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司楮來說, 葉斐然總體性格要更為冷靜內斂,在最初的愕然過後,他迅速反應過來, 一把擦掉唇角的血跡, 拽住司楮就往邊上跑。

韓邦的立場問題, 蕭枕雲的失憶來去,這些都之後再提, 目前最要緊的是保住小命。

司楮雖然是條笨狗, 但也不至於笨到原地等死,再用歇斯底裏的呐喊喚回小叔和韓邦的良知。他召出捷克狼犬擋在刺蝟和他們之間, 反手抓住葉斐然的手帶著他趔趔趄趄地在雪地上逃跑。

狼犬小木尖牙外齜, 發出可怖的吠叫聲,但刺蝟又怎麽會被這隻精神體色厲內荏的威脅唬住,笑著揚起手中的玻璃管, 雙眸眯成兩條細縫, 享受地將試劑貼在鼻子旁, 嗅聞上麵的氣息, 還發出“嗯~~”的聲音。

變態味兒非常的正。

蕭枕雲沒眼看,眼角餘光見到布裏教授企圖從地上爬起來逃跑, 他默不作聲抬起腿, 堅硬的義肢狠狠踹上他的膝窩, 布裏教授瞬間又嗷地一聲臉朝下栽雪裏去了。

概因現場另一名向導的精神力等級隻有C, 司楮的精神域非常安全, 並不需要保護,葉斐然遞去一縷向導素穩定他的情緒之後, 直接撤掉精神鏈接, 凝了一條精神力鞭抽向刺蝟的精神域。

但黑暗哨兵的精神域又哪是那麽好進的, 最外層的精神迷霧就因為二人的匹配度過低而難以突破,擋去了葉斐然精神力鞭的大部分威力,再靠內還有一麵厚重的精神壁壘,他的精神攻擊對刺蝟來說根本不痛不癢,無法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影響。

司棣:賭不賭,刺蝟下一句絕對是‘用點力啊小向導,沒吃飯嗎?’

蕭枕雲:賭什麽?

不等蕭枕雲和他決定賭金,就聽刺蝟又喟歎著“啊~~”了一聲:“用點力啊小向導,沒吃飯嗎?”

司棣:車陣的時候我要把你雙手都綁在前扶手上

蕭枕雲:……

短尾蝮蛇從刺蝟的肩頭躍下,如水中的遊魚,飛快地滑至狼犬腳下,捷克狼犬抬爪踩它,卻被蝮蛇纏繞著前肢迅速盤到狼犬脖頸,緊接著便在狼犬驚恐的吠叫中縮緊身體,張開了它滿是毒液的獠牙。

司楮趕緊將狼犬小木收回精神域裏。

蝮蛇摔到鬆軟的雪地上,昂起頭顱憤怒地收緊前半身,準備發起進攻。

“韓邦哥,你到底在和小叔做什麽?你不是疾風副隊長嗎,為什麽要……”司楮望著刺蝟手裏的QTA,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是嗎?想不通就對了。”刺蝟邪笑著逼近他們。“對不起了,我也想做個好人,但我沒得選。”

說罷他便如鬼魅一般飛速接近司楮和葉斐然,像拎小雞一樣攥住葉斐然的手腕,蕭枕雲怕他不明白方才的眼神暗示,直接喊道:“藥劑打給那個狗耳朵的!”

“收到。”刺蝟俏皮地吹了聲口哨,把葉斐然甩到一邊,磨刀霍霍逼向司楮。

但就在事情似乎一切順利,長麵一邊倒,司楮已然陷入絕境的時候,刺蝟囂張的表情倏然一頓,迅速往側後方看過去。他的動作幅度過大,導致所有還活著的人都在這一時刻不約而同地順著他的目光朝同一個方位望去。

廣闊明淨的雪地裏,蓬鬆潔白的積雪折射出耀眼的白光,某一刹那,一道黑色身影躍至高空,短暫遮擋住光線,陽光為他周身繡上明亮的金線,下一秒黑影穩穩落下,健碩的馬蹄高高抬起,高頭駿馬發出嘹亮的嘶鳴聲。

蕭驚風勒住馬頭,麵容嚴肅地俯視著眼前的亂象,白馬在雪地中躁動地踱著步,噴著響鼻。

“主席。”“主席!”司楮和葉斐然欣喜地叫出了聲。

遠處還有自行車軲轆軲轆在泥地裏行駛的聲響,小灰載著小白正匆匆忙忙追著馬蹄印朝這邊趕來。

“你們在做什麽?”蕭驚風毫無笑意地問。複又抬起雙眼,冰冷地注視著數米外的蕭枕雲,“枕雲,你不是送念念回去上補習班了嗎?”

