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洞內,將禹穀子平躺在毯上,陳凡盤坐在一旁,靜靜看著他那蒼白的臉龐,陷入了沉思,腦海裏始終盤旋著三個字:“救?不救?”
許久,陳凡終於抬起頭來,下定決心:“救,一定要將他救活,他算得上是一條好漢子,死了太可惜,而且桑公世家氣焰囂張,一統在即,唯一能夠牽製他們的隻有兩殿。”
桑公世家數百萬軍隊起初勢如破竹,深入敵境,圍困兩都,眼看勝利在望,連續猛攻數月卻毫無進展,各的反抗也越演越烈,層出不窮,大軍疲於奔命,每天損兵折將,勝利的果實遙不可及,就連桑公千虹也束手無策。
由此看來,兩殿雖說已經慘敗,勢力大衰,但是在北疆、西疆依然根深蒂固,潛力驚人,如果組織得當,很有可能將桑公世家拖入泥潭,也許數十年內無法停戰,到那時,即使平定了兩殿,桑公世家的實力也已經消耗殆盡,整個統治也將接近崩裂,也許正是他們的末日。
禹穀子的身份非同一般,而且修為極高、足智多謀,可謂一呼百應,如果能保住他的性命,可以成為一股強大的反抗力量,也許是擊敗桑公世家的關鍵人物。
決心已定,不再猶豫,陳凡解開他身上的繃帶,所有的方都是傷痕累累,即有舊疤,也有新傷,一些疤痕長達三十多公分,還有些直徑達三、四公分,絕對是深入骨髓,令人觸目驚心,可見他參加的戰鬥不計其數,每一次都麵對桑公世家大批高手圍攻。
“唯一的麻煩就是時間太長了,唉,每次都要幾個月。”抱起赤裸的禹穀子,陳凡向靜室走去,剛走幾步,感到手心處的一塊疤痕比較堅硬,下意識捏了捏,突然愣住了,連忙將此處翻過來察看。
再仔細捏了一下,裏麵好像有一塊什麽東西,思忖片刻,立即將他放在上,取出斷劍小心翼翼切開傷疤。
果然不出所料,疤痕裏有一枚丹藥,外圍包裹著一層蠟衣,上麵沾滿了鮮血,陳凡眼珠一轉,暗自想道:“既然暗藏在身體內,此藥肯定非同尋常,嗯,不知道是什麽寶貝。”
剝開薄薄的蠟衣,一枚淡青色的丹藥出現在眼前,隻有豌豆大小,晶瑩剔透,圓潤可人,好像是一塊極品寶玉,咋一聞沒有任何味道,時間一長就會有一股異香,淡淡的,沁人心脾,讓人頭清目明,心曠神怡。
“這……這是......”陳凡心念急動,猛的恍然大悟,激動得差點蹦了起來:“續命丸,天啦,它是續命丸。”
“沒想到,嗬嗬,救命藥就在自己身上。”陳凡很快就冷靜下來,產生了新的疑惑:“續命丸已經被赤荒買走了,他從哪裏搞來的?不會是搶的吧?難道......他就是為了搶續命丸而離開北疆?”
“也許有一位重要人物生命危急而搶藥......也許是送藥給某人......”陳凡浮想連翩,喃喃自語道:“搶藥?送藥?也許是他自己備用......”
忽然一拍腦袋,忍不住笑道:“何必鑽牛角尖?嗬嗬,等他醒來不就一清二楚了嗎?”立即將續命丸塞入他嘴裏。
續命丸不愧是療傷至寶,禹穀子體內的傷勢迅速好轉,五髒六肺快速愈合,經脈自動連接,僅僅幾分鍾時間,他的呼吸已經轉而正常。
陳凡心中大定,擠出他傷疤的積血,塗上外傷藥,然後將他抱進靜室,關上兩道大門後出洞。
一輪碩大的圓盤掛在高空,數不盡的星星眨著眼睛,天際間一片蒼涼,仿佛披上了一件銀白的薄紗,整個山穀萬籟俱靜,微風習習,樹枝來回搖晃,盛夏的夜晚涼爽舒適,與白天炎熱形成鮮明的對比。
緩緩飄過密林,橫躺在小溪邊的巨石上,雙眼微閉,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隻是傾聽流水孱孱,感受涼風拂過,享受著難得的清靜,渾身浸泡在月色之中,透著說不出的舒坦,白天的勞累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時此刻,他的心頭一片寧靜,心神已經完全放開,與溪水共流,與樹枝共舞,與輕風共飄,與月光共灑天,與四周的樹木同時呼吸,仿佛已經與大共振,每一個細胞都在歡蹦亂跳。
突然間,他眼皮微動,一條身影飄然而至,略一翻身,懶洋洋說道:“草兄,今晚怎麽有閑暇?嗬嗬,來,躺一會兒!”
