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以後程思稷帶江新停去了一趟英國,作為複婚以後的蜜月旅行。本來江新停說是要帶程秉遊夫婦一起的,可那兩位自己跑到南方度假去了,程思稷就說下次。

他知道江新停不喜歡太過奢靡享受,因此一切行程住宿都訂得相對親民,隻求幹淨舒適,不過在江新停看來還是足夠優越。

帶更衣室的套房,明亮闊大的浴室和碩大的浴缸,餐食隨時預定送到房間,更不要提兩米的大床,又在床頭櫃裏發現酒店精心準備的套、潤滑劑和怡情用的小藥丸。

江新停好奇地拿起藥看了看,想自己這幾天恐怕很難下床。

程思稷正俯身收拾行李箱,江新停跑過去整個人覆在他背上,將手繞到前麵給程思稷看藥盒:“看這個。你想試試嗎?”

程思稷背著江新停,像隻駝崽的樹袋熊,手上沒停,提起眼皮看了一眼:“我吃的話,你可能會哭。”

江新停訕訕地笑了一下,從程思稷背上跳下來,又塞回櫃子裏去。

倒時差已經有些辛苦,程思稷催促江新停早些睡覺,看到他洗漱完畢先鑽進被子裏自己才去洗澡收尾。裹著浴袍出來的時候,看到**團起一個鼓包,江新停把自己裹在被子裏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被子不算薄,這樣又悶又熱,程思稷納罕地走過去扯被子,沒想到江新停裹得用力一下沒扯開。

“江新停。”程思稷拍拍被子喚一聲,裏麵滾圓,也不知拍到的是江新停的腦袋還是屁股,下一秒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從手腕攀上來直到肩窩,一把將程思稷扯到**。

沐浴露的香氣馥鬱,被子籠住兩個人,但並不嚴密,程思稷借著小夜燈的光亮,看清壓在自己上方的江新停臉頰紅紅的,額上綴著綿密的汗水。

“寶寶。”江新停不知什麽時候將自己脫光了,皮膚與呼吸都滾燙,他覺得程思稷剛剛洗完澡的皮膚涼得很舒服,極力地貼進他的胸膛裏,“我好熱。”

“你……”程思稷的手指突然在被子裏摸到一個銳利的棱角,手指握住細細感受了一下,是一板藥片,其中一格是空的,不由得神色一凜,“你亂吃了?”

程思稷輕輕歎一口氣,將他的額發向後捋:“這東西不好,吃一次就算了,多了傷身體。”

江新停有點兒後悔,嗓子又軟又潮:“我就是想,你可能會喜歡。”

像是為了證明這個結論,他握住程思稷的手腕向下麵移去:“你摸摸我。”

他今晚是真的主動,連潤滑都沒怎麽用上,程思稷用了狠勁兒也沒叫他服軟,往常這時候程思稷就已經要往回收著勁兒了。最後兩個人都算盡了興,這在程思稷這,不算尋常。

第二天起床就很晚,然後吃飯,吃完飯又莫名其妙滾到一起,程思稷就動一動喉結,江新停都覺得是在邀請,同樣江新停用腳趾蹭一下程思稷,程思稷就會起反應。請勿打擾的牌子就在門外掛著沒撤下來過,床是真舒服,人也舒服,就算不實打實地做,單純抱在一起,四腿交疊,討論潤滑劑的氣味和感受,或者中飯是喝牛腱湯還是蘋果烤小排,也好幸福。

直到第三天,兩個人都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江新停才爬起來認真計劃出遊。

他們倒都不是第一次來英國,但一起來旅行是頭一回。也因為地標式的景點二人都各自去過,所以他們這次避開人多的去處,江新停查看過攻略,下午去公園賞花,然後去海邊。

4月的花朵開得茂盛,氣候沒那麽多雨,花瓣安安穩穩簇在枝頭,櫻花散步道上不少賞花的人,落英繽紛。遠處的白色玉蘭半凋,僅靠陽的一側還開著,樹下有人在野餐。

在公園外租車的時候,江新停被車行裏的一排摩托車吸引,亮黑底色外加橙黃色的漆紋,實在拉風,問程思稷能不能不坐汽車,改坐摩托。

程思稷倒是會開,不過是學生時候的事,現在有些生疏。

“你確定?”程思稷問。

江新停眼含期待:“出來玩嘛,試試吧。”

於是程思稷挑了一輛意大利裏米尼Vyrus,配備高級別減震,安全性能也更高,然後付了定金。

程思稷將頭盔拋給江新停,跨上摩托,恰好今天穿的工裝褲,頭盔翻蓋裏露出深邃眉眼。在馬達的轟鳴聲裏,他載著江新停向海邊公路駛去。

天際線與海平麵相連,都是通透的藍,一時辨不出分界,天地仿若倒懸。風很大,吹得睜不開眼,拍打頭盔時產生獵獵的轟鳴。江新停將程思稷環緊了,手臂隔著衣料感受到程思稷堅實的腰肌,彼此心跳都好快,速度帶來荷爾蒙的飆升。

他想,不會再有了。這樣的人,這樣的時刻,奮不顧身,生死相係。

“程思稷。”江新停吞咽了一下,喊身前人的姓名。

但隔著頭盔嗓音太小,輕而易舉地被馬達的噪音蓋住,他再次提高音量,幾乎是在呐喊:“程思稷!”

