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夜冷不防被桃伯一拐杖給戳到在地,撲通一聲跪倒在桃伯跟前。

“哈哈哈哈!”白發蒼蒼的桃伯竟然如同孩子一般撫掌大笑,手舞足蹈道,“好了好了,現在你是我徒弟了!”

江寒夜哭笑不得,辯駁道:“不算,我都還沒叫師父呢!而且我是萬劍山莊的弟子,莊主才是我師父!”

桃伯見江寒夜耿著脖子不承認,便唏道:“切,你說那莊主是你師父,那我來問你,這麽久以來,你可曾見過你那‘師父’半麵?”

江寒夜被問倒了,他皺著眉,確實,雖然入門即是莊主弟子,可是這位師父卻一次都沒出現過啊!

“哈哈,所以啊,沒見過麵的算什麽狗屁師父?我就不同了!老人家我在這裏住著,你隨時想來都可以見到我,還有小黑的蛋可以吃哦!”桃伯竟然是在誘惑江寒夜。

“……”江寒夜無語。

“哼!如若不然,今兒個你休想從我這裏走出去!”那桃伯又麵帶凶惡的說道,“隻要你一出去,小黑就會啄你,啄你個滿頭包!管教你師父爹娘都認不到你!”

“……”江寒夜隻覺得眼前這位老人家怎麽這麽幼稚呢,他站起來說道,“我要回去了桃伯,下午還有晚課,看樣子你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這樣我也就放心了,過幾天再來看你!”說完他趁桃伯不注意,茲溜一下就從門口溜出去了。

那桃伯在屋裏摸著胡須笑眯眯的看著江寒夜的背影,自言自語道:“你以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麽?”

果然,江寒夜剛走出屋子沒多遠,那邊小黑就咯咯叫著從林子裏走出來,在出口處盯著江寒夜,那雙黃豆大小的雞眼竟然透著一絲凶狠光芒。

“咦,這小黑今天怎麽也這麽奇怪?”江寒夜揉揉眼睛,以為自己是看花眼了,可是當他再看時,那小黑竟然撲楞著翅膀,嗚地一下飛了起來,直飛到江寒夜的頭上,對他是連抓帶啄,唬的那少年慌忙伸手阻攔。饒是如此,他的胳膊上腦袋上還是被那隻山雞小黑給抓破了皮,啄出來好幾個疙瘩。

“哈哈哈!嘻嘻嘻!我說的怎樣,小黑很厲害的哦!它曾經將一條偷偷溜進屋子裏的毒蛇給啄死過呢!”身後傳來桃伯的嬉笑聲。

江寒夜此時隻覺得腦袋上火辣辣的疼,那小黑啄完他,便又飛回原處,堵在出口處。這下江寒夜的倔脾氣又被激起來了,他一轉身看著桃伯說道:“您這位老人家,為何要這般捉弄我?我好心好意來伺候你病榻前,可沒想到要做你徒弟!不要我走是嗎?好!我非走給你看不可!”

“好好!你走,你走個看看,老人家我要是不發話,你今兒個能走出這院子,我管你叫師父!”桃伯似乎也有幾分生氣了,使勁跺著腳,拿拐杖指著江寒夜說道。

江寒夜也一般憤怒轉身繼續走去,那小黑脖子上的毛全都炸了起來,爪子不停的刨著土,那雙眼睛滴溜溜的直轉,一直盯在江寒夜身上,似乎他就不是個人,而是土裏的一條肥美的蟲子一樣。江寒夜在鄉間的時候,家裏也曾養過山雞,可那山雞再凶也沒有小黑這麽凶啊,他心裏禁不住暗暗的有幾分吃驚,腳下腳步卻不曾停過。

“咯咯咯咯!”小黑衝著江寒夜大聲叫喚著,似乎是在警告他:“你不要再往前走啦,再走我就不客氣啦!”

江寒夜既不想傷害小黑,又不願再次被它給啄的全身都是包,於是在即將到達出口時,忽然就轉了個方向,朝一邊的桃花林裏走去,一邊走心裏一邊暗暗的想道:“哼,這裏又不是隻有一個出口,我何不從桃花林裏走出去呢?”

