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候鳥築巢?”蕭枕雲突然覺得他地下室的那三牆照片, 和哨兵渴求向導素但求而不得的時候會采取的‘正常行為’相比,簡直半斤八兩。

是的,司棣目前的所作所為都是寫在特種人教科書上的正·常·行為, 因五感超敏造成的情緒失常期, 哨兵們會尋找一切沾著心儀向導氣味的物品, 堆積在身邊,可以有效安撫暴躁的情緒。

但這種情況一般隻會出現在已結合哨兵身上, 因為結合過後, 其他向導精神力對他的安撫效果就會大打折扣。能最大程度給予已結合哨兵舒適感和安定感的隻有屬於他們的向導,得不到相對應的向導素和精神力, 他們就會像司棣這樣, 用沾有向導氣味的物品圍住自己,幻想有向導的陪伴。

至於未結合哨兵,隨便去工會或者醫院, 甚至去白塔, 都可以找到願意給他們向導素甚至精神梳理的向導。安撫哨兵是向導的天性, 銘刻在他們的基因中, 很難有向導可以拒絕情緒失常期哨兵的求助。

所以司棣今天搞這麽一出,並不是已經痛得沒法過, 再沒點向導素就精神狂亂了。他純粹就是有些許不適, 找個由頭做點曖昧的事情, 和蕭枕雲調情。

不然就憑他當初大病未愈敢拿槍威脅工會副會長的臭脾氣, 難受得很了怎麽會躺在**哼哼唧唧地撒嬌, 一準開著戰機轟過來,給他97匹配度的向導一個大口親親。

但不得不說, 蕭枕雲還挺受用。

“我這是惡龍守衛寶藏。”司棣低笑一聲, 將蕭枕雲疊放整齊的襯衫擺在枕邊, 又遺憾地歎口氣,“可惜沒找到你穿過的,那些效果更好,但蕭念全拿去洗了。”

說著他有些疑惑:“為什麽你家的家務都是蕭念幹的?你這個父親未免太不稱職了。”

“講道理,我家的家務活都是智能機械管家幹的。”蕭枕雲說,“蕭念除了把衣服放進洗衣機,再把烘幹的衣服放回衣櫃之外,他還做了什麽?機械臂甚至都把衣服疊好了。”

司棣:“……”

“我還是對他太好了,平時應該讓他勤洗碗,多拖地,叫他知道寄人籬下的滋味,讓他明白人心的可怖。”蕭枕雲發出了經典惡霸宣言,展現出他個人極低的道德素養。

關鍵司棣居然聽著這樣的後媽言論,躺在蕭枕雲的衣服堆裏笑彎了眉眼,就差配上一條彈幕:你好壞,我好愛。

兩人沒什麽主旨天馬行空地聊了一個小時,期間蕭枕雲的長發吹幹,還被強行附贈酒店機械臂特有的精油護發按摩項目,全方位滋潤他濃密的黑發。

我遲早要剪掉這頭礙事的青絲,蕭枕雲眼神中的嫌棄溢於言表。司棣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立刻說:“你長發很好看。”

“我短發就不好看了嗎?”

司棣:“……”

蕭枕雲也就是隨便杠著他玩玩,抬眸發現司棣的銀發比二人剛認識的時候也長了不少,他想象了一下對方長發的模樣,想不太出來,“你蓄過長發嗎?”

“想看我長頭發?”司棣笑了下,“那我留個小揪給你瞅瞅?太長了不太方便,打架的時候是個弱點,容易被扯頭發。”

“哨兵們打架也扯頭花?”

“扯,怎麽不扯?還拿指甲撓,拿牙咬……”司棣開始睜眼說瞎話。

就這樣,兩人再次亂七八糟地聊了半小時,最後還是司棣看在時間太晚擔心蕭枕雲身體吃不消的份上,總算依依不舍地準備掛斷視頻。

“早點休息,你臉色有點差。”他關心道。

還不是為了你的蠢狗弟弟在戶外被又濕又冷的寒風吹的……蕭枕雲打了個哈欠:“你也多休息,小心精神域……順帶走之前把洗手間的垃圾處理了。”

司棣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麽。狼哥哥不愧是隻見多識廣的大型犬科,麵對如此辛辣曖昧的話題仍舊穩如老狗,竟然僅僅是微抬眼皮,臉都沒紅一下:“什麽垃圾?你家裏的機械管家不是很全能嗎,怎麽連倒垃圾都不會?”

蕭枕雲暗示性地挑了下眉尾。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司棣施施然取出一片唾液試紙,抿在唇間,把自己往被褥裏團了團,又向蕭枕雲揮了下手,熄燈,“晚安。”

“晚安。”蕭枕雲主動掛斷了通話。

不需要走劇情的日子總是美妙的,在沒有惱人的管理員強迫早起的情況下,蕭枕雲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喊了午飯送到房間裏,吃完把天祿放出去讓它自己玩,又舒舒服服地回到**再眯了兩個小時。

再次醒來的時候,屋外雨滴打在窗戶上,留下道道水痕。從雨開始下墜,到演變為瓢潑大雨,中間隻過去了十分鍾的時間。

蕭枕雲吃飽睡足,心態平穩,慢條斯理地穿上比昨天還多一件的厚衣服,還塞了好幾個葉斐然親情附贈的暖寶寶,再把雨披、雨傘都準備好,想了想又提前把晚飯和夜宵都提前點好放在恒溫箱裏保溫。這下萬事俱備,隻需要玩著星網遊戲等待劇情時間點到來。

一個小時之後,即下午四點半。一通電話打了進來,對方是考試場地的相關負責人,語氣沉重地通知蕭枕雲,說司楮和葉斐然今早前往海中島嶼考場勘測地形,而後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和大部隊共同撤離,半個小時之前他們獨自乘坐的小艇因暴雨被海浪吞噬,現在兩個人和岸上失去聯絡,生死不明。

“什麽!”蕭枕雲情緒激動,失聲驚叫。

在負責人看不到的地方,長發向導鎮定自若地狙死了遊戲中的一名敵人。

“立刻派人去找!司楮的身份你們不會不知道,他絕不容出事……那些精神體是海洋生物的哨兵向導呢,讓他們立刻出去尋!”

