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麵對麵坐在餐桌上喝牛奶吃早餐的時候, 蕭枕雲還不忘司棣答應他上午溜太極出門撒尿圈領地,於是故意給太極喂了一大盆的羊奶,上麵零星飄著五六粒狗狗專用凍幹, 據說還是購物網站的寵物節滿減活動送的。

太極:“……”糊弄狗呢這是?

就這五六粒凍幹還被對什麽都好奇的天祿搶走了兩顆, 嚼吧嚼吧覺得難吃又給它吐了。隨後天祿委屈巴巴地湊在司棣身邊, 不停地蹭蹭拱拱,等哨兵摸摸它, 再給它喂好吃的鹿餅幹。

太極就著寥寥幾粒凍幹把一整盆羊奶灌進肚子, 接著又在蕭枕雲的投喂下吃掉了一整包的牛肉幹和雞肉火腿腸,消化了半小時, 隨後急匆匆地咬著司棣褲腿拚了老命要出門。

“走, 一起出去遛狗?”司棣換好衣服問。

蕭枕雲想想也行,換上一身運動服,慢條斯理地在後麵走。

臨出門恰逢那群要飯專業戶小浣熊, 正拖家帶口地跑到蕭枕雲家門口要點零嘴啃啃, 這回它們迎麵就撞上一頭皺著鼻子齜著尖牙, 凶神惡煞的黑狼, 陰陽異色的臉簡直宛若閻王爺再世,嚇得小浣熊一哄而散, 估摸著近半個月不會再來周邊晃悠。

天剛亮, 林間還充盈著早晨清新的露水氣, 天祿吃了一肚子的鹿餅幹, 但見到嫩葉還是忍不住扯了放嘴裏嚼。太極兢兢業業地伏在地上嗅聞著, 辨別著附近生物的氣味,再留下點充滿了它狂野狼息的排泄物。

蕭枕雲走得很慢, 也很認真, 一步一步穩健得像公園散步的老大爺。司棣雙手揣在上衣口袋裏, 隨著他悠閑地放慢腳步,沒有絲毫不耐煩,時不時攙扶一下,避免他被石頭和橫在地上的斷樹攔住去路。

不一會,走在他們前麵的兩隻精神體都跑了個沒影。

太極屬於一去不複返的類型,上一秒還對著樹根抬起後腿,下一秒影子都看不見了;而天祿屬於消失一會再出現,出現一會再消失的反複橫跳類型,移動路線呈圓環形,關鍵每次出現它嘴裏都嚼著不同的植物,有一次甚至在啃一顆顏色非常鮮豔的斑點紅蘑菇。

“……”蕭枕雲和司棣同時沉默了。二人對視一眼,司棣遲疑地問:“這玩意……會不會有毒?”

“不知道……”蕭枕雲說,“除了菜市場上最常見的幾種蘑菇,其他我都不認識。”

而且在今天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己能認識那幾種蘑菇就已經夠用了。

司棣伸手放到天祿嘴巴底下,雄鹿立刻大方地將它沒吃的那一半分給它主人的哨兵。

蕭枕雲點開終端的掃描識別功能,但還沒等搜索端顯示出答案,司棣接觸過蘑菇傘麵的指腹就已經冒出了許多小紅點。他十分鎮定地把蘑菇扔到地上:“不用查了,有毒。”

蕭枕雲:“……”

傻麅子還想把剩下那半蘑菇撿起來吃,被蕭枕雲掰著角摁回了自己的精神域,隨後帶著三根手指外加掌心都起細小皰疹的司棣策馬奔騰外加轉車兩小時抵達小鎮最近的診所。

好在隻是小問題,哨兵恢複力又強,開了口服液和軟膏讓司棣帶回去,等紅疹消退就沒事了。

“好熟悉的畫麵。”蕭枕雲坐在診室外的長椅上給司棣塗藥膏,“上次是我被燙傷,這次是你蘑菇過敏。”

“證明我們有緣。”司棣看著自己裹上繃帶的手指,曲起伸直做著活動,忽然勾唇一笑,隱約有些不懷好意,像是一頭哄騙小鹿開門的大灰狼:“小叔,我右手受傷了……這中午飯,難道你舍得一個病患為你忙前忙後嗎?”

“……”蕭枕雲挑了下眉尾,“我們在鎮上吃了回去?”