“小子誒!你會後悔的!”身後桃伯大聲喊道,“走進去出不來喲!”

江寒夜倔脾氣上來了,才不管桃伯說什麽,他一頭紮進桃花林裏,頓時隻覺得眼前桃花燦爛,一片粉紅,到處是鶯鶯燕燕,花蝶飛舞,地上也滿是落地的桃花花瓣,洋洋灑灑鋪滿整個林子,打眼望去,隻見這桃花林似乎是漫無邊際的。

“誒?我記得這片桃花林並不甚大啊,怎麽一眼都望不到邊呢?”江寒夜心裏暗暗的嘀咕著,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覺得自己似乎又上當了,這個桃伯究竟是什麽人?他真的隻是個守墓人嗎?

就在這時候,江寒夜忽然覺得整個桃花林好像是在飛速旋轉一般,所有的樹木都在變幻著位置,直把他弄的是頭暈目眩,眼花繚亂。

“我一定是在做夢!”江寒夜用力搖了搖頭,再仔細看去時,果然那些桃樹都好端端的站在原處呢,哪有什麽變換。江寒夜抬腳就走,也不管方向了,他心裏想的是反正就這麽大片林子,不管朝哪兒走都能走出去不是麽?

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直把江寒夜走的是渾身是汗,他再抬頭四處張望,卻發現四周景物跟方才是一模一樣一點都沒變,又或者說,這桃花林四處都是一樣的。

“奇怪,怎麽走了這麽久都沒到邊緣?”江寒夜不由得仔細回憶起桃伯所居住的這地方來,記憶中就是個凸字型的地方,那尖端就是入口,兩旁就是桃花,可是也沒有這麽大麵積啊,更不可能有這麽多樹啊!

仔細想了想,江寒夜又抬頭看看天空,想根據太陽的位置來辨別方向,找個出口好出去,他現在真的是累的快要虛脫了。這不抬頭還好,一抬頭,江寒夜給那天空嚇了一跳,那兒哪裏是什麽天空,整個天空的位置現在全是桃花林的倒影,就好象在天上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桃花林一般,隻不過那些桃樹都是頭朝下生長的。

“怪哉!”江寒夜看後心裏大駭,“怎麽會是這樣的?難不成這桃花林裏有古怪?”又回想起桃伯那自信滿滿的笑容,他就越發確定這桃花林不同尋常了,心裏不由得焦急起來:“若是這麽走下去,就算走到天黑我也出不去啊,缺了晚課,又要惹得二師叔發怒,還會與別人拉下距離……”

江寒夜是越想心裏越著急,仰頭看著那天上的‘桃花林’,他又覺得天旋地轉起來,於是慌忙低下頭,心裏想著,那還是原路返回吧,先回到桃伯小院兒裏再做打算。

說來也怪,當江寒夜這麽想的時候,四周的景物又開始悄悄發生變化,腳下的路似乎也變得清晰了,他竟然很容易的就走出了林子,回到桃伯的小院兒裏,在那裏,桃伯正坐在屋旁的那棵大桃花樹下笑眯眯的看著他呢。

“怎麽樣,想通啦?”桃伯洋洋自得的說道。

江寒夜瞪了他一眼,也不說話,隻是轉個彎又想從出口處去,那桃花林裏他是不願再進去了,裏麵一定是有什麽古怪的!可是那出口處,小黑雄赳赳氣昂昂,如同一個英武的戰士一樣蹲坐在地上,拿黃豆眼盯著江寒夜,似乎是在說:“想從老娘這裏走?沒門!”

