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裏麵再一次陷入沉默, 小狗掙紮萬分,感覺都快咬碎了後槽牙。司棣在帳篷外將一布之隔的聲音盡收耳底,心中又有對司楮的歉意, 又有一種以正義之名幹壞事的快意, 歸根到底這就不是一匹什麽好狼。

蕭枕雲躺在睡袋裏, 閉著眼睛,沒有斷開和司棣的精神鏈接, 此刻唇角微微上揚, 暗罵了一句狼外婆。

小狗子乖乖,把帳篷打開~

實在是生理狀態不容忽視, 向來對哥哥有求必應的大暖狗司楮居然難得猶豫, 糾結數秒還是憋出一句:“哥,天太晚了,我有點累……你也早點睡吧, 閉上眼什麽也不要想, 很快就能睡著了……”

司棣還是那副又抱歉又想笑的樣子, 歎氣道:“小楮, 哥哥真的睡不著,哥哥有心事……”

“棣哥, ”葉斐然也開口了, 聲音很啞, “小叔呢, 他睡著了嗎?他肯定比我們更懂你一些, 你要不要和小叔聊聊?”

“他?”司棣怎麽會錯過這種隨意發揮的大好時機,“沒心沒肺的, 一早就睡得跟豬一樣。”

睡袋裏的豬:“……”

眼見著小狗小雞還在掙紮, 蕭枕雲心念一轉, 各種扯淡的理由都不用打草稿:你就跟他說,小楮,哥哥最近晚上都睡不著,是不是因為結合前恐懼症啊?哥哥都想到逃婚了……

司棣:“……”

這個男人,恐怖如斯!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苦惱的口吻照搬複述。

果不其然,帳篷內的兩個人聽完都僵硬了。

這個問題實在有點嚴重,小楮憋得額頭青筋外凸,終究還是痛苦地攥緊雙手,推開葉斐然開始整理衣服:“……那哥你等,等我一下,我馬上出來。”

葉斐然用眼神向司楮示意你那玩意還呼之欲出著呢,怎麽辦?

司楮低頭看了一眼,苦兮兮地伸手想去莫,但還沒等碰到,他腦子裏忽地冒出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想法,皺著眉思考一會,司楮竟然就這麽堂而皇之地英著出去了。

葉斐然:“?”

站在帳篷門口的司棣猝不及防對上司楮的小狗子,兄弟倆麵麵相覷數秒,司楮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圓潤的眼眯起來,依舊沒什麽殺傷力,咬著牙憤懣不平道:“哥,你就是故意的對吧?我不信你沒聽見……你就是,故意,打攪我們……”

司棣嘴唇動了動,蕭枕雲仿佛聽到哨兵腦中齒輪飛速運轉的聲音,但終究他還是沒忍住,驟然大聲笑起來:“越來越聰明了啊小楮……”

“哥你什麽意思?”司楮眼眶都氣紅了,抓過司棣的手腕把人扯到一邊,“為什麽故意打斷我和斐然……那個?我們是情投意合,雙向奔赴的。”

話下的含義就是哪容得你這頭可惡的大灰狼從中作梗?

“你們遞交給工會的結合申請還沒批下來,等等吧。”司棣扯出一個類似於你們生辰八字和今晚的風向相衝的理由,“持證才好上崗。”

“這話從你嘴巴裏講出來真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司楮悶悶道,“你這個封建大家長,什麽年頭了,還要求婚後性行為,關鍵自己也不是這麽做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司棣依舊是笑:“那怎麽辦?哥哥錯了,哥哥對不起你,你再回去把沒幹完的事情幹完?”

“滾蛋。”司楮委屈地緩緩蹲下來,迎著微涼的夜風,等著生理現象自然消退。

捷克狼犬冒了出來,興致也不高,耳朵耷拉著,蔫蔫地臥在司楮身邊,尾巴都不搖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太極繞著它轉了半圈,擠靠著側臥下來,閉上眼睛。

“那個……你剛才說的婚前恐懼症,到底是是真的還是騙我的?”司楮突然抬起了頭,“哥,真要出現心理問題了可不能諱疾避醫,早點去找醫生做心理輔導,你要是真的逃婚了,小叔會很難過的。”

“傻狗。”司棣憐愛地摸了摸司楮的頭發,小叔不會難過的,你小叔壞得很呐……表麵光風霽月不食人間煙火,私底下抽煙、喝酒、封閉感官,花樣百出什麽都來……

司楮拿腦袋蹭了蹭哥哥的掌心,再抬眸,就發現司棣眼神中帶著色氣。

小狗警覺地抱住自己,顫抖問:“哥……?”

