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是一場不動聲色的戰鬥,戰鬥的雙方是這個犬儒的、有序的、退而求其次的世界,和他孤注一擲的期待。

桑莫現在回想起六十年前的事情後,隻能做出這樣的判斷。隻不過,每個人生命裏,都會有那麽一段想要費盡心思舉重若輕的往事,反而越是假裝不在乎越是弄巧成拙。人生怎麽這麽髒,就算是生死之間的莊嚴都不能讓它清潔一點。

桑莫最終無比避免的和溫特成為了戰友,一起進入了白葉的陰謀中,即便到現在也不知道白葉的陰謀究竟是什麽。

“在這麽久的戰爭中,人來人往,太多的人與我擦肩而過,或短暫交談,或相視不語,然後就是生與死。”桑莫又一次突然這麽對溫特說道。

那時已是六個月前了,也就是白葉正式和月界別離,宣布帶領阱界的時刻。桑莫在這六十年中雖然仍是在戰鬥中時無比殘忍,但是他的內心還是不願意參與戰鬥的。

“如果說……所有人之間若真是一直如此也是一種欣喜,沒有過多的牽連亦沒有別離,諸多的傷害與欺騙也可避免。”溫特冷冷答道。

“但如果每個人之間若真是如此,更可能說是一種悲哀,將逃避視為與世無爭,將消極視為淡泊名利,更是一種對自己的褻瀆。”桑莫忽然顯得有一些激動,突然站了起來,大聲說道,“無論如何,我是不允許自己這麽消極的。”

不允許,絕對不允許!桑莫怒吼著,麵對舞婧的終生依舊毫不畏懼。

桑莫和舞婧兩人同時單腳點地,以幾十秒每米的速度身體接近平行於地麵衝刺向對麵,劍對圈,一方劈一方擋,每秒鍾兩件武器竟來回碰撞數次,兩人的身體幾乎在每個角落都出現了。而魯自奕和路遠寒在一旁仔細觀察著,打算給予桑莫致命打擊。

如此迅速的速度,人類的雙眼根本無法捕捉到兩人的方位,先是在天空中,又到地麵角落,然後在懸於空中,兩人用魄行熟練地高速移動著,在空中進行著攻防戰,所能察覺到隻能是兩兵器碰觸時產生的火花以及聽到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音。

怎麽可能!?舞婧在與桑莫迅速轉換方位攻擊中表情愈發顯得驚訝,她原以為桑莫在這樣的攻擊之下會變得緩慢,哪知似乎速度仍在大幅度提升。

“怎麽了?動作忽然慢了。”舞婧一怔,這是桑莫的聲音。此時桑莫竟一腳踢向她的腹上,舞婧急忙躲開,但她未想到桑莫此時居然右手鬆開劍,僅有左手握劍,右拳擊向自己的麵龐,舞婧再次閃開,卻沒料到桑莫竟似乎猜到她會躲閃,這正是桑莫的能力,拳到一半便轉移方向,直向舞婧的肩膀!而同時桑莫的左腳竟再度攻向舞婧腹部。

舞婧未能躲開這一次的攻擊,肩膀和腹部同時受到攻擊,狠狠摔向地麵,地麵破碎數塊,一陣黑煙飄起。

桑莫一揮手,巨大的黑色氣流攻向舞婧,但竟被柯景航用熊熊烈火擋住,可又有無數阱箭從天而落,麵積極大,路遠寒爆發出極強魄源,用紫盾擋住,救下舞婧。

這家夥在魅變後的破壞力和攻擊力可真是驚人啊。路遠寒背部被冷汗浸透了,此時他的身上也布滿了或重或輕的傷,都是桑莫造成的。

這隻是側麵攻擊到了我罷了。路遠寒喘息著,發覺自己已經流了很多血了,他暗自心驚道:果然,沒有在那個被一百四十四式封咒的最好時機將他殺掉,真是個失誤!如果這個時候被他正麵打到,絕對會一命嗚呼!

“哈!你這個家夥果然隻會逃跑!”桑莫忽然從路遠寒背後出現,重重打向路遠寒,路遠寒再度逃走,可路遠寒無論逃到什麽地方,桑莫就會從哪裏出現。

“你的速度再快也沒有用!我可是隨時知道你會去哪的!”桑莫僅僅追趕著路遠寒,同時狂妄地大笑著,“你無論逃到哪裏,你無論再怎麽快,我都能知道你會在什麽地方,這樣下去,你離死隻是時間問題。”

路遠寒忽然轉身一劍,速度之快超出了桑莫的反應時間,一劍劃傷了他的身體,鮮血四濺,桑莫慘叫著瞬間移動到安全位置去了。

桑莫忍著劇痛,鮮血止不住地流著,他沒有想到這小子在戰鬥的過程中竟會是越來越冷靜,和絕大多數人在戰鬥過程越來越激動到不理智是完全不同的。

“封咒一百三十五式,迷魂咒!”這個時候柯景航忽然用出百式以上的封咒,無數的咒語包圍著桑莫,似乎是想桑莫聽見咒語陷入昏迷。

“就這種程度……”桑莫冷笑著,“你還真是喜歡用同樣的招數啊。”

可這個時候他發現柯景航似乎在不斷加強著魄源。看來是想要封住自己的聽覺啊。桑莫輕輕笑著。

“時間的破碎,空間的毀滅,每一維都絕滅為一種獨特的世界,它聖潔,它高雅,它無上,它消除所有的光與熱。封咒第一百四十四式——斷魄!”

