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一驚,二丫又把馮大媽剛才與她說的事與林文又學一遍,末了還無奈道:“我原說就放到家裏的,可娘和大嫂都說了,人家當時說這是給咱們妙妙的,要是不給妙妙,她們就成了那賣孩子的了。”
林文一聽也有些愁,問道:“可知是鎮裏哪家鋪子?”
二丫想了想,道:“我記得娘說的好像是福記雜貨鋪。”
林文點了點頭笑道:“這到是一家難得實誠的雜貨鋪子,從來不坑老百姓的錢,送去的東西都能按市價給個好價錢,而且從不缺斤少兩,我以前打的獵物也給他們送過,那個掌櫃的好像姓馬,平日也有個樂善好施的好名聲。”
二丫一聽有些猶豫道:“那這銀子咱們拿著合適嗎,要不就給送回去吧。”
林文難得的露齒笑道:“你呀,真是善良過了頭了,這又不是平白無故給的,既然是給妙妙的,咱們就收下吧,正好你說給三丫的禮太薄了些,我尋思著,拿出二兩銀子給三丫做壓廂吧,再拿出三兩銀子給咱娘,咱們就拿五兩銀子了,大嫂那裏咱們先記著,等以後緩過來了,再還。”
二丫一聽到也成,起身拿著銀子就要往馮大媽那屋去,畢竟這麽一整塊的銀子沒法分,反正給家裏的和給三丫的能算到一處,到時候讓馮大媽給她拿回五兩銀子就成。
林文也不反對,讓二丫自己去辦。到了正屋,見馮大媽和馮老爹還在說話,馮天明和馮天奇,躺在裏屋的炕上都睡著了,馮大媽見二丫這麽晚了過來準是有事,笑道:“咋了,又想起啥了?”
二丫把銀子放到了地桌上,把林文的意思說了,馮大媽還沒說話,馮老爹就擺著手道:“家裏現在不用你惦記,這些你收好就行,以後把自家的日子過起來,比啥都強,三丫那兒家裏也給準備的足足的,不光是嫁妝,就是壓箱,我和你娘也都預備好了,你大嫂也跟著參謀了,這些都不用你管,你也別跟著別人比,三丫也知道你那的情況,這些你娘都說過,咱們家三個閨女,頂數三丫備的齊全,就這一點,她就該知足。”
二丫一聽搖著頭道:“我到底是做姐姐的,總歸是我的心意。”
馮大媽也心疼二丫,有了這銀子,至少三年兩年的就不用惦記了,笑著道:“行了,娘知道了,你有這心,不若就把你嫂子給你的任務好好完成了,到時候讓他們老於家早點抱上大孫子,隻怕老於家都得來感謝你呢。”
馮老爹一聽也跟著笑道:“你娘這話說的對,老於家可是盼的緊呢。”
二丫見爹娘實在是不收,也不好再推,拿了銀子又揣了回去,起身道:“那行,等以後我再給三丫補些。”
回了屋裏,林文還在炕上等著,一看二丫的表情就知道這是沒辦成,拉著二丫的手上炕道:“你也別愁,這份情咱們記著些,以後總有嚐還的機會的。”
二丫點了點頭,看著林文穿著單衣拉著她,忙道:“快點躺裏去,這個時候倒春寒,瞧著天氣不大冷,可不是有老話,陽春三月,瞧著暖和,卻是凍人不凍水的,這晚上更得注意些,別再凍著了。”
兩口子躺在被窩裏又說了會閑話,想著明天還有不少的事跟著忙,也沒了再說的心情,一會就都睡著了。
第二天是女方抬嫁妝的日子,本家的兄弟一大早就過來了,馮家的早飯也比往日早開了半個時辰,林妙妙幾個小孩子也被大人們叫了起來,二丫領著妙妙在三丫的屋裏檢查著要拿走的東西,還有給親家做的鞋子,這個得單獨放起來,別到第二天早上敬茶的時候再找不到,二丫一邊規整著,一邊交待著三丫這些東西,哪個都放在了哪裏,三丫有些心不在焉的應著,一時間覺得自己的屋子一下子就空了不少,好像這個家以後就沒有她的地方了,她似乎成了家裏的過客了。
林妙妙瞧出了三丫的不對勁,拉了拉二丫的袖子,二丫笑著摸了摸林妙妙的頭道:“你也別一天到晚的捧著那隻小東西,也不怕它尿你身上。”
林妙妙笑著摸了摸小狐狸的頭,又拉著二丫指了指三丫的方向小聲道:“娘,你瞧瞧我三姨,半天都沒言語了。”
二丫這才看過去,可不是嗎,母女兩這邊這麽大的動靜,三丫還沒反應呢,二丫想了想摸了摸林妙妙的頭道:“你先在一邊玩會,娘跟你三姨說會話。”
見林妙妙乖巧的抱著小狐狸去了一旁玩耍,二丫才上前拉著三丫的手,笑著道:“怎麽了,這是想什麽呢?”