“唉!”江寒夜歎了口氣,看看詭異的桃花林,再看看洋洋得意的桃伯,又看看凶巴巴的小黑,最終還是決定從小黑這裏突圍,他也下定決心,大不了真被啄的體無完膚了,它不過是個小小山雞,再凶還能怎樣,奪路而逃就是了。

主意既定,江寒夜便立刻實施,他一個跨步橫上前去,想要從小黑身側衝出去。一隻腳跨出去了,小黑沒動靜,江寒夜禁不住暗暗開心:“好了,就這麽跑出去算了……”

“我可警告你哦……”那邊廂桃伯慢吞吞的說著什麽,江寒夜沒聽清楚。

就在這時候,小黑忽然如同一隻離弦之箭一樣,從地上騰地飛起,剛好躥到江寒夜的褲襠處,嘭的一聲將他給撞飛。這下可把江寒夜給痛的不輕,他隻捂著褲襠在地上打滾,額頭上的汗珠兒如暴雨一般落下。至今他都沒鬧明白,那小黑不是窩在地上的麽?怎麽就能飛起來了?

“嘖嘖!”桃伯皺著眉,咂著舌頭,一副同情的樣子看著江寒夜說道,“我早就警告過你了,千萬別從小黑身上跨過去,她可容不得別人這麽對她……”

“你……你不早說……”江寒夜的脖子上青筋暴露,可見是痛的不輕,他幾乎都以為那兒要沒了。

“我說,怎麽樣,想明白沒?做我徒弟多好啊,省得還要折騰來折騰去,受這份兒罪……”桃伯慢吞吞說道。

江寒夜不語,他現在哪還說的出什麽話啊,對一個男人來說,最痛莫過於此。

“我數一二三,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同意了,你要是說話,我也當你同意了!”合著怎麽說都是桃伯有理。

江寒夜連哼都懶的哼一聲,隨他去吧,愛咋說咋說,大不了以後不到這兒來了,反正一飯之恩,昨夜也都報答了。

“哈哈,好咯好咯,有徒弟了!”桃伯拍著巴掌笑道,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拄著拐棍兒來到江寒夜跟前,彎下腰一把將他拎起來,“既然做了我徒弟,那你就記著,每天晨課之前晚課之後,到我這裏來替我澆菜園子,打掃庭院,順便幫我逗小黑玩兒,我這閨女,最喜歡格鬥,偏偏我年紀大了,打不成啦!”他將江寒夜扶起來,又眯縫著眼仔細的看著他問道:“還疼呢?沒事,殘不了,過會兒就好了!”

“感情,不是你疼!”江寒夜咬牙切齒道,他這一張嘴,一顆豆大的汗珠就滾落到他嘴裏,鹹鹹的,苦苦的。

“來來,跟我來!”桃伯又轉身往屋裏走去,“別想著偷跑,我不放話,你死都跑不出去的,你知道的。”

江寒夜無奈,隻好一瘸一拐的跟著桃伯進了那間屋子,白天的時候,這屋子裏光線倒是挺充足的,陽光透過窗紙射入屋內,一道光柱下,灰塵飛舞著。

桃伯進了屋子,就在櫥櫃裏摸索著,不多時又摸出個雞蛋來,不用說,肯定是小黑的蛋了,他將蛋遞給江寒夜說道:“喏,把它吃下去。”

“生的熟的?”江寒夜猶豫著接過雞蛋,這位老人家脾氣古怪,性子多變,實在是讓人捉摸不定。

“生的。”桃伯也不騙他,把雞蛋遞給江寒夜之後,自己走到桌邊坐下,“吃吧。”

“就這麽吃?”江寒夜詫異道,“生的?”

“不然呢?為這顆蛋難道還要給你生火燒水?多浪費柴禾啊!”桃伯翻著眼珠子說道。

“……”江寒夜無語,他已經數度被這老人家逼得無話可說了。

“吃不吃?不吃我喊小黑了啊,她可是護犢子的很!”桃伯說著就伸著脖子要喚小黑。

江寒夜哪裏還想再見小黑呢,也不知這雞是吃什麽長大的,居然有這麽大的力氣,他忙把雞蛋磕破,就從那洞·眼裏將蛋清蛋黃都吸入腹內。要說這小黑自己心黑手辣的,下的蛋也其腥無比,前次吃的煮熟的雞蛋還沒這麽大的感覺,現在吃這生蛋,江寒夜幾次險些就吐了出來。

看江寒夜吃過蛋,桃伯便用拐棍指了指他對麵的椅子對江寒夜說道:“過來坐著。”

江寒夜過去坐了,也不知那老人家要對自己說什麽。

“既然你是做了我徒弟了,我就好好跟你說道說道。”桃伯慢吞吞的說道,“我老人家雖然是個守墓的,可也是個修煉多年的武者。”

這一點江寒夜一點都不奇怪,先前看他爬高爬低就知道了,尋常的人在他這年紀,能走穩路就不錯了,還上樹?