聲音像洪水,一旦傾瀉出去就收不住,他沿著海岸線一遍一遍高聲喊著程思稷的名字,靈魂都是輕的,像要被海鷗銜走。

程思稷微微偏過臉,做出認真傾聽的姿態。

“我心跳好快。”江新停嘴裏全是風,胸腔裏也是,感覺在天上飛奔,“我一定特別特別愛你。”

“在風裏愛你,海裏愛你,雪山上愛你,一年四季,整個地球5.1億平方公裏,都愛你。”

江新停的笑聲好亮,每一個字都是一片花瓣,揚出去,舉目皆是。

路過一個村莊停車休息,程思稷點一根煙靠在車邊看江新停拍照,鏡頭湊過來,江新停用前置攝像頭將兩個人框住:“寶寶,快說茄子。”

程思稷夾著煙失笑,眼下的臥蠶淺淺的。江新停趁機摁動快門,定格的照片裏,程思稷頭頂留有一對江新停的手指比出的兔耳朵。

風吹雲動,太陽從綿白的雲朵後麵探出來,光線打在落葉上,一時間紅綠斑駁。江新停忽然指著遠處一座被山茶花掩映的很有英格蘭田園風格的尖頂建築:“那邊好像是一座教堂。”

程思稷將煙掐了,跟江新停一起往那邊走。

布道的牧師正在做禮拜,四麵靜謐,兩個人就立在門外耐心等候。過了好一會,那個棕色頭發的牧師站起身回過頭,目光落在二人指間的戒指上,眼底流露笑意:“二位需要儀式嗎?”

江新停有些猶豫:“我們……我們其實已經結婚了。”

“儀式不一定是某個特定的時間點才可以,隻要你們的心靈需要。”牧師了然地笑笑,“上帝不會介意,多聽幾遍你們相愛的禱告。”

沒有給江新停婚禮,對程思稷來說一直是個遺憾。他應下這個提議,牽起江新停的手:“那麻煩牧師了。”

二人在布道台前站定,暖黃色的光透過漂亮的花窗,披掛於他們肩頭,牧師打開經文開始做宣召。

“二位經上帝指點來到這裏,並在此結合。在上帝的見證下,Mr.Cheng,你是否願意同他相偕一生,無論生老病死?”

程思稷攬住江新停的手臂收緊:“我願意。”

“Mr.Jiang,你是否願意Mr.Cheng成為你唯一合法的愛人,你將永遠愛他,忠誠於他?”

“我願意。”江新停眼睛亮亮的,教堂五色玻璃的光斑投進他的眼底,絢爛奪目。

他們經此承諾,由生到死,再不分離。就算生活的瑣碎如駭浪般壓至,他們也將做自己的浮木,建立兩個人共同的島嶼。

牧師點燃蠟燭,微笑撫掌:“You may kiss the groom.”

兩個人就在神像下虔誠地接吻,接受神祇降臨的祝福。出門的時候程思稷壓下樹枝,摘一朵半開的山茶花別在江新停的胸前,又將牧師給的喜糖剝開一顆,塞進他的嘴裏。

“新婚快樂。”程思稷說。

太妃糖的口感生出綿軟的甜,江新停從舌苔到心髒都像泡在蜜罐裏,他挽著程思稷的手,踏在潮濕清冽的風信子花叢間的小路上:“程先生,結了兩次婚了,你好像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喜歡。”

他是真的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情緒,大聲地說愛你,說愛你愛得要命,愛得要死了,這些程思稷難以想象。但是。

“其實也不算完全沒說過。”程思稷回答,眉眼沾染溫柔笑意,似是陷入回憶,“大概是14年的夏天吧。我在外麵應酬,給你發過一條微信。”

他當時在參加一個關於“唯愛永恒”的主題慈善酒會,主持人讓大家掏出手機向最愛的人表達愛意。程思稷一貫是不吝浪費時間配合這種主辦方的小活動的,但那天罕見地一反常態。

這樣一說,江新停倒是有些印象。

那天洗手間的燈泡壞了,他正踩在凳子上換備用燈泡,看到置於洗漱台上的手機屏幕一亮,收到一條微信。

他用手腕蹭去額上的汗,從椅子上蹲下來撈起手機。

程思稷說:“有點糟糕,剛剛不小心吃了一瓣橘子。”

江新停早已習慣程思稷溏淉篜裏在乏味的局中,分心和他分享這些無聊小事。他手指簌簌地敲擊:“很難吃?”

“不是。”

江新停正要打字回複,看到上麵正在輸入,於是又停下來,在等待的間隙伸直手臂扭緊了燈泡螺紋的最後一圈。

暖橙色的燈泡倏地亮起,此時新消息進來,程思稷寫道——

“太甜了,讓我很想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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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換燈泡的日常瑣碎與浪漫的愛意是同時發生的,我很喜歡將對婚姻的設想包容在這一幕裏,也將行文停在此處。

這是一本悲歡離合都很簡單的破鏡重圓小故事,有一些瑣碎,一些日常,我希望它讓人會想到沒來得及更換的餐桌花束,嗑開的瓜子,點燃的灶,潮濕的砧板和運行的洗碗機。

希望小程和小江的喜怒哀樂、辛酸甜蜜都可以溫暖到你們,謝謝大家的喜歡,還有兩篇超甜超圓滿的番外,尤其是最後一篇番外看完這個故事就完整了。希望大家再等我一下,周末就會掉落。還有一些閑話放在微博,大家感興趣可以去看。

下一本開《暗癖》,一個關於窺視與狩獵的故事,張力拉扯滿載,非常需要大家去隔壁點點收藏,希望下一本還可以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