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靈雖已拔出劍,但完全沒有使用魄生,隻是純粹自保阻擋著樓靈的攻擊,她腦海裏閃過六十五年前誓天平定月界動蕩之後五年的種種畫麵,她們被稱為“一月閣四姐妹花”,魄生的第一層狀態均是緞帶武器,四名女子常常一起修煉,是月界罕見的一處風景。

可自從六十年前那件事發生後,一切都變了……

原以為時間是改變不了閨蜜間的情感,為何這麽多年沒見,還未坐下來像以前嬉笑怒罵,就要拔劍相向,這就是宿命嗎?

單靈在抵擋著攻擊時,臉上再也浮現不了她常有甜美可愛的笑容,隻不過占了一張娃娃臉罷了,其實這麽多年來風風雨雨,內心早已百孔千瘡了吧?隻是今日姐妹一戰讓她多年來的偽裝瞬間崩塌,就像見到姐姐單雪被蕭南火擊成重傷時的崩潰心情。

她心酸地想著這一切,她忽然想起了枯人——為何他能一直將所有痛苦掩藏起來?

在單靈分神之際,樓靈趁其不備用彩虹緞帶釋放了封咒四十六式,一股金絲將單靈握劍的右手捆綁住,同時也綁緊了右臂關節處。

這種程度其實封印不住單靈,但至少讓她的右手無法動彈幾秒鍾,高手之間的過招,也許就這幾秒可以決定勝負。那瞬間單靈眼睜睜地看著彩虹緞帶那頭釋放出攻咒,卻無法抵擋。

“為什麽……為什麽?”單靈跪坐在草地上,幸好她及時舍棄誦經和召喚語釋放了低等級的防咒,才讓這次的攻擊隻讓她受了點皮外傷罷了。

“為什麽你一定要這樣?”單靈顯然喪失了戰意,看著昔日的姐妹拿著彩虹緞帶似乎要對自己進行下一輪攻擊,單靈瞪大眼睛,身體前傾用力甩動下腦袋,淚水還是迸發出來,“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麽!?”

“我說過了!該問為什麽的人應該是我!”樓靈反吼回來,她通紅著眼睛喘息著,帶著哭腔。

單靈愣住了,茫然地看著眼前做好隨時戰鬥準備的樓靈。

“六十年前……我們一月閣萬閣主叛變已經給我們帶來滅頂之災了……而你……”樓靈看著單靈,眼中全是費解,並未落淚,“但你怎麽也可以一句話也不說了就走了!”

單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她低下頭,放下劍,黯然說道:“看來我回來道歉還是晚了。”

“不……若你隻是就這麽不告而別也許時間長了我可以原諒……”樓靈的聲音也變得黯然神傷,她突然眼中放光,提高音調吼道,“但我不能原諒的是,你為何會選擇跟枯人那樣的叛徒一走了之!”

“嗬……看來我終於找到可以和你戰鬥的理由了,”單靈竟又一次從草皮上拿起劍,雙手握緊,眼中有了從未見過的堅定,“枯人……他才不是什麽叛徒呢。”

“初生,幻舞緞帶。”

單靈閉上眼睛,並不想看見這唯美的景象,因為這就和煙火一樣啊,璀璨過後竟隻剩無邊際的黑暗。

樓靈看著眼前的幻舞緞帶有些頭昏目眩,六十年後沒想到單靈的初生也變得如此強大。

她毫不示弱,用彩虹緞帶阻擋住單靈的進攻,喊道:“我現在的實力比六十年前不知要強出多少了!同樣是副閣主級別我怎麽會輕易輸給你!”

樓靈的彩虹緞帶飛向天空,化為一道彩虹,發出七色光芒,將這個夜晚襯托的無比絢爛。

在不遠處的蕭淩斜靠在樹上,正觀戰著——張東學和章一澤的對戰。他忽然抬起頭,注意到空中燦爛無比的彩虹,聲音低沉,眼神黯淡,輕聲道:“還是這麽美啊,彩虹緞帶。”

他心裏為樓靈擔憂著——在六十年前蕭淩還隻是在月衛的候選名單中,單靈就已是副閣主,樓靈是第三位月衛,她們與第四位蕭漩第五位水無夢是當時著名的“一月閣四姐妹花”,隻不過在六十年前的災難後一切美好的事物全毀了,他的姐姐蕭漩也在五十多年前選擇了自殺。

蕭淩望著天空,不打算現去幫助可能處於下風的樓靈,他明白這是她們姐妹之間的事——樓靈與單靈都決不會允許自己前來插手。

這是不可磨滅的情感,哪怕拔劍相向。

“喂!你不插手真的沒關係嗎!”

章一澤躲開張東學的一擊,氣喘籲籲,身上掛了不少彩,他對一旁悠哉的蕭淩不滿喊道。

“啊?說我嗎?”蕭淩將腦袋轉向章一澤,恍然大悟狀,“月士是從不會以多欺少的,更何況,張東學一個人就可以解決你了。”

“可惡。”章一澤被蕭淩輕蔑的口氣所激怒,可他確實也不是眼前的張東學的對手。

蕭淩不再關注章一澤,用冥想感受著單靈與樓靈的戰鬥。

“別太驕傲了,樓樓。”單靈輕聲道,在灰燼與煙霧之中緩緩出現了她的身影。

樓靈大吃一驚——剛在空中的彩虹緞帶對單靈進行了無數次的七彩隕石攻擊,在那種攻擊下還可以毫發無傷嗎?

