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你將眾叛親離
都是自己的孩子,讓哪一個傷心難過,太後心裏都會疼痛。何況她還欠了玉兒那麽多。那邊依了滄海,看到他開心她自是開心,可是這邊再一看玉兒……她是個母親,就算玉兒看似麵無表情,她也能從他眼睛裏看到他近乎絕望的悲傷。
“玉兒……是娘不好,如果你真的不能承受,沒關係,現在還不晚,娘這就去找滄海……”太後是個牆頭草,看到江璞玉這樣,一臉的焦急,立即就開始動搖。
“我的事不用你管。”然而江璞玉卻毫不領情,隻是沉沉地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會自己處理。”
“玉兒……”
“臣還有事,先走了。”江璞玉根本沒正眼看她,直接邁步走向宮門。
“玉兒!”秦太後望著他寂寞的背影心如刀割,忍不住也是質問,“既然你放不下,為什麽當初放她走?”
江璞玉的背影顯然僵了僵,從那挺硬的後脖頸都能看出他的怒火在燃燒,他慢慢回過頭來,看向秦太後,犀利絕冷的目光,直盯的秦太後後背發麻,渾身不安,遲疑著錯開目光不敢直視。
“我放得下也好,放不下也好,我開心也好,難過也好,這些都與你無關,你懂嗎?別再試圖惹惱我,我今天心情不好。”雖然與他的眼神相比,他話裏已是說的十分客氣,可是卻聽的秦太後全身發冷,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這輩子,她是被這個大兒子給製住了,因為她欠他的,是補不回的。
江璞玉不著痕跡的回過頭去,依然挺胸昂揚的往前走了。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他難過,尤其是秦氏一族。
然而,一個人如果有情緒,如果憤怒,如果生氣,總得找個發泄的出口。
江璞玉像個僵屍一樣坐著轎子回到了相府。
府內的家丁被他周身的強氣壓壓的大氣不敢出,一個個都小心供奉著,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會被割了脖子。因為看起來,此時丞相的火氣,一個人的血都不足以澆滅。
江璞玉沒有回自己的宿處,而是直接走向了府後麵的地牢。
他也沒有去看他的父親江元,而是走向了另一間牢門。
牢門打開,裏麵傳出血腥味兒,十分刺鼻,還有一股子腐爛的臭味。看著江璞玉衣服上精美的花紋和那泛著光澤的雲錦料子,與這裏的環境是多麽的不搭。
相比關押江元的牢房,這裏安靜的可怕,陰暗,潮濕,腥臭,並不是牢內到處肮髒不堪,相反,裏麵還是很潔淨的,所有不好的味道,全是從一處牆角傳來的。
那裏用鐵鏈吊著一個人,他的雙腳已經沒了,褲筒處隻剩空空的,而且血跡斑斑,隻是顏色已經暗黑,且血跡重重疊疊,而在褲筒的下方,地上亦是血跡斑斑。他的頭發也沒有散亂不堪,露出他一張呆木的臉,他一動不動的垂著頭吊立著,全身軟塌塌的毫無生氣,看起來就像是掛在架子上的一塊肉。
江璞玉走到他跟前,抬頭,像是觀察一樣東西一樣目光在他身上流覽。
許是他的眼神太過刺目,那人終於緩緩的動了下,抬起眼簾,然後定定的看住他。死氣沉沉的看不出什麽情緒,卻冰冷刺骨。
“背叛我是什麽下場,現在看看真是痛快。”江璞玉微勾著嘴角,說著意味不明的話。“每一個背叛我的人都會受到懲罰,看一次,心裏就會解氣一次。”
那人開始有些情緒,盯著他的目光開始恨毒,“江璞玉,你這種人,是個人都會背叛你的,你就等著眾叛親離,最後死無葬身之地。”
“還在嘴硬。”江璞玉冷嗤一聲,一個眼神示意,他後退一步,侍衛上前,拿了匕首在他褲筒裏劃了一刀,立即,又有濃黑的血流了下來,重津了褲腳,滴在地上,在舊血跡上又添了一片。
那人的麵目開始猙獰,但也許是疼的次數太多,多有麻木,他竟然嗬嗬的笑了起來,“老子死不足惜,你越折磨老子,老子越知道你現在心裏比我更痛苦!我就很高興,很高興!”