糟糕,蕭驚風來了……

眼見著刺蝟都已經扯開了司楮的領口,此刻卻因為蕭主席的到來動作頓住,再沒了下一步,蕭枕雲目光一沉,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放棄看管布裏教授直接朝司楮的方向衝過去,大聲喊道:“刺蝟,拖住他!”

刺蝟本以為主席來了=遊戲時間結束,正要把司楮扶起來笑著說surprise~,卻聽到蕭枕雲發出如此虎狼之詞,他憤怒地回身咆哮:“你讓我拖住誰?蕭驚風??”

完全掌握了刺蝟操縱手冊的蕭枕雲直接劈頭蓋臉甩過去一句髒話:“你這黑暗哨兵真他媽是個廢物。”

刺蝟:“……”

黑暗哨兵也是哨兵,暴躁易怒,受不得激,刺蝟頓時收起嬉皮笑臉,直起後脊,陰森森地抬眸望向蕭驚風。

蕭驚風可不會縱著他,也不會去分辨你是玩笑還是真實,他以主席的身份出現,給了解釋的機會,依舊受到無緣無故的挑釁,自然是一句廢話也沒有,和葉斐然完全不是同一個量級的精神力鞭當即揮了過去。

眨眼之間就破開彌彰,惡狠狠地打在了那道精神壁壘上。

蕭枕雲的鹿正和孔雀對峙,刺蝟打葉斐然就像打紙人,換做他就上了難度,畢竟他養尊處優,每天的運動隻有上廁所和端起茶杯,而葉斐然天天出任務,肌肉梆硬。

聽到刺蝟悶哼了一聲,他飛速轉過身,卻見本應該被蕭驚風一鞭子抽懵的刺蝟輕描淡寫地笑了下,不屑地甩了甩身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出來的蛇尾巴。

蕭枕雲就知道蕭驚風絕不會下狠手,就像司楮和葉斐然絕不會對他起殺心一樣,他也正是吃準這一點,才敢這麽明目張膽地以一己之力對上小狗小雞。

可惜成也刺蝟,敗也刺蝟,扛過一道來自S級輝耀向導的精神力鞭之後,他的蛇尾巴差點沒翹到天上去,得意地叫囂道:“蕭教官,你還是老把戲,沒半點長進……別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還是那個被你抽得死去活來的愣頭青哨兵……”

“……”蕭驚風皺起眉心,雪白的馬耳往後微微轉了一點弧度。

伴隨著這一點微不可察的變化,第二道無形的精神力鞭揮下,無聲無息,卻又裹挾著雷霆之勢,在其餘人毫無所察之中,刺蝟忽然全身一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蝮蛇頓時嚇成一條筆直的蛇棍,嘭的原地消失。

蕭枕雲:“……”

解決掉這個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的黑暗哨兵,蕭驚風翻身下馬,“蕭枕雲,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就現在。”

“主席,你別生氣,小叔失憶了,他什麽都不記得了。”司楮居然還主動出聲為蕭枕雲解釋,捷克狼犬在他身邊繞圈,不安地縮著尾巴。葉斐然沒有說話,目光死死盯著他手中的QTA,他能感覺到,眼前的蕭枕雲是真的要給他們用這管試劑,沒有留手。

蕭驚風可不像司楮那般好糊弄,抬腳踹了下地上的韓邦,見他還在喘氣便不再搭理,越過他接近蕭枕雲。

“……”蕭枕雲看了眼身後,教授早抓住機會跑得無影無蹤,而他卻根本沒有辦法在蕭驚風的眼皮子底下暫且撤退從長計議,再回頭,小灰小白兩臉懵逼地推著自行車站在不遠處,不敢靠近。