草飛子麵色還是稍稍憔悴,而且目光有異,他靜立片刻,默默說道:“夏兄弟,他們正在開長老會,門主讓你入席。”
“長老會?”陳凡輕笑道:“文山會海,你們百草堂的會議真不少。嗬嗬,你們的內部事務,小弟就不去也罷。”
草飛子搖了搖頭,聲音放得很低:“門主特意邀請,你還是去吧。”
“唉,既然如此,旁聽一會也行。”陳凡一躍而起,伸了伸懶腰,揮揮手,身形一閃,當先奔向山洞:“走,聽聽那些老家夥的高論。”
與半個月前幾乎一模一樣,議事堂裏座無虛席,五、六百人盤坐於,所有的丹師和先天弟子都已經到場,不過,讓陳凡驚訝的是,這一次沒有起立、鼓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滿含怪異,甚至於還隱含一絲敵意,草大嫂等少數人有些憤怒。
“夏道友,來,坐這兒。”百草子起身拱手,熱情洋溢,滿臉笑意,隻是笑得頗不自然。
陳凡盤坐在他身邊,一掃眾人,大廳內頓時鴉雀無聲,他擺手笑道:“你們繼續,在下洗耳恭聽。”
百草子麵色尷尬,喉節微微顫動,想了一會,呐呐說道:“夏道友,不知今天出穀有何收獲?”
陳凡怔了怔,隨即點點頭,開心說道:“收獲很大,嗬嗬,幸虧及時出穀,碰巧探聽到赤荒殿的毒計,不然咱們都大禍臨頭,在下真想找你們商量如何應對。”
百草子更是一愣,神情急切:“夏道友請講。”
“好險啊!”陳凡輕歎一聲,開始講述白天的經曆,除了心道與無影神覓之外,基本上如實告之,最後說道:“桑公世家手段毒辣,在下雖然截殺了兩路信使,但是寧長老很快就會察覺,咱們必須想出應對方案,否則就措手不及。”
眾人聽得心驚肉跳,臉色蒼白,百草子大驚失色,心神大亂,好半天方才回過神來:“夏道友,他們有金丹師,有數百高手、數十萬大軍,半個月內足以將此變為荒漠,咱們該如何是好?”
陳凡邊思索邊說:“大家不要驚慌,敵人雖然窮凶極惡,喪心病狂,但咱們已經提前獲悉了陰謀詭計,有矛必有盾,有水必有土,大家開動腦筋,集思廣益,肯定會想到破敵良策。”
“對,夏道友言之有理。”百草子連連點頭,轉向眾人問道:“各位,為了咱們百草堂的安危,夏道友不辭辛苦,冒險打探敵情,現在一切都清楚了……嗯,如今形勢危急,哪位有退敵之策?”
眾人的士氣一落千丈,對前途已經不抱希望,均低頭不語,議事堂裏的氣氛極其沉重、壓抑得讓人喘不過起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半晌,力長老抬頭說道:“門主,夏道友,外麵布下了天羅網,隻要數十萬大軍一起出動,這裏的幻陣已經沒有任何作用,即使豁出去與敵人拚命也無濟於事……如果沒有金丹師,咱們還能逃出一部分,現在是一個也跑不掉,隻能在這裏等死。”
眾人份份點頭讚同,目光黯然而絕望,金長老老淚縱橫,起身說道:“門主,力長老說的是事實,本以為有了幻陣能夠幸免於難,沒想到是空喜歡一場……蒼天啊,難道真的是天亡我百草堂?”
所有人都流下來了眼淚,先是幾人忍不住哭出聲來,其餘人緊跟著放聲大哭,大廳中一片哀傷,讓人心酸不已。
陳凡眉頭一皺,他沒想到百草堂眾人如此脆弱,敵人尚未進攻自己就陣腳大亂,完全喪失了理智,難道長期的安穩生活已經消磨了所有的銳氣?失去了最起碼的鬥誌?
“夏道友!”慧長老突然起身,大聲說道:“在下想問幾個問題,不知夏道友能否如實告之?”
他的聲音極大,震動了整個議事堂,眾人停止了哭泣,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陳凡身上。
陳凡心有疑惑,點點頭:“但問無妨!”
慧長老略一拱手,目光淩厲:“那位寧長老真是金丹師?”
