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空幽仙樂,不過是羽人痛苦的慘叫聲。

他們天生就有著讓仙人都難以企及的聲音,但羽人天生就是沉默寡言,不愛言語。

為了讓他們的歌聲能夠更加響亮悅耳,所以會給他們灌入秘藥,掛在特製的刑架上,下麵的磨盤轉動會從雙腳開始,一寸寸將他們的骨頭、皮肉全部碾碎。

這個過程中,羽人的慘叫聲,就是這個世間最美的樂章,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再找不到比這更動人的聲音。

隻是在徐童的眼中,此刻這個聲音聽上去隻讓他感到作嘔。

他難以想象,所謂的諸神,享受了人祭還不夠,還要用這樣的辦法來彰顯他們的身份。

直到此刻,徐童回想起方才那名羽人戰士抱著必死決心和自己拚殺的畫麵,內心也難免受到巨大的觸動。

難怪對方,會那般不懼生死,原來早在一開始,他就已經是一個死人。

“這就是羽族的命運,自他們一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打上了標記。”

申公豹走上前向徐童說道。

這由不得他們去反抗,他們天生就是用來取悅諸神的消耗品。

“難道,他們每舉行一場宴會,就要抓來一名羽人這樣做麽?”

徐童回過頭,滿臉詫異的詢問道。

隻是申公豹接下來的話,再次刷新了徐童的三觀。

申公豹臉上露出譏諷:“一名羽族??你看不起誰呢?”

“西王母的宴會一次至少要三千五百羽人,其中至少有三百名女童、四百名男童、成年的男女各八百,以及四百名老人,剩下的都要精壯的羽族男性來補充。

這個比例,是經過不知道多少次嚐試後,設計出來最佳比例。

眼前這隻是試音,宴會還沒開始,等開始的時候,三千五百名羽人會被掛在上麵,到那時候才是宴會最為**的部分。”

“三千五百名羽人!!”

徐童瞪大眼睛,他自詡不是什麽正義之士,但做人做事,徐童從來不會去越過自己內心的底線,那就是良知。

可今天,他所看到的一切,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想,看著那刑架羽人女子因為痛苦而扭曲的麵容,徐童的內心從未有過一刻這般的憤怒。

“這就是所謂的神!”

徐童雙拳緊握,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把這些所謂的神靈全部殺光。

這時候,徐童才意識到,為什麽神棍會說,所謂的輪回,不過是一場殘忍的慈悲。

諸神在奴隸眾生,即便輪回百世,可終究逃不出他們的掌控。

羽族隻是一個縮影,就算是他們這樣的玩家,也不過是諸神眼中的工具,棋子,甚至是娛樂的工具而已。

徐童看向玉頂上高高在上的身影,眉宇間滿是怒色,接下來的路,他已經不想再往前走。

諸神視眾生為豬狗,這場宴會,更是酒池肉林一般,正如阿妹說的那樣,那酒杯中的酒水,就是眾生的鮮血。

徐童一想到這,就對著昆侖盛宴徹底沒有了興趣,若不是此刻他實力不夠,恐怕殺上昆侖才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去之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喊聲:“咦,你既是不辭辛苦而來,這時怎麽就又要走了呢?”

說話的人,是方才那位與眾神做賭的仙子,隻見她身影輕飄飄的從玉頂上飛落,目光審視在徐童身上一眼:“原來你是個選中者,這就難怪了。”

徐童沒想到對方還能分辨出自己是玩家的身份,心底一驚,頓時小心戒備起來。

但仙子似乎對徐童格外看好的模樣,紅唇微揚:“你很有潛力,上一次來到昆侖的選中者,叫做步鸞,你叫做什麽名字??”

徐童聞言眉頭微揚,沒想到槍神步鸞也曾來到過昆侖,聽女子的口吻,似乎和步鸞很熟悉的樣子。

於是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清了清嗓門沉聲道:“仙子有什麽要說的麽?”