三丫一怔,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聲:“二姐。”然後才有些迷茫的道:“二姐,你說這嫁人了是不是就不是娘家的人了?”
二丫一聽,笑著拍了三丫一下,道:“這傻丫頭,平時挺精明的,怎麽到了這個時候反而糊塗了,咋了,你不會想賴著爹娘不嫁了吧。”
三丫本想跟二丫說些知心話的,可一見二丫還來調侃她,頓時有些扭捏的道:“二姐,人家跟你說的是正經的。”
二丫笑著道:“誰也沒跟你說不正經的啊,好了,別瞎想了,你要這樣想,你嫁的近,想回家抬個腳就到了,再說於大娘的人品咱們都信得過,必然不會是為難你的,之前於家來提親的時候那些話不也都說到了明麵上,雖說姐姐不能保證於大娘會像待親閨女一樣的待你,可姐姐知道一點,那就是人心都是換來的,過日子沒有舌頭不碰牙的,隻要在碰到的時候你先低個頭,這個檻也就過去了。”
三丫有些不自信的看著二丫道:“可是大姐也沒少低頭,不一樣還讓她婆婆拿捏著。”
提起大丫,二丫想了想才道:“大姐那不是因為嫁過去這幾年沒有孩子嗎,齊家一脈單傳,自然著急抱孫子,所以大姐的婆婆那是急的。如今大姐也懷了身孕了,沒聽見那齊家來的小廝說的嗎,現在齊家隻怕就要把大姐供起來了。”
一提到孩子,三丫忽然有些緊張的拉著二丫道:“那要是我也不能生孩子呢?”
二丫忙先呸呸了兩聲,才唬著臉道:“大吉大利,可不興這麽說,哪能就生不出孩子,你又沒什麽毛病,你瞧我,不是也生了三個嗎,你姐都沒事,你咋能有事。”
三丫低聲嘟嚷道:“大姐不也是過門好幾年才懷上的。”
二丫拍了三丫一下道:“孩子也講究機緣,你與根子感情好,自然懷孩子也容易,大姐夫那人雖然我隻見過一兩麵,可是瞧著跟大姐卻不像表麵那樣融洽,這兩口子的事總不好咱們多說,你自己隻要想著好好聽著根子的準沒錯。”
屋裏正說著呢,就聽到院裏都熱鬧的吵嚷起來了,那些本家的兄弟正幫著一抬一抬的擺嫁妝,有那來看熱鬧捧場的婦人就高聲的叫著:“喲,老馮家這三閨女可真是個有福氣的,瞧瞧,整整有二十抬的嫁妝呢,怕是咱們這個村裏頭也是數得上數的,可不像我當年,一個鋪蓋卷,就跟我當家的混了這些年。”
一聽這話就是個老媳婦,有那年輕的小媳婦不好接話的,就隻跟著哄笑,緊接著就響起一個讓林妙妙熟悉的聲音,道:“馬嬸,你還敢拿著你當年來比呢,誰不知道當年我馬叔那可是咱們村裏有名的年輕帥小夥,馬嬸要不是怕馬叔被別人搶了去,能一卷鋪蓋就住進去了,那還得說那時候馬叔家條件不好,要是條件好啊,指不定馬嬸鋪蓋都搬不進去呢!”說話的正是村裏有名的嚼舌婦人,大傻媳婦。
那馬家嬸子一聽,笑著回嘴道:“那咋的,大傻媳婦,你也別羨慕,先說俺那兒子長的也周正,沒準以後也能等個主動上門的媳婦呢,到時候啊,要是也能像三丫這樣抬個十幾、二十抬的嫁妝,我就坐在炕上樂嘍。”
