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耗、蔓延、恐懼、吞噬,在黑暗之前唯剩月士和阱而已,人類的恐懼、弱小、不得填補的欲望,統統開閘泄出,借著黑暗,暴出醜陋叫喧。

在沒有光的世界,阱才能成為片刻主宰。人類*什麽,得到什麽,自己也不得而知,一切都藉著黑暗進行。那些粗重鼻息喘如豬狗,統統都沒有臉。肉體耗損之前,孳生無限可能,在彈丸之地,人類創作出堪比神靈創世的快樂。

沒有神靈,隻有月士與羽者。他們不忍目睹,背過身去,在沒有光的地方,阱掠奪般席卷快感,直達地獄。

夏依走進房間後,伸了個懶腰,仰麵倒在床上,絲毫沒有見外,把這裏當成了自己家,她聲音慵懶道:“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路遠寒看著床上女生,心想:她還是真是不客氣啊。他隻好問:“那你前幾天在什麽地方住的?”

“前幾天?”夏依轉了個身,用手掌撐著下巴,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路遠寒,“哦。在你還不能看見我們時,我們就睡在你家地板上的。十幾天前,森林一戰後,喻原回了月界,我每天就尋找五星級酒店,看見空房就進去住,反正沒人能看得見我。”

“……”

“喂,你這又是什麽反應。”

“那你現在為何不去酒店住……我可先說好,我家沒有多出來的地方給你住,你別想睡床上,”路遠寒放下書包,拿出書本走向書桌,“無論如何,我是沒辦法容忍天天和一個異性共居一室的。”

“我現在可和你一樣是高中生了,要是沒一個固定住所肯定會被人懷疑啊。”夏依又翻了個身說,“我反正要睡床上,我看你不是沒辦法容忍,而是抵抗不了女性的誘惑吧。”

“……”路遠寒又一次漲紅了臉,他坐下來,攤開課本,“你現在住我家也不算是固定住所啊,同學們問起來該怎麽辦?”

“啊?這我還真沒想過唉,”夏依歪著腦袋,撓撓頭,“啊!可以了,我們可以對外宣稱我是你遠房親戚的朋友的女兒,然後我這次轉校到你們這了!對,就這麽辦!”

“……”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麵癱行不行!”夏依坐起來,“還不感謝我的聰明才智!”

“隨你吧。反正你以後還是得回月界的,”路遠寒邊寫著作業邊說,“我是不知道你們口中的那些閣主們究竟想幹嘛,不過至少我還是想安安穩穩地讀完高中,然後再上大學。”

“這可不能隨你了。”夏依飛躍起來,掏出一個盒子對著路遠寒的頭砸了一下。

“啊!痛死了!你瘋了吧!”路遠寒捂住腦袋喊著,接下來看見的事情讓他驚恐地說不出話了——他的肉體和自己的靈魂又一次分離了。

夏依站在一旁,握著盒子嬉笑著,將肉體收入其中。

“喂!你到底想幹什麽啊!”路遠寒有些氣急敗壞。

“沒想幹什麽。這盒子叫靈體盒,專門放人類肉體的。”夏依指著盒子說道。

“我沒問你這個。你把我弄成這樣到底想幹嗎?”

夏依沒說話,走到路遠寒麵前,盯著他看,眼神有種令人膽寒的氣息。

“你……”路遠寒實在猜不透夏依想要幹嗎。

“你以為自從那天戰鬥後就什麽都不會發生了嗎?”夏依的聲音逐漸顯得冰冷,“你注定走不出這個圈子了。月界、阱界或者你所在的人界都和你的命運緊緊聯係在一起了,你逃避不了。”

“我不懂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口中的月界和阱界到底跟我有什麽關係?”

“如果說你的朋友被阱攻擊了?”

“啊?”路遠寒愣住了。

“你跟我來。”夏依拖著路遠寒從窗戶跳下去,帶著他飛了出去。

“喂,你到底想幹嘛。這才是中午啊,哪會有什麽奇怪的事情!”路遠寒被勒的有些喘不過氣,對正在飛行的夏依喊道。

“誰告訴你阱隻會在晚上出現?上次攻擊你那兩個混混不就是在白天被渾阱襲擊了嗎?”

路遠寒臉色一變,想起幾天前他眼睜睜看著那兩個混混死去的畫麵。

“到了。”夏依丟下路遠寒,這是在一棟豪華別墅前。

雖說路遠寒並不懂什麽叫做魄源,但仍感覺到如同孽阱的氣息在別墅裏麵。路遠寒不由想起半個月前的那夜晚,那讓他根本沒辦法做出反應和回擊的孽阱,令人膽寒。

“這是?”路遠寒問道。

路遠寒話音還未落,就聽見別墅裏一聲尖叫。

“這聲音?是她!”路遠寒喊道,想都沒想便衝進屋內。

“剛才還在猶豫呢,現在就不考慮任何後果衝進去,真不知道是誇他膽大還是罵他白癡。”夏依對路遠寒的背影笑道。

路遠寒剛進別墅的大廳,便發現一隻形如豹子的孽阱,離它不遠處是一名滿臉驚恐的漂亮女生。女生胳膊已經被抓傷,臉色開始變得不正常。

她看不見是什麽在攻擊她,已完全抑製不住自己害怕的情緒,嚎啕大哭著。

孽阱轉過頭,發現了路遠寒,轉過身麵向他。路遠寒也是滿臉怒氣,因為孽阱攻擊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先前的同桌江蕭蕭。

路遠寒發出一聲怒吼,衝向孽阱。可惜,又和之前的情形一樣,孽阱在他眼前活生生消失,隨後他感覺到左臂一疼,身體不受控製地飛起撞向牆壁。牆壁因這次衝擊發出巨大聲響,出現裂痕,掛著的壁畫也隨之掉落。

江蕭蕭聽見那邊的聲響,立馬慌張地轉過頭去看,她看見的當然僅僅隻是忽然裂開的牆壁,和掉落的壁畫,其他的什麽也沒有。江蕭蕭害怕地連呼救聲也發不出了,不停哆嗦著。

“你這該死的孽阱!”路遠寒費盡力氣勉強站起來,可再一次被打翻,連揮劍的機會都沒有。

“封咒十四式——錦布!”