“可是早上我都已經將排骨拿出冰箱解凍了,解凍之後再凍回去,肉口感就差了……”

蕭枕雲惹不住笑起來:“想讓我下廚你可以直說,不需要這麽拐彎抹角。”

“那你今天你做午飯?”司棣親昵靠在蕭枕雲肩膀上,聲音曖昧輕緩。

中午,蕭枕雲大大方方展示了一回廚藝。

沒有炸廚房炸下水道的意外,也沒有驚為天人的廚藝,普普通通的一頓飯,紅燒排骨外加排骨蘿卜湯,炒時蔬,白灼蝦,還涼拌了黃瓜和皮蛋。

“有模有樣的啊?”司棣盛好飯。“比我想象中的要厲害很多。”

蕭枕雲摘下圍裙落座:“網上的菜譜都很詳細,恨不得幫你做好,盡善盡美是有難度,但做熟還是很容易的。”

每道菜司棣先試吃一口,然後召喚出太極也給它扔塊排骨打打牙祭。圈了快300畝地的太極現在感覺自己簡直就是世界的狼王,揚眉吐氣地把排骨啃得吱吱作響。司棣投喂了兩塊忽然想起什麽,問:“天祿呢?它生吃了半顆毒蘑菇,現在感覺怎麽樣?”

“在我精神域裏撲蝴蝶。”蕭枕雲端起湯,幽幽吹開表麵的蔥花。

司棣點點頭,埋頭幹了半碗飯,猛地又想起什麽:“你精神圖景裏有蝴蝶嗎?”

蕭枕雲抬眼朝他笑了笑:“沒有。”

“……”

*

某位哨兵嘴上說著要親曆親為保護自己的向導,還說以後每個休息日來向導這裏報到,但首先他的休息日並不是一周一次,而是排班製度,輪到他休息的那天才能休息,具體時間不定。

司棣隻履約再來見了蕭枕雲兩次,接下來就開始無窮無盡的加班,最誇張的是一次他人跨在馬背上了,通訊過來他又得趕回去加班。

蕭枕雲倒是不生氣,笑著在視頻裏打趣他:“這你不去勞動局舉報蕭驚風?妥妥的壓榨。”

“我之前病假休了太久,現在多做一點也很正常。”司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而且疾風隊剛重建,內部的事情多,職責劃分還沒有完全明確。外界也有很多質疑的聲音,想要打破這些聲音,要靠時間的沉澱,更要我們隊伍的努力……”

他可憐巴巴地看向蕭枕雲,似乎想用眼神讓向導諒解他的失約:“過段時間,等穩定下來了就會好很多,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麽忙……”

蕭枕雲還能怎麽辦,還不是像個老父親一般將他原諒。

不過這所謂的“過段時間”實在是個虛頭八腦的概念,司棣就這樣一直忙一直忙,從初秋拖到了隆冬,中間並不是完全沒有休息,但都是短假,請不出長假期,約好月底的溫泉之旅也一再後延。

不過司棣的精力倒是充沛,即便隻有一天的空閑時間也會雷打不動來蕭枕雲的鄉野小別墅報道,然後第二天天不亮再縱馬離開。

到後來為了方便牛郎織女鵲橋相會,蕭枕雲幹脆在車站邊上租了個長期的單間,到了司棣休息日那天直接動身去鎮上小住兩日,雖然哨兵還是得開車來回奔波,但至少免去了騎馬那段最為辛苦的路程。

蕭念得知之後聲稱這可真是令人感動的雙向奔赴,彼時的蕭枕雲正盤膝坐在小單間的**,含著膠囊端起水杯笑笑問:“劇情進展得怎麽樣?”

“還不錯。”工作順利,世界管理員的心情自然也格外美麗,“一切都按著小說情節發展,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能這樣平穩進行直到完結。”

“……不出意外的話?”蕭枕雲混著一口清水咽下藥,蕭念立刻嚴詞堵住他後麵的話:“不準說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收回去,沒有意外!”

“沒有意外沒有意外……”蕭枕雲誘哄著小朋友,“我這個最大的意外都脫離劇情了,小說還能出什麽意外?”

“不行……跟你打個語音的功夫我眼皮開始跳了。”蕭念痛苦地捂住眼睛,“你一定就是世界監督局派來克我的。”

他的聲音有點大,浴室裏洗澡洗到一半的司棣探出頭來:“怎麽了,吵架了?”

“沒事。”蕭枕雲笑著搖了搖頭,聞言司棣立刻皺著眉說:“沒事那你不趕緊進來?哪有放我一個人洗澡的道理?”