“覺得你有趣,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能登上瑤池,我準你一個願望怎麽樣。”

仙子指了指身後那座玉頂,一旁申公豹聞言頓時神色大變,正想要勸阻,但仙子眸光一閃,申公豹竟是張口無言,呼喊無聲,仿佛聲音在瞬間就被奪走。

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娘們壓根就沒安什麽好心思,什麽登頂瑤池,不過是想要繼續找個樂子而已。

見狀,徐童反問道;“你說話算話麽?萬一我爬上去了,你說話不算話怎麽辦?”

“哈哈哈哈……”

聽到徐童的詢問,一時仙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你還有什麽事情,能讓我來後悔呢。”

作為崇高無上的神靈,他們可以信手間改變世間萬物,隻要他們願意,無外乎是一個代價而已。

而且這個代價,對他們來說,隻是微乎其微,甚至不值一提,有時候他們很樂意去看到有人完成這項壯舉,好讓他們適時地展現一下自己的能力,以及他們偽善的憐憫。

“口說無憑,我這個人沒什麽大誌向,但想要的東西可也不是普通貨色,仙子至少給我一個憑證,也好讓我安心不是!”

徐童眯著眼睛笑盈盈地說道。

眼見徐童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這位仙子終是笑盈盈地立下一個誓言來給徐童,隻要徐童能踏入瑤池一步,自己便是許他一個願望。

“既是如此,在下必是全力一搏!”

眼見徐童答應,這位仙子在心滿意足地轉身返回玉頂,臨走前還沒忘提醒徐童:“若是做不到,那他的下場,絕對會比那些羽人更慘。”

直至這位仙子離去,一旁申公豹才能開口,頓時哭喪著臉,一把拉過徐童壓低聲音道:“你瘋了,沒有應約,你想自己徒步登上玉頂,你這是找死!”

申公豹急得跺腳,徐童卻是好奇地問道;“不就是那山頂麽,我看著也不遠啊?”

“你當這是鬧市口麽??這是昆侖,是諸神無詔,都不敢踏足的禁地,即便是那些妖商、使者,他們也僅僅隻是將貢品送到前麵的露台上,若是得到西王母認可,自是降下天馬來接應,沒有人敢徒步登昆侖,你這是找死!”

想要進瑤池,就先要上玉頂,路程並不算遠,可若是真的這麽簡單,那才叫奇怪了。

申公豹給徐彤說了一件陳年往事,是周穆王西遊時,曾徒步登上昆侖見到了西王母,周穆王用花言巧語,在西王母這裏騙來了不死神藥,說好留在這裏陪西王母,結果自己就偷偷地跑了。

至此之後,西王母就封閉了上昆侖,想要進入昆侖玉頂,隻有乘坐天馬才行,徒步登山的人,無一例外,根本沒有人成功。

所以,這就是一個陷阱。

麵對申公豹的勸說,徐童隻是反問起一件事:“方才那個老娘們說話真的算話麽,是不是什麽願望都可以。”

申公豹見徐童一副迷了心竅的模樣,頓時就苦下了臉,知道自己的話算是白說了,隻能點了點頭:“她既是立下誓言,若敢違背,必遭反噬。”

“既是如此,那這昆侖瑤池,我還真就是要走上一遭。”

徐童說罷,便是仰起頭,踩著青石鋪成的大道,直奔向前方那座被金霞覆蓋的山頂。

“哈哈哈,這小子還真往上走來了。”

此刻玉頂之上,眾神卻是麵帶嬉笑。

一場新的遊戲已經開始,遊戲很簡單,就是看徐童上山,要知道,當年西王母被周穆王欺騙之後,這麽多年來,就沒有人能徒步登上昆侖的。

“好多年沒見了,這些愚蠢的家夥,還是這麽無聊麽?”