在路遠寒已無力下一輪攻擊時,聽見了夏依的聲音。他掙紮著坐起來,看見那隻孽阱被一團白布給包住,隻剩頭在外麵,就像那晚那隻獅子孽阱般。孽阱倒在地上拚了命地想要逃脫白布,卻被越纏越緊。

“還會覺得月界和阱界沒關係嗎?”夏依走到路遠寒冷冷說道,“不要以為這隻是巧合,你知道那兩個混混還有江蕭蕭為什麽會被阱襲擊嗎?因為你!”

因為我?路遠寒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雖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來頭,但可以確定的是——你身上掩藏著難以估計的魄源,尤其在最近逐漸明顯起來。隻要和你有過近距離接觸的人,都可能成為阱的攻擊對象!”夏依聲音嚴肅,“上次是和你無關的混混,這次是你的同學,你敢保證下一次不會是跟你更密切的朋友,甚至是家人嗎?”

路遠寒低下頭,看不清他的眼神。

“再看看你現在這樣,別說孽阱,你連一隻渾阱都很難對付的了。你想因為你身邊的人都因為你被殺嗎!”夏依盯著說不出話的路遠寒,毫不客氣道。

“別說了。”路遠寒抬起頭,眼裏發出寒光,拿起劍,走向那隻快要掙脫白布的孽阱,抬起劍毫不猶豫地揮向孽阱,孽阱的頭隨之落地,鮮血四濺,身體瘋狂扭曲了會便化作黑煙。

“訓練我,”路遠寒盯著正在消失的孽阱,說,“雖然我到現在也理解不了為什麽這一切會發生在我身上,但我要保護我的家人和朋友。夏依,請你訓練我、”

夏依看著路遠寒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容,突然,門外傳來了阱的刺耳嘶吼聲。

“不會吧!”夏依迅速用魄行衝出門外,她看見的是十餘隻中等大小的渾阱包圍了這座別墅。

“該死!”夏依罵道。

雖然以夏依的能力同時對付十隻渾阱不成問題,但在如此狹小的空間且想不波及周圍的建築和人類還是很困難的。

“看來這小子還真受阱類的歡迎啊。”夏依無奈自語。

夏依為了不波及到人類,準備不進行魄生,在她準備進攻時,忽然聽見一隻渾阱吼叫倒地的聲音——是路遠寒突然衝出砍斷了一隻渾阱的腿。

路遠寒鐵青著臉,握著劍,眼神堅定,輕聲說:“我不會亂來的。絕對不會讓他們破壞到任何的建築。”

夏依看著他,覺得很好笑——他不知道他自己的實力是連一隻稍微大一點的渾阱都對付不了的吧?

“那你保護好自己和江蕭蕭。我上了!”夏依丟下路遠寒,飛到空中刺向一隻又一隻渾阱的脖子。

忽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天空竟忽降下大雪,雪花形如羽毛,落在渾阱身上又迅速擴大,以驚人的速度擴散至渾阱全身,將其冰凍住,不一會兒十餘隻渾阱都被冰封。

“碎吧。”在這句低吟中,冰封的渾阱全部破碎成細小的雪花,在空中飄散著。

“原來所謂的月衛級隻是這種水準啊。真讓我失望。”男子慢慢走出來,手拿一本筆記本,用羽毛筆剛剛記上些什麽。

“章一澤?怎麽會是你?”路遠寒看著那名男生,難以置信道。

“怎麽不會是我。”章一澤看也沒看路遠寒,嘲弄道。

“路遠寒。他是誰?”夏依目不轉睛盯著章一澤看,“這人的能力絕不是我們月界的,魄源的感覺也是我從沒見過的。”

“月界?別把我跟你們這種低等種族相提並論。”

“什麽?”夏依握緊劍,明顯有些動怒。

“他是我們班的班長……一個天天拿著筆記本獨來獨往的怪人。”路遠寒突然說。

“你說什麽?”章一澤瞪向路遠寒,“你自己不也是個獨來獨往的怪人嗎!居然還說我。”

“真沒想到跟你這種怪人第一次說話會是這種情形。”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吧……偽月士。”

“我本來就不是什麽月士。你說話最好客氣點。”

夏依看著不顧場合爭吵的兩人,無奈地聳聳肩——還真是臭味相投的兩人。

“算了。不和你們這種感覺遲鈍的人爭吵了,”章一澤聳聳肩,用羽毛筆在筆記本寫上幾個字,“你最好看看你家發生了什麽。”

“什麽?”路遠寒疑惑道。

“不好!”夏依感覺到了什麽,大喊一句,拉住路遠寒,馬上消失在這座別墅趕回原地。

當夏依心急如焚回到家中樓下時,隻剩下一堆正在化作黑煙的阱的屍體。

在不遠處,有一名身穿T恤和牛仔褲的陽光少年斜靠著牆上,咧著嘴,笑容燦爛且無害:“呦……看來你們和章一澤那種傻瓜一溝通也變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