大傻媳婦撲哧一聲笑道:“得了吧,嬸子,你可別在那做美夢了,人家於家的聘禮你也不是沒看著,哪裏就少了,三丫這是爹娘疼,全做了嫁妝又添了些全充回去,你到是想尋那十幾、二十抬聘禮的姑娘,隻怕呀,那姑娘現在還沒生出來呢!再說了,就是生出來,根子兄弟那人品、才貌在那擺著呢,哪裏是你家大腦袋能比的,隻怕嬸子到時候還得早早的給你家的大腦袋兄弟尋個媳婦才好。”
圍觀的媳婦們都知道馬家就得了這麽一個兒子,從小腦袋就大,所以村裏的人都給了個外號,叫馬大腦袋,本來馬大腦袋的爹長的也算周正,不然也不能讓馬嬸子啥也不要就跟著過了起來,雖說如今日子好些了,可是就這麽一個兒子還真沒繼承馬叔的優點,反倒與他娘長的有些像,馬嬸子長得很魁梧,再加上農家婦人常年勞作,那身板子打後麵一瞧竟似一個大老爺們般,可想而知這馬嬸子的樣貌就不大好,馬大腦袋的爹當年要不是家窮不好說媳婦,也不一定就隨了馬嬸子的意。
馬家就這麽一個獨子,平時馬嬸子敢是心甘寶貝的養著,最討厭人家說她兒子不好,如今大傻媳婦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下她的麵子,馬嬸子臉上一撂,掐著腰道:“我說大傻媳婦,你也別跟在羨慕,再羨慕,那好小夥也不能到你家去,我那大傻侄子可是成年在外幹活,養活你們全家,你這高高在家呆著的也不能讓我那傻侄吃虧不是。”
大傻媳婦平時雖然好扯些閑話,可人還是正經的,雖說自己男人常去城裏打零工,因著自家與婆婆、小叔、妯娌都在一處住著,那些就算是想占便宜的也不敢上門去,這會聽著馬家嬸子這話,不就等於說她趁著男人不在家,與人亂搞,給男人帶綠帽子嗎,周圍還有這麽多人在圍觀,這話要是傳出去,隻怕不等回家,她婆婆和她男人都得活劈了她。
大傻媳婦本來是與馬家嬸子玩笑,這會見玩笑升級了,大傻媳婦擼著袖子罵道:“馬嬸子,別看我叫你一聲嬸子,你就覺得自己是個長輩了,也別太拿自己當回事了,有些話說出來還是想想後果的好,我馬叔一輩子在村裏經營的好名聲,你可別給壞了去,再有,馬嬸子,雖說我就是個鄉下婦人,沒什麽見識,可是娘家兄弟卻不是個個孬種,馬嬸子還是把話說明白的好,正所謂捉賊拿贓,抓奸拿雙,你這般壞我名聲,總得跟鄉親們交待一聲,你啥時候看到我與誰家的爺們胡搞了,在啥地方,你非得給我說出個子醜壬某來,不然我可是不答應的,就是賭到你家的門口,我也不能讓。”
說到這大傻媳婦似受了萬般委屈般朝著圍觀的村民們委屈道:“各位嬸子、姐妹、兄弟、叔伯們,雖說我家男人都叫大傻、大傻的,可我家男人又不是真的傻,年年除了在家收拾地,就是到外頭打零工,我這在家照顧著孩子,伺候著婆婆、公公的,平時雖說嘴碎點,可也沒往誰身上潑過髒水,沒給誰扯過閑話的,咱們說的都是有真憑實據的,大家心理想想,我今兒說這話對不對,就是對馬家嬸子,那大腦袋兄弟這外號村裏叫了這麽些年了,也不是我一個人起的,今兒也是趕著馮家擺嫁妝,大家一起湊趣,話趕話就說到了這,可我說的也都是實情,哪裏就汙蔑了誰去,如今眾位嬸子、姐妹、兄弟、叔伯們都在這,還請眾位給我討個公道,哪怕馬家嬸子罵我兩句我都能認,可這汙我名節的事,我卻萬萬不能認的,我也不說我平時做人如何,隻求馬家嬸子實事求是,隻要你說出來,我辯不了的,就是現在給我沉塘了,我都認。”