“是嗎?本相再痛苦,但本相也是勝利者,本相有勝利果實可以支撐,可是你呢,一無所有,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疼痛折磨。”江璞玉冷笑著,隨手拿起皮鞭,然後突然發力,一下一下的抽打在那人身上。
“你……”那人被打的全身一下下**,咬牙切齒地吼,“你殺了我吧!我已一無所有,我不想活了,你殺了我吧,讓你徹底的解氣。”
江璞玉隨手丟了鞭子,拍了拍手掌,側頭斜瞄著他,陰笑,“吳遜何時這麽膽小,竟然肯開口求饒?可惜你跟了本相這麽多年,應該知道本相的脾氣。你放心,現在留著你還有用,等你沒用了,自然會給你一個痛快。”
“江璞玉!江丞相!”吳遜突然瞪圓了眼睛,用盡全力的跟他爭辯,“你也知道我跟了你多少年!我吳遜這些年來,你拍拍胸口問問自己,我可有對你不忠不誠?我為你赴湯蹈火,做牛做馬,我對你忠心耿耿啊,你怎麽能如此對我?!”
江璞玉一臉的淡漠,對他的責問似並不在意,轉身,悠悠然坐到侍衛搬上來的椅子上,一手拿起旁邊桌上的劍把玩,眼睛不抬地說:“本相對你也是問心無愧,可是你卻違背我的命令,反其道去追殺我讓你保護的人。你自己說,該不該死?”
吳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十分激動,嘶著嗓子道:“問心無愧?江璞玉,你有臉說出這幾個字?!在你心裏,你根本就不將我當人,這麽多年,你從來隻將我當工具使用,你根本從未想過,我也是個人!你視我的人格如糞土,你做的事情,天理難容!”
江璞玉挑起狹長的鳳眼,眼尾處的神色冷厲陰戾,顯然,他已有些生怒,“天理難容?你說說看,如若說不出,今天就割了你的舌頭。”
吳遜悲涼的低笑,笑的全身都在隱忍的抖動,然後,笑止住了,全身還在發顫,情緒十分激動,好一會兒,他才稍稍恢複些情緒,沉悶的問:“你可還記得林以慈?”
“林以慈?”江璞玉秀眉微顰,怔了一會兒,突然說:“你居然是為了她?”
“很奇怪嗎?在你眼裏,這很奇怪嗎?”吳遜急促地問,臉龐漲紅。提起林小姐,他心痛難忍。
江璞玉眯著眼睛看他,失笑,“怎麽,你不會真的喜歡上她吧?”
“她死了。”吳遜的聲音在發抖,神情也變得迷茫淒涼,他抬起眼簾,看向天上,好像林以慈在那個地方。“我這輩子,隻有這麽一個女人,可是你,殘暴不仁,當眾羞辱摧殘她不算,還命人踩死她腹中我的孩子!”說到此,吳遜突然瞪大眼睛恨恨地瞪向他,怒罵:“你簡直不是人!江璞玉,你就是個魔鬼!”
“哈哈哈哈……”不想江璞玉卻好笑的大笑起來,好一會兒才笑的大喘著氣嘲笑,“怎麽?你吳頭領接個任務,讓你玩個女人還玩出感情來了?”
“你住口!是人都會有感情!她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女人,可是你卻讓我親眼看著她受盡折磨,你這個殘暴的惡徒!”吳遜憤怒起來,身體不安的扭動著,想上去撕殺他的節奏。
江璞玉卻悠哉遊哉的站起身,走向他跟前兩步遠,吳遜激憤的抬腿踢他,反惹他嘲笑,“腳都沒了,還想踢我?”
“呸!江璞玉你會有報應的!”