角落裏逆和老神棍遠遠的看著這些諸神已經開始下注喝彩的模樣,不禁對之嗤之以鼻。

老神棍咧著嘴巴:“去戲弄人生,不正是他們樂此不疲的遊戲嘛,又有什麽好奇怪的,就好比這個果子一樣。”

老神棍拿起桌上的一枚果子,這顆果子晶瑩剔透,透露出淡淡的神輝,而這果實的形態卻是與人心無異。

“這無心族,本是得天獨厚的靈物,可在諸神的欺騙之下,他們就自己把心給挖出來,可笑這一族人還把取心儀式作為成人禮來對待,至此便是有了胸口大洞的無心族。”

老神棍說著便是惡狠狠地啃食上一口,隻見鮮紅的汁水從中噴濺出來,老神棍吃得津津有味。

“千百年來,這種被諸神愚弄的人何止是無心族,大千世界,萬萬生靈,那個沒有飽受他們的欺淩和掠奪。”

說到這裏時,老神棍突然話音一轉,看向一旁麵色平靜的逆神:“嘿嘿,不過話說回來,咱們那個時代,好像也沒有好到哪裏去,現在,無非是屠龍者變成惡龍的故事罷了。”

逆對此話並沒有否認,隻是略有不耐道:“這還要等多久!”

他在這裏等候這麽長時間,心裏早就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說話間,老神棍也湊過去,打算看看這次被愚弄的可憐蟲又是哪一位倒黴蛋。

結果眸光往下麵一瞧,老神棍眼角猛地一挑:“咦!”

“怎麽,認得?”

察覺到老神棍神色有異,逆便悄悄傳音問道。

“嘿,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冤家路窄啊。”

老神棍也沒想到,剛剛從他手底下溜走的小家夥,竟然在這關頭自己送上門來了。

“不過嘛,終究是我自家的孩子,還輪不到這些雜碎來欺淩!”想到這,老神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捏,一顆時間碎片便是被他捏在指頭尖上,朝著下方徐童的身影投去。

“轟隆隆……”

雷光撕開長空,卻見一道接著一道的紫光照射在徐童的道路麵前。

紫色華光奪目燦爛,可在徐童看來卻是危險異常,但凡被紫光照射到的地方,一切生機湮滅,所有生命都將凋零。

徐童隻能盡可能地去躲閃。

隻見他發動一寸光陰,身影宛若鬼魅,刹那間便是從這片紫光的縫隙中穿過。

看似是輕快的步伐,可隻要走錯一步,等待他的下場就是灰飛煙滅。

這一幕不僅令站在後麵的申公豹看得提心吊膽,連大氣都不敢喘。

若是僅此而已也就罷了,偏偏就是在這個時候,一些黑影正迅速朝著徐童殺來。

這些人影速度極快,並且他們似乎無視紫光的傷害,飛身一躍,宛若蒼鷹俯衝。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的胸前都有一個巨大的窟窿。

“小心,他們是昆侖無心奴!!”

遠處申公豹見狀,頓時焦急了起來,趕忙呼喊著讓徐童小心。

這些無心奴破空而降,漆黑的皮膚,讓人們看不出他們的神情,隻見他們手中握著很奇怪的武器,像是狼牙棒,但看上去彎彎的造型,揮動間,便是迸發出如藍色閃電般的強光。

徐童本來躲閃這些紫光已經很是費力,此刻又被這些無心奴追殺,有限的空間根本不足以去躲閃,隻能硬拚著受傷的可能,與數名無心奴硬碰硬地交手。

“砰!!”

巨大撞擊聲,在天空中炸響。

徐童手持墨染,劍鋒揮動時陰陽二氣在周身流轉,形成詭異的氣場將這些砸向自己的奇怪武器全都引導向一旁。

隻是這些武器雖然沒有雖然沒有碰到他的軀體,但是一點藍光卻擦中了他的腹部。

頓時徐童感覺到一陣劇痛,如果不是他體質超級強橫,換作一般的散仙,這一下估計都可能直接被砸成重傷。

眼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徐童眉頭微挑,不再和這些家夥正麵交手,而是將墨染收起,更加快速地往山上衝。

這些無心奴能夠無視紫光的照射,可徐童卻是能夠憑借一寸光陰,加快自己的速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危機的刺激下,徐童突然感覺,此刻自己的一寸光陰的效果遠遠超出了以往很多。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無形中,幫自己破開時間的壁壘。

隻是此刻情況危急,不容他去細細品味其中原因,徐童身影忽閃不過刹那,便是要衝出紫光輻照的範圍。

“哈哈哈,跑快點,再快點!!”