大傻媳婦見眾人都一臉同情的看著她,還有那平日與她交好的更是給她抱起了不平,更是一臉悲苦的看著早就被弄傻了的馬嬸子道:“嬸子若是平日我有哪裏得罪的,還請你見諒,畢竟我這一個小輩,總有些做不到,考慮不到的,不過剛剛嬸子那話,我就想請嬸子給我個明白,當著大家夥的麵,給個明白。”
馬家嬸子這會被眾人看的有些訕訕的,擰著身子強辯道:“我要是親眼見著了,早就去告訴我那傻侄子了,我還不是聽人說的。”
大傻媳婦一聽不幹了,問道:“就是聽說的,嬸子總該有個聽說的人吧,今兒咱們村半數的人都在這了,就是沒在的,隻要嬸子說出來,我也請叔伯兄弟們去給我找來去,與嬸子當麵對質。”
馬家嬸子這會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看熱鬧的人裏就有些跟著起哄的,道:“嬸子,你就說吧,這話可不能隨便傳,啥鍋都好背,這個黑鍋可是不好背的,嬸子還是別惹禍上身了,大傻兄弟那人你還不是不知道,那要是厲害起來,可是能拿著菜刀跟人拚命的。”
馬家嬸子身子一哆嗦,就要往人群後退,一邊訕訕道:“那麽些人在一起說話,我哪裏就知道誰說的。”
大傻媳婦一見她要跑,當即跑上前去拉著馬家嬸子的衣服坐在地上撒潑道:“哎呀,可沒天理啊,這埋汰人也沒有這麽埋汰的,就是聽人說,你總該有個人名吧,到了了,事沒說清就想跑,這不是拿我當傻子嗎?當家的你可快來看看吧,你不在家,你這媳婦都要讓人欺負死了。”
圍觀的人群這會哪裏看不明白,這馬家嬸子隻怕是無憑無據在這造謠呢。就有那看不過的起哄道:“馬嬸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你這一句不要緊,人家大傻媳婦可是名聲受損的事,你都這麽大歲數了,這事咋能幹呢。”
這邊話音剛落,就聽遠處有個老婆子的聲音叫嚷道:“哪個天殺的敢欺負我媳婦,這是拿我們老馮家沒人咋的,趁我兒子不在家,就敢欺負我媳婦,哼,老娘告訴她,不好使。”
這聲音一出,真有河東獅吼的效果,眾人都縮了縮脖子,實在是這硬的怕橫的,這橫的怕不要命的,這大傻媳婦的婆婆那就是打起架來不要命的,什麽招數都往上使,全不按套路出招,原本還在那僵著馬嬸子與大傻媳婦,這會可更是來勁了,大傻媳婦是哭的越來越凶,折著馬嬸子的手也鬆了,拍著地哭喊道:“我不活了,這男人不在家,就欺負我一個婦道人家,這不是把人往死裏逼嗎,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大家說說,這不是不給人活路嗎。”
馬嬸子這會都有些僵住了,早就忘了大傻媳婦都不拉扯她了,見那邊大傻媳婦的婆婆拿著菜刀往過衝,忙一臉討好的道:“他大娘,這是咋說的,這是咋說的。”