進退兩難之際,他聽到腦海中司棣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緊接著,一匹陰陽臉的黑狼從天而降,橫在了蕭驚風與蕭枕雲之間,它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麵部表情猙獰,尖牙外齜,四隻強壯有力的厚爪鑿在雪地上,隨時準備撲倒敵人。

蕭驚風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出現在蕭枕雲身邊的銀發哨兵。

“司棣。”

“主席。”司棣沒有感情地應了一聲。

司楮沒有再傻乎乎地因為哥哥的出現而欣喜,他茫然地和葉斐然對視一眼,複又望向司棣,就聽哨兵分外殘忍地說:“抱歉,他是我的向導,他在哪,我就在哪。”

這話說得很浪漫,但翻譯一下意思就是:這些年蕭枕雲變成了一個壞蛋,但因為我是個腦殘戀愛腦!所以不管蕭枕雲成了什麽鬼樣,要做什麽殺人放火**擄掠的壞事,我都無腦跟他站一頭!

蕭枕雲瞥他一眼,迅速加固了二人之間的精神鏈接。

他著實感覺司棣出現之後,蕭驚風快氣炸了。

躺在地上的刺蝟晃晃悠悠地睜開一隻眼睛,鼻尖動了動,然後就被蕭驚風盛怒期的向導素刺激得連打兩個帶著血腥味的噴嚏。

司棣沒有猶豫,速戰速決地奔向他的弟弟,葉斐然不可置信地被蕭枕雲攔到一邊,瞳孔微顫:“棣哥!”

“哥……”司楮具備著每一名民工漫主角必備的素質,打不死的小強,也可能是被司棣背叛他太過激憤,明明在刺蝟手底下他已經毫無還手之力,對上司棣,他竟然還過了幾招。

蕭驚風依舊是一言不發,一道精神力鞭如懸在哨兵頭頂的審判之劍,重重落下。

蕭枕雲的精神鏈接在蕭驚風麵前脆得像紙,觸之極斷,但他愣是靠著誇張的精神力恢複速度,精神鏈接斷了就連斷了就連,仿佛一條不斷重生的藤蔓,在精神鏈接所過之處瘋狂蔓延,硬生生護著司棣挺過了這一道能把黑暗哨兵劈直挺了的精神攻擊。

但二人付出的代價也不可謂不大,蕭枕雲嚐到了口腔裏的血腥味,恍惚地在雪地裏天旋地轉,瞬間被葉斐然找到機會反壓製在地,他一把搶過蕭枕雲手裏的QTA,下一秒又被護主的天祿頂開,手一滑,玻璃管摔到雪地裏。

就摔在了刺蝟的麵前。

如果不是情況不合適,蕭驚風真想為蕭枕雲能給司棣扛下他的這道精神力鞭好好誇他幾句,當初他為蕭枕雲特殊的精神力恢複速度製定的數項訓練計劃,蕭枕雲這些年絕對沒有落下。

但是現在……蕭驚風無言地抿緊唇,猶豫著是否要再揮第四道鞭。

如果蕭枕雲仍舊要這樣用精神力護著司棣,這第四道鞭絕對會傷到他的精神域,也不知道會不會給他C級的精神池留下不可逆轉的傷害……刺蝟皮糙肉厚耐抽,而蕭枕雲畢竟是他精貴的外甥……

刺蝟捂著腦袋坐起來,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藥劑上,倏然,一隻偏小的手飛速撿過這隻玻璃管,他抬起眸,發現居然是借著戰場混亂悄然潛入的蕭念。

隻見少年熟練地按出藥劑針尖,踩著雪跑到司棣身邊,那項司楮已經被按倒在地,司棣配合著扯下了他的衣領,蕭念擠掉空氣,年少的臉上帶著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成熟,尋找頸部血管沒入針尖的手穩得出奇。

然而就在他準備推下藥劑的那一秒,眼前突然一花,有人猛地打掉針管,抬起靴子重重踩下去,玻璃管破碎的聲音中,是刺蝟難得正經的高聲質問:“你們瘋了?真要給他注射QTA?”

作者有話要說:

念念:啊啊啊啊啊啊墳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