眾神看著徐童的步伐越來越快,竟是將無心奴的追殺全部甩在身後去時,非但沒有擔心,反而眼神越發期待起來。

甚至有一些神靈竟然在為徐童加油打氣,似乎這一刻,諸神都像是站在了他的身邊一樣。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麽?

眼看著紫光逐漸就要消失,徐童心底突然生出一陣強烈的危機感。

“不對!”

徐童腳尖猛地踩在地麵上,巨大的力量,令腳下青磚全部炸裂開,可強烈的貫力依舊推著他往前滑動。

隻待徐童的一隻腳尖,觸碰到前方金色的陽光時……

“滋……”

一陣滾燙刺疼的感覺,赫然從足下傳來。

徐童的目光看向麵前這片被淡淡金光所輻照的青石小路,在猶如秋陽般的金色光輝下,這條路仿佛充滿了聖潔、無暇、甚至還有點溫馨的感覺。

然而當徐童試著從道具冊裏取出一塊麵包,朝著前方丟出去的刹那,麵包竟然在瞬間就蒸發在空氣中。

這是一條絕路。

換句話說,西王母從未希望有人能夠走上昆侖,但凡是她的貴客,自然是由天馬親自拉進玉頂。

妄圖走上山的人,絕不是西王母所喜歡的對象,所以麵前被金光映照的小路,卻是一條人神禁行的絕路。

有一句話叫,黑暗降臨在希望破滅的刹那。

這正是眾神所想要看到的。

沒有什麽畫麵,比希望破滅的那一刻更是精彩。

前麵是死路,後麵是追殺來的無心奴,已經陷入困局的身影,正是諸神想要看到的一場困獸之鬥。

然而令他們失望的是,徐童在發現眼前這條路竟是一條死路之後,反而並沒有出現諸神所期待的神情。

他隻是將目光靜靜地看著麵前,這**漾在空氣中的微光上,像是在想什麽東西而出神。

這一幕令許多神靈感到不滿,明明已經是死路,難道他還想飛上天不成。

不過很快,大量的無心奴已經從後麵追上來,這些無心奴天生神力,實力極強,他們本該成為這個世間上最強大的戰士。

甚至一度出現過令諸神都忌憚的力量。

但現在他們已經成為了昆侖山的守衛,一群不通教化,沒有文明的野狗。

此刻這些昆侖無心奴飛衝向徐童,足以將他撕扯成碎片。

雖然這並不是諸神想要看到的結局,但也是一個不錯的節目。

至少在宴會開始之前,也算是消遣娛樂一場吧。

一旁冷眼旁觀的老神棍,已經皺起了眉頭來,隨時準備動手了。

“這個臭小子,還不能死在這個地方啊!”

“等等,你們看,這家夥往裏麵走了!”

這時,一名神靈突然瞪大眼睛,指著下麵的徐童發出驚叫聲。

隻見黑壓壓的無心奴即將撲殺向徐童的刹那,徐童竟是突然張開雙臂,縱身向前一跳。

在一瞬間,徐童的身上竟是同樣**漾起淡金色的晨光,那些追殺來的無心奴不等觸碰到徐童的身體,便是被金色的光暈照成灰燼。

“不可能!!”

這一幕驚呆了所有人,隻見徐童身體閃爍著淡淡的金光,那正是西王母留下的禁製,金靈元極光。

這可是西王母才能掌握的力量,這個小小的散仙是怎麽掌握的??

大片的無心奴在金霞之中化作灰塵,而徐童的身體反而像是成為了金光的一部分,不僅沒有受到傷害,更是沐浴在燦燦金霞之中。

“萬象潮汐!”

徐童睜開眼睛,是他利用萬象潮汐的能力,將自己的身體和金光的特質進行了轉化。

雖然是臨時性的,可對徐童來說,已經夠用了。

想到這,徐童抬起頭,目光開始不懷好意地在那位仙子的身上打量著,咧嘴一笑,便是大步流星地踩著台階登上昆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