“吳遜!你最好搞清楚,林以慈她是本相的姬妾,本相是讓你做替身勾引她的,你占了便宜還賣乖?別在這兒自多作情了,林以慈她到死也不知道那些夜晚的男人是你!真夠賤!”江璞玉血淋淋的扒開吳遜的傷口,毫不猶豫的在上麵撒鹽。
“是!我恨我自己,為什麽那麽懦弱,不敢當眾承認,不敢去救她……”吳遜提起那日,悔恨交加,若是雙手有自由,定會是捶胸頓足。他痛哭著,眼淚如珠而下,“她雖然不知道我是誰,雖然不知道與她纏綿的人是我,可是,我畢竟與她有夫妻之實,還有了孩子!人都是有感情的,我憐惜她,雖然你是那麽的冷血,可是她還是對你抱著幻想,她隻是個渴望被愛的小女人。她有什麽錯,為什麽,你要那麽殘忍的對待她……”
“哈哈……吳遜,這些年你跟著本相都白廢了?婦人之仁,居然說這麽惡心的話。”江璞玉一臉的嫌惡,嗤之以鼻,“林以慈她本身就是她父親的棋子,本相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要怪,就怪她運氣不好,是她命不好。”
“在你眼裏,任何人都隻是螻蟻!”吳遜憤然指控,“你根本不懂感情,你不配有感情!你隨意的拿別人的命開玩笑,玩弄,你根本就不顧旁人的感受甚至生死!你每天都在草菅人命!是,在你眼裏,那馬茜女就金貴無比,你百般嗬護,可是林以慈,她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有血有肉的小女子,我們就算再卑微我們也和你一樣是個有感情有感覺的人!你踐踏她玩耍她都罷了,你達到了你的目的就算了,可是你為什麽還要讓她那麽痛苦的死去!為什麽要那麽殘忍的殺死我們的孩子!你沒有人性,沒人性!你這種人,也該嚐嚐被人當作奴婢的滋味,所以,我恨你,我越來越恨你,我要讓你嚐到失去至愛的痛苦,讓你痛不欲生!我就是殺了那個女人……哈哈哈……我終於將她踢下了山崖,我殺了她,殺了她……”
江璞玉冷眼看著吳遜說到激動處放聲大笑,笑的不可抑製,笑的眼淚橫流,末了,他隻輕輕的說一句,“讓你失望了。她還活著。”
“……”吳遜一下子收住聲,不可思議的盯住他,“不可能……不可能的,那種情況下,她必死無疑。”
“她福大命大,不僅沒死,還活的更風光,更金貴。”江璞玉說著冷笑一聲,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傷感和失神。“她回來了,就在附近。”
吳遜驚惶遲疑的看著他,對於他這麽熟悉人的表情,他一看,就立即猜到了,“哈,她沒死?在附近?太好了……她一定是回來找你報仇的!因為我代表的是你,我殺她,她就知道是你要殺她,她回來一定是來殺你的!江璞玉,你將嚐到被心愛的人仇恨,被心愛的人下殺手的滋味,這太好了,太痛快了!我今生還能看到你自食其果,死而無憾!你終於得到報應了!我死了也值得!”
“吳遜!”江璞玉突然大喝一聲,一劍指向他的喉嚨,驚嚇的吳遜一怔,生生的住了口,呆呆的看著脖子下麵的劍。江璞玉嚴肅的盯著他,解釋性地說:“那本隻是個棋局,你不該投注感情,況且那林以慈從頭到尾都對你無一絲情義,你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還有那孩子,你與他每每在藥香之下承歡,那孩子本就是活不成的,這一切,都隻是個局罷了。而你,竟然鬼迷心竅,為了一個虛無飄渺的‘愛情’,背叛自己的主人,追殺本相之妻。今日落到此地步,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吳遜的神情在微變,眼睛裏的憤恨轉為悲傷,“她縱然不知我是誰,縱然是我自作多情,可是,你卻用那麽可怕的方式殘害一個女子,你太冷血了!你若對我有一絲主仆之義,又怎會故意讓我眼睜睜看著她死在我麵前!你懷疑我,試探我!是你,逼我報複的!”
“我是曾經懷疑過你,懷疑你是朝廷的細作,所以,我確實有試探你的意思。但是,你卻做了比細作更讓我不能忍的事。所以,你必須生不如死。”江璞玉恨恨的丟開劍,轉身就走。
“江璞玉!你是個魔鬼!你沒人性,老天總有一天會懲罰你的,老子我等著看那一天,看你如何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