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聲怔住了——

為何巫奇石露出這樣的表情!為何四大軍團團長同時發出驚呼!何聲轉身,他看見——

一名少年站在火苗四起的場中央,氣勢非凡,半球已完全不見。場外圍的東南西北各站了四名少年。

“我叫路遠寒,”場中的高大少年單手握劍,砍斷綁著夏依的封咒,扶起滿臉茫然的夏依,帶著溫暖的笑容,對巫奇石等六人柔聲道,“夏依,我救定了!”

路遠寒!?

六人都震驚了,睜大雙眼——這就是傳聞會改變月界曆史的少年?六十年前叛逃副閣主路葉生之子?被叛逃閣主萬古和枯人兩方勢力同時看中,涉新石、白葉、金敏俊、雙心等閣主從一年前就日夜關注的關鍵人物路遠寒?

場中少年眼神堅定,將劍鞘搭在肩上,踩在石板上,眼神放空,偌大的夕陽是他的*,風吹動著他的衣擺。

夏依抬著頭,在陽光中,在微風中,望著抱著她的少年,黑色剪影,英俊側臉,她輕輕蠕動著嘴唇,眼睛閃動著淚光——

他是誰?為什麽會讓我如此溫暖?所有的害怕都消散了,他像光一樣,驅走了所有黑暗和冰冷。

路遠寒低下頭,脖間的白色圍巾隨風飄舞著,在夕陽中,飄蕩成一道黑色剪影。他望向夏依,眼神溫柔,兩人四目相對。

夏依望著路遠寒的眼睛,無限柔情,沒有什麽波瀾,隻有憐惜和想念。

“夏依,我來救你了。”路遠寒柔聲說道。

一切都瓦解了,一切都可以目空了。夏依眼眶濕潤了——分明不記得眼前少年是誰,為何如此感動?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輕柔、平淡,可就是能讓人感動流淚。

“就算他是路遠寒!一樣拿下!”巫奇石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大聲下令道,“他破壞了死刑裝置魄滅結,試圖救下罪人林可兒等人,一樣是月界要追殺的對象!”

巫奇石喊完之後,卻發現身邊竟沒有人動彈,他這才想起,刑場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站在他身邊的僅有何聲和四大軍團團長以及一些管理刑場的月士,而那為數不多的十幾個月士竟沒有一個向前。

“你們反了嗎!?”巫奇石指著那些月士怒吼道。

“你沒有指揮他們的權力,”淩魂擋在巫奇石麵前,冷冷說道,“刑場的月士雖說各個都是頂尖高手,但他們隻聽令於總閣主和四大軍團團長的指揮,你最好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你……”巫奇石一聲冷汗,雖說政議團權力很大,但政議團的三十六人多是智商極高思維發達,就戰鬥力上來說僅有何聲還過得去,巫奇石不敢和擁有閣主級別實力的淩魂直接發生衝突,他倒吸一口涼氣說,“你就讓路遠寒等人帶著罪人逃走?”

“死刑一事與我精銳軍團沒有任何關係,我沒興趣插手,告辭。”淩魂消失。

舞婧也拍了下巫奇石的肩膀,嬌嬈笑道:“路遠寒那孩子挺有趣的,所以我可不想傷害他啊,再見咯,巫團長。”

舞婧話音一落,也消失在刑場中。

路遠寒雖不知對麵發生了什麽情況,但忽然離開兩個看起來非常強的人,他放心不少。

靈魄軍團和守護軍團的兩位團長魯自奕和柯景航雖說沒有離去,但也是一副不想去管閑事的表情,巫奇石氣得發抖,指揮道:“何聲,你上!”

何聲明顯不想去,因為他也覺得處死林可兒等人實在太過分,但礙於巫奇石是他長官,他隻好聽令上前。

路遠寒笑著拔劍,他察覺到,有兩個閣主已趕到現場。路遠寒微微感受著兩名閣主的魄源——救過自己的天憐兒,還有一個……不認識,可魄源強的驚人。

何聲剛踏入戰場,就被紀小季和章一澤給纏住,伊小雨在遠處對何聲施加封咒,同時保護著紀小季與章一澤,路遠寒和江蕭蕭一起解開剩下四人的咒術。

剛剛與天憐兒同時趕到的涉新石打量著眼前的路遠寒,心中笑道:自上次七月一日在七月閣匆匆見一麵後,他的實力又有提升啊。

“涉閣主!幸虧你及時趕到,快,快把這些家夥給拿下!”巫奇石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看見涉新石如看見了救星一般。

“哦?”涉新石微微轉了下腦袋,斜眼看了看巫奇石,說,“你現在敢指揮我了?”

巫奇石驚出一身汗,連忙擺手道:“不敢!不敢!”