陳凡訝道:“確實是金丹師,而且已經修至金丹中期。”
慧長老繼續問道:“夏道友今天連斃九人,其中八名化丹後期,一名化丹中期?”
陳凡心中一動,一字一頓說道:“正是!”
“各位,剛才都聽清楚了吧?”慧長老向四周一掃,又轉向陳凡,聲音變得異常陰冷:“夏道友,那麽在下有些不明白,你一個化丹後期,如何窺探金丹師?如何擊敗八位化丹後期?甚至於五名化丹後期在一起,你居然毫發無損。哼,請夏道友向大家做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的話還沒講完,陳凡就憤怒到極點,渾身微微顫抖,好容易強行壓下怒火,閉上眼睛,勉勉強強聽到最後。
慧長老得意洋洋盯著陳凡,眾人也看著他的臉色,廳中依然是鴉雀無聲,不過,氣氛更加壓抑、更加詭異,湧動著一絲暗流。
陳凡紋絲不動,眾人也一動不動,也許在等待他的回答,也許不敢聽到他的解釋。
許久,許久,陳凡睜開眼睛,露出一絲微笑,不過是冷笑,瞥了瞥百草子,見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敢正視自己,再看看其他人,目光中有疑惑、有仇視、有害怕、有恐懼,唯獨沒有了信任、沒有了尊敬,心中不由一歎,緩緩問道:“百草門主,各位,你們是審訊在下嗎?”
“夏道友,請不要誤會!”百草子慌忙緩和氣氛,拱手說道:“幾位長老心有疑惑,隻不過向夏道友核實一下,請夏道友息怒……”
“門主!”慧長老輕喝道:“先祖遺訓,任何人都必須以本門的利益為重,如今百草堂已經到了滅亡的關頭,更不能將個人感情參入公務之中。”接著對陳凡說道:“夏道友,非常時期行非常事,你是一位隱世高人,應該能體諒咱們的心情,在下的要求很簡單,請夏道友在眾人麵前說明一下自己的理由。”
“體諒?哈哈……”陳凡放聲狂笑,笑聲滿含衝天的怒火,滿含無限悲憤,猛的站起身來,怒目而視,厲聲說道:“好一個先祖遺訓,好一個非常時期,好一個體諒,哼,很簡單?是嗎?慧長老,在下不屑與你說話,不屑與你同處一室,不屑與你同伍。”一指眾人,怒目而視:“還有你們,一群混蛋,都是扶不起的軟蛋,夏某瞎了眼,竟然異想天開救你們百草堂,哼,從現在開始,夏某與你們無關。”說著就大步向門外走去。
“你……你……站住!”慧長老氣急敗壞,大喝道:“金長老、力長老、魚長老,快拿下!”
陳凡瞥了瞥蠢蠢欲動的幾位長老,然後緊盯著慧長老,牙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你……敢……拿……我?”
慧長老被他的眼神逼得連連後退,“騰”的一聲抽出寶劍,大吼道:“背叛百草堂就得死。”
“找死!”陳凡緩緩向他走去,一步一個腳印,眼中漸冒金光,迅速擴散到全身,仿佛成了一個金光閃閃的金人。
“金丹……天啦……他是金丹師……”所有人都頭暈目眩,緊接著驚駭失色,份份狂叫。
慧長老嚇得渾身顫抖,“當”的一聲,寶劍落在上,自己也癱成一團泥,露出恐懼的目光,語無輪次:“你……你……金……金……丹……難……難……怪……怪……”
陳凡冷哼一聲,大步跨過他的身體,金光漸漸減弱,到了門口時已經完全消失,隨即飄然而去。
飄上穀西的山頂,陳凡凝視著皎潔的月亮,心如刀割,他沒想到百草堂居然眾人如此忘恩負義,傷疤未好就忘了疼,難怪空有強大的實力而偏居山野,八萬年也成不了氣候,更沒想到百草子居然如此軟弱,昏庸無能到如此程度,毫無主見,以前被百許子架空,現在明知道慧長老是一個卑鄙小人,還被他左右。
也許他們已經安逸於平靜的生活,也許他們這一代從來沒經過大風大浪,唉,兩萬族人、上千修士、一百多丹師,竟然沒有一個明辨是非的人,甚至於連一點點理智都沒有,真讓人不可思議。
“也許,我就不該救他們……也許,我不應該將秘訣交給他們……也許,我應該走了……”陳凡心中充滿了失望,充滿了後悔,還有一絲疼痛,百草子、草飛子,本來將他們看成生死之交,可是再深的友情也無濟於事,在他們的眼裏,百草堂重於一切,隻要為了狹隘的門中利益,所有的情誼都化為烏有。
陳凡喃喃自語道:“情義為何物?利益為何物?情義為重,還是利益為重?有人為友而赴死,信念堅如磐石,無論何時何都是不可動搖,這就是真正的生死隻交。也有人為私利而舍棄情義,薄情寡義,平時是魚龍混雜、無法分辨,唉,為什麽總是患難才見真情、危難才見真義?”