舞婧此時竟然趁機用出完整誦經後的封咒斷魄,直接封住了桑莫所有的魄源噴射處。

桑莫大驚,看著已經重傷的舞婧。

“同樣的招數……看來還是能起效果嘛。”舞婧冷笑著,“你以為我就會這樣放棄?抱歉,我可是已經用了終生啊。”

“刺無,雲天,羈絆的苦難,渾沌的虛無,寂於暗,暗入亡,亡印劍,穹天之上的靈,白晝之下的魔,合為懼!攻咒第一百三十九式——刃殺!”

“消亡的皇權,逝去的王朝,籠罩在無邊黑雲之下,死寂、痛望、虛無,均如噩夢般,如影隨形,毀滅如斯!攻咒一百一十八式——死霧圍城!”

柯景航用出一百三十九式攻咒,而舞婧用出一百一十八式攻咒死霧圍城,兩人都是完整誦經後的攻擊。

桑莫慘叫著,似乎在這樣的最頂端攻擊下忍受著極度的痛苦。

“紫黑……劍風!”路遠寒再一次對著桑莫用出劍風,桑莫再遭到柯景航和舞婧那雙重打擊之下,即便已經先行判斷出路遠寒的攻擊,但已經沒有力氣再擋下路遠寒的重擊了。

桑莫閉上眼睛,想起被白葉暗自領導的那些年。

“為什麽!”桑莫怒吼著,“為什麽要被一個月士領導著!他算什麽!”

桑莫發著怒火,他壓根不甘心,他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可以先後滅掉斯普潤和雬兒,最後勢力比溫特還大,最終一統阱界,成為阱界最偉大的心阱。

可惜……明明還不到時機,卻出現了白葉這個家夥。

但更為恐怖的是……他居然在悄然無聲之間就統一了阱界,並且還收服了科音。這真是個可怕的男人,但更讓桑莫惱火的是,溫特和雬兒似乎對白葉還格外推崇。

其實在很久之前,溫特是不參與阱界紛爭的。那時的阱界是斯普潤、雬兒和桑莫三足鼎立,當時的溫特和史拜德一樣,是四處遊走的。

溫特和史拜德格外相似,史拜德是最強幻阱,而溫特是除去根本不理會阱界事情可以說是傳說中人物的奎雲和科音外的最強心阱。

他們都不喜濫殺,但天生過於強大,隻能一直孤獨。

直到有一天,溫特發現自己身邊的幻阱朋友有的像史拜德一樣逃走去了人界,有的因為戰亂被殺掉,也有的被那三個阱皇給捉走當做士兵,並且漸漸出現了帝王幻阱這樣的稱謂,指的就是類似於史拜德這樣有著可以和閣主級媲美的幻阱。

但沒有一個比史拜德強。

溫特越來越孤獨,隻不過他身邊一直有兩個孩子跟著他,就是後來被路遠寒解決的朋格潤和被單靈解決的托爾密根,這是溫特身邊最早的兩位帝王幻阱,後來……隊伍越來越強大,卡特和佛克斯這兩個性感尤物也加入了溫特的陣營。

因為強大……要麽別人會因為你的強大而恐懼或者憎恨,但更多的是臣服。

溫特不想參與戰爭,直到有有一天他從桑莫手中救下一個叫迪爾的幻阱,迪爾流著淚,感謝著溫特的拯救,而桑莫身邊躺下了無數屍體,那都是迪爾的同伴。

從那一天起,溫特決心加入了戰爭,最終阱界一分為四,被分為春夏秋冬四阱宮,而奎雲早已不知音訊很久,科音更是無比神秘。

溫特決心要靠自己的力量讓阱界統一,不再自相殘殺。隻是,因為白葉的到來,讓溫特的夢想提早實現了。溫特是對權力無所謂的人,他知道如果隻靠著他自己,讓阱界統一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由於白葉的出現,這個夢想實現了。

即便白葉的要求是去與月界作戰也沒有關係……因為,不再和自己的同胞戰鬥了,這樣多好。溫特一直無比尊重並且崇敬著白葉,發生即使犧牲自己也要為白葉效勞。

但是……桑莫不會這麽想。他無比想要那個王座,那個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的王座,一個夏之宮根本滿足不了他。

但他不知道……從這一點白葉倒是和他極為相像。隻不過白葉的野心比桑莫更大。如果說萬古想要的月界總閣主,桑莫想要的是阱界皇中皇,那麽白葉想要的就是完全淩駕於這些之上的世界。

隻不過幾十年過去了,桑莫愈發感覺到絕望。尤其在六個月前開始了與月界的戰爭,但桑莫第一次見到那些閣主時,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帶著猖狂的笑容,享受著鮮血和廝殺,但是他明白……不會贏的。

這些閣主……堅韌、隱忍,有著絕不服輸的信念,並且,為了月界可以犧牲一切甚至自己。

沒有人能夠打敗這樣的團體。你能殺掉一個閣主,甚至十個閣主,但是隻要有一個閣主還活著,這個團體就不可能打敗。

桑莫氣喘籲籲看著他眼前的三個對手,露出最後想要廝殺的欣喜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