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來樓,江湖名勝之地,每個江湖異人來到這裏,或多或少地都能得到一些奇特的消息。

最古怪的是每天台上演出的戲曲評書,明明看似和自己沒有什麽關係,但仔細去品總能發現,這裏麵似乎又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徐童早就想砸場子了,一直沒機會,今天把大腿給帶來了,就是要看看這棟風來樓裏到底還藏著什麽樣的乾坤奧妙。

站在他身旁的薛貴聽徐童說起風來樓的種種,以及高卓從丐幫頭子嘴裏打聽到的消息後,不禁兩眼一亮,對這棟風來樓更感興趣了。

“用別人來占卜,替代自己身上的業力,這倒是個新想法。”

師爺僅僅隻是聽徐童說了一通,心裏就已經大致明白風來樓奇妙的地方在何處。

這時緊閉的大門卻是自己先一步緩緩打開,隻見一人從門裏走出來,正是風來樓的大掌櫃。

“兩位貴客臨門,我家老板已經備好茶水,恭候二位多時了。”

掌櫃雙手拱手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邀請兩人入門,但薛貴卻是按住徐童肩膀:“孩子,咱們是客,既然是客,進門前是不是先談談身上的灰塵。”

隻見薛貴說著手指一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將一顆石子捏在指尖,一彈手指,石子砰的一下飛出去,下一刻眾人耳邊傳來一聲碎裂聲,隻見一麵鏡子從門梁上摔下來,砸得粉碎。

掌櫃見鏡子碎了,臉色一變,抬頭看向薛貴,卻見薛貴皮笑肉不笑地給徐童指了指門口的梁頂:“你看著三十三根橫梁做柱,每一根橫梁上雕有一重天門,正是三十三重天,誰進來氣運都要被壓上一頭。”

說完又指了指地上的鏡子:“傳聞秦王有一寶,叫做秦王照骨鏡,真假且不提,茅山的命學相術裏正好也有一門,叫做隔鏡觀骨,用的是兩麵子母鏡,你一進門,命數就被人家照得清楚。”

“哦!”徐童一瞧,果然是三十三根橫梁,一層疊著一層往上走,像是寶塔形狀,若是不注意隻會覺得門前的房梁有些高,怕也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心道:“難怪一進門,人家就已經知曉自己的來由,原來問題出在這裏啊。”

隻見師爺說完又左右一瞧,不禁笑眯眯道:“好風水啊,正麵洛水,背有城河,三路直通大道,正所謂水路通暢財運綿綿,隻是自家占著這麽好的位置,做茶樓真是可惜,掌櫃的你說是麽。”

大掌櫃一時接不上話,自家門前著點小伎倆,說不上高深莫測,可這麽多年能看出來其中門道就隻有眼前一人,額頭上已經是直冒冷汗。

可惜沒有無人機,否則若是從上往下看,會看到茶樓的格局就像是趴在地上的蛤蟆,左手握著兩條街,大門對著主幹道,屁股則對著護城河。

這正是風水學裏臭名昭著的水陸金蟬,薛貴之所以笑眯眯地打趣說這麽好的財運不該做茶館,正所謂水走財運,你跑到金蟬肚子裏喝茶,反而會無形中把你的財運吸走。

就好比喝下了茶水,留下了茶渣,最後從金蟬屁股後麵丟進護城河裏去。

總之這套風水局,最是陰損,老板設計的很巧妙,就算是一些江湖異人都沒看出來,不承想薛貴打量一眼,就把自家茶樓的格局得看得一清二楚。

見大掌櫃的臉上滿是尷尬,薛貴笑著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一撩起大褂帶著徐童走進門。

一進門,徐童就覺得樓裏的溫度比外麵至少低了五六度,再一瞧茶樓的台子下麵放著六七個大冰塊。

別看五六個大冰塊不起眼,可這東西在這個時代你花錢都未必能買得來。

台子前的桌子板凳都被清空了,隻剩兩把太師椅和一張小茶桌。

上麵茶水果盤都已經擺放好了,顯然是為兩人準備的。

薛貴自是大大方方地坐在椅子上,徐童可沒敢坐,和宋老在一起規矩是一點沒落下,乖乖站在師爺身後。

掌櫃的見狀,心裏不禁暗暗釋然:“果然沒錯,這小子還真是薛貴的徒兒。”

掌櫃不知道內情隻當徐童是薛貴徒弟,要怪也隻能怪師爺薛貴的外貌實在是太年輕了些。

“前輩,我家老板身上有頑疾,不便見客,今日由我代傳消息,您看可行否。”掌櫃走上前小心問道。

薛貴端起茶碗,沒理會掌櫃的,隻是看一眼茶水笑道:“碧潭飄雪,茶倒是不錯,別站著,坐下喝點茶,正好消化消化。”

薛貴後半句自然是給徐童說的,師爺開口讓他坐下,他當然不會再站著。

大大方方地坐下來,端起茶水一瞧,隻見茶清色潤,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茉莉香,裏麵幾朵潔白的茉莉花飄在上麵煞是好看。

正如這茶水的名字一樣,碧潭飄雪。

抿上一口,頓時香味撲鼻,茶香圍繞著牙關間久久不散。

一口下肚更是覺得神清氣爽,隻是喝上了幾口,就突然覺得有些餓了。

“這茶不錯,點心也做得不錯,一看就是名師之手,快點吃。”