陳凡不由癡了,癡迷於悲憤,癡於傷心,癡於迷惘,他的心靈一片空洞,對身外之事渾然不顧。
時間一點點過去,月亮漸漸西移,不知不覺中,天空漸漸泛白,東方隱現紅光,彩霞片片,而且越來越盛,燦爛而輝煌,耀眼而奪目,又是一個新的早晨,又是一個嶄新的一天。
抖了抖身上的露珠,陳凡長歎一口氣,飄下山穀,忽然愣住了。
整個穀底跪滿了人群,黑壓壓的一片,所有的修士都在,還有數千凡人,大部分是白發蒼蒼的老人、身體瘦弱的婦女、尚未學步的嬰兒,他們都麵向自己的山洞,一聲不吭,百草子與數十位長老跪在最前麵。
陳凡心中一歎,猶豫了片刻,瞥了他們一眼,自顧自的飄然進洞,立即關上洞門。
揀起上的長袍走進靜室,陳凡坐在禹穀子身邊,默默的凝視著,他氣息平穩,功夫恢複如初,所有的傷勢全部愈合,已經完全正常。
不到半個時辰,禹穀子眼皮微動,猛的睜開眼睛,一躍而起,緊緊盯著陳凡。連退數步,露出戒備的神情。
陳凡笑道:“禹兄,恭喜,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禹穀子眼中一怔,忽然喜笑顏開:“原來是夏兄,咦,你怎麽……啊……”蹲下來緊捂著自己的下體,麵紅耳赤。
“給!”陳凡扔出長袍,扭過頭去,忍不住笑出聲來:“禹兄,不要害羞,隻不過是坦誠相見罷了,下次有機會也讓你看看。”
禹穀子匆忙穿好衣袍,神情激動,盤坐在他對麵,拱手說道:“夏兄,在下還以為你……”
“嘿嘿,以為我死了?”陳凡緩緩轉過身來,臉上充滿了笑意:“你是打不死的蟑螂,我也是如此,咱們都是命不該絕。嗬嗬,不會懷疑我已經投靠了赤荒殿了吧?”
禹穀子的笑聲極為豪放:“夏兄開玩笑,咱們是同一類人,都是打不倒的硬漢子。哈哈,咱們確是有緣,兩次都被你所救,真是天意。”
陳凡搖了搖頭:“這一次不是,是你自己救自己。”
“自己救自己?”禹穀子眼珠一轉,豎起了大拇指:“夏兄,你真厲害,竟然連續命丸也能找到,嗬嗬,我自認為藏匿得極其隱蔽,沒有人能夠搜出來。”
陳凡歪著腦袋,眨了眨眼睛:“我感到奇怪,一直想不通續命丸的來曆,偷的?搶的?不會吧?赤荒殿龍潭虎穴,即便是金丹師也是有進無出。”
禹穀子學著他眨眨眼,神秘一笑:“不是偷,也不是搶,你猜猜?”
“不是偷,也不是搶?”陳凡喃喃自語,靈光一閃,一拍腦袋:“我知道了,哈哈,藍荒殿以前買了很多,肯定有一些沒用完,嗬嗬,了不得,你們每人一枚,真正的救命藥。”
“藍荒十萬年的積累,嘿嘿,有機會讓你見識,真正的大開眼界。”得意了一會,禹穀子忽然收起了笑容,臉色極為悲傷,低下腦袋,久久不語,流下了兩行淚水。
陳凡知道他想起了往事,想起了那一場場殘酷的戰鬥,暗歎道:“昔日皇親國戚,堂堂藍荒殿長老,如今國破家亡,已經亡國奴,步步殺機、處處危險,亡命天下,朝不保夕。”
禹穀子目光空洞,渾身彌漫著無限的傷痛,聲音帶著哭腔:“咱們兩殿的兵馬雖然不多,但是戰鬥力極強,可是為什麽敗了?夏兄,你知道嗎?咱們不是輸在戰場上,而是中了桑公千虹的詭計。”
“半年之前,靈山、陰山、鐵樹穀、寒冰穀、桃花穀找到咱們,說桑公世家即將對他們下毒手,他們隻好前來投靠咱們,殿主相信了他們的話,並且委以重任,全部分配到前線大營,可是戰鬥力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候,五門卻同時發難,暗殺了咱們數百名丹師,就連兩位金丹師也被他們暗算,百萬大軍群龍無首,桑公世家趁機發起猛攻,所以咱們全線崩潰,一發不可收拾。”
他嚎啕大哭道:“咱們是兵敗如山倒,一潰數千裏,他們很快就包圍了王城,大部分領土已經淪陷,我帶領數萬殘兵逃到了鼎天山,被十萬大軍團團圍困,血戰二十七天才僥幸脫身,弟兄們卻一個個死在敵人的刀下。”
“夏兄,桑公世家毫無人性,為了斬草除根,所過之處搶光、殺光、燒光,無數村莊、城鎮毀於一旦,不僅見人就殺,就連飛禽走獸也不放過,如今的北疆已是萬裏無人煙,甚至於沒有一個活著的動物,隻有滿的血跡、遍野的屍體。”
“王都雖然還沒有陷落,但我知道肯定是危在旦夕,那裏的百萬軍民早已彈盡糧絕,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天大的奇跡,聽說大家在啃著泥土、吃著冰塊上陣,可沒有一個貪生怕死,都決心與都城共存亡。”
陳凡沉默許久,輕輕問道:“沒有回天之力了嗎?”