“我這裏也有個門派,叫做桃花派!”桃伯說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桃花派的第二位一代真傳弟子了。”

“第二位?”江寒夜翻了翻眼珠子,“那第一位是誰呢?”

“小黑!”桃伯咳嗽一聲說道,“從今往後,你見到小黑要叫她做師姐!”

“啥?”江寒夜哭笑不得,這桃花派也真是稀奇古怪,跟桃伯一樣的古怪,竟然會收一隻雞當弟子。

“而我,就是桃花派的開山祖師爺!”桃伯咳嗽一聲,又說道。

“您這門派不是今天才創建的吧?”江寒夜苦笑著說道。

“唉,真聰明,還真是今天才想起來建立的。”桃伯嬉笑著說道。

江寒夜險些從椅子上栽倒:“難道創個門派就這麽簡單?”

“不然呢?難道還要玉皇大帝批準啊?”桃伯摸著胡須說道,“廢話不多說,我今兒個要跟你說說這裏頭的事兒。”

“哪裏頭?”江寒夜實在是不敢相信桃伯能教給自己什麽,看他這樣子,就算是個武者,最多也不過是個低等級的武者,否則又怎麽會淪落到給姬家守墓呢?說不定是哪一代被趕出門的外姓弟子。

“我想這武者修煉的事兒,你也是略知道一點了吧?”桃伯說道。

“嗯,二師叔都告知我了。”江寒夜說道。

“那你知道功力每精進一層都需要多久嗎?”桃伯又問道。

江寒夜搖搖頭,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由外行到入門,普通人大概要經過一年的時間,在這一年時間內無法入門的,基本上也就與武者絕緣了。”桃伯咳嗽一聲說道,“也有那天資聰穎的,幾個月甚至幾天就成事。”

江寒夜聽著,心裏卻半信半疑。

“入門之後,就要衝武者後天一層,這裏需要的時間就長了,這萬劍山莊的事兒我不知道,咱們桃花派啊,這個這個……從入門到後天一層,反正小黑是用了七八年時間。”桃伯咳嗽著,“咳咳!至於你麽,又蠢又笨,也許要用更久的時間……”

“我蠢笨您幹嘛還非要收我做徒弟呢……”江寒夜不滿的說道。

“還不就是你小子跟我有緣分麽,緣分這兩個字,玄妙之極啊!”桃伯嘿然道,“雖然修行艱難,但是每長進一次,壽命就會增加一些,突破後天一層,就會比普通人多活五十年呢!”

江寒夜驚訝的張大嘴巴,這個修煉延年益壽他是知道的,可是卻不知道原來可以多活這麽久,想想四師兄和二師叔,他心裏頭也就有幾分相信了。

“桃伯,那您有多大歲數了?”江寒夜禁不住問道。

“我?”桃伯扳著手指頭仔細的數著,一時搖頭,一時皺眉,似乎是怎麽數都不對勁,“時間太久了,我還真記不得了!”

桃伯這話,江寒夜又是半信半疑,可看看他那雞皮鶴發的樣子,歲數確實是不小了,但是看看他走路的樣子,一個修煉過的人,會是這樣的嗎?

“桃伯,你真的修煉過嗎?真的是武者嗎?”江寒夜想著想著,這嘴裏就禁不住問出來了。

“怎麽著?臭小子,你還不相信你師父我?”桃伯氣哼哼的說道,“你看看小黑,你見過這麽厲害的雞嗎?”

“小黑……它是妖獸嗎?”江寒夜想起昨夜山林裏的那隻老虎,禁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