薛貴滿臉溺愛地把一疊綠豆糕推到他麵前。

隻見這盤綠豆糕做得格外精巧,四四方方上麵雕著牡丹,外麵的皮色飽滿細膩,徐童手指一摸,居然還是熱的,似乎是剛剛出鍋沒多久。

掰開一瞧,隻見裏麵的豆沙細膩如沙粒一般,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香味清寡卻是和綠豆糕的本身的味道巧妙地結合在一起,保證沒有出現喧賓奪主的情況。

再吃上一口,隻覺口感細潤緊密,口味清香綿軟不粘牙,越吃越香,再配上手邊這杯碧潭飄雪,清香淨口的茶水,確實別有一番滋味。

師徒倆吃得津津有味,一旁大掌櫃的臉色越發難看,被晾在那仿佛是被無視了一樣。

就在這時候三樓飄窗上落下一張紙條。

大掌櫃趕忙伸手接住一瞧,頓時愣了一下,迅速在一旁夥計耳邊說了幾句話後,沒多久就見夥計把一個箱子抬進來。

箱子打開,裏麵全然是古董字畫,裏麵的東西隨便拿出去一件都價值連城的寶貝。

可惜這玩意師爺看不上,徐童更不稀罕。

見兩人沒有理會的意思,大掌櫃隻能把目光看向三樓的小窗。

過了一會三樓小窗又飄下一張紙條,大掌櫃看了之後嘴角抽搐了幾下,把紙條收起來,畢恭畢敬地向薛貴道:“前輩,我家老板知道您今兒來是要討個說法,既是如此,前輩要怎麽辦,還請前輩劃出個道來。”

薛貴撇了掌櫃一眼,不急不慢地端起茶杯抿上兩口,看了一眼一旁正吃得正香的徐童,不急不慢伸出兩根手指:“關門!”

大掌櫃一怔,呆呆地看著薛貴的手,麵色不敢相信地問道:“您是要我們風來樓關門??”

這下一旁的夥計都惱了:“你憑什麽要我們關門!!”

話音剛落,薛貴臉上終於笑了,隻見他端起茶碗從椅子上站起來,把茶碗遞在大掌櫃麵前,手指一鬆。

“咣!!”

這上等的青花瓷碗頓時就跌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不關,我幫你關。”

師爺話音落下,斜眼看向三樓的小窗,兩眼像是洞穿了窗內的黑暗,一眼就鎖定在了那個模糊的人影身上:“你是要我來幫你,還是自己關。”

小窗後的陰影中,一個黑影晃動了幾下,隨手將一張紙條丟下來,上麵隻有一個字:“關!”

“老板!!”

看著上麵白字黑字寫著一個關字,大掌櫃眼都紅了,他在風來樓這麽多年,這裏就是他的家一樣,說關就關,這簡直就是挖他的肉一樣疼。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夥計邁步就要衝上來,結果被掌櫃死死拉著,他清楚這些夥計雖然都有點本事,可真衝上去就是找死。

拉過夥計的胳膊,抬頭看向小窗,隻見小窗裏一隻手探出來,那隻手很纖細,但皮膚卻是給人一種病態的蒼白,手中一張紙並未丟下來,上麵隻寫著兩個字:“速走!”

“老板!”

看著這兩字,掌櫃的眼圈一紅,撲通就跪倒在地上。

其他夥計見狀紛紛跪下來,他們這些年深受風來樓的大恩,這裏就是他們的家,若是讓他們離開,從今往後他們就又都是無家可歸的人了。

“老板,您不走,我們也不走。”

“對!!”

眼見掌櫃幾人跪在地上,小窗裏的那隻手終究還是收了回去,隻是過了片刻,一道熒光閃電般從小窗裏飛出來。

薛貴指尖一夾,將那一片熒光之物夾在手上,不是別的,正是另一片仙寶的玉片。

徐童在一旁看著,沒想到第二枚玉片居然就在風來樓老板的手上。

看著玉片,薛貴勉強點了點頭,朝著掌櫃他們到:“沏壺茶來,再給你們半個小時,半小時不走,就別走了。”

眾人聽到薛貴的話後先是一呆,旋即看向小窗,又看了看他手上的玉片,終於掌櫃猛地起來怒道:“閣下這是什麽意思,收了東西,還要趕盡殺絕,太過分了吧。”

徐童見他們群情激奮的模樣,默默地站起來,拿出那把手槍放在手上盤玩起來,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掌櫃的幾人眉頭皺起,終於想起來,這一旁還坐著一位大殺星。

昨晚的事情早已經傳開,死了那麽多人,還沒能宰了這小子,最後一次爆炸,更是讓下九流裏的人死傷慘重,這就是一個瘋子。

而薛貴更是一個老瘋子,這兩個瘋子坐在這裏,想要和他們講道理顯然是不可能的。

就在這時候,三樓那扇緊閉的房門終於開了,一個大概五十幾歲的男人走出來,站在樓道上低下頭看向薛貴,緩緩張開嘴皮,隻見男人上下嘴皮就像是粘在了一起一樣。

隨著嘴皮張開頓時鮮血直流,讓人肉眼看著都覺得疼,而這位男人在將嘴巴張開後,發出這四十年來的第一句話:“老賊,你注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