蕭枕雲又狙死了一個,得到了隊友們排列整齊的666。

“蕭主席,您別急,精神體都出去了,但是雨實在太大,救援隊的船根本駛不出去,人力無法進行搜救。”

“我怎麽能不急,他是我……是我的侄子!”

蕭枕雲麵無表情地在房間裏來回轉圈,製造焦慮的假象。

“蕭主席,請您放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您。”

掛斷通話,蕭枕雲又開了一把遊戲,這把打得有點不順,隊友個頂個的蠢,他自己也幾次操作失誤,掙紮了十五分鍾之後遺憾輸掉了比賽。

靠著這把遊戲積攢起來的怒氣,蕭枕雲黑著臉出門來到酒店二樓工會包下的大會議室,扮演一位“已經無法在再房間內冷靜等待消息,控製不住焦躁情緒下樓監督相關部門工作,一心一意擔憂著小侄子安危的好叔叔。”

應急部門負責人又好說歹說把蕭枕雲勸了回去。

蕭枕雲回房把晚飯吃了,給負責人打電話,對著瓢潑大雨的窗外眼睛也不眨地說雨好像小了很多,問什麽時候可以出海救援。負責人態度誠懇,您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請不要著急,我們的救援隊隨時等待出海。

十五分鍾後,蕭枕雲的催促電話再次播出,麵對傾盆大雨還是那句話,雨小速救。

接電話的已經不是負責人了,是底下一個實習生,戰戰兢兢地重複:理解,冷靜,馬上救。

又是十分鍾,蕭枕雲再次故技重施打電話,實習生還是用他那小心翼翼的口吻敷衍道:理解,冷靜,馬上救。

“憤怒”地掛斷通訊,蕭枕雲翻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勾著笑劃去兩排已經發生的小字,非常滿意目前的劇情進展。隨後他慢條斯理地穿上雨衣,徐徐下樓來到酒店一樓大廳。

救援隊那邊倒也沒作假,數名裝備齊全穿戴整齊的哨兵就守在角落的休息區,嚴陣以待,等待雨勢稍微小一些之後就出海救援。

蕭枕雲的輪椅、長發以及他的這張臉實在太具有辨識度,方一出現,大廳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頓時齊刷刷地投向他。一名工會理事急匆匆跑過來,“主席,您怎麽……這身打扮?外麵大雨滂沱,什麽也看不清,您還要出門?”

“給我艘船,你們不救,我親自出海去救!”蕭枕雲心無波瀾地念出了這純純無理取鬧的失智言論。

不出所料,此言一出,休息區裏許多被他容貌驚豔的眼神立刻轉變成:人長得倒是挺好看,怎麽腦子不太好使?

“主席,使不得啊。”理事可不敢讓這位病美人淋雨,苦口婆心地各種勸,擋在輪椅前麵不讓蕭枕雲出門。

蕭枕雲前前後後和人拉扯了十多分鍾,終於進行到了劇情最後一步,他坐在大門口,身後是恨不得把他劈暈扛回房間,但又不敢這麽做隻能強打精神和他周旋的理事,麵前是鋪天蓋地的雨簾,他痛苦不堪地對著海浪滔天深情大喊道:“司楮——!你在哪?!”

理事也痛苦不已,哀求道:“主席,您快回去歇著吧……”別特麽繼續幹擾我們的救援工作了!

“司楮生死不知,你讓我怎麽可能睡得著!”蕭枕雲痛心疾首道,“什麽時候找到司楮我什麽時候睡,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

然後蕭枕雲剛一被送回房間就把終端靜音了。

等理事千叮嚀萬囑咐地離開,蕭枕雲之前預定好的房間按摩正好到位,至尊貴族套餐,三名清秀技師同時服務,推背、捏腿外加麵部、手部美容。

他心滿意足地脫掉衣服,在技師們的幫助下趴到外間的按摩**,開始享受美好的夜生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門忽然從外打開,蕭枕雲聽到了理事的聲音:“……司楮失聯之後,主席非常著急,茶不思飯不想,甚至要自己衝到海裏救人,我們攔了又攔——”

他的話音陡然消失,像是被握住了喉嚨的公雞,眼睛瞪得溜圓,和蕭枕雲麵麵相覷。

而他口中為司楮失蹤焦慮得寢食難安的蕭主席,正**上半身,敷著麵膜,左手被一個秀氣女服務生握住,拿著銼刀仔細磨指甲,還有名瘦高個男服務生幫他捏腰捶肩,後麵還坐著個按摩小腿的帥大叔型服務生。

幸好有麵膜擋住了蕭枕雲糟糕的臉色,他很快冷靜下來,毫無人前人後兩麵被抓包的心虛,先發製人嚴厲質問:“你怎麽進來的?”

“……”理事保持著震驚的麵孔默默側過一步,讓出他身後的男人。

司棣從陰影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