司棣:“……”

以德報怨的司楮陪著他哥在外麵吹了大半夜的冷風,生怕哥哥真有什麽心理問題。

結尾他還說了一句感人肺腑的“哥,不要有任何壓力,無論怎麽樣,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麽事,你永遠都是我深愛的哥哥。”

司棣的良心在痛……

等他捂著狼心回帳篷的時候,蕭枕雲真睡成了死豬,還切換成了那種打擾他睡眠他會爬起來打人的模式。

司棣緩緩把自己塞進睡袋裏,閉目神遊進入自己的精神域,在黃綠相間草原和廣袤的草甸交界處,太極和天祿一起迎接了他。

自從兩人的精神域聯通之後,這兩隻精神體有了陪伴,就不像以前那樣總是喜歡跑到外麵去,待在精神圖景內的時間大大加長。

司棣陪他們玩了一會,隨後慢慢地在自己的精神圖景內漫無目的地閑逛。

支離破碎的精神域已經修複到了尾聲,單憑肉眼看不出任何問題,就像它最初的模樣,但司棣清楚地感受到了不同,他的精神圖景內每一處角落都能感受到蕭枕雲的氣息,有蕭枕雲留下的痕跡。

司棣沉默地站了一會,身影消失在原地。

*

翌日下午,司棣臨時拉了一個人進入綁架司楮私密討論小組,表示這個人最近正好在他們這裏休假,“檔期”合適,可以信任,而且就是專門幹這個的,經驗豐富。會和他一起成組成綁匪團夥,一明一暗,一人隱藏背後縱觀全局,一人負責衝鋒陷陣一馬當先。

司棣說他再招人是良心上過不去,不想親自動手,但蕭枕雲哪能不懂他,無論是綁司楮還是綁他,司棣都非常下得去手。

下得去手還形容得淺了,根本就是格外興奮。主要原因還不是他和司楮太熟了,相處十年的兄弟,即使是蒙了麵,司楮也一定能從司棣的身形外表一眼識破他的身份,所以明麵上的行動必須有人替他開幹。

“不愧是專業的,考慮得就是比我全麵。”蕭枕雲讚道。

所謂的綁匪專業戶代號刺蝟,實際上卻是一名蝮蛇哨兵,就讓人非常好奇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名稱與實物差異究竟是怎麽來的。

“隨便取的。”刺蝟說,“就是要讓別人摸不著頭腦才方便隱藏自己。”

蕭枕雲想了想,決定以後要是給他取代號,他就叫螞蚱。

解釋完,刺蝟又去聽司棣簡要交代此次需要他幫忙的事情,即在結合典禮上假裝是服務生,綁走蕭枕雲,實則真正目標是追蹤過來的司楮。

“司楮不是你弟弟嗎?”刺蝟疑惑,“豪門恩怨,兄弟鬩牆?”

司棣懶得編理由,直接甩下一句:“專業特工絕不過問任務緣由,你越界了。”

刺蝟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服務員身份你已經幫我安排好了,綁架目標會配合我,監控由你安排,我登場頂多就背個人跑兩步路,為了這種小事,你也犯得著把我叫過來?關鍵具體情況也不肯跟我說明,沒意思,我不幹了,另請高明吧。”

說著刺蝟竟然真的轉頭就走,一點麵子也不給。

蕭枕雲心想:有點裝

司棣:他就這樣,脾氣挺怪,不過能力沒話說

蕭枕雲:他厲害你厲害?

司棣:這不好比的,情況不一樣,他是黑暗哨兵

蕭枕雲:所以他更厲害?

司棣篤定表示:我更厲害

蕭枕雲:行吧,你更裝

司棣:……

蕭枕雲:他真的走了,你不攔一下?

司棣:都說了他脾氣怪了……走就走吧,我再找一個,沒腿的向導就你一個,兩條腿的哨兵還不好找嗎?

蕭枕雲:……

“等一下,”蕭枕雲忽然淡淡地開口道,“我可以告訴你這次任務的目的。”

刺蝟身為黑暗哨兵,對向導的關注度一直很低,此時此刻他才給了輪椅上的長發男人從他進門起的第一個正眼。

“司棣,之前說是你找了個匹配度超90的向導……”刺蝟抬眼看向蕭枕雲,“就這個?”

司棣沒有回答,是蕭枕雲點了點頭,不卑不亢道:“是我。”

刺蝟的眉尾輕輕一挑,“你說,這種沒有挑戰性的任務想要我接的話,答案可不能太普通。”

司棣同時聽到了兩道聲音,一道來自蕭枕雲的內心,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怒罵:真他媽的裝啊

另一道出自蕭枕雲的口中,不疾不徐,咬字清晰:“是我想要司楮。”

刺蝟沒聽懂,還在等蕭枕雲繼續解釋。

但蕭枕雲接下來也隻是又重複了一遍:“因為我想要司楮。”

“……”刺蝟終於回過味來了,瞳孔變化非常明顯,臉上表情也跟著變幻莫測。他狐疑地眯起眼睛,見蕭枕雲一臉平靜,一點也沒有他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的自覺,反而像是在說今天吃了什麽。

他又轉頭去看司棣。司棣露出一個苦笑,似乎在說你知道為什麽我不肯告訴你理由了嗎?

“早說啊。”刺蝟興奮起來,雙頰都因此變得紅潤,他一邊拍著司棣的肩膀,一邊喜笑顏開,“這不就有意思多了……老弟,什麽時候染上的這種癖好?玩得挺開啊……”

司棣忍辱負重:蕭枕雲,你等著,今晚我必殺你

蕭枕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