禹穀子抹幹淚痕,抬頭看著陳凡,昂首挺胸,雙拳緊握,目光堅毅:“咱們有信心,也許明天,也許明年,一定會打敗敵人,無論他是誰,無論有多麽強大,咱們絕不會屈服,絕不會放棄,隻要咱們還剩一口氣,還有一個人,一定會堅持到底。”
“我相信。”陳凡也是目光閃爍,使勁點頭,沉聲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如此,可惜這裏沒有酒,否則一定要與禹兄喝個痛快。”
“現在不喝。”禹穀子眉毛一揚,大手一揮,高聲說道:“留到我們勝利的那一天,咱們一起喝慶功酒。”豪情滿懷,聲音鏗鏹有力。
“好!”陳凡被他的豪氣所感染,伸出右手緊握著他的手,來回搖晃幾下:“我絕對相信有這麽一天,而且不會太遠,我等著。”
“好兄弟。”禹穀子也緊握著,流下了兩滴英雄淚。
陳凡鬆開手,微笑道:“男兒有淚不輕彈,禹兄,擦幹眼淚吧。”
禹穀子拭去淚珠,昂然說道:“大軍潰敗時我哭過,鼎天山突圍後我哭過,聽到王都被困我也哭過,今天是有生以來的第四次,從此以後,我不再有眼淚,祭典戰友的隻有敵人的鮮血、敵人的腦袋,等到勝利之日再哭最後一次,將所有眼淚流光。”
“好,好,好!”陳凡心中一陣激蕩,久久不能平靜。
禹穀子閉上班眼睛,很快恢複了往日的冷靜,睜眼看了看靜室,問道:“夏兄,這裏是什麽方?你是怎麽救出我的?已經過了多長時間?”
“嗬嗬,不要急,讓我一個個的回答。”陳凡笑著將所有事件講述了一遍。
禹穀子神色肅然,拱手說道:“夏兄,你我都不是俗人,感謝的話就不說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兄長,隻是小弟朝不保夕,沒有時間陪伴你,也許很快就身首異處,但是,如果將來勝利了,小弟尚存於世,一定會放下一切身外之事,與兄長一起浪跡天涯、傲嘯***。”
陳凡鼻子發酸:“為兄等著你!”
禹穀子“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急切說道:“兄長,小弟有要事在身,必須立即出穀。”
陳凡想了片刻,點頭說道:“好,為兄就不留你了,你等會兒。”出門走向倉庫。
不一會兒,拿著兩把靈劍、三瓶飛升丹、五瓶靈藥回到靜室,將這些交給禹穀子後說道:“禹弟,為兄送你一程。”
禹穀子接過物品,心中十分驚訝,不過沒有多問,將丹藥收入懷中,靈劍背在身後,然後大步出門。
洞外依然跪滿了人群,陳凡毫不理會,帶著禹穀子飄向穀外,走到出口時,突然聽道慧長老悲叫道:“夏前輩,一切罪過都由晚輩承擔,請您救救百草堂,晚輩給您贖罪了……啊……”緊接著傳來一聲短促的慘叫,眾長老大哭道:“慧長老……”
陳凡心裏抖動了一下,身形一滯,隨後與禹穀子飄然而去。
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竭力向南狂奔,一口氣跑出一千多裏,在一座山頂停下了腳步,禹穀子拱手說道:“兄長,小弟去了。”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飄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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