“也罷,”涉新石看也不看巫奇石,“確實不能再放任不管了,我會親自拿下他。”

涉新石剛剛起身,雙手便被數根淺綠色樹藤給捆住,他回過頭,竟是高清揚。

高清揚優雅一笑,說道:“好久不見了,涉新石閣主。”

“六十年未見,你的實力在枯人的教導下提升可真快啊。不用召喚語就能使用初生,僅僅是初生就這麽強了。”涉新石一臉從容地看著高清揚,眼神如蛇般陰冷,可怖。

天憐兒哪能容忍這樣的局麵,立即拔劍衝向高清揚,忽然,又一人擋在她麵前,一揮劍就把天憐兒擋出好遠。

這人是……金敏俊!

金敏俊?別說是天憐兒和巫奇石萬分震驚了,就連路遠寒等人,包括高清揚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家夥怎麽也來了?

“高清揚是來救我部下的,你最好別插手。”金敏俊看也不看天憐兒,扭頭看著場中他的部下五人——還好,都安然無恙。

天憐兒哪受過這樣的羞辱,金敏俊的目中無人讓天憐兒大怒,她大喝道:“巫奇石!給我滾開!”

巫奇石倒是聽話,很快驚慌失措地用魄行逃離現場。

“初生,蛇蠍刺!”一道青光閃過,天憐兒的月劍變成一把中長鐵刺,那烏青的刺頭像是常年浸在劇毒中。

“動真格了啊?”金敏俊毫不在意道,“初生,金芒長槍。”

金光過後,劍變長槍,戰場後,男子高貴雍容,女子美若天仙,長短兵器交接,長槍光芒四射,短刺劇毒縈繞,短短幾秒鍾後,兩人都躍至數百米高空中,以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交戰著。

路遠寒完全迷糊了——自他們醒來後,章森就告訴他們這是枯人安排的最後一項修煉,治療他們的愈咒也是金敏俊所設,證實了金敏俊和枯人之間的確一直在接觸策劃著什麽。

那麽,按理說,金敏俊應是自己這邊的人,而天憐兒在自己初入魄區遭遇改造通阱時,曾救下自己,看樣子也不是什麽壞人,為何這兩人交起手來?路遠寒心想。

還有,正與高清揚交手的人又是誰,為何在戰鬥時他還能麵不改色,甚至看起來好像並沒有百分百投入戰鬥中,一直壓製著他的魄源。路遠寒看著遠處的那個與高清揚正交戰的男人想道。

“該走了。”江蕭蕭對路遠寒說。

“嗯。”

濃煙消散,少年們消失在刑場中,閣主級間的惡戰仍在進行中。

……

“夏依?夏依?”

夏依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搖晃她,她發現已遠離了刑場,而她被路遠寒輕輕抱在懷中,魄行在月界的空中。

夏依輕車熟路地將雙手摟在路遠寒的脖後。她閉著眼睛,心想:好熟悉的感覺,這少年是誰,為何自己在他懷中沒有一點排斥感?他為何要來救自己?

路遠寒看著自己懷中的夏依,腦海中想起兩個半月前第一次與夏依相見的情景——那時路遠寒被河岸邊的渾阱擊飛,而在空中溫暖抱住路遠寒的正是夏依。

兩個半月後,換做是路遠寒救下了夏依,在空中抱著她。路遠寒腦海裏閃過無數過去的畫麵,忘了就在他身邊一起魄行的江蕭蕭。

江蕭蕭看著眼前兩人這你儂我儂的場景,雖說畫麵溫馨,但江蕭蕭內心一點也不好過——看來路遠寒心中果然沒有自己啊。

“不好意思……你們……是誰?他們,他們都說我失憶了。可是,的確,我想不起來我身邊的任何人是誰。”夏依睜開眼睛,還是紅紅的。

路遠寒露出驚恐表情——這怎麽會?

她忘了我,她忘了我……路遠寒內心空蕩蕩,腦海裏隻飄蕩著這一句話。

“怎麽就你們兩個了……剛才來救我的不是有很多人嗎?”夏依又擔心地問道。

“林可兒他們和我們逃出刑場後,跟外麵接應的章森叔叔逃往另一個方向了。救你的其他人,還在刑場戰鬥,你放心,按照計劃他們不會戀戰的,會一一逃出的。”路遠寒柔聲說道,內心還是一片感傷。

“這樣啊。”夏依似乎像是已經習慣了,將腦袋靠在路遠寒的胸膛,輕聲道,“這個世界很奇怪啊,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會飛。還有,你很像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小弟弟呢。”

難道說?夏依的記憶停留在了七年前?她隻記得她在人界時那短短十七年的生活?

“那和我很像的那孩子叫什麽呢?”

“我想不起來了……”夏依搖搖頭,像受了委屈般,“我認識那孩子時我也隻有十一歲,那孩子當時四歲呢,我隻記得,一年後,他爸爸死了,然後他們搬家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