在她驚訝還未結束之際,她的脖子被一條銀色緞帶圍住了,樓靈一驚,她明白這是單靈的幻舞緞帶,此時單靈正手握緞帶站在她背後。

“原本……我是想來找你們敘敘舊的,卻未想到會變成這樣。”單靈盯著近在眼前的樓靈,眼神裏滿是憂傷——過期隔得這麽近總會覺得太尋常,現在竟已成奢求。

“別太小瞧人!”樓靈將右手忽然放下,掌麵朝後,對準單靈準備釋放攻咒。

“我說過了,別那麽驕傲了。”樓靈發覺自己的手被單靈給握住了,那力量太過強大,讓她無法放出攻咒。並且,單靈在握住她的同時放也出了封咒。

這丫頭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強了,居然都接近於水無夢了?樓靈大驚

“真的夠了。真的……”樓靈感覺脖子一涼——是單靈的淚水,單靈哽咽著,“我真的快受不了了,夠了,我受夠了。”單靈

樓靈已完全被封印住,全身上下都是金絲,單靈已念完了誦經,她將樓靈輕輕放倒在草坪上,她也躺在草坪上,淚水不停地留。

“這個金絲封咒是我們四姐妹最喜歡的封咒,哪怕它隻是第四十六式。你還記得嗎?”單靈閉著眼睛,收起了幻舞緞帶,好不容易忍住了點淚水,“為什麽不能這樣躺在草坪上一起看星星呢?為什麽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嗎?你忘了我們是最好的姐妹嗎?”

樓靈本已可以掙脫金絲了,可當她扭過頭看到單靈令人疼惜的甜美麵龐,已被淚水完全打濕。她愣住了,想起那五年最美好的時光,也忍不住痛哭起來。

無論多少年,不可磨滅的情感就是永遠不會被磨滅,哪怕宿命將我們注定成為水火不容的兩方,我們之間的情感還是磨滅不了。如果宿命非得讓我們毀滅,那我們大不了去挑戰宿命,去改變宿命。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女孩子都恢複了情緒,仰頭看著星空,沉默了良久。

“無夢現在是閣主了。”樓靈忽然說道。

“我知道,”單靈接話道,“在六十年前,無夢的實力其實在我們四姐妹中已經是最強的了,但她堅持說按年齡排位,看起來最小實際年齡最大的我便在四人當中成了副閣主。無夢為了不讓別人說閑話,一直隱瞞著她當時已學會次生的事實。”

“是啊。無夢一直那麽善解人意,她做事是我們中最周到的。如果不是六十年前,以她那與世無爭的性格,絕對不會想到要去當什麽閣主。”樓靈看著星空感歎道。

“對了。蕭漩呢?”

樓靈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一變,然後慢慢說:“她死了,五十多年前自殺了。”

單靈猛然坐起來,發不出任何聲音,今晚對她的刺激太多了,先是姐妹互相殘殺,再是聽聞姐妹逝去……

五十八年前,一月閣正副閣主萬古與單靈都成為了月界的罪人,一月閣剩餘的月衛們自然都會有嫌疑,不斷地被要求去接受調查,聽到很多冷言冷語,被很多人欺負,甚至背地裏動刀子。

當時的一月閣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在人人自危中,一月閣的每個人都備受恥辱。蕭漩長期被當時的一個副閣主給調戲,她一直忍受著這些。在某天執行任務,遇上幻阱,和她一同的幾個月衛被她救下後竟過河拆橋,將她一人丟下。

等到樓靈與水無夢趕到時,蕭漩竟以僅僅第四位的實力將那隻幻阱給擊退了,但她自己也身負重傷。

接下來的時光,蕭漩都在一月閣內養傷。可沒人能想到,在一月閣集體接受調查的某一日,僅留她一人在閣中養傷。在那時候那個副閣主趁人之危,強行占有了蕭淩的身體。

自此之後沒多久,蕭淩在某晚選擇了自殺。那個副閣主也被三十六人政議團判了重罪,撤職後調去了一場惡戰前線,不久後戰死。

樓靈訴述完這一切後早已哭成淚人,單靈更是淚流滿麵,如果那個副閣主還活著,單靈必會將他碎屍萬段,可現在又能如何呢?

“自此之後,無夢知道如果再沒有人撐起一月閣,我們都得完蛋,她提出了閣主申請。結果她得到了第十三月閣、三十六人政議團以及當時僅剩的八位閣主的全票通過,才讓我們挺過那段歲月。”

單靈泣不成聲,愧疚感充滿了內心,哽咽問道:“無夢在哪?我這次回來有重要的事跟她說,甚至關係到月界的生死存亡。”

樓靈聽到此話,驚愕地張大嘴巴,緩緩道:“在,在九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