“藥還沒起效……”雖然說著拒絕的話,但蕭枕雲還是招呼也不打地掛斷了蕭念的通訊,起身走向浴室。

“洗一會就起效了,再說軟著也有軟著的玩法……快點!再磨蹭熱氣都散出去了。”司棣拽過蕭枕雲的手腕,嘭的合上了浴室的門。

……

等到冬季都快過去,天氣即將入春,司棣終於在一次跨國行動之後得到了五天的假期,時隔近半年,鴛鴦yu都不知道洗了多少回了,他終於履行了與蕭枕雲去泡溫泉的約定。

在旅行之前,他和蕭驚風以及整個疾風隊所有隊員說天塌了都別來找他,然後直接把終端的芯片撅了。

“隊長是不是又去找他的向導了?他一有空就出去找向導的蹤跡,從沒見他真的休息過半天,哎……聽說都好久沒著過家了……”

“這都找了半年多了,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一個大活人,就這麽不見了,我都覺得稀奇。”

“隻要人還沒死,日後總有機會再見麵的。相信奇跡!”

“我在入隊以前一直以為司隊每天那麽忙,恨不得住在工會裏,是想用工作麻痹自己,好讓他不要睜眼閉眼都是失蹤的向導,輾轉難眠。直到我入隊以後……發現疾風隊就是這麽忙哈哈嗚嗚嗚嗚……隊長其實也天天盼著放假嗚嗚嗚……”

“好好加班吧新來的。”

……

迭熒市溪章溫泉小鎮。

司棣一回國直接在機場和同事告別,轉而就搭上了來這裏的懸浮列車。

此次三天兩夜的溫泉之旅全權由蕭枕雲負責規劃,他隻負責跟著吃吃喝喝,玩玩樂樂。

下午一點的時候蕭枕雲就已經抵達溫泉酒店,在等待司棣到來的間隙,他趁著外界陽光大好,興致盎然地在附近溜達了一圈。順帶拒絕了三個來搭訕的男男女女,即使他此次出門一直戴著口罩。

傍晚六點左右,天空下起了小雨,蕭枕雲百無聊賴地躺在酒店**吃橘子墊墊肚子,司棣已經抵達酒店一樓大廳的消息終於發了過來。

——我在大廳登記信息,等我一下

——我來接你

司棣正要發送不用來的短訊,前台服務小姐溫聲打斷他的注意:“哨兵先生,酒店人流量大,聲音相對嘈雜,為了您的良好感受,以及顧及其他賓客的隱私,請您在酒店內的時候始終佩戴五感抑製器,非特殊情況不得摘下,可以嗎?”

“可以。”司棣點點頭,他接過服務員遞來的佩戴聲明和嶄新的五感抑製器,簽了字,再將抑製器戴到頸後。

“謝謝您的配合。”前台微笑著遞過房卡。

聽覺受限之後,司棣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向導的靠近。等到他發現身邊站了一個人的時候,蕭枕雲已經自然而然為他接過了手裏的一件行李。

司棣下意識拒絕道:“不用你……”

蕭枕雲穿了一身非常簡單的黑色高領毛衣,外麵是淺色羽絨服,因為身材高挑纖瘦,這件目測就格外保暖的外套在他身上絲毫不顯臃腫,反而將他襯顯得更加挺拔。一雙又長又直的腿在司棣說話間已然邁出去了好幾步,行走姿勢非常自然熟稔,速度也很快,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

司棣遲鈍地落在後麵,目光落在蕭枕雲的兩條腿上。直到向導轉過身來,口罩上方一對霧藍色的眼瞳疑惑地望著他:“怎麽了?……快點走,我要餓死了。”

“……”司棣微微一笑,走到蕭枕雲身側,和他並肩站立,“我和你誰高?”

“很顯然是我。”

“怎麽可能?你把你的頭發高度也算進去了?”

“你才是把自己鞋底高度算進去了。”

“……回去拿尺量。”

蕭枕雲拍了拍司棣風衣肩頭落的雨珠,忽然問:“你一個人跑出來玩,小狗小雞沒問什麽?”

“他們兩個?”司棣嗬了一聲,“前天就跑出去約會了,去哪還不肯告訴我。”

“那蕭念呢?”

“被我爸媽帶出去玩了……總之家裏沒有一個人在乎我這三天到底是去和哪個野男人約炮了。”

蕭枕雲:“……是不是太**裸了?”

“約會……口誤。”司棣也拍了拍蕭枕雲外套肩頭根本不存在的灰,再次申明,“真的是口誤。”

……

就在距離他們十五米開外,吃飽喝足的司楮和葉斐然相攜從自助餐廳走出來,準備搭電梯回到房間。忽然,葉斐然拉著司楮的手止住腳步,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小楮,我好像看到棣哥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雲家附近的野雞和小浣熊互相告起了狀: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