:“要吃嗎?”
宋妃妃的身子立馬探出去:“要、要!”
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暴露了,懊惱地歎了口氣,她又說道:“一時大意,疏忽了!”
哈倫夾著米線的手抖了抖,一筷子米線漏回碗裏,他的眉尾抖了抖,道:“……一時大意?你……是認真的嗎?”
不要告訴他,她是真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宋妃妃點了點頭,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要不然你怎麽會發現我?”
果然是真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啊……她到底是哪來的自信……真以為自己是妃爾摩斯嗎……
哈倫汗顏,都有點不忍心告訴她真相:“……其實,我早就發現你了。”
“啊?”宋妃妃張大嘴,一臉詫異。
哈倫輕哼一聲,道:“你一句尾隨我,這很明顯,因為我聞到你的氣味了。”
氣味?
宋妃妃的確有噴香水兒的習慣,這也是做明星的基本素養。
不過現在出外景做節目,這檔節目又比較辛苦,她也沒什麽心思打扮自己,就沒噴香水了。
那是哪兒來的氣味?
宋妃妃抬起胳膊,嗅了嗅,確認的確是沒什麽特殊的味道,疑惑地望著哈倫。
哈倫將筷子上沾著的番茄醬小心地舔掉,愉快地笑了一聲:“我是說——口臭——你早上刷牙了沒?”
宋妃妃慢悠悠地抬手捂住了嘴,小口地哈出一口氣,然後把鼻子湊過去嗅了嗅……
啊,的確有相當明顯的氣味……
正當宋妃妃猶豫著要不要灰溜溜地走掉時,一名店員走了過來。
他手中捏著一張白紙,遞給哈倫道:“先生,這就是您要的東西。”
店員欠了欠身,微笑著道:“那位詩人先生常來店裏吃米線,上一次離開前,落下了這張紙,上麵還記著他的一首詩。”
哈倫嗯了一聲,放下筷子就要閱讀那首詩,卻被宋妃妃一把奪走。
她正要逃跑,就被身後的哈倫一把撈了回來。
他人長,手臂也長,箍在她的腰上,就讓她動彈不得,另一手探過來,摸索那張寫了詩的白紙。
為了保護白紙,宋妃妃將其用雙手按在肚皮上,還弓起腰,像一隻煮熟的蝦米。
哈倫壓在她背部,雙臂攬住她,和她緊緊貼在一起。
貼了幾秒,宋妃妃就覺得這姿勢略微妙……
忽然想起,狗狗/交/配的時候,貌似就是這個姿勢來著……
宋妃妃一囧,徹底豁出去了。
她直起身,拚命搖頭,一頭長發被她搖得迎風飄蕩。
哈倫反應不及,吃了一嘴頭發,隻好皺著眉往後退。
宋妃妃抓住這機會,輕輕跳了一下,徹底掙脫了哈倫的束縛,高舉起那張白紙,仰頭大口呼吸,一扭身,就又要逃跑。
哈倫眼疾手快地拽住她,將她拖了回來。她腳下一個趔趄,就歪向了餐桌。
她的身體重重砸在那碗米線上,油的湯汁濺到了她的鼻孔裏。
那張白紙也浸泡進去,那首詩是用鉛筆塗寫的,經那米線湯一暈染,字跡模糊不清了。
哈倫趕緊從宋妃妃手裏拯救出那張白紙,貼在自己的褲子上擦了又擦,可那湯早已浸透了紙張,就算把表麵的湯汁擦幹淨了,也已於事無補。
宋妃妃從米線裏爬起來,湊過去看那張紙,責怪地喊:“你看吧!叫你拉我!現在誰都別想看!”
惡人先告狀!不過,哈倫沒有生氣,也沒有什麽過激的情緒,仍舊笑嘻嘻的。
他盯著黏在宋妃妃臉頰上的一小根米線和蔥,調侃道:“再來點番茄醬就更好了。”
說完,他似乎被自己的主意逗樂了,哈哈笑了起來。
宋妃妃趁勢抽過那張白紙,隻見上麵那首詩是這樣的:
“恭聞國□英雄將
楚峽神□□雨晴”
□是被湯汁浸染,怎麽也辨認不出的字。
節目組不是第一次給出“詩”這個線索,那首藏了“基本演繹法”五個字的藏頭詩就是前車之鑒。
難道這也是一首頗有奧妙的藏頭詩?
不過,這句首的四個字,有一半是看不清的,剩下恭、楚二字,實在叫人猜不透。
“別琢磨了,這條線索廢了。”哈倫意味深長地瞥了宋妃妃一眼,轉身朝大門走去,“船到橋頭自然直。”
宋妃妃拎著那紙又看了幾眼,反複確認,確定是看不出什麽名堂了,索性將其捏成團,丟進了垃圾桶。
哈倫雙手枕在腦後,在大街上愜意地漫步。
宋妃妃沉默地跟在離他三米開外的位置。
從地下書房到雲南米線店的距離並不遠,隻是他們走得格外悠閑,來回的時間剛好一個小時。
地下書房的大門緊閉著,門外站著兩個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仿佛兩尊大佛。
稍遠一些的地方擺放著一張圓桌,一群扛著攝像機的攝像師圍坐在圓桌邊嗑瓜子。
陽光明媚,微風襲人。
宋妃妃眼前似乎展開了一幅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諧圖畫,緊張鬱悶的心情也稍微緩解了些。
不過,這份明媚的平靜並未維持多久。
在下一個瞬間,那扇緊閉的大門就被人從裏麵猛地推開,然後,她聽見了薑雅的叫聲。
“為什麽淘汰他?!”
薑雅最先從那扇門內跳出來,她展開雙臂,攔在門口,氣勢洶洶地大喊。
接著探出的是季光則的頭,他的眉緊蹙著,肩膀處的西裝皺皺的。
然後才是高大的黑衣男子,他像扣押犯人似的,將季光則的手臂朝後擒住。
這動作惹得季光則十分不滿,他麵無表情地甩開那隻按壓在他肩頭的大手:“誰允許你碰我的?”
黑衣男子並未因此放開他,語氣不卑不亢:“抱歉,這是遊戲規則。”
“什麽規則?我怎麽不知道?”薑雅皺眉,盯著黑衣男子說道。
“抱歉,請你回去。”黑衣男子對薑雅道,“至於規則,等你回去後自然會有人告訴你。”
薑雅疑惑地站在原地,宋妃妃聳了聳肩,超越哈倫,路過薑雅的時候拍了拍她的後背:“你不是最尊重‘規則’的人嗎?還杵在這兒幹嘛?”
待薑雅和哈倫也進入地下書房後,那門再次砰地關閉。
廣播聲滋滋滋作響。
一道冷冰冰的男聲忽然突兀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